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自己深愛的男人,一個是正在被自己悉心教導(dǎo)的學(xué)生。
無論誰死,知畫都不能接受。
知畫在林間閉目凝思??傆X得哪里不對。
“云老師,你有心事?!庇窭鰸u漸學(xué)會了體貼,他現(xiàn)在明白了,關(guān)注到別人,也可以并不是愛。
知畫幽幽地說:“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為什么你和齊王爺,兩個看起來如此強(qiáng)大的男人,卻總是受制于某種看不見的力量?”
“受制于某種力量?此話怎講?”玉昆侖的覺知還沒有那么敏銳。
“你們一定要是敵人嗎?誰規(guī)定的?”
“敵人?情敵嗎?這回可是你多心了啊,這事兒過去了,我早放下你了。”玉昆侖可不想讓寒煙再刺一劍,趕緊退得遠(yuǎn)遠(yuǎn)的,拿起《心經(jīng)》繼續(xù)生啃。
他第一次理解,對方自作多情,自己有多無辜。
忽然,在客棧洗澡時出現(xiàn)過的聲音又在知畫腦中響起:
“心中見書,便可寫書;心中無書,萬象自成。”
知畫明白了,徐重和玉昆侖只能活一個,是這本書的作者規(guī)定的,而她,可以改寫這本書?。?!
知畫睜開眼,看看皺眉誦讀《心經(jīng)》的玉昆侖,看看遠(yuǎn)處和枯枝融為一體的寒煙,想想輪回千年猶如赤子的徐重,想想慈悲眾生不愿殺戮的爸爸云樸君,一生戎馬忍辱負(fù)重的父親云懷榮……還有每一個在這世界里擦肩而過人,忽然,她下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人往往會在人生的某個時候,被一種巨大的意愿牽引,成為一個自己從來意想不到的人!
知畫定了定心神,給云樸君回信:
“大成國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種信念,它無處不在,故一統(tǒng)天下。每個人都是大成國的主人!”
放走信鴿,知畫走到玉昆侖身后,說道:
“玉昆侖,我來給你講講這段吧,好不好?”
玉昆侖很開心,他已經(jīng)卡在這兒好幾天了。
“這個世界,是從你的心里幻化出來的,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你不需要征服誰,那些都是你假想出來的敵人,但若你想征服,就去征服。你也不需要保護(hù)誰,那些都是你定義出來的親人,但若你想保護(hù),就去保護(hù)。
當(dāng)你看到這個世界就像是一本書,從你的筆下寫出來,那么這世界的每個人就都是你,你便會自由,隨便自己怎么寫,每個人都那么可愛,同時又那么無所謂。
你再也不會得到,再也不會失去,因此也再不會因?yàn)榈檬Ф謶帧R驗(yàn)槟憧吹搅俗约旱男??!?p> 玉昆侖默默地聽著,聽著,不由得渾身顫抖,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再也不恐懼”了。
知畫問:“那你,希望自己的心里,有個怎樣的世界呢?”
“我希望……”玉昆侖想了很久?!岸伎梢裕M彩切睦锏囊荒?,又什么都不是,它隨時會變,我并不執(zhí)著?!?p> 知畫很驚喜,玉昆侖——被重寫了。
“玉昆侖,我相信你,你去重寫你的世界吧?!?p> “什么意思?我可以走了?”玉昆侖不敢相信:“我還有一大半的書沒有讀?!?p> “不用了,這些書無非是從各個側(cè)面講這個道理。你畢業(yè)了。記住我給你講的這些道理,就叫‘大成國’?!?p> 玉昆侖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輕松和自由,如此的安全和自在。
玉昆侖看著地上被寒煙開出的一尺深的“牢房”,釋然一笑,走了出去,朝著他也不知道去哪兒的方向。
這一步邁出去,大成國再也沒有驍勇善戰(zhàn)的北番王,沒有虛與委蛇的忠義王,沒有火燒連城的叛國賊……
只有自由自在的玉昆侖。
走了一圈,玉昆侖又回來了:“云老師,你可知云樸君希望我報答什么?”
知畫:“不重要,你重新做人他應(yīng)該就很開心了。”
玉昆侖笑了,知畫也笑了。
“活著總得干點(diǎn)什么呀?!?p>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陪在你身邊?!庇窭龅恼Z氣天真,宛若處子。
“怎——么——又——來——了!”知畫升起了習(xí)慣性的抗拒。
玉昆侖猜到了知畫的反應(yīng),笑呵呵地說:“和以前不同,讓我做你的侍衛(wèi)吧!就像寒煙和齊王爺那樣,我愿永遠(yuǎn)追隨你,在你不遠(yuǎn)處,保護(hù)你?!?p> 好巧不巧,這正是云樸君想要的回報。
寒煙也釋然了,密林深處傳來大笑:“哈哈哈哈,好,齊王爺和夫人就交給你了,我也要去重新做人啦!”
知畫聳聳肩,心想:你這手腳不利索的,我給你做侍衛(wèi)還差不多!
但都是自由人,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她還能說什么。
知畫燒化了玉昆侖的盔甲,給他做了一個生鐵面具。
玉昆侖隨她步行回京都,一路走一路給人講“大成國”的人都可以“大有所成”。
“大成國”成了越來越多人向往的精神歸宿。
云樸君接到知畫的回信,激動不已,他立刻聯(lián)想起——這不就是鄭云樸原主講給云義昆的道理嗎——眾生皆可成佛!
云樸君原主,會不會真的跳出了這個世界?才被他以外接管了身體?
云樸君期待著徐重醒來,告訴他:你真的是神。
小皇帝徐瑾也聽說了有個叫“吳錦衣”的書生,帶著一個鐵面人,正在到處講“大成國中人人可大成”。
徐瑾對鄧公公說:“查清楚,這個吳錦衣是什么來頭?!?p> 鄧常盛心想:真巧,這差事交到了自己頭上。吳錦衣的真實(shí)身份誰也不會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