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艾洛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望著天花板呆呆的想著:“我現(xiàn)在也是人上人了嗎?怎么會,還算不上的,只是勉強獲得了當(dāng)那些人手下的資格而已。”
想到這兒,他自嘲般的笑了,罕見的小聲自言自語道:“兜了一大圈子,還是同以前一樣??!”
冬季未到,窗邊卻逐漸沾上落雪。此情景,雖然和回憶中的秋日截然不同,但艾洛卻已然習(xí)慣了。
蠟燭很亮,把屋內(nèi)烤得暖洋洋的,它的材質(zhì),做工和現(xiàn)世不同,功效也大為不一。艾洛望著燃燒的燭焰,想起了最初臨凍時,自己瑟瑟發(fā)抖的狼狽姿態(tài),當(dāng)時他沒有自己的房間,甚至不具備常識……
望著,艾洛有些倦了,他吹滅蠟燭,蓋起寬厚而輕柔的棉被,不久便睡著了。
第二天,晨間。明晃晃的太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屋內(nèi)。艾洛半邊臉被曬得滾燙,他有些不適,提早半個多小時醒來了。
行至街邊,艾洛的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瞧見三個五六歲大小的乞孩,正跪圍在一名少年身旁漠然哭泣,惹得周圍不時有衣著堂皇之人厭惡地回首相望。
“哦,對了我昨天好像還在這附近見到他來著,唉。”艾洛行走著,內(nèi)心感慨道。
公會內(nèi),多了些簡單且報酬豐厚的任務(wù),這些難度不大,但底層的冒險者們卻顯又人接,而B級以上的冒險者們大多也不屑于去做。
每隔十五六年,都會有一些特殊的畜牲為禍人間。它們談笑風(fēng)生,舉手投足間便能造成一場異??植揽膳碌拇箴嚮?,這群可憎貪婪饕餮般的存在,有個它們認(rèn)為不太雅觀的名字。
即:糧食投機家。
衣冠禽獸要雇人保護(hù)他們高價囤積的糧食了。
艾洛默然哀嘆,行至二樓,遇見婀朵博與焱。逢此時,兩人的面色也看起來不太好。
“唉,借我點錢吧?!辨苟洳┑拖骂^,不好意思的小聲開口道。
“啊!啊……好啊!可以,需要多少?”突兀的話讓艾洛摸不著頭腦,感到詫異,可他卻下意識的同意了。
“那……你不奇怪用途?”婀朵博有些疑惑,試探性的問道。
艾洛一頭霧水,心中思索著肯定的回道:“確實,如若難處,請告訴我。”
婀朵博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她的臉泛起了紅,這時焱開口解圍盡可能的詳述了實情。
原來,婀朵博花錢買了些糧,分給住在貧困地區(qū)的饑民們了。
“你,你真是太……”艾洛感想夸贊婀朵博,欲送錢補給她,但觀其臉色,又發(fā)覺不太合適。
“沒什么值得說的,這類事,小時候家父干過不少,我就是在那種綽約的生活下卻自覺高貴,高尚再長大。罪孽深重,要下地獄的?!辨苟洳┥罡袩溃?,說著逃避似的走了下樓。
“其實你也是受害者,十四不到,為了交際,便被逼迫,同三個老男人睡……”艾洛望著她下去,暗懷悲痛的心想著。
……
這天夜里,街頭火光閃爍,雞犬不寧,各地都相繼發(fā)生了暴亂。在吃不上飯的日子里,部分饑民不約而同的聚到一塊。而此時他們正蒙著面,疲于奔走,爭奪被商人惡意囤積的糧食,火燒他們的府邸。
哭喊聲,叫罵聲,打斗聲,吵雜聲,呼喊聲……縈繞四周,竟成就了一番地獄般的奇景。
期間,艾洛躲在家中,閉門不出,不愿惹上麻煩。
可“麻煩”終歸是找上門來。只見不遠(yuǎn)處的街角,一人衣衫襤褸,捂著肩上的傷口倉皇而逃,他大汗淋漓,臉色發(fā)青,簡直就像是中毒似的。
那人掙扎著,豁出最后的力氣連續(xù)敲了好幾家的門,想要尋個庇護(hù),但卻無人回應(yīng)。
四五分鐘后,他又敲了門,但開門的卻是捧著熱咖啡的艾洛。
那人渾身顫抖,眼一只閉,一只微睜開,他倚在門口,偏著身,似乎已將要油盡燈枯。
他微微聽到開門聲,勉強轉(zhuǎn)過頭,卻因視線模糊,也沒看清艾洛樣貌,只懷抱著奇跡與喜悅,上氣不接下氣,磕磕巴巴的說道:“請暫且收留我,都是受苦的小民,日后必有重謝?!?p> “抱歉,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想收留你。”艾洛猶豫著剛想這般說,可未開口,那人卻回光返照似的,轉(zhuǎn)瞬間稍微看清了艾洛的服飾,頓感無奈,絕望。他灰頭土臉的緩緩垂下頭,像是認(rèn)了命。
“我……”艾洛正要說,那人默然卑賤的低語道:“抱歉,打擾了大人,求您別派人抓我。”
艾洛又犯起了惻隱之心,想起了婀朵博先前早晨的話,不甘心的將他拖進(jìn)了門。
那人躺倒在地上,似乎暈厥了過去,艾洛運用這些年,當(dāng)冒險者學(xué)到的經(jīng)驗,家里存放好的繃帶,為他簡單處理包扎好了傷口。
三個半小時后,大致凌晨一兩點鐘,那人醒了過來。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可見。此時,艾洛正喝著已經(jīng)涼掉的咖啡,心情不悅。
那人頭疼著回過神來,急忙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痛苦不已地連聲道謝。
片刻后,兩人對坐,艾洛同情而疑惑不解的問道:“你對我態(tài)度是如此,那為什么敢犯法去搶?”
“快,快要餓死了,就一時糊涂起了貪念,把道德良知都拋到腦后了,當(dāng)了下作的強盜,現(xiàn)在是后悔不已??!”讓人緊皺眉頭,咬牙切齒的含淚說道。
“只有在快要餓死的情況下,人性才能暴露出來嗎?還是,只是礙于我的身份,客套的說謊?”艾洛煩惱的心想,并隱隱意識到自己未來的窘迫處境,深感悲痛。
突然間,一串急促而粗暴的敲門聲傳來,瞬間嚇壞了人。某些走狗,家犬們已循著血跡,找到了這兒。此刻,他們一臉戾氣,囂張的矗立在屋外,手持染血兵刃,似乎準(zhǔn)備野蠻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