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讓他自己親手毀掉
刀叔弄來的這些金銀珠寶足足幾十箱,寨子里的人每四人抬一箱,像娶親似的熱鬧,一箱一箱往里面搬。
三個孩子早就沖到最前面,滿眼羨慕和欽佩地圍著刀叔那幾個人轉(zhuǎn)。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悅之色,唯獨李卿凝臉上只有茫然,她下意識地跟著人流往前走,看著那一箱箱的珠寶,心中突然涌上的不安,仿佛要把她逼瘋了。
不知是因為刀叔方才那番要起義的話,還是因為這幾十箱如催命符一樣的珠寶。
李卿凝沒有去湊慶功宴的熱鬧,只是心事重重地回了休息的地方,草屋草棚里躺滿了重病不起的人,兩三個大夫煎著藥照顧病人。
腐爛的臭味和劣質(zhì)的藥味混在一起,這味道實在是難聞,李卿凝剛來的那天被這味道熏得直接站樹底下吐了好久,但吐完之后又吧嗒吧嗒地跑了回來,跟著芝麻三個小孩一起照顧病人。
“秦凝啊,來來來,你這臉色怎么比昨天還差。”一個穿著灰袍子的老郎中正看著藥爐子,轉(zhuǎn)頭見到李卿凝,一手拿著蒲扇,一手對李卿凝招了招手。
李卿凝乖巧地喚了一聲,“宋郎中?!?p> 宋郎中也是前幾天才來的山寨,雖然大家一開始都對他的醫(yī)術(shù)都還抱有懷疑,但寨子里的懂醫(yī)術(shù)的實在是少,病人有多,也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不過幾天下來,倒也沒有人命敗在宋郎中手里,李卿凝的病也是他給看的。
李卿凝聽了宋郎中的話走過去,宋郎中面容和善,又是佛耳朵,笑瞇瞇的時候像個瘦下來的彌勒佛似的,很招那幾個小孩喜歡。
宋郎中給李卿凝把了把脈象,和前幾天沒什么變化,雖然病得不重,但是一直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你體質(zhì)本就偏弱,雖是小病,也要好好休養(yǎng)。但是這里什么都沒有,若是有機會出去,便早些出去,省得小病一拖再拖,最后病入膏肓。”
宋郎中捏著山羊胡子,聲音慢慢悠悠的,帶著歲月蒼老,仿佛能洗滌人的心靈。
李卿凝眨了眨眼睛,視線微移,道:“我會出去的,但是現(xiàn)在還不行?!?p> 宋郎中不動聲色,但心中又不禁納悶,他還以為主子會早些把小公主帶出去,沒想到還要留著。
哎,可憐他這一把老骨頭還要在這難民窟子里陪著。
“這是煎給劉婆婆的藥嗎?”小公主的聲音響起。
宋郎中回神,拿了塊破布捏在手里,把藥倒出來,一邊應(yīng)道:“是啊,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p> 李卿凝見宋郎中要去給劉婆婆喂藥,便先一步攔著道:“那邊在開慶功宴,你也去吧,劉婆婆我來照顧就好。”
李卿凝這幾日在山寨里,白天就是跟著幾個小孩到處干活,背柴,施粥,跑腿,喂藥都做過。
不過宋郎中哪敢自己去偷懶然后讓李卿凝做這些,但看出李卿凝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讓她跟在身邊打打下手什么的。
“你怎么不去慶功宴,那些小孩應(yīng)該都跑過去玩了?!彼卫芍幸贿厗柕?。
李卿凝沉默了一下,她心里放了太多事,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這些亡命之徒想要反了朝廷的呼喊,但是眼前看到的一切又讓她無法憎恨他們。
“宋郎中?!崩钋淠曇艉茌p地喚了一聲宋郎中,宋郎中看去,只見小公主漆黑的眼仿佛蒙了一層黑霧,“有機會的話,你也盡快離開這里。他們搶的都是御賜之物,還有很多有邕南王府標記的東西,不是誰都有命拿這些的?!?p> 刀叔他們搬回來的東西來自哪里,李卿凝隱隱有了猜測。
如果真的是從大皇姐的陵墓中偷出來的,一旦事情暴露……李卿凝想起之前見到邕南王的那股威壓感。
李卿凝睫羽微垂,在眼底打下一小片剪影,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改變,如指間漏沙一般無法控制。
……
榮昌公主陵墓被盜之事自然是引了邕南王的震怒,那晚看守陵墓的人全部被帶去嚴格審訊后就地處死,甚至還連累了直系親屬。
半個邕都放彌散著低氣壓,一個個說話都十分小心,畢竟誰人不知邕南王對榮昌公主的情誼,如今榮昌公主的陵墓都被盜了,入土都不得她安寧,身為她丈夫的邕南王恐怕手撕了那些盜墓賊的想法都有。
蕭珩把玩著手中的棋子,輕輕敲了敲棋盤,陪著下棋的鄭泊提心吊膽的,不出片刻便有落敗跡象,蕭珩也沒怪他棋藝爛,只是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事。
“把李懷瑞送去邕南王府,把陵墓的事情推到他身上去,差不多該結(jié)束了?!笔掔衿沉艘谎燮寰?,隨意落下一子,又堵得鄭泊退無可退。
鄭泊硬著頭皮繼續(xù)陪著下棋,出聲問道:“大人是想借邕南王的手把二皇子給……”
鄭泊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蕭珩抬眸,眸光瀲滟,大笑了一聲,道:“李懷瑞不是想當土匪頭子,還想暗自收納流民來練兵嗎,他煽動那些流民只等一場起義,他做的是不錯?!?p> 鄭泊低著眼,雖說蕭珩是笑著的,但這才是最嚇人的。
“他付出這么多心血,就是不知道讓他自己親手毀掉,他能不能承受住?!笔掔竦穆曇舨痪o不慢,眼下的棋已經(jīng)沒必要繼續(xù)下了。
鄭泊聽得脊背發(fā)涼,連忙遵照著蕭珩的意思下去辦事。
當天傍晚,邕都城內(nèi)穿著黑色軟甲的騎兵踏過街道,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意列兵在邕南王府門前。
李懷瑞大氣不敢喘一下,不管他怎么辯解,邕南王的刀都沒有從他脖子上放下過。
他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起,事情就已經(jīng)不受他控制了。
邕南王看他的目光,和在看一個死人沒什么區(qū)別,李懷瑞還想繼續(xù)掙扎一下,低吼道:“我怎么可能讓人去盜大皇姐的陵墓!肯定有人在算計我,我們不能中計!”
邕南王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進去,他不管李懷瑞是不是冤枉的,“但是動了榮昌陵墓的,就是連翹山的那幫人,本王要把他們殺的一個都不剩?!?p> “本王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