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平站起來,轉(zhuǎn)過身。
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人。
此人身形高大,說話聲卻尖銳沙啞,難聽至極,與他的外貌形成極大反差。
正是二師兄本人。
他如往常一般穿著玄色道袍,右掌上虎口處,還掛著一串長長的念珠,拇指撥著珠子,不停轉(zhuǎn)動。
二師兄邱長年,平時與世無爭的臉上,現(xiàn)在掛滿冰霜,狹長的眼睛瞇起,透出不容置疑的神色,像是毒蛇一般,緊緊盯著湯平。
而他原本是仙玉宗所轄的某山坳處,一名獵戶家的獨子,因為靈根屬性出眾,于幼年時就被送上仙玉宗求仙訪道。
歷經(jīng)數(shù)十年的苦修,他以常人無法匹及的速度,修至玄光三重境界,并在此境界,打熬了足足十年。
大家都說,二師兄邱長年,是僅次于大師兄陳令的天才修士,他距離筑基期,不過是差了臨門一腳而已。
而大師兄陳令本人,身材比邱長年略矮一些,站在后者不遠處,一襲白衣勝雪,兩手捏著一把鐵青色的古樸扇子,如同書生一般的秀氣臉龐上,也浮現(xiàn)起一絲平日里少見的糾結(jié)神色。
“哎,二師弟……”大師兄帶著些責(zé)怪的意思,開嗓道。
他眉頭微皺,似乎覺得邱長年有些咄咄逼人了。
陳令這一聲“二師弟”,渾圓厚實,整個大殿里不和諧的氣氛,仿佛也被他的聲音給壓下去了。
“大師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邱長年扭頭問道,
“各位師弟師妹,你們覺得,仙玉宗是交在九師弟手里好,還是在大師兄手里好?天下高位,有德有能者居之。你們說,大師兄是不是我們宗里德才兼?zhèn)涞牡谝蝗耍俊?p> 其他幾位師兄師姐,也各自思索著。
一邊是師父臨終的遺言,另一邊,是整個宗門的未來。
是遵從師長遺愿,還是為全宗上下考慮,重新選出掌門?
兩世為人的湯平看得出來,有幾位師兄的內(nèi)心,正在動搖:他們有的互相交換了眼色,有的嘴唇微動,不知是在與誰傳音入密。
“九師弟,二師兄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你若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強?!?p> 大師兄陳令一開始雖然為師父的離去激動,但眼下看來,心緒還是平靜的。
這就是筑基期的心境,穩(wěn)如山,沉如海,不因為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相比之下,玄光期的邱長年,就有些急躁了。
“大師兄!斷然不可做如此想!師父圓寂了,仙盟必然會派人過來核實,難道屆時,竟然由一個煉氣期的小子,代表我們仙玉宗迎接上使嗎?你丟得起這個人,我可丟不起!”
邱長年聞言,又高聲叫嚷道。
他的嗓音粗啞,如同破鑼,聽得湯平心中一陣不舒服。
“哼哼,湯平,你要是不識相的話,就別怪我以勢壓人了?!鼻耖L年微微低頭,嘴角浮現(xiàn)冷笑,壓低聲音威脅道。
“我……”湯平正要開口。
此時,師兄弟中排行第八的師姐,忍不住說道:
“二師兄,你回想一下師父臨終之時所說的話,他不僅說傳位于九師弟,還說了去留隨意。你要是不滿意師父安排,大可自行離去,何必強迫九師弟交權(quán),違背師父遺愿呢?”
“是啊……”也有師兄在陳令等人身后附和道。
“嗯?”邱長年扭過頭,從他紅彤彤的酒糟鼻內(nèi),哼出一聲,盯著八師妹所在的方向。
“二師兄,師父剛走,尸骨未寒,你就在這里吵嚷喧嘩,要我交出掌門之位。
其實,我原本就準(zhǔn)備請大師兄代為掌管主峰。
但你現(xiàn)在這樣做,卻實在是太不顧師徒恩情了,
所以,就算是為了不如你的意,這件事,我也要拒絕!
抱歉,大師兄,我承認你比我的修為要高上很多。但,師命難違!”
湯平揚起頭,看著眼前一位位熟悉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說道。
邱長年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的念珠唰地一下攥緊,身上的靈壓也迅速拔高。
那靈壓有如實質(zhì),像一道狂風(fēng)一般,將湯平兩鬢的長發(fā)與身上的青色道袍,通通往后吹去。
尋常修士在此情景之下,不止會站不穩(wěn),就連呼吸也會覺得困難。
然而,面對玄光期修士的靈壓沖擊,湯平渾然不懼,而是左手捏著掌門令牌,手拿傳道拂塵,一步不退。
大師兄聽后,古井不波的臉上,終于有了別樣的神色。
他看向風(fēng)暴中心的湯平,又在后者手中的拂塵和令牌上掃過,在令牌之上多停留了一秒,看著那處泛起的光華,嘴角浮起灑脫的微笑,說道:
“好,好的很!小師弟,那我陳令,今日就祝你就任順利,望你帶領(lǐng)‘你們’仙玉宗,重振上古之時的威名吧!”
說罷,他展開折扇,飛速地扇動起來,轉(zhuǎn)身就往殿外走去。
你們?
其他師兄弟,包括湯平,都注意到大師兄將‘你們仙玉宗’這五個字,念得格外的響亮。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難道你想看一名堂堂筑基期修士,含恨離開仙玉宗,而宗門從此一蹶不振嗎?!”邱長年怒吼道,試圖再提高靈壓。
而此時,殿外傳來大師兄冷漠的話語:“長年,夏蟲不可語冰,多說無益,留著作甚?!”
“是,大師兄!”邱長年心有不甘,但還是收回了靈壓。
任他怎么遲鈍,也看出來了,湯平有兩件法寶在身,似乎并不懼怕自己的靈壓沖擊。
而且,身為掌門,是可以調(diào)御仙玉宗的陣法的。別處他不知道,這主峰大殿,必然是有陣法在的。
其他幾名師兄一看,大師兄都走了,自己留下,也沒有什么意思。
他們都是玄光期修士,面對小小的明氣期掌門,該如何自處?他們沒想過,所以,干脆也不想了。
而八師姐雖然為湯平仗義執(zhí)言,但最后,也選擇了離開,她是最后一個走的。
走之前,帶著無奈,誠懇地對湯平說道:
“盡管我不理解師父的決定,但我相信師父沒有看錯人。
只是,師姐現(xiàn)在處在突破玄光三重的重要關(guān)口,沒法幫你,更怕有人趁此機會尋上仙玉宗找茬,所以,我只能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記住師姐的話,如果打不過,就一直待在這里,千萬不要外出招搖。等仙盟使者前來冊封過,你就是正式的掌門了。記住,要像剛才那樣,拿出掌門的樣子來哦?”
說完,這位長得如同迪麗熱巴的師姐,還調(diào)皮地刮了一下湯平的鼻子。
“等我!”她離開大殿前,還留下這兩個字。
就這樣,一刻鐘內(nèi),所有其他八峰的師兄師姐,都帶著各自的弟子離開了。
大殿里,只剩下了湯平,和之前那位執(zhí)事道人。
那執(zhí)事道人并未穿道袍,只是穿著尋常的布衣,端坐在大殿角落里,自始至終沒有朝這邊望過一眼,仿佛一切與他無關(guān)似的。
“元道長,你也要走嗎?”湯平苦笑一聲,語氣有些虛弱地問道。
剛才動用全部靈氣催動大殿陣法,來抵抗靈壓沖擊,瞬間放松下來的湯平,有種脫力的感覺。
“湯宗主不必多慮。我只與仙玉宗共存亡,誰做掌門,與我無關(guān)?!眻?zhí)事道人元自清,推開桌子,站了起來,處變不驚地說道。
說完,就雙手一攏衣袖,自顧自地走了。
望著對方那瘦小但步伐堅定的身影,湯平回味著剛才的一切。
“叮,檢測到宿主已具備教師資格,大學(xué)慕課系統(tǒng)(閑魚系統(tǒng))上線!”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陣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