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虞歌。虞歌的虞，虞歌的歌
是山木族長的最好看的精靈
山木族中的所有生靈依附于朝槐樹生長，繁衍
可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過朝槐樹的生機了
有一隊獵人闖入了森林的深處
彼時的我還看不懂那些人眼里的貪婪
他們聰明的有些狡猾
假裝受傷，山木族的精靈最是良善
我和皎皎不忍
給他們?nèi)×俗钐鸬拿?p> 他們給我們的卻是一張網(wǎng)
一張符咒遍布的網(wǎng)
精靈之力被盡數(shù)切斷
其他族人還想現(xiàn)身來救
我卻看見了他們腰上有最鋒利的武器
忙與皎皎喊叫示警。
朝槐樹最是通靈
忙將其他族人護好，卻無法抽身救我
我與皎皎就這樣來到人間
一開始的驚慌失措
到現(xiàn)在的習以為常
我們幾乎每隔兩天就會換一個地方
但無一例外的是
牢籠外總會圍著許許多多的人
他們不知名的興奮與狂歡總能讓我們害怕
牢籠是特制的
我與皎皎能展開翅膀
卻不能飛出這里
慢慢地我知道了一點
當我們亮出翅膀，露出害怕的神情后
牢籠外的人會更興奮
他們會將所謂的珠寶，金銀
瘋狂投擲，砸得我和皎皎生疼
卻讓那些抓我們的人喜笑顏開
我們便不再展開翅膀，面色也變得的麻木
看官們除了第一眼的驚艷
后面也覺得無趣
砸向我們的東西也少了很多
我們皮膚上的青紫卻只多未少
甚至衣服下的皮膚多了幾道鞭痕
皎皎人前咬著牙，不肯落淚
待無人時
抱著我發(fā)泄著她的無助
很快
這些人很快想到了辦法
他們將我與皎皎分開關(guān)押
若我與皎皎配合
就還有見面的機會
他們的辦法毒且有用
在這天地間
我只有皎皎
皎皎也只有我
我們不得不妥協(xié)
事情的轉(zhuǎn)機是在一次
牢籠的幕布掀開
外面不是喧鬧的人山人海
牢籠外坐著一個人
一個很好看卻也很危險的女人
就連那時常揮著鞭子的那些人
也收斂了臉上凌厲的狠意
雙膝跪地
諂媚而又惶恐
她上下打量著我
似是很滿意
我看那些人要退下去的動作
心里一急
開口請求她救救皎皎
精靈會開口，善歌唱
只是那些人全無善意
我與皎皎自是不屑與他們交談
他們扣留皎皎的計劃暴露
忙跪下不斷磕頭
我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只是當我看見
這個女人只是手一揮
那些人便被活活打死
那股子血腥味困了我許久
哪怕后面他們對我們很好
給了我們一片天地
會有我們最愛的花露
再無責打
我仍覺得這是一個更大的虎狼窩
那個女人再出現(xiàn)的時候
我與皎皎身體已經(jīng)完全恢復
她看著我們
露出了一個很滿意的微笑
再后來
我被送入了一個更大的房子
而皎皎卻被當作籌碼留了下來
我用了很久
才搞明白
那個女人是這人間的朝顏長公主
大權(quán)在握
就連她的弟弟，如今人間的統(tǒng)治者也無法撼動她的地位
而我
則是長公主送給她弟弟的禮物
精靈有足以讓人沉溺其中的美貌
所以我入宮那一日
就被世人打上了妖物的名號
即使我并非自愿
主君似乎對我很好
知我不喜見人
便不顧許多人反對
建了一座長明宮
有山有水有木
在皇城之中
卻又獨立于世人之外
是我都覺得很美好的地方
主君對我真的很好
他看著我只會笑
不會強迫我做任何事
會將花蜜放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這樣讓我生出一些自在
有些時候
他也會發(fā)呆
眉目之間盡是哀傷
我終于鼓足勇氣飛向他
這是來人間第一次
我主動生出與人親近的念頭
他一點也不驚訝
溫聲地問我名字
虞歌，虞歌的虞，虞歌的歌
我回答道
他說我叫豫安
豫安的豫，豫安的安
他問我想回家嗎
那么多鞭子落下來我都沒有落淚
他這一句輕語
我哭的不能自抑
耳邊是他不斷的道歉
他說是他年少一時興起
聽聞山木趣事
生了一些興趣
他的身份
生了一些念頭
自是有人投其所好
便真的有人寫出一本雜書
記載了山木精靈的特性
其中一條
精靈良善，懼雷電
就真的有人研究出了專克精靈的雷電符
我想到我和皎皎受的苦
即使這座我覺得美好的宮殿
仍舊布滿讓我卻步的雷電符
人真的很奇怪
一個興之所至
竟是能要了別人的性命與自由
我向豫安要了那本書
仔細讀了兩日
雖是記錄的不全
但是的確足夠有心之人對付我們一族
我得早日回去
問問朝槐樹
是否有破解雷電符的方法
如若沒有
也該提醒族人小心人類
也許是因為歉疚
長明宮有一出雷電符被撤
我第一次出了長明宮
聞著氣息找到了豫安
他卻似乎不一樣了
有著難聞的酒味
衣衫半褪
美女環(huán)繞
許久未見的朝顏
端坐于旁
比他更像這世間的王者
豫安先看見了我
而后朝顏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再然后
豫安將兩側(cè)的美人一起推開
帶著酒醉
莽撞地將我擁入懷
身后傳來一眾大臣痛心疾首的呼喊
他卻全然不顧
直到進入長明宮
他才將嚇傻的我放下
躍入湖水
半天才出現(xiàn)
臉上哪里還有半點酒醉之態(tài)
他說
虞歌
對不起
我好像有點明白
又好像未全部明白
他在長明宮里呆了三個日出日落才離開
可只有我知道
這三日他并未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這座宮殿是我的牢籠
卻是他的天下
那座假山之下
是座密室
那些被世人以為他耽于我的美色的日子
他的籌謀正在一點點展開
這樣于我也有些益處
外人盛傳我美色誤國
朝顏樂見其成
在豫安離去之后
我與皎皎終于團聚
但是皎皎身上被種了更厲害的符
只要朝顏想
皎皎隨時都能隕落
我看著那道藍色的符咒印跡
心疼的落淚
皎皎卻笑了
她說
虞歌，你要回去
我搖頭
我跟皎皎是一起被抓的
自然是要一起回去的
只要回到朝槐樹下
精力之力恢復
這些人世間的灰塵會被滌去
皎皎還想說些什么
朝顏的人出現(xiàn)
再次將她帶離
我想
自己是無法救出皎皎的
也無法破掉雷符的
那就合作吧
人類做的孽
只能人類自己去消
精靈善舞
只為自由，為快樂而舞
今日我在豫安面前起舞
卻是為了求全
我再一次看見他眼里的驚艷
如同那些圍觀的看客一般
我有些悲涼
這種永遠不該出現(xiàn)在山木族人的情緒
這段時間卻將我身心傾軋
豫安收起他眼里的驚艷
我停下了舞蹈
他在控制他的情緒
可我還是感知到了他的憤怒、不甘
還有同我一般的悲涼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山木族有精靈也有山妖
性情雖有不同
情緒卻都是直白
沒有這般復雜難猜
豫安說
你的舞不該如此委屈
若有一天
我能還你自由
你再心甘情愿舞給我看
我問
你要我做什么？
他一笑
帶著幾分自嘲
這人間還真不是個好地方
連單純良善的山中精靈也學會了爾虞我詐
他再繼續(xù)說道
虞歌
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他還說
下個月便是人間的清明時節(jié)
按例我是要去護國寺的
你可以偷偷跟我去
護國寺有一個精通符咒的人
最后一句
仿佛久旱遇甘霖
我心里那層霧霾終散去
一點一點期待清明時節(jié)的到來
我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
翅膀半點不敢露
耳朵也收了起來
身量較常人瘦小
就穿了好幾層的宮女服
透過鏡子反復確認后
才隨駕到的護國寺
趁著夜色的遮掩
豫安帶著我穿梭過密林
卻看見一身紅衣的朝顏
我明顯感覺到豫安的腳步一頓
朝顏后面立著群臣
他們的面上有訝異
有理所當然
有幸災樂禍
有心痛
有無奈
我應該要感謝這段人間的經(jīng)歷
讓我無比精確地補捉到每個人的表情
包括那立于前的朝顏臉上的勢在必得
許多人的聲音
總結(jié)概括起來就是口誅筆伐
我是禍國妖女
他是亡國之君
一個魅惑君上
一個罔顧禮法
朝顏什么也沒說
卻什么都贏了
豫安卻像是接受了結(jié)局一般
還有心情低聲安慰我
我與他的手在大庭廣眾之下緊緊相握
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會保護我
我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
他被他的天下放棄了
朝顏長公主本就勢大
今日之事他失德在先
失人心在后
他只有一個君上的名號了
這個名號的作用卻是保護我
他要求我與他寸步不離
我覺得他真的是太傻了
連我都想到的破局之法
他卻還是把自己扎進了深淵里
清明禮祭共三日
還有兩天的時間
這兩天他還是君上
他召了幾個和尚見面
其中一個便是他和我說的可以解雷符之人
只是四處皆是眼線
他竟然想出以棋傳語之法
生生套出了解符之法
在要回宮前交給了我
他說
虞歌，沒人再能禁錮住你了
他說
虞歌，皇姐這幾日會盯著我
你朋友那她無暇顧及
我已經(jīng)派人去救他出來了
你到時候等一等就好了
他說
虞歌，你長的真好看，這人世的渾濁不該污染你
我淚如雨下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死死抱住了他
我問他
你要怎么辦
他不語，只是不斷地撫摸我的頭發(fā)
我大概也是個傻子
就這么跟著他回了皇城
丟了他為我籌謀好的一切
他說的沒錯
他走后不久
就有人將皎皎送來寺里
解雷符之法也有用
皎皎自由了
我沒有雷符加身
卻沒有自由
我義無反顧地飛回了宮內(nèi)
豫安的氣味很好聞
也很好認
只是我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不敢相信
明明才分開了一日
他竟然緊閉雙眼
面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紙
呼吸極弱
朝顏佇立他身旁
帶著一絲得逞的冷笑
我心痛的無法呼吸
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朝顏不攔我
也不訝異我的突然出現(xiàn)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
我討厭這樣子的豫安
他應該永遠掛著溫和的笑
他應該要溫柔地撫摸自己的頭發(fā)
他應該擁我入懷
而不是這般毫無生機
朝顏將人都帶了下去
以勝者的姿態(tài)
給我們最后的憐憫
我仔細地擦拭著他的臉
笑了笑
自顧自說道
那本記載山木族的書并不全
山木族的精靈最引以為傲的不是美貌
不是翅膀
也不是舞姿
而是我們山木為根，吸天地靈氣而成
所以靈丹自成
此靈丹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除非精靈自愿，靈丹就算身死也不得出
我來救你了
我竟真是個傻子
靈丹為精靈之本
失之則再無法聚形
五感也會漸漸消失
從此就是天地間一株花草
靈丹入了豫安體內(nèi)
我看著他臉色恢復如常
我看著自己的身形散去
回復了自己最本真的狀態(tài)
我仍舊是開心的
直到我看見朝顏進來
一群人就那么跪了下來
包括朝顏長公主
豫安起身
氣勢凌厲
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潤公子
他將我撿起
又示意朝顏長公主起身
我聽見朝顏賀他沉疴已愈
我聽見他回多謝皇姐一番謀劃
我聽見所有人在三呼萬歲
仿佛一道天雷劈了下來
我是他手里的花草
卻在這時有了劇烈的暈眩感
他從懷里拿出一張紙
紙張的材質(zhì)十分熟悉
上面寫著
山木族分精靈與山妖兩類
其中精靈貌美，以采蜜為樂，所釀花蜜有止血止痛之效，其體內(nèi)存之靈丹有起死回生之用，卻非外力能得。
原來他說的一時興起
卻是另有所圖
我看到了護國寺的和尚
原來破解雷符的人
也是研制出雷符的人
我暈眩感更重
豫安“咦”了一聲
卻見手里剛還翠綠的花草
一下子失了生機
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心里暗道了一聲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