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吵架
對明鳳來說，眼前竹屋里傳出的一切痛苦哀嚎觸動不了她分毫。
她并不希望老村長出事，即便她已恨透了孟秋玉。
但老村長或許對村里其他人有這樣那樣的情義，對她、對以前的甘家來說，他卻是形同虛設(shè)的存在。
他可以在其他人家發(fā)生沖突時強硬的介入，或是遇到困難時伸出援手。
可惜甘家有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甘四平。
老村長到底是尋常人，跟鄉(xiāng)親們一樣對甘四平避若蛇蝎，對甘家的家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最多飯后閑談時搖搖頭嘆息一聲。
這都是人之常情，明鳳并不強求什么。
但當初甘家的地被王家強占，按說若是放在別家，老村長知道后多半會主持公道。
事實呢？
就因為甘四平人見人嫌，老村長在給眾人解決問題時并不能捎帶上甘家。
所以，明鳳內(nèi)心里對老村長的惻隱同其他人其實是遠遠沒法比的。
“程少爺，我想……”她瞥了眼竹屋，咬了咬牙，“趁熱打鐵?！?p> 程搴蘭訝異道：“趁熱打鐵？”
明鳳道：“我希望老村長出殯后官府能立即抓孟昌群去定罪?！?p> 他道：“官府介入不難辦，但定罪恐怕沒那么快，調(diào)查原委等都需要時間?！?p> 明鳳不由焦急：“我可以請鄉(xiāng)親們幫忙，狀告牛家村，說他們殺害了老村長，不論是有意還是失手，最后他們?yōu)榱嗣撟锉囟〞缚孛喜海腥硕紩蔀樽C人，證明是孟昌群害了老村長?！?p> 程搴蘭望著她，似是想不到她為了讓孟昌群獲罪而變得頭腦如此機靈。
“此事我跟大祌哥商量商量?！?p> 明鳳眸色黯然：“老村長尸骨未寒，大祌哥即便再氣惱孟昌群也不希望老村長無法瞑目，你覺得他會配合嗎？”
她不否認姜家對她的好。
但她跟老村長一家、跟孟昌群兄妹站在對立面，她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那個分量能將姜家人拉向自己這一邊。
何況眼下老村長剛過世，姜家若是在這時候針對孟昌群兄妹，即便孟昌群罪有應(yīng)得，旁人也難免對姜家指指點點。
這是她不愿看到的，所以她寧愿自己想辦法。
程搴蘭想了想，道：“那你等我消息?！?p> 明鳳緩緩低下頭，斟酌半晌，道：“謝謝你……還愿意幫我?！?p> 他怔了一下：“為何這么說？”
他一直都愿意幫她。
明鳳心里卻是心知肚明。
雖然她知道阿娘的死不死他造成的，但情緒上總是不自控的遷怒于他，還氣惱之下把他有關(guān)的東西都埋了。
“總之……謝謝你，還有，我、我不希望你受罰?！?p> 程搴蘭望著她，天寒地凍間直覺心里淌過暖流。
他沒有久留，跟明鳳說完話后去跟孟黎打了招呼就騎馬離開了。
孟花玲和孟祌兩口子正為老村長的事煩心，也顧不上旁的事情去留他。
接下來的三天村里為老村長辦喪事。
一如以前村里其他人的喪事，停靈三天后，他們將老村長葬入孟家村的集葬地。
為免跟孟秋玉接觸過多而生出事端，沈落田只去上過一次香。
所以，明鳳這幾日的狀態(tài)，她是最早發(fā)現(xiàn)的。
“明鳳，我忘了告訴你，程少爺不用受罰去邊疆了?！?p> 明鳳點頭道：“他已告訴我了?！?p> 沈落田秀眉微微一挑：“那你這幾日還心事重重的，可是因為你阿娘的事？”
確切的說，是因為孟秋玉。
明鳳手上仍在雕刻雞血石，聞言咬了咬唇，半晌才問：“大嫂子，你會因為孟秋玉痛失親人無依無靠而同情她嗎？”
她不求姜家還能幫自己，只希望他們不要阻攔她為阿娘報仇。
沈落田卻冷笑：“她無依無靠？她只憑那張嘴就能要人命，還需要什么依靠？”
明鳳大喜過望的望著她，竟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
沈落田嘆了口氣：“明鳳，大嫂子跟嬸子不一樣，我不會再容忍孟秋玉，即便她是老村長的孫女，三番兩次攛掇你阿娘這件事都不是小事?！?p> 皇子犯法還與民同罪呢，孟秋玉算什么？
老村長的面子還能成為她的護身符？
明鳳眼眸濕潤，吸了吸鼻子。
“嬸子若知道，一定會勸我看開、勸我原諒她不要追究，我以為你會為了避免跟嬸子起爭執(zhí)而在中間和稀泥呢！”
沈落田道：“怎么會？孟秋玉的所作所為跟草菅人命無異，姜家沒有資格寬恕她的罪過。何況此事牽扯到我自己，尤其是你阿娘還因此……我是絕對不會當做沒事發(fā)生的。”
明鳳得知她的態(tài)度，也不急著立馬收拾孟秋玉。
眼下若能借老村長的過世懲治孟昌群，對孟秋玉而言也是雙重打擊。
而就在他們斟酌著該怎么利用老村長的命案讓孟昌群受到律法制裁時，孟昌群兄妹就自己起內(nèi)訌了。
這件事還是孟花玲這幾日留在老村家寬慰孟秋玉才得知的。
孟秋玉因為老村長去世，整個人憔悴得厲害，接連幾日都沒吃得下飯。
孟花玲料定孟昌群不會照顧人，她便交代沈落田照顧好家里，自己去孟家照顧了兩日。
“昨日我在河邊洗完菜回去給他們做早飯，不料進門卻見他們兄妹吵架吵得很兇，之后阿群就負氣離開了，這會兒天都黑了還沒回家，這叫什么事啊！”
這會兒孟祌他們正在堂屋練字，聞言都停下來。
沈落田的筆桿子戳了戳自己的臉，思忖道：“嬸子可聽清楚他們吵些什么？”
明鳳已回竹屋了，不然她必定也豎起耳朵聽。
孟花玲闔了闔眼道：“大概就是阿玉氣惱阿群阻塞河流惹得兩村發(fā)生沖突，若非如此，老村長也不會出事?！?p> 孟昌群和孫成渙想陷害孟祌卻控制不住事態(tài)反而害死老村長，這件事不用多說全村的人也都已經(jīng)知道，沈落田也不意外。
但見孟花玲方才微不可察的躲閃，只怕她還聽到了什么了不同尋常的話。
“嬸子打算照顧孟秋玉到何時？”
孟花玲這會兒回家來是換衣裳的，說完話還得去老村長家，徹夜照看孟秋玉就怕她一時想不開。
“少說也得再過陣子吧，阿群沖動不懂事，阿玉如今無依無靠，我陪她撐過這陣子，往后就看她自己了?！?p> 她說話時語氣沉重而嘆息。
孟祌卻聽出她關(guān)心之余透著無奈，還有失望到極致才生出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