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覺

　　真的有人會為了釣魚而把整個水庫的水抽干嗎？這在以前，這種問題別說回答了，根本就想都不會有人想到。

　　但……偉大的教皇冕下講過，具體物質(zhì)不會隨著人的主觀意愿而發(fā)生轉(zhuǎn)變……高二學(xué)的……當(dāng)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經(jīng)過這一次難忘的經(jīng)歷，她終于明白了生物老師所講的主物質(zhì)世界的人才“生物的多樣性”。

　　法琳娜被綁在每個教堂地底都會修建的，用來關(guān)押異端邪物的地牢里，面前是背靠散發(fā)著金色圣光LED燈的九人。

　　“咕，殺了我?！彼齽e過臉，一副誓要慷慨赴死的樣子。

　　“不，孩子，”李華主教慈祥地撫摸著她的頭，而他本就慈祥的臉在身后圣光的照耀下更顯得高潔，“你需要的不是贖罪——至少目前不是。你需要的是凈化污垢，凈化心靈?！?p>　　很顯然，法琳娜還沒有理解李華口中“凈化”的含義，但本能卻讓她知道，這并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或許是某些殘忍的刑罰吧——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突然間，只見李華打了個響指，一陣強而有力的歌聲從圣光后發(fā)出，那是一曲來自于上世紀末的搖滾樂，像法琳娜這個年紀的有九成九沒有聽過，但應(yīng)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她聽過。

　　好消息：歌曲有種熟悉的感覺。

　　壞消息：熟悉的原因是因為那是自己班主任的手機鈴聲。

　　法琳娜原本那副似要慷慨赴死的神態(tài)如同乾天一個戲劇種類變臉一樣，無縫地轉(zhuǎn)化為了小學(xué)生做錯事被家長發(fā)現(xiàn)的慌張。

　　隨著歌聲越來越接近高潮，面前九人則悄悄扛住了圣光版LED燈并關(guān)掉了開關(guān)往后移，在黑暗中過了大約半分鐘后又重新打開。

　　法琳娜緊緊地閉上眼睛，如同一只把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

　　“你怎么睡得著覺的？！你這個年齡段你怎么睡得著覺？有點出息沒有！”

　　映入耳簾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但這份陌生中卻又有幾分與自己熟悉的那個聲音中相似的東西……

　　那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名為“人民教師”的壓迫力……

　　沒有哪個學(xué)生能夠在人民教師的呼喚下無動于衷，這不是血脈壓制卻又勝似血脈壓制……

　　名為恐懼的心理讓法琳娜的眼皮以無比緩慢的速度睜開，其磨蹭程度就像是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路上的學(xué)生，她走了沒有？如走。同理，她睜眼睛了沒有？如睜。

　　法琳娜不情不愿地睜開了雙眼，面前那九個人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塊還在彌撒圣光的LED燈板，以及九名新的……魁梧大漢……

　　“好好接受知識與美德的凈化吧，女神再上！”

　　從LED燈的后面?zhèn)鞒隼钊A那熟悉的嗓音，而這聲音也隨著一陣不急不慢的腳步聲一起逐漸消失。

　　“你好，同學(xué)，”領(lǐng)頭的大漢手里握著一本紅色封皮的教材，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找材料搭建起了一塊小黑板，熱情地說道，“從今天起，我們會陪著你一起，重新做人?！?p>　　法琳娜記得那玩意兒……那是必修一的……道德與法治……

　　呃……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是什么鬼？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所謂的“如釋重負”，將會是她一生中最為難忘的回憶……

　　不知道第幾天的凌晨兩點半。

　　LED燈與小黑板前的其中一名大漢正在試圖用數(shù)學(xué)模型來論證信仰邪教的危害，而他在講完這堂課之后要做的就是讓法琳娜在一小時內(nèi)寫完一個五千字左右的課堂觀后感，并在其中列舉并論證課堂論證的論證。

　　聽起來很繞是吧，這樣類似的課程一共有9門。

　　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維持這樣的現(xiàn)狀維持了無可計量的時間。

　　圣光所照，充盈萬物，也充盈了她的整個大腦——這根本就不是在學(xué)習(xí)，而只是單純的虐待。

　　那九個大漢也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民教師”，只是一幫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瘋子，而他們所想要做的，就是把她變得和他們一樣。

　　他們成功了。

　　雅各希爾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名臉色蒼白，嘴里還在不停念叨著一些不明所以的怪異公式的少女。

　　“放輕松，孩子，”雅各希爾微笑著向她推過去一杯清澈透明的液體，“喝杯水緩緩吧?！?p>　　滿臉寫滿慌亂與恐懼的法琳娜停止了嘴里神經(jīng)兮兮的叨叨，轉(zhuǎn)而凝視起面前充滿乙醇味兒的所謂“水”，接著從桌子上拿起一盒火柴，“刷”的一聲劃出了花花，然后又把著火的那一端靠近液面……

　　隨著悶悶的一聲“轟”，滾滾熱浪拔杯而起，真可謂是：莫夸千杯醉不倒，車澈水熾蓮萬丈高。瓊漿百斗猶嫌少，此火借與混沌燒。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看到這場景，被折磨到不成樣子的腦瓜子終于崩潰了，毫無預(yù)兆地倒在客廳的地板上，歇斯底里般地大笑。

　　而此時的雅各希爾，則依舊像剛才那樣咪著眼睛，微笑著看向她。

　　法琳娜就這樣在地板上一直笑，笑到自己的嗓子嘶啞，笑到自己終于……認清了一切……

　　哪里有什么所謂的“凈化”？自己被那個獵魔人帶回教堂以來，就沒有移過路啊！

　　“喲，醒了？”雅各希爾左手托腮，戲虐道。

　　“哈哈哈哈哈哈”她踉踉蹌蹌地從地板上站起來，勉強回復(fù)了正常，“你，你是什么時候……”

　　“你是在問，我是什么時候把你催眠的嗎？”雅各希爾用故作思索語氣反問道，“這很重要嗎？”

　　此時法琳娜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有的只有無盡的疲憊。據(jù)說，某些強大血族的血魔法可以把信息直接通過血液循環(huán)傳遞到大腦中，大腦的計算力如果處理不過來就會讓人渾身乏力乃至休克，而法琳娜正屬于前者。

　　“呵，”她看了看教堂最中央的機械鐘上時針?biāo)傅摹?”，卻也只是低下頭自語道，“對啊，很重要嗎？”

　　距離自己被帶回來，一共才只過去了不到兩個小時。

　　雅各希爾抓回了還在冒火的酒精，一口吞了下去，隨后又站起來，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掏出來兩張尸檢報告，“啪”的一聲甩在了桌子上。

　　“上面這兩名死者本身或者死亡的信息，你知道多少？”

　　法琳娜拿起其中的兩張，皺著眉頭掃了幾行，接著又放回原處，厭惡地說，“一幫子戀尸癖做的所謂‘圣祭’，看著就惡心?！?p>　　“果然?！毖鸥飨栃睦镎f道。

　　“多講講？”

　　雙方對視了約三分鐘……

　　“這位……呃……”

　　“審判長?！?p>　　“審判長小姐，我們深海之子與拜血教在理念上雖然有著一些分歧，但他們的目標(biāo)對于我們而言也是非常有利的，我并不認為這些小分歧會影響到我們所共同期盼的未來?！?p>　　法琳娜昂著頭，輕蔑地看向雅各希爾。

　　“哦，這樣啊，還有什么要說的嗎？”雅各希爾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其耐心的態(tài)度就好像為死刑犯套上絞索的劊子手，給人的感受只有冰冷與恐懼。

　　二者再次陷入了對視，但見雅各希爾臉上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她卻突然慌亂了起來。

　　“你怎么……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對了，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什么的嗎？”

　　“傻孩子，”雅各希爾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因為沒必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