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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刀客

第五十四章 天下大白

竹刀客 薛府笑笑生 2941 2022-05-22 09:52:23

  虛茹林。

  柳三情、帶道人和薛白發(fā)三人,都沒有再往前走了。

  他們知道追不上西門過,也知道沈竹侯一定能活下來。

  這片林子對待所有人都一樣。

  人在自然面前多么無力啊。

  沈竹侯的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在密林之中施展。

  西門過的劍法再快,也不可能透過樹干殺人。

  他們都有各自的優(yōu)勢,但在林中,他們是一樣的。

  沈竹侯早在來的時候,就清楚了這片林子的結(jié)構(gòu):林子由無數(shù)圈樹木圍成,而且其構(gòu)造從內(nèi)部來看,只是一條直線,實則卻是環(huán)形。

  西門過也很熟悉,所以他們都選擇了最快的一條路。

  但最快的路,不一定通往最正確的地方。

  沈竹侯就通向了一個陰暗的地方—林之心。

  林之心就是林子的中心,所有樹木都圍著一個點生長。

  高木斜陽。

  林中心只有一棵樹,唯獨這一棵樹是筆直的,挺立著的。

  沈竹侯喘息幾次,踏在松軟的土上,嗅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這種味道只有在雨后的草原,或是密林之中才聞得到。

  他突然后悔了。

  西門過有無數(shù)種達到林中心的辦法,可沈竹侯卻不能時刻盯著周圍的一切。

  西門過卻沒有暗中出招,而是一步步逼近了他。

  他的步子很慢,很穩(wěn)。

  他每一步都正對著沈竹侯,直到站在林中心。

  他盯著沈竹侯,很久很久不說話。

  斜陽之后就是黃昏和傍晚。

  沈竹侯終于開口,問道:“你為什么不動一動,或者來殺我?”

  西門過也開口,道:“我在想為什么會選中你?!?p>  沈竹侯道:“你是說伏奎,他為什么選中了我?”

  西門過道:“不錯。”

  沈竹侯道:“那你想清楚了嗎?”

  西門過嘆道:“我現(xiàn)在想清楚了。你之所以被選中,就因為你是沈竹侯?!?p>  沈竹侯道:“哦?”

  西門過道:“你有很多東西,別人永遠也得不到。”

  他道:“譬如你的自由,還有你的敏銳,天下很少有這樣的人?!?p>  他又道:“但伏奎錯了?!?p>  沈竹侯道:“他錯在哪里?”

  西門過道:“他錯也錯在選中了你,你根本沒有殺我的把握?!?p>  沈竹侯道:“我的確沒有把握。”

  西門過道:“你既沒有把握,就相當于把命送到了我手里。我既可以殺了你,也可以殺了伏奎,讓你們在地底下再見?!?p>  沈竹侯道:“你有把握殺伏奎?”

  西門過笑道:“我曾經(jīng)不想殺他,因為他教給了我一種本事。至于現(xiàn)在,我也不好說有無把握?!?p>  沈竹侯道:“什么本事?”

  西門過緩緩道:“形影劍法?!?p>  沈竹侯道:“后來和展木棠搶奪劍譜的人,想來也是他了。”

  西門過道:“就是他?!?p>  沈竹侯道:“但所有人都認為是你?!?p>  西門過淡淡地道:“只要我還知道事情的真相,別人怎么說也無所謂了?!?p>  沈竹侯道:“你不想殺他?”

  西門過笑道:“我聽說之后,當然很想?!?p>  沈竹侯道:“伏奎的形影劍法還未練到極致,你完全有把握?!?p>  西門過道:“我也沒有練到極致。”

  沈竹侯道:“你和自己共用這一柄劍,威力其實兩個人的?!?p>  西門過道:“我知道這一點。”

  沈竹侯道:“你還不放心嗎?”

  西門過抬頭,笑道:“我有把握,也很放心,但我不想殺他?!?p>  沈竹侯道:“為什么?”

  西門過道:“并不是所有討厭的人都值得去殺,伏奎既發(fā)了瘋,我便也不再是他的傀儡?!?p>  沈竹侯嘆道:“你做過的所有事,其實都是伏奎做的?”

  西門過卻道:“除了一件事?!?p>  沈竹侯道:“什么事?”

  西門過道:“殺展木棠。這件事不是他做的?!?p>  沈竹侯已經(jīng)清楚,殺展木棠的兇手,必有一人是西門過。

  但他并不能做什么,一個人實力強盛,就不可能被人制約了。

  西門過就算留下十足證據(jù),被整個武林通緝,恐怕用處也不大。

  沈竹侯道:“殺人的確要償命的,山林堂上下幾千人,你都能對付嗎?”

  西門過笑道:“他們怎么可能知道?!?p>  沈竹侯道:“我會告訴他們?!?p>  西門過道:“可還有一個前提,你要活著出去?!?p>  沈竹侯沉聲道:“我能活著出去的?!?p>  林外。

  快刀快劍。

  柳三情看著面前的老人,很想吐一口出去。

  他現(xiàn)在胃里翻滾,酸水可能下一刻就噴出。

  他面前的這人,竟是七千老人。

  那四個殺手的面前,則是薛白發(fā)和帶道人。

  柳三情率先開口,問道:“你們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七千老人道:“我為什么告訴你?”

  柳三情道:“因為我的刀比你快!”

  七千老人道:“就因為這一點?”

  柳三情冷冷道:“就因為這一點。”

  七千老人道:“那我告訴你,我是來殺西門過的。”

  柳三情冷笑道:“連我也殺不死他,你也想嗎?”

  七千老人道:“就算送死,你也不該攔我?!?p>  柳三情道:“我攔你,不是為了你。”

  他接道:“我是為了一個叫沈竹侯的人?!?p>  七千老人問道:“你找他?”

  柳三情道:“我找你。你既是去殺西門過,又為什么會找月何年?”

  七千老人驚道:“你怎么知道!”

  他清楚,這時候再裝下去,死法一定更慘。

  柳三情道:“他早說過了?!?p>  七千老人仍作鎮(zhèn)定,道:“我那天是去找月何年的?!?p>  柳三情道:“你為什么找她?”

  七千老人忽大笑道:“你難道沒有喜歡的女人嗎?”

  柳三情淡淡地道:“沒有?!?p>  七千老人道:“遇到好的女人,就不該再管江湖的東西?!?p>  柳三情道:“我不知道?!?p>  七千老人道:“那你知道什么?”

  柳三情道:“我只知道你會很慘,就因為你一次害了五個人?!?p>  他道:“第一個是石劍開的女兒,第二個是月何年,第三是沈竹侯。”

  七千老人失聲,打斷道:“第四個呢?”

  柳三情道:“我。因為月何年原本是我要殺的!”

  七千老人道:“你憑什么...”

  柳三情又道:“第五個是那四大殺手!你先騙了石一世,告訴她要去殺西門過,卻暗地里再邀殺手,就為了別人的女人。”

  七千老人的手已暴起青筋,整個人抽緊起來。

  他又想起來曾經(jīng)的一切。

   七千老人自己知道自己的名字,卻從來不告訴任何人。

  他十三四歲時便和別人五六十歲一樣的相貌,長胡爛鬢,蒼發(fā)皺紋,眼里根本無神。

  于是他逢人便要畫下來,再造出一張臉皮,貼在自己的臉上。

  他這輩子最喜歡女人,但沒有女人敢接近他。

  江湖上也有很多英俊少年,只要七千老人愿意,便能裝作他們的樣子,靠近各式女人。

  不過—人戴面具久了,自己的樣子也會忘記的。

  七千老人就忘記了他原來的樣子。

  他的臉長期在陰濕的環(huán)境下,已然徹底腐爛。

  僅僅一天,他的臉又老了十幾歲。

  殘陽如血。

  猩紅的殘霞。

  七千老人忽放聲大笑道:“你連女人都沒摸過!”

  柳三情臉色毫無變化,仍鐵青著。

  七千老人笑容很快消逝,變成痛苦和扭曲。

  柳三情連刀都沒有拔出來。

  他淡淡道:“不要逼我拔刀。你要想清楚,我這輩子只殺兩種人。”

  七千老人道:“哪兩種?”

  柳三情道:“我想殺的人,還有你這種逼我殺的人?!?p>  七千老人道:“你想殺我嗎?”

  柳三情冷冷道:“殺你,是壞了我的刀。”

  七千老人忍不住道:“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劍快?”

  這句話在他口中,毫無威風(fēng)可言,甚至顯得懦弱。

  柳三情道:“你要覺得劍快,早就應(yīng)該拔劍了。”

  七千老人道:“可你也沒有拔刀。”

  柳三情道:“我不拔刀,就因為我有把握?!?p>  七千老人道:“我也有?!?p>  柳三情道:“錯,你很想殺我,而我不是。你若有把握,早就拔劍!”

  七千老人不答,他承認了。

  柳三情道:“你死之后,我會把你的臉皮割下來?!?p>  七千老人怔在原地。

  良久。

  他突然拔劍,卻慢得如同細流。

  拔劍時就是人死時。

  這一張人臉,也毫無破損地保存了下來。

  不過這張臉本就是破損的。

  柳三情還是那樣無情。

  血花濺射,菊花般綻放。

  只有快刀,才能讓血管一瞬間炸開。

  收刀。

  他又盯向四殺手。

  那四個殺手,此時也早就跑了。

  柳三情握著七千老人的臉皮,大吐起來。若是原來,他一定會咽下去,無論要吐什么。

  他根本沒有忍,摸到那血肉模糊的臉皮時,登時哇哇大吐起來。

  帶道人看不見。

  他問道:“怎么了?”

  柳三情吐完,方才說道:“我沒見過這樣丑的人?!?p>  薛白發(fā)嘆道:“他若不丑,就不可能戴上臉皮作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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