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你們這般行事圖什么？
方寧處理完兇殺案，又順道幫村民調(diào)解一些陳年的恩怨糾紛，免得再次發(fā)生這樣的慘案。
做完這些事，時候也已經(jīng)不早，方寧也不著急回去，就在石西村過夜。
她拒絕了村民的邀請，留在了李家過夜，也好讓其他人看到，李家有她護著，日后若是想要欺負人家祖孫兩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這是方寧能為李家祖孫所做不多的事。
不過張拐子和原本的村長則被晉翊東和司云璟先行押回縣衙大牢。
因著李大夫妻被害，即便是大年初一，村里也沒有了喜慶的氛圍。
方寧讓防衛(wèi)隊的人幫著做一件事，就是制作選票，一個村不能沒有村長，用以前的法子推選村長不行，所以方寧讓村民們自己選一個出來。
但方寧并沒有跟防衛(wèi)隊的人說什么，只讓他們做事。
李平也來幫忙，他的父母在下午時就已經(jīng)入土為安。
等忙完這事，已經(jīng)是半夜。
方寧又去看了看李婆子的情況，這才去睡覺。
次日一早，用過早飯后方寧就讓防衛(wèi)隊的人將村民都集中在曬谷場那。
方寧舉起手三個標記了不同顏色的簽子，向村民們解釋：“這是給你們選出村長用的簽子，昨天本官經(jīng)過了解，給你們挑出三個本官認為可以當村長的人選，這三根簽子分別代表三個人。
“紅簽是張大山，黃簽是金元，綠簽是李小寶。但凡十五歲以上，無論男女，都將會得到三根簽子，然后將選出一根放在我面前左邊箱子里，剩下的兩根簽子你們就放到右邊的箱子。
“這是不記名的，只要你們不往外說，誰也不知道你們選了哪一個當村長。等投完簽子之后，本官會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面，統(tǒng)計簽子，得到簽子最多的那一個，便是你們村新的村長?！?p> 此話一出，村民們都愣住。
這樣選村長的法子真的是聞所未聞。
一般村長不都是由村里德高望重的長輩來選的嗎？
現(xiàn)在方寧卻將這個權(quán)力教到他們手中？
回過神后，立刻有老人站起來反對：“大人，這些都是村里的事，我們自己來解決就行，不用大人費心了?！?p> “本官身為清安縣的父母官，連主持選一個村長的權(quán)力都沒有？你們是不是覺得這些都是家務事？就跟張河包庇張拐子謀害人命一樣，官府說不上話？既然如此，那本官可就得好好查查，你們這般行事都在圖什么！”
方寧可不會給他們倚老賣老的機會，直接擺出官威，將他們震懾住。
“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們選村長都是在姓張里面選。今天本官也把話放在這里，誰要是反對，本官不介意讓他去陪陪張拐子和張河！”
說話的老人漲紅了臉，卻是再也不敢吭聲了。
“好了，誰還有異議？不妨提出來?！?p> 反對就要蹲大牢，誰不怕？
方寧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不說石西村，所有村鎮(zhèn)甚至州城都是這樣，只要家族勢大，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
這也就導致了清安縣縣城的家族成了地頭蛇，連縣令都要敬上三分，否則什么政令都推行不下去，根本沒辦法改善和治理現(xiàn)狀。
所以方寧要拿這些家族開刀，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們震懾住，更方便她大刀闊斧改革那些弊端，讓清安縣變得更好。
石西村不過是一個小村子，如果她連推舉村長人選的都做不到，以后誰還服她？
方寧的態(tài)度很強硬。
“沒有異議的話就開始吧，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認本官為你們選的村長，以后縣衙有什么好事，也不會輪到你們頭上便是?！?p> “一切都聽大人安排。”
方寧選的這三個人都是熱心腸，精明又實在，沒那么多花花腸子。
太老實的人當村長不行，不懂變通也是讓人頭疼的事。
而且，這三人都相對年輕，最大也才四十三歲。
以后方寧需要這些村長做的事很多，年紀太大跑不動很麻煩。
在方寧的施壓下，沒有人再鬧幺蛾子，選村長這事進行得也算順利。
只用了兩刻鐘就結(jié)束了投票。
方寧為了表示公平起見，專門將張家那幾個老家伙請上來，讓他們來唱票，由村里的一個老童生來計票。
這樣的安排，老家伙們心里舒坦了，對他們來說，這是一件讓他們面上有光的事。
在村民的見證下，杜絕了任何作弊的可能，李小寶票數(shù)最高，成了石西村的新村長。
李小寶毫無準備地成為村長，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當然，沒被選上的兩個人面上都掩不住地失落。
方寧瞧見，便說道：“村長可不僅僅是一村之長，還要成為大家表率，為大家辦事跑腿。至于張大山和金元，你們二人本官也是認可的，到時你們也要協(xié)助李小寶，本官到了年底會考核你們表現(xiàn)，給予不同的獎勵?！?p> 一聽到還能這樣，張大山和金元立刻滿血復活，能被縣令看重在他們看來是件光宗耀祖的事，畢竟以前他們接觸到最有話事權(quán)的就是里長了！
“還有，誰要是不服李小寶當村長私底下報復的，只要告到本官這里，本官定會嚴懲不貸！”方寧又環(huán)顧一周，冷冷地開口，“若是再發(fā)生像張拐子這種惡徒出現(xiàn)，本官就要上報朝廷，你們家族三代以內(nèi)都不得再參加科舉?！?p> “大人放心，我們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慘案發(fā)生?！崩钚氝B忙保證。
“本官已經(jīng)在重辦縣學，你們家中有適齡的孩子都可以送到縣學讀書，本官會暫且免你們一年束脩。但是，本官也有條件的，若是讀到一半不讀，都要補交束脩?！?p> 有人小聲嘀咕，“可是大人免了一年，明年我們也同樣交不起啊。”
方寧道：“本官知曉刁立群巧立名目征收不少苛捐雜稅，但本官治下除了朝廷規(guī)定的，不會再多收你們?nèi)魏钨x稅。同時，開春后全縣百姓都可以來縣衙領取免費的稻種。
“到時本官會安排人來教你們?nèi)绾畏N植水稻，本官保證，只要你們聽本官安排，今年年底不會再發(fā)生年年種田年年餓死人這種事?！?p> “大人說的是真的？”
“自然，本官從來不打誑語?！?p> “那領了稻種，有什么條件嗎？”
“當然有，稻種不是免費給你們的。只要種了豐收，稻種的錢還是要補交的，若是產(chǎn)量和你們往年一樣，這稻種就不用你們買，縣衙出銀子?！?p> 方寧的話，讓村民都吃了定心丸。
有了方寧的保證，他們也敢冒險種這據(jù)說產(chǎn)量很高的稻種了。
選村長這事告一段落，方寧又跟他們說了那些家族要賠償?shù)氖隆?p> 石西村離得比較遠，倒是沒怎么被禍害到，不過他們都愿意去看看熱鬧。
方寧年紀輕輕，行事作風處處與眾不同，一點都不像他們聽說的縣令那樣。
只一天，石西村的村民就特別喜歡方寧。
方寧回城的時候，他們還想留方寧多住一天。
方寧道：“張拐子一案本官還要好好審理，早些為李大伸張正義，也希望你們多多幫襯一下李平祖孫二人。”
李小寶應下。
李婆子在李平的扶持下，也來送方寧。
方寧對他們二人說道：“等上報朝廷后，本官會派人來通知你們的。李平，此后你要好好照顧你奶奶?！?p> “是，大人。”李平哽咽。
方寧拍拍他肩膀：“男子漢要肩扛一切，你爹娘在天之靈最盼著的便是你和你奶奶都健健康康地活著。只有這樣，才能告慰他們?！?p> “我知道的，大人?！?p> 李平說著，和李婆子要跪下來謝方寧。
方寧扶住兩人：“好了，本官也得趕盡快讓張拐子得到應有的懲罰，你們不用送了，回去吧?！?p> 說完，方寧上了馬車，離開了石西村。
李平祖孫一直站在村口那目送著方寧的馬車，直到看不見為止。
“唉?！狈睫o年嘆了口氣，“真沒想到，因為這么小一件事，最后鬧出了人命?！?p> “有些人心胸狹窄，認為自己是個爺，別人都要慣著他。李大沒有錯，錯的是張拐子。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男人，都無法容忍別人用最難聽的語言來辱罵自己的媳婦，只是李平?jīng)]想到張拐子是這么個窮兇極惡之徒?！?p> “手段殘忍，令人發(fā)指，死到臨頭也不悔改?！?p> “李家不需要他的悔改，只要他償命！”
痛哭流涕的認錯屁用都沒有，死的人不會復生。
方寧從來不覺得蓄意謀殺的兇手有哪里值得原諒？她永遠都不會跟兇手共情，更不能理解那些和兇手共情的人的腦回路。
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
誰要當圣母誰去當，但要圣母到她面前，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當然，自衛(wèi)反擊殺了人的另當別論。
方辭年的心情依舊很沉重。
他是大夫，見過很多死者，但從來沒見過這樣被碎得這么徹底的尸體。
如果不是李婆子認定自己兒子被人害死，偷偷跑到縣衙報官，只怕是這件事會永遠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寧寧，你才來這么一段時間，便見了不少死去的人甚至剿滅那幫悍匪，你晚上會不會害怕做噩夢？”方辭年很擔心方寧的心理會出問題。
畢竟在他看來，這些可都是很陰暗的事，一個人如果長期面對這些，很容易被影響的。
方寧笑了笑：“不會的，爹放心吧，我沒有你以為那么弱。”
她見過太多這些事了。
尤其是前世那些戰(zhàn)火紛飛的國家，什么樣的悲慘沒見過？
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遇到過的變態(tài)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如果這樣就被擊垮，那她早就瘋了，不至于現(xiàn)在還好好的。
方寧承認，一開始的時候她真的會做噩夢，為此還去看過心理醫(yī)生，后來才慢慢緩過來。
沒有誰生來就是強大，誰不是從千錘百煉中變得越來越堅強的？
“真的？”
“真的?！?p> 方寧很少跟父母說起自己從軍之后遇到的事，基本上只說軍中有趣的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提。
以至于方辭年他們都以為自己女兒只是個特種兵而已。
“有什么不對勁記得跟我說啊?！狈睫o年還是不放心，叮囑她，“你老爹以前也進修過的?！?p> “好啦，我知道的，你怎么連這點都不信我？”方寧無奈。
“我就你這么一個孩子，怎么能不操心？”方辭年摸摸她的頭。
別人家閨女都是陪在父母身邊當個小棉襖，他的女兒倒好，以前入伍當兵，現(xiàn)在還女扮男裝去當官……不管是哪件事，都在挑戰(zhàn)方辭年的心臟。
只是他家閨女向來有主見，決定了的事誰都不能改變。
他這個當?shù)?，除了支持和幫助之外，什么都做不了?p> “要不，你跟我娘再生一個唄？反正你們還年輕。”方寧笑著說，“我不介意多個弟弟或者妹妹?！?p> 方辭年沒好氣：“一個娃已經(jīng)夠操心了，二胎就算了，爹心臟不太好，萬一又跟你似的，那不得英年早逝？”
“呸呸呸，大過年的不許說這么晦氣的話，你和我娘都會長命百歲的?！?p> “傻孩子，生老病死是自然規(guī)律，要真有那一天，我比你娘先走，你要照顧好她啊?！?p> “爹，你不會是生病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吧？你別瞞著我，直接告訴我！”
方寧一聽這要交代后事的口吻就不對勁，馬上就緊張起來。
方辭年：“……你可真是爹的好大兒，大過年的咒你爹！”
“真的沒有？”
“沒有，你爹我好著呢！”
“你發(fā)誓沒騙我?！?p> “傻孩子，真沒有?！?p> 方寧這才放下心來。
她就是擔心老爹突然生病，他醫(yī)術(shù)再好，有些病也局限于這個時代不能醫(yī)治。
兩人回到縣城，季嘉言和方宇都在城外等著。
他們從晉翊東那聽聞了這件兇殺案，都很擔心方寧。
方寧看著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一時間不知是該開心他們關懷還是無奈他們不信任。
“我真的沒事，別想太多?！狈綄幣呐募炯窝?，“你兄弟我堅強著呢，哪兒會這么容易被打倒？好了，我還有其他事要忙，你們都不用管我?！?p> “不是，縣衙都封印了，你忙什么？”季嘉言皺眉，“你就不能讓自己松口氣？一天到晚繃得這么緊？銀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