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家

　　趁著天還未黑，二人一齊走下山頂。再回頭時，他們已經(jīng)看不見星域的入口和魏杜衡所化的那尊石像了。

　　左卻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喚了術筆，發(fā)現(xiàn)踏雪果然又能出來了。她嘆道：“幸好，彌珂的術筆還能用，不然剩下的糧食和水可不夠兩三天的吃喝?！?p>　　貍貓玩笑道：“實在不行，我就把你吃了?！?p>　　左卻十分神氣地說：“你現(xiàn)在沒了藍鳥，要吃也是我吃你?！?p>　　“一言為定。等住進酒店，我立馬洗干凈獻給你吃?！?p>　　“……不要臉。”

　　左卻御筆帶著貍貓下了希夷神山，祝余和云曉、薛磊都在山腳下等著。術筆踏雪像是為了報答左卻成全了彌珂，將他們送回到山下便兀自消散了，再也喚不出來。

　　云曉看著左卻和貍貓手牽著手，倍感欣慰地露出了姨母笑，“你們兩個好像不太一樣了喔～”

　　左卻一邊脫下羽絨服，一邊提議道：“你和薛磊也可以去爬爬山，說不定也會有大收獲?！?p>　　薛磊好奇道：“你們有什么大收獲？”

　　左卻看了一眼貍貓，笑答：“佛曰，不可說。”

　　貍貓迫不及待道：“爬了三天，身上都餿了，先去酒店讓我們好好泡個澡再好好吃頓飯。來日方長，我們慢慢說?！?p>　　十天后。

　　左卻帶著貍貓和左亦一起回老家了。

　　左父原本蹲在院子里的一口井旁邊收拾著一只雞，見到女兒回來了，菜刀也沒放下，眼含淚花激動地站了起來。

　　“廿廿，你終于肯回家了！我已經(jīng)讓你嬸把你房間收拾好了，席子毯子都洗過曬過了——”

　　“爸，我找到媽媽了?！弊髤s從脖子上拿下寒冰鑰，走到水井旁邊遞給了左父，“閉上眼睛就能見到。”

　　左父疑惑不解地看了左卻一眼，又看了她旁邊的貍貓一眼。

　　左亦拿走了左父手里的菜刀，“爸，你閉上眼睛吧。我姐沒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p>　　左父閉上眼，意識進入寒冰鑰，確實見到了自己的前妻。那一日的場景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懊悔不已，道：“是我的錯，我不該推她的！英華！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當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這次回來，不是要為以前的事情追究誰的責任，我只是想給媽媽一座墳，就在這個地方。您幫忙請人，所有的錢都算在我頭上。以后，等我畢業(yè)了賺錢了，如果媽媽不想待在這里，我會把她帶走。畢竟……您也不需要媽媽。”

　　“做風水要花的錢可不少，你大學才上一年，哪來那么多錢？左亦說你沒在外面找活干，你是不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工作了？”

　　“我是媽媽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孩子，我自然愛惜自己。這個不需要您操心，您只說答不答應給媽媽做墳？”

　　“……既然你打心底想做，我明天就去請人?！弊蟾赣悬c沮喪地把寒冰鑰小心翼翼交還到左卻手里，“你嬸在灶楣做飯，我去幫忙?！?p>　　看到左父走開，貍貓推了推左卻，見左卻沒有理他，他自己追了上去，開口道：“左伯父您好，我是廿廿的男朋友，我叫游天，您也可以叫我杜衡。第一次登門拜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別嫌棄。”他把自己手里拎著的保健品遞到了左父的手里，“謝謝您把廿廿養(yǎng)這么大，我才能遇上一個這么好的女朋友?！?p>　　左亦識相地跑上前替左父拎過貍貓的見面禮，“爸，我已經(jīng)試探過了，姐夫?qū)ξ医闶钦嫘牡摹！彼奶摰孛嗣橇?，“反正我已?jīng)收了紅包了?！?p>　　“左亦！還不進來幫把手！”葛秀華在廚房囔道。

　　“爸，東西我提屋里去??！我去幫我媽洗菜，你們慢慢聊?！?p>　　“杜衡，是吧？進屋坐吧?！弊蟾刚堌傌堖M門。

　　貍貓轉(zhuǎn)身拉上左卻，兩個人手牽手走進了大門。

　　“隨便坐?！弊蟾刚驹谏褡琅赃?，拎起熱水壺準備給貍貓倒一杯白開水。

　　左卻松開貍貓的手，走上前，說道：“爸，我來吧。”

　　“不用，客人交給爸招待。你剛回來一定累了，先去洗個澡，回房間歇一下，飯好了我再讓左亦去樓上叫你?！?p>　　左卻心想他應該是有話要跟貍貓說才故意支開她，于是心領神會說：“我不累，我去灶楣幫忙燒火?！?p>　　誰知她剛走出大廳，隔壁家的狗忽然狂吠起來，然后就聽見一句：“啊～薛磊救我！”

　　左卻扶了扶額，她是真沒想到他們居然跟到了這里。她走出院子望向村口的方向，看見云曉正像只蜘蛛一樣緊緊攀在薛磊身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云曉居然怕鄉(xiāng)下的狗，左卻忍俊不禁，走到他們兩個的身邊，“好巧啊。”

　　“嗚嗚嗚～左卻你們這里的狗也太兇了！你快把它趕走！”

　　左卻招了招手，那條麻狗便不再吠了，搖著尾巴朝她屁顛屁顛跑來。

　　“左卻你這樣有失待客之道吧！”薛磊評價道。

　　看著云曉越抱越緊，左卻歪著頭反問道：“你難道不是應該感謝我嗎？”

　　約莫一個半小時后。左卻房間。

　　“左廿廿，我不愛你了?！痹茣詳Q著眉坐在地上。

　　左卻遞給她一個坐墊，“無妨，有人比我更需要你愛?！?p>　　“我需要安慰～”

　　“剛剛桌上九個菜一個湯，沒放辣椒的基本上都被你一個人干掉了，還不夠安慰你？”

　　“哎呀，誰讓你們家菜好吃嘛！我還是第一次吃到菜地里剛摘回來的菜呢！”

　　“你喜歡就多住幾天，我差不多要到開學才能回去。”

　　“哼！你回老家?guī)ж傌埐粠?，偏心！?p>　　“那你不也跟來了？我不也管你吃管你住還幫你趕狗了？”

　　“我不管，你就是偏心！”

　　“好吧，你這么說也沒錯。畢竟他為了我舍棄了他自己的家，現(xiàn)在在這里他只有我，我不偏心他誰偏心他？”

　　“行吧，這一點我確實比不過他。那今晚怎么睡？你爸說你們家只有三張床……”

　　左卻指了指地面，“二樓完全可以打地鋪，就是硬了點?！?p>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和貍貓，從希夷神山下來那一晚，你們就已經(jīng)……所以今晚你們兩個要一起睡嗎？”

　　“云曉你又聽墻角！你這人怎么這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你們兩個都不覺得羞恥，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過，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臉皮越來越厚了，我說這么羞恥的事你居然不臉紅了。是不是被貍貓磨煉出來的？”

　　“閉嘴！管好你自己！”

　　開學前四天。

　　午飯后，左卻在左父的陪同下帶著香和紙錢、蠟燭去了隔壁村的廟里見神婆。

　　貍貓開車把他們送到廟外，就一直在外面等著。

　　一個小時過去。

　　父女倆紅著眼睛出來。

　　貍貓上前攬著左卻，安撫道：“別難過，伯母只是先我們一步去了下一個輪回。星星能走很久，路還很長，總會再見的?！?p>　　左父知道自己在女兒心里的地位不如貍貓，十分識相地說：“廿廿，你帶杜衡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爸先回家?！?p>　　“爸，我們一起回家。這些天我已經(jīng)帶他轉(zhuǎn)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太陽這么大，我們想和您一起回家?！?p>　　聽到這些話，左父心里頭高興，哽咽著說：“……好，一起回家?！?p>　　第二天，左卻他們要啟程回X市，左父把事先備好的土貨幾乎塞滿了兩個后備箱。

　　左亦撒嬌道：“爸，車里坐得下，您真不跟我們一起去嗎？您兒子可是考上了X市最好的高中，您確定不和我媽一起送我去學校報到嗎？”

　　“爸再考慮考慮，你媽不也是明天的火車嘛?！?p>　　左亦不滿道：“我媽說她暈車，只能坐火車，您又不暈車?！?p>　　“爸怎么能自己先跑了，丟下你媽一個人去坐火車呢？沒事，現(xiàn)在交通方便，爸要是想你們了隨時能過去。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出發(fā)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就打個電話回來報個平安。”

　　“行，那您一定要來??！回去我就讓外婆收拾一下我媽的房間。”

　　“好。你們趕緊出發(fā)，免得到那邊太晚了。杜衡、小薛，路上開車慢點，安全第一?！?p>　　“伯父放心吧！”

　　路途中。

　　左亦打聽道：“姐，你和爸去廟里問神婆，問到什么了？”

　　“沒什么。”

　　“別呀，你就告訴我嘛～姐夫肯定也想知道。”

　　左卻毫不動搖，“你想知道，下次自己去廟里問。”

　　“我才不要去，我怕歐姨說我對你不好?！?p>　　“你這叫做賊心虛。”

　　“姐夫～”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斗嘴了?！?p>　　晚上八點，到了X市。貍貓先把左亦送到了外婆家，才驅(qū)車回了云曉家。到家的時候，薛磊剛好煮好了面條。

　　填飽了肚子，歇了大半個小時后，云曉知趣地拿了睡衣去隔壁了，薛磊也跟著回自己家了。

　　洗漱完，左卻一早躺下。

　　不多時，貍貓也跑到她房間來睡。

　　左卻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咕噥著說：“你今天開車累了吧？我也困了，睡吧?！?p>　　“岳母大人和你說什么了？”

　　“媽媽說，你值得托付終身，要我好好珍惜。”

　　“就這一句？”

　　“我問媽媽，記不記得廿廿，她說記得，還說那天答應了我早點回家卻沒能回去，她心里一直很愧疚。我爸就說是他的錯，可媽媽說這是她的命數(shù)，不怪任何人，她只是舍不得廿廿，廿廿這么聰明這么懂事可還那么小，媽媽舍不得?！?p>　　貍貓摟著左卻，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岳母大人說得極對，我們廿廿確實聰明懂事。不僅是個好女兒，不久的將來還會是個好娘子?！?p>　　“我都這么難過了，你還要占我便宜。”

　　貍貓嗅了嗅她的發(fā)香，說：“改日，我為左小娘子配制沐發(fā)十三香作為聘禮可好？”

　　“你又故意捉弄我！”左卻終是被鬧得沒了困意。

　　“絕無此意，我是想早日上門提親，以免左小娘子等久了。你可知，岳父大人那日和我說什么了？”

　　“什么？”

　　“岳父大人先是把我的家底摸得清清楚楚，又問我們是怎么認識的——”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是在千百年前的某一座山頭遇見了頭戴冪籬、一襲白衣、拔筆相助的左小娘子?！?p>　　“你敢和我爸這樣說？”

　　“哈哈自然不敢，萬一岳父大人誤以為我是妖物，硬要棒打鴛鴦該如何是好？所以我只說是在學校對廿廿一見傾心。岳父大人說，‘廿廿從小就獨立有主見，不愛撒嬌不會示弱，難得會跟你使小性子，你替我好好照顧她’。我說，‘岳父大人放心把廿廿交給杜衡，杜衡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你真這么說的？”

　　貍貓笑道：“千真萬確?！?p>　　左卻支起上半身，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的雙眸，“魏杜衡，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