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樂靈看著家里的情況，看來她是當(dāng)不了米蟲了，正想著要怎么了解大越的刺繡情況，外面大堂忽然響起墨父的聲音。 “大哥，你咋來了？”
大哥？白樂靈疑惑，沒聽說墨父還有兄弟啊?？粗诎讟缝`身邊的墨子笙問道：“沒聽到你有伯父啊，這位是？” 墨子笙表情沒變，但眼里多了，幾許冷色。
“我阻父只有我有爹一個(gè)親兒子，外面是我大爺爺?shù)膬鹤??！?p> 白樂靈懂了，要是在現(xiàn)代，這樣的親戚雖說不遠(yuǎn)，但也算不上多親近，不過在這講究宗族的古代，那就是一大家人了，畢竟還沒出五服呢。
白樂意和墨子笙的這間屋子立著就在大堂旁邊，門虛掩著，白樂靈將大堂里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墨父和這位大伯談了一會(huì)兒后，就聽見那位大伯長長的嘆了三聲。
墨父聽了，忙問：“大哥，你這是咋了，有啥不順心的事？” 然后白樂靈便聽見這位大伯父為難道：“老三，按理說我不該來求你的，你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但我實(shí)在是沒法子了，你也知道，我那老兒子比子笙還大了一歲，現(xiàn)在子笙都已經(jīng)成親，他還沒著沒落的，上個(gè)月好不容易相好了一個(gè)姑娘，那姑娘啥都好，就是要的聘禮多了一些，要十兩銀子，這，我家里的情況老三你也知道，我們實(shí)在拿不出來啊，哎！”
白樂靈眉毛一挑，沖墨子笙小聲問道：“這是借錢來了？”她來到墨家大概二十來天，看著墨家的日子，雖然不到餓肚子的地步，但從墨母每頓飯恨不得數(shù)糧食的樣子來看，也就勉強(qiáng)維持溫飽罷了，還能有錢借給別人？
墨子笙眼里更冷幾分， “哎……”這是墨父嘆息的聲音：“大哥你也知道，我這里也沒啥余錢了，老三又這么病了幾年，花的錢也不少……” 眼見著墨父要拒絕，墨大伯忙道：“老三，我也知道這是為難你了，但這不是沒法子嗎，你們老三不是娶了白家的千金嗎，成親的那天大家伙都看見了，那老多的嫁妝……” “大哥，這咋行，那是兒媳的嫁妝，我們墨家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咋能動(dòng)兒媳的東西？” 眼見著墨父黑了臉，墨大伯忙道：“不是要?jiǎng)樱皇且獎(jiǎng)?，就是借，等我們過了這個(gè)坎，以后一定還給侄媳婦兒。老三，二伯走的時(shí)候，可是拉著你的說要照應(yīng)我們的，你總不可能看著你的侄兒打一輩子光棍吧？” “這……”墨父遲疑了。
“老三，我知道這讓你有些為難，但我確實(shí)沒法子了，那邊說了，這十兩的聘禮一文錢都不能少，現(xiàn)在侄媳婦兒那里有，我們就是挪一挪，等湊齊了錢馬上就還?！? 白樂靈開始還在里面津津有味的聽八卦，沒想到最后竟然是沖著她來的！一個(gè)出了堂的伯父為了給兒子湊聘禮，竟然惦記上了堂侄媳婦兒的嫁妝？不過最關(guān)鍵的是，她有嫁妝嗎？
白樂靈在腦子里搜索了一番，腦子里模模糊糊的出現(xiàn)那天成親的情形，一臺綁著紅綢的牛車，后面還有幾個(gè)箱籠。
現(xiàn)在看來，那就是白家給的嫁妝了。不知是不是靈魂和這句身體沒有契合好，原身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的，白樂靈也沒想到還有嫁妝這一茬，她還沒看過呢！沒想到別人倒惦記上了。 她有嫁妝，就算拿去買肉吃，也不會(huì)借給她不認(rèn)識的人啊，白樂靈正準(zhǔn)備擼袖子將這位不認(rèn)識的大堂伯給撅回去，畢竟她討好墨父墨母，和墨子笙搞好關(guān)系，那是因?yàn)樗枰谀伊⒆?，這位大堂伯算哪根蔥！
只是還沒等她擼袖子，墨母冷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大伯，禮兒要成親了？” 白樂靈忙走到門邊，透過縫隙往外面看，只見大堂里和墨父墨母相對而坐著一位五十來歲的男子，黝黑的面容上夾雜著些許皺紋。
秦墨伯見著墨母，臉上有些不自在，這位堂弟媳厲害的很，遠(yuǎn)沒有老三好糊弄，墨大伯啊一聲：“是……是啊?！? 墨母呵一聲，“我在里面聽著大伯的意思，是想用我們老三媳婦兒的嫁妝給你們禮兒娶親？” “就是挪一挪，等我們湊齊了錢馬上就還給你們?！蹦蟛执俚男α诵?。
墨母笑的越發(fā)譏諷：“他大伯，按說我一個(gè)弟媳，還是二房的，實(shí)在說不上大伯你?！边@句話點(diǎn)明了墨大伯和他們這一房可沒那么親：“但我咋覺得這事兒，說出去咋那么不靠譜呢，就算是我和他爹，都不能處置老三媳婦兒的嫁妝，你一個(gè)不是嫡親的大伯，哪兒來這么大臉呢！” 懟得好！白樂靈忍不住在心里為墨母鼓掌。
墨大伯被秦母這么不留情面的一頓說，臉上立刻就黑了，“老三，你就
看著你媳婦兒這么說我？” “老婆子！”墨父沖著秦母低吼了一聲。 “咋了，我還不能說了？他都有臉打堂侄媳婦兒嫁妝的主意，還不能讓我說了？”墨母哼一聲，不甘示弱。
“我們老爺們兒說話，你一介女流插啥嘴？”墨家祖上也是闊過的，到了墨大爺和墨子笙爺爺這一輩，就只留下了兩百多畝地，墨子笙的太祖父一分為二，直接將地分給了兩個(gè)兒子。墨大爺卻不出兩年就揮霍一空，自個(gè)兒早早的就去了。留下兩個(gè)兒子和妻子，是墨子笙的爺爺幫著照看，還送他們?nèi)ツ盍藥啄陼?，所以墨大伯偶爾冒出的言辭也帶了幾分文氣。
“你說我插啥嘴，你兒子要成親，你就來攀扯我家老三媳婦兒，都打女流之輩嫁妝的主意了，現(xiàn)在你還瞧不起我們女流了？”墨母將桌子一拍。 白樂靈看的暢快，招招手讓墨子笙也過來，墨子笙走過來后，白樂靈扒在他耳邊道：“娘太厲害了?！睖?zé)岬臍庀哌^墨子玉的脖子，墨子笙些不自在的拉開了和白樂靈的距離。 “這……老三媳婦兒，你咋這樣說，我都說了只是挪一挪，又不是不還……”墨大伯被墨母嗆的一梗。 “那好，還吧，爹還在的時(shí)候，貼補(bǔ)你和二伯一家的就不說了，畢竟他老人家愿意給你們花錢，我和他爹也沒有話說。但后來，我們家落敗了，就只剩下了這幾畝地，爹走了之后，你們前前后后又向我們借了多少錢，大伯，你心里有數(shù)嗎？” “多……多少？”墨大伯遲疑。
“瞧瞧，還說要還，現(xiàn)在連借了都少都不知道！這五年來，你們前前后后包括糧食，從我們這里借去的不下十五兩，你不是要還嗎，那先把這賬還了再說?！蹦改抗獬脸恋目粗蟛?。
墨大伯吃驚不已：“咋這么多？” “這一筆一筆可記得清清楚楚，大伯你也識字，自己看就成了，莫非我還能糊弄你不成？”墨母啪的從懷里掏出一個(gè)賬本，一頁一頁念給墨大伯聽。 墨大伯越聽臉色越難看，這確實(shí)是他們借的，不過他沒打算還，那就是一個(gè)借口。
“老三，你就讓你媳婦兒這么臊我的面子？”墨大伯見扛不過墨母，便直接對墨父道。 “夠了！”墨父臉色已陰沉的厲害，連拿著煙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可見心里壓抑的厲害，而這一句夠了，卻是大聲沖著墨母去的：“大哥二哥是我們墨家人，現(xiàn)在禮兒要成親，也是為了給我們墨家開枝散葉，你說這么多話干啥！” 在這個(gè)以夫?yàn)樘斓氖澜?，饒是墨母再厲害，但在丈夫發(fā)了怒之后，她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棱角，她可以對著外人絲毫不讓，因?yàn)槟切┤撕退幌喔??？赡覆煌?，這個(gè)世界并沒有給女子提供立足之地，丈夫，便是女子的天，是女子的一切，連生存都攀附在丈夫身上。
盡管墨母知道銀錢給了那兩房，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只要墨父堅(jiān)持，她就不得不妥協(xié)。墨母眼眶隱約有一絲紅色，低頭收起賬本，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墨大伯見墨父沖墨母發(fā)了火，臉上終于輕松了一些：“老三，你看，我說的這事兒……” 墨父臉上有些為難，這動(dòng)兒媳的嫁妝，不管誰說都不是一個(gè)光彩的事兒，更何況他一向自認(rèn)看重規(guī)矩?！袄掀抛?，家里還能湊出多少錢來？”
墨母已經(jīng)知道墨父的打算，心里生出認(rèn)命的悲哀，眼里的紅絲已經(jīng)不見，板著臉看向秦父：“問我干啥，家里的進(jìn)項(xiàng)你又不是不知道！” 墨父沉默了，他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墨大伯眼巴巴的看著他，墨父抬頭：“大哥，家里確實(shí)沒啥錢了，老三病了一場，家里的錢都花光了，我這兒也就拿得出一兩銀子。”
墨母不敢置信的看著墨：“你這是讓全家人都抹脖子吧？大人不說，蘅兒草兒她們也不活了？” “才秋收，家里還有那么多糧食，咋就要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父砰一聲將煙袋磕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