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話 隊友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車還是那輛大而寬敞的運兵車,人卻足足少了一半。
特子就平躺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剛好能清楚地聽見風聲。
風中帶著野花野草的香氣。他手里拿把小刀,刀上插著一塊還帶著油光的牛肉干。
這是魏玉吩咐手下為他們餞別準備的一部分口糧,牛肉干的產(chǎn)地是理唐。
他們自幽州向西南行,穿敘拉古、卡茲戴爾,也恰好必經(jīng)理唐。
一想到理唐,特子就不由自主地念叨起了這幾句話。
沒有別的理由,他只覺得既然在幽州沒準備足夠的補給,到了理唐就絕對要把該買的全買下來。
通常來說,頭目所說的話,很少有人反對,縱然反對,也有著充分且正當?shù)睦碛伞?p> 霜星卻在反對。
可她卻沒別的理由,只覺得應該快點走,因為照現(xiàn)在這個速度,路線上就會遭遇天災。
在這片大地上,鮮有旅人能無視天災。
這理由已足夠正當且充分。
她擔任雪怪小隊的領袖,也絕不是浪得虛名,她的作戰(zhàn)與行軍經(jīng)驗也遠比尋常角色要豐富得多。
就連同行同時也要扮演塔露拉的“神劍天師”郭鑄,也覺得應該按照霜星的計策行動。
可特子卻嘟嘟囔囔地說:“唔,可能得在理唐城等段時間?!?p> 等段時間,這究竟是多久,一小時,一天,還是一周?
所幸待的時間不算久,因為他只是想找人。
只要找到這個人,他們就可以走。
這個人就是丁震。
理塘王,丁震。
一般人若要找一方城主,那不僅需要備上厚禮,還要層層匯報,可特子找丁震的方式卻很奇怪——他站在布達拉城的城樓下大喊:“丁震,下來,我們出去玩!”
他望著城樓,城墻是白色的,天氣也很清朗,天藍得深邃而透亮,陽光閃耀,大地已有了春色。
特子縱然少了只手,心情也看似是好多了,他甚至還有了興致,想要到旁邊的茶館吃點東西。
但丁震沒有給他這樣做的時間,他話剛喊出不久,這位膚色略顯黝黑的年輕人披著馬袍從樓門口闖了下來。
丁震的神色看起來既激動又愉悅,理唐王久居理唐執(zhí)掌大全,加之先前理唐四王中二王叛亂,諸事纏身如樊籠枷鎖,他想出去玩,大概也是等了許久了吧。
于是他拿上了阿媽給他充好電的電子煙,揣進左兜,又把右兜用煙彈塞得滿滿當當。
接著他又對自己心愛的白馬耳語了幾句。
就這樣,他們多了這樣一位新的隊友。
郭鑄側(cè)目看著丁震的臉,自己的臉色變了,問特子:“你原來跟他認識?”
特子跟丁震抱了抱,又用僅有的那只手握了個手,打起笑臉,道:“都好兄弟,我們都要去拉特蘭,不妨一道?!?p> 郭鑄又問:“他是去做什么的?”
丁震想也沒想,忽然開口:“粘合國!”
他的話只有三個字,但也已經(jīng)說得足夠明白,拉特蘭萬國會不僅僅是為各國交流提供契機,還有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與泰拉各國乃至各組織組建聯(lián)合,也就是聯(lián)合國。
那聯(lián)合國又怎么能少的了丁震?
他可是曾在聯(lián)合國會議上發(fā)過言的青年才俊,在地球上是這樣,到了泰拉,當然也要重復一次。
天下就算大,也要讓天下人都識我理唐王。
丁震胸中也有著千般豪情,奈何少了點墨水,故也只能傻笑笑,說了句:“我要去粘合國,給大家講我和我的動物朋友們的故事?!?p> 這當然是個好故事,聽過丁震演講的人,每個人都會被其驚艷說辭所折服。
郭鑄也已閉上了嘴,霜星幾人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慕容真真卻笑了:“好好好!沒想到也能跟理唐王當隊友,有沒有芝士雪豹和小馬珍珠?”
霜星聽到什么煙彈、小馬、電子煙這些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生僻詞匯,既驚訝也茫然,她只得嘆了口氣,用烏薩斯語說了句:“都是些什么怪東西。”
特子怔了怔:“說什么鳥語呢?”
霜星冷冷道:“這就是我們的隊友?”
“那當然啦!”特子故意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丁城主可是好隊友,蓮娜啊,你得向尊敬我一樣尊敬他!”
霜星不懷好氣地“嘁”了一聲:“現(xiàn)在我們可以去拉特蘭了?”
特子道:“人員已齊,補給已足,現(xiàn)在這整合運動已是前所未有的頂級配置,當然可以出發(fā)?!?p> 車里又多了位理唐王丁震,繼續(xù)朝西南行進。
剛自理唐城行出后,眾人在城外又瞧見了不少向理唐城前進的人。
這些人是來理唐城的朝圣者。
同樣一段路,正常人只需要邁起腿來或疾或徐地前行,但這些人卻不一樣。
他們先是要跪在地上,而后將雙手高舉向天,再將整個身體跪倒,伏在地面上,同時揮手畫上一個圈。
這樣才算是完成了一步。
這樣的跪拜絕對是極耗體力的差事,更會讓貼身的衣物沾滿灰塵,搞得每名朝圣者的臉、手、身上都因這種荒唐的姿勢而染成了土灰色。
每一次跪拜,都沖著理唐城,尤其是沐浴在陽光中的金色布達拉城,而原本幾步能走完的路,卻要讓他們耗盡全身的力量,但是他們卻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如此這般行為,究竟是為了能進入理唐城,還是在拜神?亦或是想要得到某些回應?
“他們是在拜四天王?!彪S行的丐幫長老卓越說道,“理唐城相傳有四神,牒而布,多爾甲,布達拉,班察巴那,而四大城主則被尊為四天王在人間的化身?!?p> 特子問向丁震:“他們在拜你,你什么感受?”
丁震沒有回答。
特子壞笑道:“被人崇拜絕對是件極其快活的事,我若是你,就一定會對他們發(fā)號施令,讓他們鞍前馬后為我效犬馬之勞?!?p> 丁震絕不是個木訥的人,相反,他還很健談,尤其是在旅途中,通常他都喜歡給人分享自己的故事。
唯獨現(xiàn)在,他的神色很反常。
他正死死地盯著道路的右前方。
“丁老弟?”特子拍了拍他,也學著他的樣子看向正前方,于是他立刻想起了人,而且是他所認識的人。他再也顧不了別的,忽然叫住了正在開車的米莎:“快停車!”
米莎反應慢了些,而她朝路邊瞥過去,同樣也看到了一個人。
不,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路旁有塊巨石,一個人黑衣佩劍,雙目發(fā)灰,就守在巨石旁,而還有位看著要比這人高上許多的女子,雙手被卡在巨石里,雙腳則是陷進了腳下泥濘的土地中。
那男刻意與那女人保持著距離,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站在路旁抽著煙。
那女子滿面怒容,可奈何她怎樣掙扎,卡在石頭里的手卻怎樣也抽不出來,就連腳步也難挪動半分。
霜星自打見到歐陽及慕容后,就深感最近運氣走了偏鋒,遇見的多是怪人,沒想到不僅怪人多,怪事也多。
這次見到的人遭遇的事怪,人更怪。
初春天氣,那女人身上卻只穿著件長衫,頭上戴了頂古怪的高帽,魚一樣慘白的膚色,血一樣紅的眼睛,看來像個能征善戰(zhàn)的狠角色,還絲毫不在意別人看她的眼光。
她本來手里是有件很長的兵器,現(xiàn)在卻到了那男人手里,這距離算不得遠,但對于這女人而言卻仿佛遠在天邊。
她衣衫雖單薄,手腳也受制,語氣卻自始至終都很強硬,冷冷道:“我以阿戈爾技術執(zhí)政官的身份做擔保,你只要助我脫困,我定會報答你?!?p> 一旁的男人貌似和她也并不熟:“幫你?還是等理唐城或是大理寺的人來吧,深海獵人若脫困后想害我,我可真沒本事應付?!?p> 原來這女人正是深海獵人中的歌蕾蒂婭,眾人大為愕然。
可她原在理唐城內(nèi),本應在理唐之行后返回羅德島,為什么偏偏到了這里,又被困在了這里?
牛寺啊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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