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臨凡主仆二人行游在囚云浦街頭,昨夜之事姜臨凡本就不愿告知于麻花,麻花自然更不能問,只傾身尾隨姜臨凡身后。
雖說囚云浦此處人情涼薄,可街道琳瑯滿目的大小店鋪、熙熙攘攘的顧客行人,青磚紅瓦、鱗次櫛比,無一不彰顯著天下第一重鎮(zhèn)的繁榮興盛。
定睛細(xì)看,穿街而過的馬車、滿載而歸的駱駝商隊(duì)、飲酒狂歌的文人雅士、臨泊待客的廊船畫舫。
突聽一聲“啊”傳入耳膜,姜臨凡由聲看去,是一孩童爬上房檐伸手去摘掛于枝頭的風(fēng)箏時候滑了一跤,所幸那孩童情急之下將十指扎入磚瓦之間的縫隙。
姜臨凡未加思索,便運(yùn)輕功踏風(fēng)而去,距孩童丈余之時,一人影后發(fā)先至,已經(jīng)將孩童抱下。為了掩飾技不如人的窘迫,姜臨凡轉(zhuǎn)折飛向枝頭的風(fēng)箏。
姜臨凡將風(fēng)箏遞給那孩童,可自從取下風(fēng)箏后他的目光就始終放在那神秘人影身上。
初見他背影,并不十分高大,可卻甚是魁梧,肩臂健碩勻稱。哪怕說他是已及冠之年,恐怕也沒有人會有異議。
姜臨凡此刻才終于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面相輪廓棱角分明,眉宇挺闊飽滿,眉發(fā)濃密而有規(guī)有矩,一看就知是精心打理過。雙目清亮有神,鼻梁高挺,肌膚雖泛著黃,似是早午交接之際陽光的顏色。見過他的面龐,若說他年歲已二十有余,那人必然是瞎子,即便不是,此刻還能睜眼說瞎話,下一刻也必然會被人戳瞎。
他年紀(jì)應(yīng)與姜臨凡相仿,可成熟穩(wěn)重的氣質(zhì)是難以遮掩的,即便是身著寬袍大衣。
“少爺好本領(lǐng)”,麻花拍手驚呼道。
“還不賴,算得上是三流功夫吧?!鄙衩厝颂桌湫Φ馈_@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就撲面而來,而姜臨凡已握緊拳頭。
他只瞧得姜臨凡和麻花一眼,不待姜臨凡開口或動手即便離開。
姜臨凡雙拳忽抽搐一般,滴滴鮮血從左手掌心沁出來,方才取風(fēng)箏的時候不小心一根刺扎入手中,還未撥出就又緊握雙拳,若不見血才是奇怪。
“少爺,麻花去藥房抓些藥來?”
麻花正欲拔腿,聽姜臨凡道:“回客棧?!?p> 剛踏入晴川樓,姜臨凡就感覺被人盯上,身首雖不轉(zhuǎn),目光卻已掃視個遍。見一人面熟,記憶卻模糊。思索之間,那人已朝他迎來。
“姜公子,您可是等煞在下了?!蔽醇敖R凡答話,便回首吩咐,“既然姜公子已來,就快備酒菜,今日我要與少年英雄姜公子喝個痛快?!?p> 姜臨凡起疑,試問道:“閣下……”
那人笑道:“瞧姜公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宋剛,昨日薛老爺?shù)膲垩缟吓c公子方見過。”
姜臨凡經(jīng)他提醒方回憶起他昨日坐于倪詩賦鄰邊,不曾發(fā)一言,薛世伯也未一一介紹,是故想不得他的名字。昨日望向倪詩賦時也順帶瞥過他幾眼,所以才覺面熟。
姜臨凡見宋剛頗為熱情,心中戒備依然放松。賠笑道:“原是宋兄,著實(shí)抱歉?!苯R凡雖是在笑,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更為瘆人。
宋剛道:“姜公子若稱在下為兄長,那是在下的福分,且容在下稱公子為賢弟可好?”
姜臨凡道:“宋兄客氣了,但叫無妨?!?p> 宋剛請姜臨凡上首坐下,自己坐于下首,親自為姜臨凡倒了杯酒,并舉杯道:“識的賢弟此番人物當(dāng)屬我幸,賢弟在浦南街頭出手救下一孩童愚兄已聽聞,賢弟不僅見義勇為,更是身法了得?!?p> 姜臨凡與之碰杯,并言道:“宋兄過譽(yù)了?!毙南耄骸澳氵@怕不是在貶損我,見義勇為,呵,只是出手摘了個風(fēng)箏罷;身法了得,還不是被人落人一步。你與我親近究竟是有何打算?”
姜臨凡年紀(jì)雖小,算不得有嗜酒的習(xí)慣,可對酒也是略有偏愛。一個人喝酒無趣的緊,可若和一個無趣的人喝酒才最是無趣。而此刻,他就正在喝酒,而宋剛,偏偏又是個無趣的人。
姜臨凡與宋剛四目相對自覺難為情,就將注意力集中在周邊環(huán)境。麻花正躬身聽命,宋剛所帶來的仆童也都列于其后,氛圍還算是融洽。
就待姜臨凡放松警惕時,他感覺到了,而并非殺氣,或許恰恰相反,是兩雙關(guān)切的眼神,似乎要將他看穿看盡的眼神。他又向麻花掃視了一眼,可麻花并不能察覺周圍因而無動于衷。
他們兩人是何人,莫非是和宋剛一伙的?又或者是來謀財(cái)害命的?可自己身上所帶的盤纏雖豐,可畢竟不夠兩人塞牙縫,更何況他們都有一身武功又何必做著下賤勾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