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就在眼前,賀蘭月該如何決斷。但見她冷哼一聲,死何其容易,求死又何其輕巧。世間最殘酷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蕭穆給她的便是生不如死的噩夢。雖說求死比求生更需要勇氣,然生者生于水火之中,受疾病困擾,受人禍迫害,生者累于生。那么求生者豈非更需要勇氣。
賀蘭月提著劍久久不見動做,眾人提著的人亦久久不能放下。王忠,李莽提心吊膽,屏息而立;巴雅,巴敏憤恨此刻持劍的人不是自己。賀蘭月目色狠厲,蕭穆視死如歸。
仇恨使她心潮涌動熱血沸騰,惡念油然而生,賀蘭月手里的劍徒然不偏不倚地刺向蕭穆的心口處。
“侯爺。”王忠,李莽毅然挺身向前,哪怕用自己的身軀替蕭穆?lián)跸沦R蘭月的劍,他們也在所不惜。
千鈞一發(fā)之際,賀蘭月心念一轉(zhuǎn),劍鋒跟著朝上,鋒銳的劍劃過蕭穆的白玉冠,發(fā)冠脆聲落地,墨黑的斷發(fā)隨著發(fā)冠散落一地。蕭穆巋然不動地立在原處,直到賀蘭月的劍沖著他的心臟而去,他也安然挺立紋絲不動,頭頂?shù)哪l(fā)失去發(fā)冠的束縛混雜著斷發(fā)翩翩然散落在肩頭。
王忠,李莽長吁一口氣,就在他們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時,賀蘭月始料未及地劍走偏鋒,好在有驚無險,驚嚇過后兩人相視一笑。巴雅大惑憤惋地看向賀蘭月,巴敏對賀蘭月瞬息的決定有所感念,女侯自王上,王后被敵軍絞殺后,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和無助。為了復(fù)仇她苦心籌謀不惜與木國國君端木尤簽定賣身契。如今契在端木尤之手,她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況且國仇刻骨銘心,豈能讓對方一死了知。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剔除?!辟R蘭月拋開手里的長劍背過身去,決絕孤冷道:“今日就拿你的發(fā)祭奠我族人的亡魂。它日刀兵相見之時,定拿你項上人頭祭奠我父王,母妃?!?p> 蕭穆黯然神傷,深邃的眸色里暗藏著心痛,他悠悠開口道:“本王等著月兒發(fā)難?!?p> 賀蘭月抽出雙刀。巴雅,巴敏跟著拔出身后的彎刀。賀蘭族人慣用彎刀,彎刀形如月牙。鋒刃無比,可輕易取敵方首級。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攻擊距離短,適合近身搏斗。賀蘭月堅毅地往帳外走去。
“妖女,休走?!辈恢钦l大喝一聲,便有士兵拔刀向前。
“讓她走?!笔捘旅C然道,士兵無奈讓出一條甬道,賀蘭月從容踏出蕭營。
軍務(wù)司馬張良遙望賀蘭月遠去的背影深思道:“放虎歸山,后患無窮矣?!?p> “一個女流之輩罷了,司馬大人過慮了?!崩蠲Р恍嫉馈?p> 張良搖搖頭不以為然道:“非也。賀蘭族曾就出過一個戰(zhàn)無不勝的女將賀蘭鳳羽,賀蘭鳳羽巾幗不讓須眉,那時的她叱詫中原以西之地。她密秘訓(xùn)練了一支神秘的力量,那只神秘力量當(dāng)時為各國所懼,各國爭相拉攏。老梁皇蕭盛天為了得到那只力量曾到蕃地下聘求婚。賀蘭鳳羽自恃清高不愿嫁予梁皇為妻,她直言不愿像中原的女子那般獨守空閨,更不愿與他人共侍一夫。梁皇悻然而歸。而后她嫁予一位草原部族首領(lǐng)耶魯冷為妻。蕃國自她之后依舊保留著女子可入世封侯的規(guī)定?!?p> “竟有此事?!崩蠲Р豢伤甲h。
畢竟女子入世為將,在男權(quán)世界里,有違綱常。諸國怕國中女子效仿賀蘭鳳羽,心生反叛之心。故不許國人傳頌有關(guān)賀蘭鳳羽的英明事跡。
“當(dāng)時的蕃王怕賀蘭鳳羽將那只神秘力量帶入草原,威脅蕃國安危。賀蘭鳳羽在出嫁時未帶出那只神秘力量。從此神秘力量銷聲匿跡。但梁國安插在蕃國的暗哨曾說那只神秘力量就隱藏在蕃國境內(nèi)不為人知的地方。”張良娓娓道來。
“那又怎樣,不論那支神秘力量是天兵天將還是陰兵鬼差,我李莽可不怕。”
蕭穆想到賀蘭月隨身的那塊玉佩,那枚鳳形玉佩與那只神秘力量的圖騰相差無幾。捫心自問,他怕的不是什么神秘力量,而是她留著清淚的臉龐。內(nèi)心的悸動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無法自拔地開始了。哪怕以后面對的是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也再難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