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愿為官
卻道林榆三人回到府中，天色昏暗，林長江夫婦業(yè)已用過晚飯。
三人進門先去拜見了老爺太太，楊夫人率先開口道：
“天也晚了，快去換身衣服自去用飯要緊。就不用再過來了?！?p> 三人各自回院子換過衣物，林晞林嘉二人便來到林榆的院子用飯讀書。
原來當初楊夫人收拾院子，本打算讓他們兄弟三人同住，可林榆院子的西廂房改成了書房，便把與林榆最近的一處院落給了林晞二人同住。
平時三人吃飯讀書都在一處，清晨給老爺太太請過安，若是太太不留飯，便是三人一起用過飯，再到書房一塊兒讀書。
用過午飯，下午林長江便會檢查三人的功課，在分別給三人講解功課，解答疑問，再布置明日的功課。
多年來都是如此，因著三人資質(zhì)秉性不同，課業(yè)進度和側(cè)重不同。如此看來，林父林長江也是因材施教的典范了。
三人一同用過飯，在院子里走了一刻便回了書房各自看書。
林長江來到書房的時候，三人各自坐于桌前，看書寫字并不出聲。
走近細看林榆正在翻閱《學記》，邊看還在一張紙上寫著什么，林晞手中拿著朱子集注的《中庸》，林嘉正在作一道策論，正是今年的鄉(xiāng)試題目：
用舍由時，行藏在我。
林父先拿起林榆桌上的那張紙，只見紙上寫著：
一、豫時遜摩
二、長善救失
三、啟發(fā)誘導(dǎo)
四、藏息相輔
五、教學相長
“噫！總結(jié)得不錯?！绷珠L江
夸贊道，“君子之教，喻也；道而
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而
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
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p> “的確算得上是啟發(fā)誘導(dǎo)。”
又拿起林嘉正在寫的策論，還只寫了破題，承題和起講。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
破題：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破題寫得不錯?！绷珠L江又點評了幾句讓林嘉再去修改，便問起了三人接下來的打算。
“榆哥兒此次中舉，算是僥幸，寫的卷子我也看了，可中可不中，要參加會試勉強了些，過兩年再說亦可。若是今年想去看看，也是行的?！?p> “晞哥兒在三人中是最為聰慧的，這次鄉(xiāng)試不去考，我也就不說了，三年后若是名次太低，老爺可是不許的?！?p> 林長江說完望向林晞。
要知道，林嘉兩年前父親過世，如今孝期沒過方才錯過這次鄉(xiāng)試，林晞卻是在考前中了風寒才錯過的。
如今秋高氣爽，正是怡人的氣候，況且林晞身子向來康健，如何這般巧，就得了風寒？
聽見這話，林榆忍不住看了林晞一眼，眼里滿是不可思議。
這個時代，便是普通的風寒也可能會喪命的！
林榆想問什么，想想?yún)s還是閉上了嘴。
見三人都看著自己，林晞向老爺鄭重保證道：
“下回鄉(xiāng)試小子必當盡力而為?！?p> 卻也表明風寒卻有蹊蹺。
“說起來你們?nèi)耍胃鐑耗昙o最長，也最沉穩(wěn)；晞哥兒難得的聰慧，嘴上卻不饒人；榆哥兒心腸軟，只心思太淺了些，卻是不適合為官的?！?p> “老爺這不是說兒子就是個棒槌沒？哪有如此埋汰自己兒子的？”林榆笑道。
“又有誰會說自己是棒槌？”林晞毫不客氣。又想到老爺對自己的評價，止住了嘴。
“說你心思淺都是撿好聽的說的。若是當了官，還不知要被底下人如何糊弄呢！”林長江罵道。
“若是兒子不想為官…”林榆試探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林長江三人卻是吃了一驚，
“你不想為官？”
林榆有些誤會了他們的意思，卻還是堅持道：
“兒子自知沒有為官的能力，只恐老爺太太失望。兒子只愿日后辦一間私塾，或是在族學中教幾個孩子罷?！?p> 三人自是能看出兒子說的乃是真心話。可也正是真心話才稀奇。
“你…”林長江聽著這話只感覺滿是槽點卻無從說起。
既然不想為官，十余年來懸梁苦讀的又是哪個？
況且并沒有資質(zhì)過人的腦子，十五歲中舉雖名次不高，不努力如何考上的？
“未曾聽聞榆弟這般愛念書！”林嘉也忍不住打趣。
“不愿為官為何不早言明？老爺何時說過定然要你入仕不成？”
“林家世代書香，只言明后代子孫要讀書，卻沒有哪條家規(guī)表示兒孫要入仕?！绷珠L江這話明顯瞎說。
畢竟如今社會講究學而優(yōu)則仕，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或是林榆眼中疑惑太過明顯。
林長江罵道：“無知的畜牲！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豈不聞蘇子言：用舍由時，行藏在我？”
“這般讀書，如何能教的了別人，誤人子弟的蠢才！”
說完甩袖而去。
留下兄弟三人面面相覷。
“這是同意了？”
林晞最先反應(yīng)過來：“恭喜榆哥兒！”
三人說笑了片刻，林榆忽然正色道：
“晞二哥是有意受寒的是嗎？若是兩人都得中還好，若是我落第，二哥怕?lián)屃宋业娘L頭，還是怕我不快？”
林晞?wù)似?，沒料道林榆如此直接地說出自己心中的陰暗。
林榆向二人鄭重道：“我林榆從未把嘉大哥和晞二哥當做伴讀，我們兄弟之間，還有什么事是不能說的呢？不論是大哥還是二哥高中，我都只有為你們開心的份?！?p> 向來能言善辯的林晞有些詞窮。
“不會再有下次的，晞哥兒也不過是一時糊涂油迷了心竅，榆哥兒且饒他這一回罷?！?p> 林嘉出來打圓場道。
“不行！這般輕易放過他我消不了心頭的這股氣。”林榆卻是不肯了。
你道為何？原來林榆與二人相處多年，明白林晞是個心氣高的，若是不與他計較，反而堵在心里，兄弟間存了間隙，倒不如罰他一場，把這事掀過才好。
可要如何罰他？
“你這般不愛惜自身，便罰你給我和嘉大哥當一月的小廝，供我們使喚。”
林晞自是明白榆哥兒的用意，自是滿口答應(yīng)。
三人相視一笑，這才重歸于好，夜已深了，自去洗漱歇息。
另一邊被認為發(fā)怒的林父回到正院，臉上卻并無怒色。
“你說讓榆哥兒他們?nèi)ビ螝v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