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血色同袍
而此刻天際異相忽顯,一群天女臨空而來,采夕暮與朝陽之中最濃最深的那抹赤色,沉入魘獸血漿。
再取青木一支,山岳一般的枝條,化為纖維樹絲,以巧手勾勒,織就無縫。
這便是內(nèi)門斗宗弟子衣袍,歃血盟衣。
著此血色衣,為我同袍軍。
斬妖又除魔,英靈高峰坐。
不管平時如何爭斗,這一抹血色衣袍只為警示弟子,面對妖魔,天下人族皆為同袍。
此血為赤,亦是人族之色,不可動搖。
因此此衣在其他宗門眼中又有另外一重含義,它代表著同血同源之人,愿與你同戰(zhàn)同進退。
不管平時如何爭斗,其他宗門對此都高度認可。
青木小宗的斗宗弟子,可為斬妖除魔之同袍。
得符,賜袍。
這便是內(nèi)門之身份。
余下之所賜大致便是一門自選心法,三門護道術(shù)法,要去藏經(jīng)閣中獲取。
若此番表現(xiàn)亮眼,或被看中的師傅賜下道法,便不限數(shù)量了。
另每月有二十貢獻點,作為斗薪。
所能接下的任務(wù)也更加偏向妖魔與血戰(zhàn),普通雜事仍由后續(xù)外門弟子接續(xù)。
前三年無內(nèi)門任務(wù)下發(fā),以修為精進為主,但若是突破進筑基境,則必然要接下內(nèi)門任務(wù)。
有半年時間讓新進筑基境熟悉境界,轉(zhuǎn)化實力。
眾多斗宗弟子一一退場,去享受這份喜悅,可想而知,各大坊市酒館茶樓,必然座無虛席。
而前九之人,此刻留下。
對他們的嘉賞才剛剛開始。
“真?zhèn)餍枳C心證己,是戰(zhàn)之先鋒,往往斬敵第一,被摧折也是第一?!?p> “眾弟子聽令,隨我上英靈峰,拜祖師,點心燈。”
此刻偌大的斗場靜悄悄,一應(yīng)新晉斗宗弟子都散去了,只一群金丹境在此觀摩。
而懸浮島陸之中,隱宗考校仍在繼續(xù),他們的流派眾多,各種新穎事務(wù)又眾多,往往耗時良久。
因此不會等到隱宗真?zhèn)饕煌?,斗宗先行已是慣例。
英靈臺此刻不知從何處散來點點燭火,匯成一道光路,一直通往高深霧濃之處。
此刻元神真人收斂法相,虛虛一晃,就來到了峰下,化為一個老道。
一襲最普通的青色道袍,雙手負后,身板挺立如松,面相哀戚威儀。
“隨我上拜祖師?!?p> 由他當(dāng)先走去,那一盞盞燭火依次跳動,分出一絲火色,附在其身上。
其后以周小夢為首,儀容肅整,依次攀峰而上。
其余金丹則在底下止步,望著漸漸消失在燭火之中的九人身影。
月鳳仙子不禁有些擔(dān)憂,此刻美麗面容帶有一抹愁色,如花池吹亂,令人欲解憂愁。
“對這些孩子們,是否太過嚴格了一些?以往折損真?zhèn)鞯臍堄嗷昴?,這般一窩蜂上來,著實難熬?!?p> “不嚴無以成才,若不想半途夭折,打下他們的傲氣,對自身將要面對的有個清晰的認知是最好,即便是退堂鼓,也可以去隱宗重新來過。”
鎮(zhèn)魔道人雖然面容一向冷肅,內(nèi)中卻還是對弟子非常關(guān)心,此刻張口回答著月鳳仙子,眼中也是流露出不少擔(dān)憂。
“希望祖師能多福蔭這些弟子,實力能強大一些,面對妖魔生存幾率也更高一些?!?p> 公羊道人撫著頜下長須,九人此刻染火的身影倒映在他瞳中,顯得格外耀眼。
“年年起真?zhèn)鳎瑤讉€復(fù)見?你我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在二三閑聊之中,九個身影被燭火完全淹沒,消失不見了。
隨著周小夢跟著前方元神真人的步伐踏上英靈峰,路旁的燭火同樣也跳躍出一絲火線在他身上,于此不同的,有一些殘留的畫面偶爾展現(xiàn)。
“魔頭,休傷我人族!”
一個身佩血玉的青年男子手中是一柄赤色長劍,揮舞之間,星火點點,每一點都能燃掉依附的妖物的半條命。
然而圍攻者是一頭魘魔,它躲藏在無數(shù)妖獸背后,驅(qū)逐著數(shù)十普通人類,以為馬前卒。
每當(dāng)青年男子束手束腳不敢放肆攻擊的時候,它駕馭的妖物總會伺機遞上一爪,攻上一口,就這樣一點一點,把這位不知名真?zhèn)鞅迫肓私^境。
周小夢忍不住看了眼那躍動著畫面的半截赤色長劍,它跟畫面中的男子手中同為一物。
如今劍殘,流落此地,其主人如何,不言也知了。
但!
若是他逢到同樣的情況,他該如何自處。
那些哭喊痛叫,被迫成為妖魔前驅(qū)的普通人類,
稚嫩的眼神,流下的鮮血,不甘反抗的青壯。
他能殺嗎?
劍心一陣顫動,他也無法回答。
如何抉擇,沒有真切面對,他心頭沒有答案。
唯有掌握更加強大的實力,不讓此情況出現(xiàn),或許才不會如此無力。
隨著他打頭略過此殘劍,后續(xù)的每一人都在此駐足。
幾人的陣線便漸漸拉長了。
“貪生怕死之宵小,茍活片刻,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處浩大的戰(zhàn)場之上,妖魔帶著優(yōu)勢撲面而來,那可怖的聲勢崩潰了部分抵抗著的心智,轉(zhuǎn)身逃跑了。
而坐鎮(zhèn)中央指揮的一位英氣女修,眉毛鏘的一聲立起來,不禁痛罵出聲。
身旁一位血色衣袍的女子,忍不住心頭惶意,開口發(fā)問。
“尚杰師姐,我們怎么辦。”
此刻陣線已經(jīng)被逃兵闖出一個缺口,大陣也有了破綻,而身后卻是億萬蒼生。
女修一個咬牙,怒聲長嘶。
“斗宗弟子,隨我頂上,來日師姐請你們英靈峰上喝酒,不醉不歸。”
“師姐等我,喝酒豈能少的了我?!?p> 本是坐鎮(zhèn)指揮的數(shù)十血衣,隨著當(dāng)先那抹麗影,就此填補上了那個缺口。
血戰(zhàn)不知時,場景快速變幻之中,宗門援軍到來之中,此陣已潰,只半數(shù)人活。
半數(shù)人死,逃走的那一批人全活。
而血衣不見,只一枚赤金玉符靜臥英靈峰路旁。
那勾勒的三字,是為‘常尚杰’,字如堅鐵,鋒如狼煙。
真?zhèn)?,真?zhèn)鳎?p> 他宗常問:“青木小宗可有活著的真?zhèn)???p> 為何往往不曾復(fù)見。
周小夢步伐已經(jīng)沉重如鉛,畫面只是單純的場景復(fù)現(xiàn)。
或許只是真人回溯當(dāng)時場景,由這殘物記錄而已。
然后問于來人。
“汝可愿,當(dāng)死則死?”
他當(dāng)真?zhèn)魇菫槭裁?,是要享更多的資源,獲得更多的道法,卻提升自身修為,然后回到現(xiàn)實之中。
拯救那個真正的世界。
但若需要他死,他是否能死,敢死呢?
長長的階梯仍在眼前,盡頭薄霧之處,就是祖師堂。
他一路闖來的榮耀,就將在那里正式獲取。
但他的步伐已經(jīng)抬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