埃倫斯家的莊園內,外面大廳里坐著兩位不速之客。
一位是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穿著稍顯古舊的禮服,不經(jīng)意的動作流露出良好的修養(yǎng),戴著銀絲眼鏡,看起來像是一位學者,但手上有著厚厚的老繭;
另一位身材較矮,看著年輕,臉頰有肉,像是哪里的學生。只聽他環(huán)視一圈,有些憧憬地開口道:“隊長,這里真大啊?!?p> “算是一般的規(guī)格吧,”被稱為隊長的中年人點點頭,扶了一下鏡框,“身體坐直,注意禮儀?!?p> “是?!毙∨诌B忙答應下來,但他顯然是坐不住的性子,過了一會又開口道:“隊長,這小少爺好大的架子啊,待會我們要不要……”
他比了個抓領子的手勢,被后者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隊長拿起管家泡好的紅茶抿了一口,語氣低沉:“像這樣的拜訪本就該提前告知,也算是禮儀的一種,耐心等等吧?!?p> 小胖只能作罷。所幸沒過太久,他們等的人就從樓上下來了。
噠、噠、噠。
俊美的少年沿著臺階下來了。他有著一頭少見的黑發(fā),踩著鋪開在地上的陽光,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顯得冷漠,雙手插在口袋里,朝兩人頷首示意。
隊長見狀也點點頭,小胖不自覺地挺直腰桿,這跟他想象中的紈绔子弟完全不一樣。
他不應該摟著漂亮的女仆,居高臨下地跟自己兩人說話么……
小胖還是頭一次,在這么年輕的人身上感受到壓迫感——完全無法從他的表情里,讀出任何東西。
他到底在想什么?
‘屁事真多,好想直接開擺啊……’
杜克心中腹誹,表面上卻親切地跟兩人寒暄了一番。那位紳士中年人名為,是晨曦之風分部的隊長,看起來修養(yǎng)很好。
看著有些憨憨的小胖子名為,是新加入的隊員。
嘛,畢竟晨曦之風明面上是正規(guī)機構,招這種傻傻的家伙是用來遮掩的?
小胖在他審視的目光下感受到了相當?shù)膲浩攘?,顯得很是拘謹,所幸杜克很快就切換了營業(yè)模式,跟閑聊了起來。
隊長也不提審問的事情,只是跟他聊起了王都最近發(fā)生的大事小事。雖說杜克一直宅在家里,但報紙還是天天都有看的。
在兩人刻意迎合之下,他們的談話顯得熱切而投緣。
“對了,圣女大人最近要發(fā)表演講,您聽說了嗎?”隊長不經(jīng)意間挑起一個話題,杜克了然地點點頭。
“嗯,好像是要為輝石減少的事做出解釋。圣女大人也很辛苦呢。”杜克顯得有些敬佩。
但實際上他只是覺得滑稽。
這個演講本質上就是多方對教會施壓,而教會不得不推一個人出來替罪罷了。要說祈禱虔誠與否,要杜克說,如果伊蓮娜那種人都稱不上虔誠,那么王城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偽信徒。
“說到這個,”老隊長雙手交握,身體微微前傾,神情顯得嚴肅:“最近王都也流傳著有關您的傳言呢。
說是下城區(qū)流行的瘟疫與您有關……”
來了來了。
“嗯,這個我也略有耳聞?!倍趴艘仓逼鹕碜?,“各位覺得呢?”
“作為埃倫斯家族的正統(tǒng)繼承人,我們相信您無論是血脈還是信仰,都是無比純正的?!崩详犻L很客氣地說著:“但事關重大,我們還是希望您能配合調查?!?p> “我明白了?!?p> 態(tài)度居然這么堅決……不過應該不會用上拷問那套,就是相當考驗話術啊……
杜克的念頭轉了幾轉,很干脆地站起來:“行,我跟你們走?!?p> 小胖子下意識要過來拘束他,被老隊長呵斥了一句,三人乘上公共馬車,去往晨曦之風的分部了。
老隊長跟杜克都是老油子,兩人變著法子套對方的話,卻是什么也沒能問出來。
“說起來……少將被撤職了啊,好像是挪用了軍費吧,嘖嘖,平時怎么就看不出來呢。”
“杜克先生相信這種鬼話?”
“哈,老爺們都這么說。莫非先生有不同的見解?”
“……無可奉告。”
“但軍隊有異動是事實吧,你們想得到什么?”
“您跟一般的貴族不一樣呢,”隊長盯了他一會,不茍言笑的臉上勾起一絲弧度,“我與不少貴族交談過,像您這個年紀的,他們最感興趣的東西除了酒就是女人。
拜他們所賜,我聽了不少老爺小姐床榻上的事?!?p> “呃……”杜克一愣,接著笑起來:“其實我也挺感興趣的,您不妨挑幾個說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輕身體的激素影響,杜克這個活了兩輩子的老純陽,有些時候也會感覺心癢癢的,讓他不禁感嘆荷爾蒙的強大。
意志堅強的他都這樣,普通紈绔子弟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王城街區(qū)最繁華的幾家娼館,門口總會停著幾輛有紋章的馬車。
少爺們從不掩飾,更是以此為榮——風流雅事嘛,不寒磣。
也是個過來人,加上個小胖,三人就擱馬車里嘮,說誰誰誰口味獨特,喜歡五六十歲的貴婦,當了自己好兄弟的爸爸;
說哪個伯爵看起來不茍言笑,暗地里卻是個喜歡走旱路的;
杜克也興致勃勃地加入話題,高冷少爺?shù)男蜗筠D瞬間就碎了一地。
很快馬車就抵達了目的地,三人都有些意猶未盡。眼尖的杜克看到分部的門前站著的人影,眼睛忍不住瞇了起來。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