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作梗
左卻往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停下了。
她等了片刻仍不見魏杜衡上來,又繼續(xù)走到河邊,喊道:“魏杜衡你上來吧!”
可水中依然沒有動靜。
她記起游天跳鴛鴦湖被樹杈勾住腳一事,想著自己身上有避水鱗,毫不動搖地跳了下去。
奇怪的是,水竟然沒有避開!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避水鱗在魏杜衡在上穹府為所欲為的時候掉在了床上……可眼下救人要緊!左卻趕緊喚出術(shù)筆,一頭扎入水中。她從來沒學(xué)過水下憋氣,沒多久便覺得難受,連忙抬手捂住了口鼻。
就在她打算繼續(xù)下潛時,忽然有一只手?jǐn)埳纤难恚偷匾幌掳阉龓Щ亓税渡希?p> “你瘋了嗎?不會水也往下跳!”
左卻愣了愣,忽然笑了。
魏杜衡覺得她這一笑莫名其妙,忍不住斥道:“笑什么?!”
左卻笑著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水?”
魏杜衡白她一眼,“看你在水里那副模樣,不想知道都難!”
左卻依然笑著,道:“天涼水冷,我回去煮點(diǎn)姜湯給你喝,免得害你病了太尉府要來找我麻煩?!?p> 魏杜衡冷冰冰道:“左小娘子這是要腳踩兩條船么?一邊答應(yīng)孔家,一邊又和魏某糾纏不清!”
“一碗姜湯就是糾纏不清了?難道以朋友的身份不能給你煮姜湯?”
“魏某自小吃不得生姜!非親非故,為何偏要喝你的姜湯?!”
左卻望著他的臉,心道:“游天,是你對嗎?是云曉告訴你我夢回第一世了,你才來找我的嗎?”
“小娘子若是沒別的事情,就此別過!”魏杜衡神色不悅,轉(zhuǎn)身便走。
左卻沖著他的背影道:“魏杜衡!你當(dāng)真只是因?yàn)槟侨瘴姨婺銚趿私{云的傷害才動了心嗎?你確信不是感激我為你挺身而出?”
“左小娘子為我流血受傷,我自是感激不盡?!蔽憾藕廪D(zhuǎn)過身,走回到左卻跟前,拉過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脈上,繼續(xù)道:“可若只是感激,它不該如此。但凡跟左小娘子待在一處,我無時無刻不想將你占為己有,教旁人再不敢對你生出妄念?!?p> 左卻腦子里閃過貍貓和她表明心意的畫面,耳根漸漸泛紅,嘟囔道:“青天白日的說這種話,真不害臊!”
魏杜衡沒聽清,道:“什么?”
左卻環(huán)抱住他,“幸好,我知道得不算晚?!?p> 魏杜衡卻忽然推開了她,“小娘子請自重!”
左卻微微一愣,才明白過來他這是把她認(rèn)成了踏雪的主人。她笑了笑,道:“答應(yīng)親事只是權(quán)宜之計,稍后我會傳信給江魚餌,問她討要一張傀儡符。”
魏杜衡聽見這話,才知主動抱他的人是左卻。他納悶道:“左小娘子心中掛念之人不是游天嗎?剛才為何要這樣?”
左卻心想既然他失去了那段記憶重新開始就好,便道:“你要是不喜歡,那我以后不會這樣了?!?p> 魏杜衡聽出她話里的意思,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又往自己身上搭,道:“怎會不喜歡!”他意猶未盡還想再嘗點(diǎn)甜頭,左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無奈道:“唉!先回府吧!”
不遠(yuǎn)處忽然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葉子摩挲聲。
原來連荑與沙羅等人一直靠結(jié)界隱去了身形、躲在暗處盯著左卻和魏杜衡的一舉一動。那一陣摩挲聲后,她們便回了城,漫不經(jīng)心地走在大街上閑逛。
沙羅道:“這左卻還真是水性楊花不知檢點(diǎn)!勾引了一個孔家大公子不算,竟連太尉之子也為她著了魔!”
連荑道:“你懂什么,這樣才好!你快去把剛才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訴孔家的人!這孔家好歹也是官家,若是得知要娶進(jìn)門的是這樣荒淫無恥之人必定悔婚!”
另一個師妹擔(dān)憂道:“傳言都道左卻失身于孔府大少爺,她若是不能嫁進(jìn)孔家,那往后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最后一個師妹道:“我看不盡然。方才雖然沒聽見他們二人說了什么,可我總覺著這魏公子巴不得左卻嫁不出去。你忘了午前在上穹府外,魏公子還幫我們一起攆走了媒婆呢!”
連荑不以為是,道:“只要她做不了孔府的少夫人,別家哪敢娶一個失貞之女?更何況還是南交太尉府。沙羅你去給孔府傳話。我倒要看看她日后還如何風(fēng)光得起來?!?p> 沙羅笑道:“連荑師姐所言甚是,我這就去孔府走一趟。”
約莫一個時辰過后。
沙羅灰溜溜地回到了朋來客棧。
“孔府現(xiàn)如今戒備森嚴(yán),我好不容易溜進(jìn)佛堂特地扮作菩薩,將魏杜衡和左卻在河邊所行之事如實(shí)相告,可那老太太卻說,‘左神醫(yī)是我儒兒死也要娶回家的姑娘,無論如何都得娶’。這孔家油鹽不進(jìn),根本不在乎左卻是否腳踏兩只船!”
連荑吩咐道:“去找個算八字的來!我就不信這老太太只要大兒子不要丈夫和小兒子了!”
“可那孔家大少爺當(dāng)時就說了,八字合不合左卻都是他的人啊……”
“那是因?yàn)樗€不知道到底合不合才有底氣信口開河!再者,就算他不信八字,難不成老人家還敢不信嗎?”
“可我去哪弄他們的生辰八字???孔家大少爺?shù)倪€好說,左卻來歷不明,根本無人知曉她的生辰八字呀!”
“你蠢?。?!既然無人知曉,你隨便寫一個旁人也難辨對錯!”
“可萬一左卻她自己說我們錯了呢……”
“誰讓你給她看了?!你是不是不想做?!你不做我叫梵音去!”
沙羅見連荑生氣了,默默地低下了頭。
四天后,臨近巳時。
孔府二老親自領(lǐng)著提親隊伍,帶著厚重的聘禮隨媒婆前往上穹府。
半路上,忽然迎面跑過來一個手執(zhí)算命幡的相士,口中喋喋不休道:“君子慎始!差若豪厘!謬以千里!”
奇怪的是,他身后居然跟著一條惡犬。
孔母吩咐道:“快去幫幫那位先生?!?p> 聞言,幾個大漢從提親的隊伍里走出去,一齊將那相士護(hù)在了身后。
那條兇巴巴的狗識趣地夾著尾巴轉(zhuǎn)身走了。
相士走到孔老夫人的跟前,施禮道:“多謝夫人仗義相救!小生阻了夫人求親之路,還望夫人海涵?!?p> 孔母道:“相逢即是緣分,先生言重了。只是好端端的,那條狗為何會追著先生?”
相士掐指一算,忽然跪下了,“夫人,這必是天意啊!小生方才走在路上,那條狗莫名其妙便上來咬人,小生不得已才逃了過來。沒想到竟碰上了夫人!實(shí)不相瞞,夫人此行不妥啊!”
“休得胡言!”婢女斥道。
孔父難得開口道:“不得無禮!”他彎腰將相士攙扶起來,“有勞先生指點(diǎn)迷津?!?p> “老爺夫人可否將令公子的生辰八字告知小生?”
孔母朝著婢女點(diǎn)頭示意,婢女便將袖兜里寫有孔孟儒生辰八字的紙條遞給了相士。
那相士過目了一番,抬起頭道:“單看令公子的八字倒無不妥,老爺夫人可知對方姑娘的生辰八字?”
孔母搖了搖頭。
“我有!”路邊的食肆二樓忽然有一位姑娘應(yīng)了一聲,直接一躍而下,穩(wěn)穩(wěn)落在了孔母面前,“在下是上穹畫境弟子,特地前來送左卻師妹的八字。”她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張字條。
“這……”孔母半信半疑,有些為難。
相士卻毫不猶豫地拿過八字,與孔孟儒的八字對合著看了一會兒,臉色慘白道:“老爺夫人,這親萬萬結(jié)不得!此女八字與令公子相沖,不僅會克了公子的命,甚至不利于老爺仕途,還有損夫人貴體??!”
這種話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赘改樕怀粒陌宓溃骸斑@親不結(jié)了!”
孔母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你哭什么?那混小子就是被你慣的,竟敢罔顧人倫強(qiáng)娶人家姑娘!”
“你既然如此鐵石心腸,那便直接去棺材鋪里買口棺材回府吧!”
孔父臉色更難看了。他沉思了片刻,從相士手里拿回了孔孟儒的八字,虛心請教道:“先生可知如何才能化解此災(zāi)?”
相士搖搖頭,道:“除非這門親事作罷,令公子另娶別家姑娘。否則他日必定災(zāi)難臨門?。 ?p> 可若是不將那女子娶進(jìn)門,不等他日儒兒可能已經(jīng)一命嗚呼,而夫人只怕也要棄他而去了。孔父長嘆一口氣,將八字放進(jìn)了懷里,搖搖頭,道:“繼續(xù)前往上穹府!”
聞言,相士和送八字的姑娘皆是目瞪口呆,被提親隊伍沖到了路邊。
“連荑師姐,你聽到了嗎?”坐在食肆二樓里屋的一位師妹問道。
連荑氣得捶桌,罵道:“這孔家的人都被豬油蒙了心嗎?個個都嫌命長!左卻有什么好,值得他們不顧后果也要娶進(jìn)門?!”
“師姐,其實(shí)左卻嫁進(jìn)孔府對我們也沒什么壞處。要不,算了吧……”
“你們能不能有點(diǎn)骨氣?她還沒到出嫁那日!我連荑偏就不信這個邪了!去上穹府盯著!看看他們定哪天的日子!”
“師姐你忘了,青子衿不許我們進(jìn)去……”
“你們是不是在玄水庭踩了太多機(jī)關(guān)、腦子進(jìn)水了?你進(jìn)不去不會事后找人打聽一下嗎?!”連荑放緩了語氣,“我先回客棧,你和梵音一起去吧?!?p> 未時左右。朋來客棧。
兩個師妹并肩站在連荑面前互相推搡了須臾也沒人開口。
連荑端著一杯茶水坐在凳子上悠哉悠哉地晃著,“誰不想說,下次也就不必跟著我下山了,我會和師父如實(shí)稟明緣由?!?p> 梵音搶先道:“師姐!那個,大婚之日定在六日之后!那日恰是小雪!”
另一個師妹補(bǔ)充道:“師姐!日子是我打聽來的!”
連荑道:“婚期既定,孔家必定全心全意準(zhǔn)備迎親事宜。你們帶上沙羅,暗中做些手腳,定要做實(shí)了他們二人八字不合!說不準(zhǔn)孔老頭又悔婚了呢!”
“師姐所言甚是,我們這便去將沙羅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