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豐華城內(nèi)一瓦房前，由于昨日閉館之前已經(jīng)和一眾徒弟說過，林茂也不再在武館門口吃飯，而是趁著天剛亮不久，來到了李無意家門口。
前文說過，林茂經(jīng)常跟蹤李無意，自然知道他早上要送弟弟妹妹出門，于是乎也沒帶著佩劍，反正私塾離武館不遠，送完人再去拿也行。
李家人一家起的都很早，李母曾氏最早看見林茂，熱情地邀請林茂進屋喝些粗茶，林茂這才步入李家居住的這間破瓦房內(nèi)，才剛落座，里屋內(nèi)的李無嘆已經(jīng)出來，開始準備泡茶。
林茂抬手示意不用，對李母道：
“想必昨日無意也和李夫人說了，今日我?guī)ズ邗股?，是要去討伐一群山賊，此行恐怕有兇險，但只要我林茂活著回來，定會還一個健全的兒子給李夫人?！?p> 此話說完，林茂略一停頓：“李夫人要是還有什么擔憂，現(xiàn)在可以講了?！?p> 曾氏站在對面，沉吟片刻：
“林館主的功夫我也是有聽說過的，聽聞您也是能飛檐走壁的大俠，我兒若能拜您為師，那是他修來的福分。”
曾氏似乎是感覺言語上過于客套，緩了緩又繼續(xù)道：
“無意此去，我總歸還是難以放心，但天下男兒哪有常在家中的，他日他也必然是要遠赴他鄉(xiāng)，今日能跟著林館主去見識見識，想來也是好的?！?p> 此話落地，曾氏不再言語，好似是怕自己忍不住要留下李無意，只管轉(zhuǎn)過身去，走向織布機開始勞作。
林茂見此，也明白了李母用意，微微點頭，回身吩咐到：“無意，去把你弟弟妹妹叫來，我們二人一同送他們?nèi)W堂?！?p> 不時，隨著李無意的說話聲，兩個穿著粗布衣裳，勉強算是整潔的小孩走出里屋，見了禮后走向灶臺邊洗漱。
在此期間，林茂就靜靜地觀察著李無意，只要今天過了，他就將不再有疑心。
李無意本人倒是沒怎么察覺，該打水打水，該擦桌擦桌，順便收起了林茂面前不用的粗坯茶碗。
李家人是不吃早飯的，這一點林茂自然知曉，等兩個小孩拾掇好后便和李無意一同領著二人前往私塾和婦人院。期間又為了避免暴露自己跟蹤李無意的事實，問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弟弟叫做李成文，妹妹叫做李清蘭，弟弟十歲，妹妹八歲。(這個世界人有姓有名無字)林茂原本想順路買些早點給三人，但略一思索又作罷，只是給兩個小孩兒各塞了幾顆冰糖。
送完兩個小孩，林茂朝李無意一揮手，示意他跟上后，徑直朝武館走去。
“你平日里修行《正極劍經(jīng)》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現(xiàn)在可以問了，我趁這會兒給你講講?！?p> 李無意聽到林茂要給自己講解劍法，不由喜上眉梢，差點兒就和路過的推車撞上。
“回館主的話，我近日以來修行劍經(jīng)，雖然在招式上已經(jīng)窮盡了變化，但總感覺在這之上還有境界，但一直不知從何下手，已經(jīng)駐足一月有余?！?p> 林茂不回頭也能感知到李無意的行動，自顧自在前面慢走：
“《正極劍經(jīng)》是我?guī)熼T午陽門的劍法，這我以前講過，今日我和你仔細講講它的三個境界。”
“第一個境界，當你學會三式二十一種變化，并能從容使用時，就算成了，招式上短時間不會敗給初出茅廬的三流劍客。
第二個境界，你以前開始修改劍法出劍的角度，力度，速度，使它跟契合自身后，能隨心所欲出劍，各種變化信手拈來時，就算是成了，此時你已經(jīng)可以和一些三流里的中上游人士正面交戰(zhàn)。勝你不用想，但對方光靠劍法，贏你也不容易。
至于第三個境界，你現(xiàn)在就算是摸到了，這也是這門劍法能稱為《正極劍經(jīng)》的原因。
平常的三流武學，最多能讓你成為一個三流武者，這門《正極劍經(jīng)》不同，它可以令你摸到二流的門檻，也就是說，它能讓你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劍道之途。
你現(xiàn)在就處于投石問路的階段而不自知，當你找到了自己的路之后，這門劍法的神妙就會提現(xiàn)出來，你這三年的修行也會得到回報?！?p> 雖然說了一大堆，但實際上對李無意有用的就只有最后一段，他略一思索后，也明白過來：
“也就是說，當我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之后，這套劍法就會幫我步入尋道一途？”
林茂此時回過頭來，沖李無意擺了擺手：“哪有那么容易，劍道一途，唯有自身銳意進取，劍法若是能助你前進，那還修煉什么？難不成你以為劍仙都是靠劍法飛天的不成？
《正極劍經(jīng)》雖然厲害，但終究不過是一套非常接近‘正確’的劍法而已，他可以幫你走到你劍道一路的門前，但走什么路，開哪道門，怎么開，還是得靠你自己，和你的劍心?！?p>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到了武館門口，林茂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又道：
“等你踏上尋道之路，《正極劍經(jīng)》就會變成屬于你自己的劍法，世上沒有兩個人最后能修出一樣的正極劍法。你現(xiàn)在，正處于問道的階段，踏過去，你就是尋道之人?！?p> “吱呀——”武館大門打開，林茂和李無意一同走入，李無意落后一個身位。
林茂先是在自己臥房拿了佩劍『正陽』，之后帶著李無意到了武館的兵器架子前，頭略微一偏：
“去拿那把你用的最趁手的鋼劍，然后到水房好好磨一磨它，等到了山賊窩子，你也得殺人。”
李無意聽聞此言，頓時心中一驚，本來說服自己只是去看看館主怎么殺人的他，現(xiàn)在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已經(jīng)微微冒汗。
林茂看到李無意一霎時發(fā)白的臉，忍不住嗤笑一聲：“你想的太多了，別把他們當人就行，那不過是一群……算了，你心中有正道，過去之后自然明了，到時候你下手就不會猶豫了?！?p> 李無意聽到這些話，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握了握拳后又松開，轉(zhuǎn)身對林茂說：
“無意自然知道他們作惡多端，死有余辜，但是畢竟他們還有人形，與平日殺雞屠豬不同，心中惴惴?！?p> 林茂對此不甚在意：
“最開始我第一次殺人之前，也是去殺山賊，我也有些害怕，你知道我?guī)煾冈趺凑f嗎？”
李無意搖搖頭，林茂顯然也是打算自問自答，“師父說：
‘你不殺他們，他們今日就會殺你，到時候為師不會救你，你今日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下山殺那些無辜的百姓，襁褓中的孩童，侮辱那些良家婦女。’
我當年一心只有正義，咬了咬牙，便跟著師父去了山賊的寨子，當我進去之后，看到那里面的景象……呵呵，我只恨自己去得太晚，殺他們太遲?！?p> 林茂話到此處，不再出聲，走向門口等李無意下定殺人的決心。
李無意聽得一席話，心理五感交雜，一時間有些迷茫，足足一柱香過后，李無意用力抽出自己平日里最常用的劍，走向水房磨劍，一邊磨一邊惡狠狠地說：
“館主說的對，世上兇惡之人與豬狗無異，不，還不如豬狗，殺了也算積德行善！”
李無意一邊磨劍一邊碎碎念催眠自己，調(diào)整心態(tài)，努力不去想多余的事情。
林茂此時站在武館大門口，耳垂微動：
“嗯，孺子可教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