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楊甜甜的往事(三)
秦川喉嚨里嘶嘶作響,眼中血絲根根暴起,他萬萬想不到,那件幾乎使他與蒙賓決裂的破事,居然就是楊甜甜親自策劃的!
記憶帶著他回到七年前的五月底,楊甜甜出國在即,早已經(jīng)和他提了分手,但他還在苦苦掙扎,想要盡力挽回他們?yōu)l死的愛情,卻不料有天晚上,他正守在甜甜家門口,突然接到唐嘉韻的電話,唐嘉韻哭著對他說,甜甜快出國了,她知道蒙賓曾經(jīng)喜歡過她,就決定成全蒙賓,陪他去開房。
秦川怎么都不肯相信,唐嘉韻不由分說帶著他,找了附近好幾家酒店,當(dāng)最終找到時,楊甜甜和蒙賓剛在前臺拿了鑰匙,準(zhǔn)備坐電梯去樓上的房間。
這一幕,讓秦川頓時被五雷轟頂!
“這是我自愿的,和蒙哥沒任何關(guān)系,你有氣就對我來好了!”那時,多日不見蹤影的楊甜甜甩出這句無比冷漠的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從秦川胸口捅了進去。
秦川徹底狂怒暴走,掄起拳頭就把蒙賓往死里打,楊甜甜和唐嘉韻根本拉不住他,直到唐嘉韻痛哭著跪在他面前,才最終罷了手。
而從頭到尾,蒙賓不作爭辯,挨打時不遮也不躲。
“那時我差點沒忍住,就要對甜甜動手了,但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只能把氣都撒在蒙哥頭上……后來幾天里,我一直有想死的沖動,覺得活下去實在沒意思了,什么出國留學(xué),讀博,統(tǒng)統(tǒng)是個屁!阿俊怕我想不開,24小時寸步不離守了我整整五天,可他同樣沒好到哪里去,被氣的很久沒和蒙哥說過話……現(xiàn)在仔細回想一下,那件事,好像就是故意演給我看的。”
唐嘉韻用力擦了一把眼淚:“何止你們,我也是??!蒙哥后來在家里躺了兩天,我一直沒去看過他,第三天一早,他帶著一身的傷,準(zhǔn)備陪奶奶去醫(yī)院掛門診配藥,我還是心軟了,當(dāng)著奶奶的面,狠抽了他幾個耳光,要他回去躺著,我開車送奶奶去醫(yī)院……事后,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不論我怎么問蒙哥,他都一聲不吭?!?p> 張清用復(fù)雜的眼神瞧著他們倆:“甜甜告訴我,蒙賓最初是拒絕的,但還是被說服了,他其實也非常希望秦川能放下牽絆,重新振作起來,最后就答應(yīng)陪甜甜演了這出戲,并顧忌到甜甜是個女孩子,始終沒有去密閉的酒店房間,就在電梯口等著你們……蒙賓還和我說過,那段日子秦川正難受著,如果想要發(fā)泄一下,就讓秦川打一頓好了,只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等過幾年,秦川畢業(yè)回了國,能忘記這段不愉快,大家還是兄弟……秦川我問你,你以后還敢恨蒙賓嗎?”
秦川不回答,往自己臉上重重扇了幾巴掌,跟著,無力感再次充斥心頭。
蒙賓守著孤獨,在不被理解和含有偏頗的目光籠罩之下,含辛茹苦撫養(yǎng)貝貝整整六年,這份堅毅叫秦川既感動又自愧不如,而在蒙賓執(zhí)著隱忍的背后,卻藏著世間最深厚的兄弟情誼,只是蒙賓向來口拙,從不會組織出語言來表達,可秦川身在局中,卻懵懂無知到了極點!
唐嘉韻既惆悵又無奈地說:“這件事,以后誰都不要提了,他媽的確實是破事!要怪就怪甜妞兒膽子太大!還有秦川也是,傻的跟豬一樣,都不會動腦子好好想想!”
秦川怒了:“臥槽,那還是我的錯了?”
“莫名其妙,你們倆吵什么吵!”張清吼了一聲。
“是啊,沒什么好吵的!”唐嘉韻含著淚,抓過秦川正叼著的煙,丟進她自己嘴里,然后摸出一支新的,給他點上。
張清嘿嘿一聲笑了:“甜甜說的一點不錯,你們兄弟姐妹之間,還真的是不見外!”
“見外就不是兄弟姐妹了!”唐嘉韻呼出一口濃煙,朝著秦川胸口又打了一拳。
“秦川,不想說幾句感想嗎?”張清問他。
“我沒啥好說的,”剛出口了六個字,見張清臉色變得陰沉下來,他連忙補上一句:“多謝張總,以前那么照顧甜甜?!?p> 這話讓張清舒展開了眉頭:“我算什么,辛苦的還是蒙賓和蒙奶奶,他們家不富裕,奶奶又年紀(jì)那么大,還堅持撫養(yǎng)了貝貝六年,甜甜每年寄去的錢,他們一分都沒用過,蒙賓遇到我的第一天就說了,貝貝是秦川和甜甜的孩子,你們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他幫弟弟妹妹照看孩子,再天經(jīng)地義不過了……所以那天下午,甜甜除了給蒙賓和奶奶磕頭,再也沒有第二種方法能表達感激了。”
唐嘉韻擦了擦眼淚:“這事兒,還真的要怪甜妞兒!她讓蒙哥和蒙奶奶受累了那么多年,這份情,我看她準(zhǔn)備怎么還!”
張清回道:“話不能這么說,餛飩鋪的伙計,每周登門給奶奶看病的醫(yī)生,都是甜甜要我?guī)椭k的,去年年底,奶奶動手術(shù)那會兒,甜甜就打算放下手頭的工作,訂機票趕回來了,幸虧第二天秦川親自主刀,成功救了奶奶,我才跟甜甜說你別來了,老人需要靜養(yǎng),你現(xiàn)在來探視不合適,紫田這里有我們那么多人在,不會有事的,甜甜就每天給我和蒙賓打電話,問奶奶的恢復(fù)情況?!?p> 秦川想起來,在蒙奶奶手術(shù)后的幾天,他還叫張清想辦法,去國外找尋楊甜甜,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估計當(dāng)時張清肯定在心里偷笑。
他忍不住悄悄臉紅了一下。
唐嘉韻問:“把貝貝送到韓峰家去住,肯定也是甜甜要求的吧?”
張清點了點頭:“是的,甜甜從來不愿拿孩子來拖住秦川,她那時候聽說秦川和盧菁已經(jīng)在談婚論嫁了,就打算先忙完一段緊要的工作,過幾個月接貝貝去外國生活,從此永遠在秦川的生活里消失下去,但她也知道貝貝對蒙賓蒙奶奶感情非常深,就動了讓女兒先離開海棠街的念頭,免得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
唐嘉韻點點頭:“這就說的通了。”
突然,張清用責(zé)備的語氣對秦川說道:“上個月,你在餛飩鋪門口揍蒙賓的時候,我正好在場,晚上跟甜甜把這事一說,甜甜就難過的不得了,她馬上跟蒙賓和奶奶聯(lián)系,替你向他們道歉,正因為這件事,讓甜甜下定決心,貝貝必須盡快淡忘掉海棠街的一切,就通過電話正式告訴貝貝,蒙賓不是她的爸爸,必須改口叫蒙伯伯?!?p> 唐嘉韻若有所思:“那些日子我不在紫田,回來后才知道,秦川和蒙哥鬧翻了?!?p> 張清瞪了秦川一眼,似乎很不滿地說:“那天知道真相后,貝貝大哭了一場,甜甜又回不來,只能由我去看貝貝,再加上甜甜每天給女兒打電話,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轉(zhuǎn)變了貝貝的思路……餛飩鋪的伙計又告訴我,蒙賓接下來病了好幾天,還硬撐著鋪子的經(jīng)營,再苦再累只能自己吞下?!?p> 停頓一下,張清又感嘆地說:“蒙賓對你們幾個弟弟妹妹,真的是好到?jīng)]話說,唐嘉韻苦等他那么多年,他偷偷跟我說過,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融化了,可他還是一次次拒絕,就是怕會因此疏忽了對貝貝的照顧?!?p> 唐嘉韻抹著眼淚,痛罵道:“蒙賓這個混蛋,老娘也是誤會了他這么多年,等明天我就把他睡了,他那么喜歡帶孩子,我讓他帶個夠!”
張清哈哈直笑:“好了,趕緊打住,我不想再說蒙賓了。”
“嗯,不說他了,我們繼續(xù)說甜甜,她后來學(xué)業(yè)怎么樣,什么時候畢業(yè)的?”
張清抽了口煙,又說道:“甜甜一邊思念著女兒,還有這個家伙,一邊念書,她在兩年前夏天順利畢業(yè),并獲得學(xué)位后進入裴氏,開始逐步接管集團的業(yè)務(wù)?!?p> “我對裴氏不太熟,能透露點具體的經(jīng)營領(lǐng)域么?”唐嘉韻作為一個生意人,興趣滿滿地問。
“工業(yè)、零售、能源,只要是賺錢的項目裴氏都做,經(jīng)過這些年發(fā)展下來,業(yè)務(wù)非常穩(wěn)定,也積累了雄厚的資本,董事會那幫老人錦衣玉食不思進取,不過甜甜不是這樣想的,她一直有回國投資的打算,就向董事會提了份草案,建議涉足國內(nèi)最熱門的房地產(chǎn)行業(yè),經(jīng)過一番博弈后,終于說服了董事會,我就先回國,創(chuàng)立鵬實置業(yè),作為集團日后的吸金利器和最大利潤增長點……而趁這機會,我終于又見到了貝貝,小妮子都四歲了??!他媽的,我當(dāng)時一個沒忍住,竟然就哭了!”
她丟掉煙頭跑進臥室,片刻后出來了,身后跟著傳來貝貝的叫聲:“清姑姑,干嘛突然親我,嚇我一跳!”
“因為我愛你??!”張清回頭,笑著朝屋里喊。
此時在她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淚跡,讓這個硬朗果敢的女人有了一份少見的柔情,跟著,她便趴在唐嘉韻肩上,輕輕抽泣幾下。
秦川不禁感嘆,這幾年的張清對于楊甜甜而言,就等于是曾經(jīng)的唐嘉韻,她和甜甜之間共同經(jīng)歷過的故事,都包含在了這若隱若現(xiàn)的淚光中,雖然無聲,卻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