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唯有活著的人

　　　　第367章

　　李卿凝不傻，如果戰(zhàn)爭的話，頂多就是戰(zhàn)敗，王室投降，百姓歸順，怎么可能連城池都變成了廢墟。

　　李卿凝再想到藏書閣中的那些記載，先皇記載的是南疆叛亂，所以帶兵鎮(zhèn)壓，又對南疆子民以及南疆王室趕盡殺絕。

　　屠城……

　　她終于知道藏書閣中為什么會銷毀那么多關(guān)于南疆的記載，那都是為了掩蓋先皇犯下的罪行。

　　“是……屠城對嗎？”李卿凝又問了一遍蕭珩。

　　蕭珩只是看著她，沒有出聲，但是答案已經(jīng)顯而易見。

　　此刻蕭珩說不出任何安慰李卿凝的話，他不可能說出“這不是你做的，所以你不用難過自責”這種話。

　　因為屠城是真相，哪怕它已經(jīng)過去了，哪怕連史書都沒有記下過這件事，但是經(jīng)歷過那一場屠城的人，絕不可能忘記。

　　李卿凝身體微微發(fā)抖，喉嚨像是被狠狠掐住似的讓她無法呼吸，她的眼眶里蓄著眼淚卻沒有掉下來，眼神從震驚到荒唐再到絕望和無措。

　　“我報復的那些人，先帝，胥丞相……”蕭珩一個個念出這些年來害死的人，“……齊家，宣平侯，謝家，他們都有罪?！?p>　　再提起這些事，蕭珩語氣平淡，眼中也不辨喜怒，他垂眸看著李卿凝白凈凈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

　　李懷安和李卿凝曾經(jīng)也在他的報仇計劃之中，連李懷安都逼得殺了人，唯獨李卿凝還是干干凈凈的。

　　無盡的仇恨，無盡的殺戮，仿佛沒有盡頭，唯獨在李卿凝身邊，蕭珩能停下來。

　　蕭珩抬眸，看著李卿凝眼角的淚花，抬手給她擦著眼淚。

　　但是擦完之后，又流了出來，蕭珩不厭其煩，再給她慢慢擦干凈。

　　李卿凝心里一團亂麻，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不敢對上蕭珩的目光，她甚至覺得自己踏入南疆都是有罪的。

　　“一刻鐘，只許哭一刻鐘?！笔掔穹湃卫钋淠蓿皇菬o底線的放任，“哭解決不了任何事，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死去的不會再活過來，唯有我們還活著的人，還能做更多的事?！?p>　　李卿凝咬著下唇，連哭也不敢哭出聲，她抵著蕭珩的肩膀，眼淚落下，晶瑩剔透如琉璃珠一般。

　　……

　　入夜，李卿凝側(cè)躺著面對蕭珩，哪怕精神已經(jīng)很累了，卻還是合不上眼。

　　哭過的眼睛還腫著，哪怕之前蕭珩已經(jīng)拿冷水給她敷過了。

　　李卿凝不睡，蕭珩自然也睡不著，睜開眼與李卿凝四目相對，“睡醒了才有力氣想別的，快睡吧?！?p>　　李卿凝搖了搖頭，還是不肯閉眼。

　　蕭珩與她說的并不多，但是李卿凝能想象到當年屠城的慘狀，不，一定比她想象的還要殘酷。

　　“蕭珩?！崩钋淠曇粲行┥硢?，她喚了一聲蕭珩。

　　“嗯。”蕭珩應了一聲。

　　李卿凝抿了抿唇，忽地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殺了我？”

　　蕭珩頓了一下，又應道：“很早以前想過?！?p>　　李卿凝沒說話了，蕭珩攬過李卿凝的腰，讓她更貼近自己的胸膛，道：“公主有沒有真正恨過一個人？”

　　李卿凝的思緒被蕭珩牽著走，她認真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道：“應該有吧。”

　　“恨不得他死嗎？”

　　李卿凝搖了搖頭，蕭珩勾了勾唇，道：“下決心恨一個人很辛苦，下決心殺一個人也沒那么簡單。我也不是生來就會殺人的，從不會殺人到習慣殺人，從不知何為恨意到滿懷恨意，那是要從人間邁入地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