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剛剛小寐了一會兒的翰便悄悄起床了,輕手輕腳地披掛起來。
柳陌聽到動靜連忙起身幫他收拾。
翰說:“栩栩,你不用起早的,我自己來?!?p> 柳陌問:“你們是要出去打仗嗎?”
翰怕她擔(dān)心,默不作聲。
柳陌突然抱緊他說:“翰,你答應(yīng)我!不許拼命!平安回來!”
翰捧著她的臉,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深情地凝視著她說:“栩栩,這次事情結(jié)束了,我會好好陪你的。放心,放心吧!”
柳陌隔窗看著翰離開。她的一顆心也隨著翰的身影一起融進(jìn)了這蒼茫夜色里。
這些天,柳陌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翰朝夕相處,乍一分開,不免覺得孤單寂寞。
打開書房門時,書桌后面沒有那個熟悉的伏案身影;入睡時,耳畔沒有輕輕的鼾聲;用餐時,桌對面沒人相陪了,再加上擔(dān)心翰他們的安危,一連幾日,柳陌都是寢食難安。
“我走了。”每天清晨,翰說完這句話,就去前殿辦公了。他堅韌挺拔的背影,有力的步伐仿佛都在宣告這個男人有著征服世界的氣魄。一回想到這個情景,柳陌感覺多少安心了一點。
到了黃昏時,她常常呆呆地看向?qū)m門外。光線漸漸黯淡,她依稀看見翰走進(jìn)來,帶著一身清冽的氣息。她會跑上前去,抱住他嗎?不,她大概只會傻傻地笑。
無處不在的思念和牽掛也讓她更加明了,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聲不響地占據(jù)了她的生活。
短暫的別離讓陽光照進(jìn)了這段時光的間隙,也讓她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內(nèi)心:她已經(jīng)無藥可救地淪陷了,她愛上翰了。
這天下午,白鷺和黃鶯來看柳陌。
打過招呼后,小蟬端上茶點來。
柳陌問:“怎么這些天都沒見到你倆???”
倆小姑娘爭相說:“王嫂,我們在學(xué)《翼族女訓(xùn)》?!?p> “太后說,背不過,不許出來玩?!?p> 柳陌故作嚴(yán)肅地說:“那,我要考考你們背過了沒有?!?p> 這倆孩子異口同聲地背誦起來:“翼族女訓(xùn):第一篇,養(yǎng)德。為女子者,應(yīng)恭順、謙卑、勤奮、節(jié)儉。奉長輩之命做事,不能推脫。先人后己,不敢搶在人前。常懷畏懼,不能放任自安。忍辱負(fù)重,不敢有所埋怨。早起晚睡,不因日夜操勞而有所畏難。親自料理家務(wù),不敢有奢靡之舉……”
柳陌聽著聽著禁不住有些心酸。很明顯,這倆小孩受了很多約束,承受了這個年齡不應(yīng)承受的壓力。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倆背得很流利了。”
“王嫂,告訴你個小秘密?!?p> “白鷺,王兄不讓說?!秉S鶯阻止道。
柳陌故意逗她們,說:“不說,我也知道?!?p> 快嘴的白鷺馬上說出來:“黃鶯,王嫂已經(jīng)知道了。是王兄囑咐我倆,他不在家,讓我們過來陪陪王嫂?!?p> “我們就使勁地背啊背啊?!?p> “我倆背得很快,教導(dǎo)嬤嬤都夸獎我們了。”
聽到是翰特意安排的,柳陌心里頓時覺得暖暖的,贊道:“是嗎?你倆真是聰明啊!”
“王嫂,王兄說您的畫很好看,我們可以看看嗎?”
“我也想看,王嫂?!?p> 柳陌拿出畫冊。柳陌覺得,兩孩子頭對著頭,全神貫注翻看的樣子,就如同她以前翻看手機里的照片。
那個世界里的記憶碎片會時不時地閃現(xiàn)出來,讓人猝不及防地失神、難過一會兒。
七天后的黃昏,聽說翰他們歸來了。柳陌早早地迎到宮門口等著。
翰滿面煙塵,身上血跡斑斑,神采奕奕地下馬走過來。
她定定地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咧著嘴笑了。
翰走過來,緊緊地抱了她一下,說:“放心吧,沒事的?!?p> 接著,柳陌看見了緊隨其后的颯和翩翩。兩個人同樣神采飛揚。只是颯每走一步都咧一下嘴。
“颯,你受傷了,不要緊吧?”柳陌關(guān)切地問。話音未落,一溜小跑的鵑走過來攙扶颯。
“很嚴(yán)重!流了那么多血,我傷著腿了!”颯故做痛苦狀。
鵑立刻俯身去挽他的褲腳查看。
颯嚇了一跳,連忙抬起腿來,連連嚷著:“哎!哎!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p> 翰笑著說:“他只是皮肉傷,無礙的,放心吧!鵑。”
鵑紅了臉,低著頭小聲嘟囔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是太后命我來看看的。”
翰無奈地?fù)u搖頭笑了。
柳陌過去挽著翩翩的臂膀,親熱地和他說著話。
征伐歸來,勇士們最重要的事就是休息。
翰讓鵑稟告太后,他們已平安返回,一切安好,先各自回宮休息了。
近幾日,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翰他們都已體力透支。返回宮里,緊張的心情一放松下來,疲累就上身了。
翰剛換下征衣來,就看見柳陌把溫在爐火邊的飯菜端上桌了。
今天,柳陌早早就煲好了松雞靈參湯,還派人給颯、翩翩和太后都送了一份。
柳陌給翰夾菜舀湯。她癡癡地看著翰吃得香甜,心里很是高興。翰一邊吃一邊不時抬頭對她報以微笑。
兩個人不怎么說話,對視間卻仿佛說了千言萬語。
飯畢,翰歪在臥榻上休息。柳陌正要給他準(zhǔn)備洗澡水時,聽見鼾聲傳來。
柳陌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他頭下塞了個枕頭,身上蓋好被子。
翰迷迷糊糊地沖她笑了笑,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夜深了,翰翻身,輕微地呻吟了一聲。
柳陌起身,走到榻前,見翰的背上隱隱的一片黑。
她掌了燈來看,是血跡,便輕輕掀開衣服,看見了翰的背上胡亂裹纏些布條。這些布條早已被血浸透了。
“別聲張!”翰低聲說。
柳陌問:“干嗎不讓大夫包扎?”
翰說:“很多人都傷得比我重,這點小傷自己裹裹就好了?!?p> 柳陌找了藥水和干凈的棉紗,給翰清洗著傷口,一條長長的傷口從頸下劃到腰際,雖不深卻也觸目驚心。
“回來后,你怎么不告訴我?”柳陌埋怨道。
“高興地忘了?!焙不卮?。
柳陌責(zé)怪道:“你真傻!疼痛都能忘了!”
翰認(rèn)真地說:“看見你,真的忘了?!?p> 柳陌紅著臉說:“今夜,就暫時這么包扎一下吧。明早一定要傳大夫過來啊。”
“行。”
“你需要什么,就喊我?!?p> 翰“嗯”了一聲。
柳陌熄了燈,披衣斜靠在床頭上,看著翰。一會兒,房間里響起了翰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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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湄
思念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