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可開交
李歌看著眼前景象，眼睛微微瞇起。
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走水？而且這水來的也快去得也快，細(xì)看碼頭上確有被沖刷過一道的新鮮痕跡，一直蔓延到墻根，但極淡極淡，在日光的照耀下幾乎就快要沒有了，只余下沖刷上來的污漬，蜿蜒的覆在墻面上，曲折的痕跡無聲的訴說著走水的兇險。
這群人想要如何，都不重要，即使是去了桃源山，到了天穆峰，想要對桃源李氏有甚么想法和圖謀，也會盡數(shù)落在空處，李歌對這些地方的布置足以擋住絕大部分人，而他們?nèi)绻娴母疫M(jìn)桃源山，又無清明訣功法，只能是白白葬送自家性命。
眼下關(guān)鍵是黃榕和洪七公追那“過江水龍”去了，而他便暫時和這辛秸翻不得臉了，萬一將他偷窺之事一語說破，自身功力又遠(yuǎn)不及他，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當(dāng)下心中轉(zhuǎn)過種種主意，他最終敲定，眼看二人追那水龍而去，他此時去追定然是來不及了，而且路途繁雜，輕易去追容易和二人白白錯過，也會失了消息來源。
不若先在桃源縣拖住辛秸，恢復(fù)些功力，待二人消息得到再去尋便要穩(wěn)妥的些，順便也看看這群江湖人到底想找些甚么。
地龍和水龍翻身確實(shí)少見，但要說一天不到便能將消息傳播的這般快，這般廣，頃刻便能聚齊一大幫人，他是決然不信的，預(yù)估還是那洪七和衡山掌門獨(dú)孤劍動手之事，吸引來了這幫子人，人一多，只要有人一挑撥，便能將矛頭指向他桃源李氏。
他放了這路人，回舟中將辛賓夫叫起，同他看了會熱鬧，倒也將這幾個江湖人的身份摸了個七七八八。
來的一共有十三號人，其中三人自稱來自衡山派，身著衣裳倒和那獨(dú)孤劍師徒也相同，想來是得知掌門和五絕之一起了矛盾，又得知地龍水龍翻身，特來打探消息，確認(rèn)師父安危。
又有五人，皆身著一身黃色僧袍，蓄有須發(fā)，頭頂類似雞冠的僧帽，看起來不倫不類，自稱是“天竺高僧”，身上卻散發(fā)出一股老江湖的氣息，口音也和本地人沒甚么分別。
他想起一則故事，傳聞?wù)f那大庸中頗多奇異人士，有苗疆西域大理各種勢力結(jié)根其中，盤錯復(fù)雜，而那大庸離桃源縣卻并不算得上遠(yuǎn)，消息也還暢通，想來這群“天竺高僧”，就是出自于此處。
剩下的最后五人，卻是漕幫的幫眾，運(yùn)貨自臨安府去往武陵某地，眼前就要到了，不料在桃源縣停留片刻，卻是等來了水龍翻身，將他們的船貨俱攪了個稀碎，沉入河底，血本無歸。
這五人作纖夫打扮，面上皆有慍色，這倒也可以理解：眼看運(yùn)了上百里路程，甚么大風(fēng)大浪都經(jīng)歷過了，就要到了目的地將這票買賣干成，卻在終點(diǎn)前的一條“小溪”里翻了跟斗，遇上這種事是誰也不能保持平靜的了。
眼下他們便爭作一團(tuán)，打起桃源山中的主意；說來也好笑，這些人還未想出甚么主意，打探甚么消息，便已經(jīng)先一步為了戰(zhàn)利品的分配鬧得不可開交。
“我漕幫是金宋兩國之間的大幫，此番極重要的貨物被這晦氣事干的稀碎，弟兄們這般卻也不好交差，若是尋得桃源寶藏，自然要由我漕幫抽得大頭?！?p> 聽到這番言論，那作奇異打扮的“天竺高僧”也不甘示弱，操著一口正宗的常德口音反駁起來。
“我等自天竺而來，路途遙遠(yuǎn)，也有任務(wù)在身，此番桃源縣接連遇上地龍，水龍翻身，定然是有至寶現(xiàn)世，此乃是菩薩賜與我等的功德，爾等不可搶奪！”
至于那三個衡山派的弟子，眼看情況不對頭，倒也知道事情的好歹輕重，連忙開口想將自己摘出去。
“我們衡山派的掌門前日在這桃源縣起了爭紛，原來說好的二日內(nèi)到常德與我等匯合，左等右等卻沒看到蹤影，此番只為尋回掌門，各位想去那桃源山中，與我等無關(guān)?！?p> 這話出口，那“天竺高僧”和漕幫子弟卻是都不樂意了，又是一番套話和挽留的言語，聽得李歌哭笑不得，倒也更加確定了這是群烏合之眾，成不了事。
但那衡山派的弟子長老三人，卻不能教他們真?zhèn)€找到那獨(dú)孤劍和劉勁松的尸首，也不好直說就是在此處消失了蹤影，那等若告訴他們，二人都是自己和洪七公所殺。
當(dāng)下他心思急轉(zhuǎn)，卻未能想到好主意，主要是自己是第一次下山，真正行走江湖，名聲等若于零，桃源李氏的身份更不能說，如此說出來的話自然沒有甚么可信度。
心思轉(zhuǎn)動一陣，他便為這件攪和的差事想到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如今這幫人知道桃源李氏還想去打他的主意，這層身份說出口等同于樹了敵，再來說這些話也不好說，而洪七公準(zhǔn)備的收尾工作也以水龍的來襲而被打斷，終于還是教衡山派找上了門，不過丐幫人多廣眾，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勢力，洪七公又有北丐的名頭，料衡山派也不好怎樣誣陷，但如此一來，這群衡山派弟子卻不該在此處了。
停留的唯一理由，不過是……
他悄悄退出人群，腳下發(fā)力攀上屋頂，四處張望一圈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
那是一群衣著寒酸的叫花子，此時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一起，在外圍看著里面熱鬧，卻并沒有摻和的意思。
天下以丐幫的消息最靈通，這是誰也知曉的事情。
這股靈通的消息來源要是運(yùn)用好了，那里還輪得到這群人在此處造勢？早便平息了。
眼前丐幫顯然是未能運(yùn)用好這個優(yōu)勢，因?yàn)樗麄兇藭r的領(lǐng)頭者，是魯有腳。
“有腳兄弟，可知洪長老和黃姑娘的去向？”
他下了屋檐，和魯有腳招呼一番，第一個問題便先問黃榕和洪七公去向，這是因?yàn)檎驹谒嵌?，自然是這二人的消息緊要一些。
魯有腳此時如一截木頭般杵在地上看著圈內(nèi)熱鬧，全然沒有干涉其中的意思；聽到李歌發(fā)問，倒也老實(shí)回答。
“師兄和黃姑娘昨夜追那水龍往上游去了，目前還沒有他們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