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兩人終于有閑暇時間去查閱古籍
一進入藏經(jīng)閣便是撲鼻的塵土味與滿眼的污垢,但奇怪的是這些竹簡上并無落灰,似是有人經(jīng)常翻閱。其中最夸張的就是《韓非子》與《商君書》,編竹簡的繩子新舊不一,明顯是斷了又換,換了又?jǐn)?p> “皇上說要看有關(guān)成仙登天之事就去翻翻《枕中鴻寶密秘》...《列仙傳》...在這!蕭兄快來,這兩卷明顯灰塵多了不少。”
“難道你忘了陛下最喜歡的話嗎?事在人為,人定勝天。這是個不信命的皇帝啊”
“難怪昨天得知我們在求仙問道是那樣一副表情...”
兩人在藏經(jīng)閣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校覽歷代古籍百家之言,直至未時才想起今日申時還有宴會,只好在路上整理今日所得。
“蕭兄,所以說這世間竟還有神,亦有登天之法!白虹貫日便是登天時的現(xiàn)象,嫂嫂這是成仙了啊……你本身劍術(shù)已是登峰造極,豈不是隨時可以追隨她去?”
“不對,還差一把能夠?qū)估捉俚膶殑鸵粋€機會。你忘了?當(dāng)人達到神游境后才會被視為窺探了神的世界,神會降下神罰,倘若能挺過這九道雷劫,便可借助白虹梯羽化登仙。風(fēng)險很大,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命喪黃泉,這條路我只能一個人走?!?p> 蕭堯的眉頭不禁擰在一起:昔日歐冶子為楚王祭天鑄劍,一共只打造了三把絕世寶劍——龍淵、太阿、工布。太阿已被他贈予她作佩劍,已經(jīng)在那天一同消失;龍淵至今下落不明;唯一已知的工布,則是大晉的傳國之寶。
“你這話也有不對?!逼埢虼驍嗔怂乃季w,“你是天下第一劍客,這旁邊不還有個中原第一刀客嘛,我雖不及你但也有些天賦。只要勤加苦練,一定能像嫂嫂那樣后來居上!”嫂嫂二字還特意加重了念
“不行,這太危險了,這登天豈是你說登就登的,況且青州、大晉都需要你這樣的濟世之才我怎么能——”
“我意已決,蕭兄不必再言。先別說這些了,我去看看晚上有什么好酒,今晚一定要痛飲一次!”說著便跑遠了
這個家伙,總這么幼稚,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重擔(dān)啊……
嘴上雖然這么說,眉頭卻已悄然舒展
戌時既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在這難得的宴席上人人盡歡,唯二例外可能只有左右衛(wèi)將軍,畢竟比起眼前一時之興,他們更應(yīng)該好好思考未來的路
朝臣們漸漸臥倒,畢竟留在這的大都是些不適合長途奔波的老人。司馬熾?yún)s仍是千杯不倒、頻頻勸酒,但對一群醉倒的人說話實在掃興,便提出同蕭堯二人返回紫光殿“再戰(zhàn)一輪”,這些老人也好回去歇息。
哪知才剛?cè)胱瞎獾?、揭開酒蓋頭,就有一名侍衛(wèi)匆匆跑來送信
“可..嗝..可是王衍太尉凱旋而歸?”司馬熾略帶著笑意,“要朕親自去迎接他嗎?”
“啟稟陛下,不..不是!是....”“你也喝酒了?怎么話也說—不利索?”“王衍太尉隱瞞東海王之死,秘不發(fā)喪,繼續(xù)前往東海國?!?p> 此話一出,像是有人給了司馬熾一巴掌,頓時三人醉意全無
“他要干什么?”“屬下不知”
“好了你先退下吧……”司馬熾一下子癱在座椅上
二人見此狀況,也要告退,卻被一把攔?。骸盎貋恚〔皇钦f好了繼續(xù)喝嗎,哪能因為王太尉走偏了就不喝了,又沒出事!”
“陛下...”
“喝!酒都開了,陪朕喝完吧!”司馬熾自顧自地滿上三碗,二人只好返回
這碗酒還沒喝完,又有一人拜在殿外
“陛下!探子來報,漢趙反賊派呼延晏率三萬人馬從洛川正向洛陽城進發(fā)!”
三萬人!
酒碗啪啦一聲摔得粉身碎骨
“你先下去吧……”
“陛下....”兩人看著隨時可能倒下的司馬熾,不免有些擔(dān)心
“朕醉了,酒你們帶回去喝吧”
“那臣等先行告退?!?p> 一出紫光殿,蕭堯便轉(zhuǎn)身打算回房,卻被一把拉?。?p> “殿下的酒,還沒喝呢?!?p> “小茍子你是不是喝蒙了,這種時候..”
“正因為我還太清醒,所以才要喝。”茍或的表情忽然嚴(yán)肅,似乎又帶有一絲祈求。蕭堯先是一愣,忽又一把按住茍或的肩膀:
“走,我陪你喝!”
兩人就這么你一碗我一碗地猛灌,誰也沒說話,直至兩壇杯中綠被這么囫圇咽下肚,茍或終于是感到天旋地轉(zhuǎn)、頭重腳輕,卻忽的蹦起,說:“蕭兄,軍中無以為樂,讓我舞一曲劍給你助助興!”
蕭堯知道不可與醉酒之人講理,只得勉強答應(yīng)。雖已做好準(zhǔn)備,畢竟茍或根本不會使劍,但接下來的畫面還是給予他那因酒精有些麻木的大腦猛烈沖擊:這哪是舞劍,舞劍是人執(zhí)劍起舞,眼前的分明是只大肉蛆在扭來扭去的甩劍,有幾次還險些劃到蕭堯
就這么扭了“一曲”,茍或終于心滿意足地坐下,卻又問:“蕭兄,你可知我剛剛舞的那一曲叫什么?”
這鬼知道?
不等蕭堯回答,茍或又自顧自地回答:“答對了!叫《和垓下歌》?!?p> “你醉了?!?p> “不,我沒醉。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逼埢蛲蝗皇掌疰移ばδ?,一臉認(rèn)真地盯著蕭堯
“但說無妨?!?p> “如果真的有天,蕭兄你說,按道理這天下難道不應(yīng)該交由有德之人掌管嗎?”
“應(yīng)該吧”
“可是這萬里山河卻偏偏將要落在蠻族與那奸邪小人手中!你說,是天道錯了嗎?”
“天道無常,玄妙莫測,是對是錯又豈是你我說了算的!”
“那難道我們就順著天意,看著大晉就此滅亡嗎?”茍或不能自已,猛地站了起來
蕭堯卻仍是面不改色:“天道對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會堅持我認(rèn)為對的事,哪怕看來毫無希望?!?p> 聽到這,茍或才終于坐下,又端酒碗:
“說得好!說得好!我再敬你、敬你一杯.....”話未說完便抓著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蕭堯仔細地盯著茍或許久,仿佛是想看看家國二字究竟在他一生中占了多大分量,漸漸眼皮發(fā)沉,終于也趴倒在桌上。
這世界又還有多少人飲酒不為品酒,只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短暫地忘卻呢?
此時的兩人卻如何也想不到,這是兩人一同喝的最后一場酒
不睡覺星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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