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陰氣聯(lián)結(jié)

　　“這么說我們今天晚上要去醫(yī)院一趟？”得知引欣悅歸家的好時辰，陽天已經(jīng)做好了半夜同陰九九離開老街的準(zhǔn)備，無論會遇到什么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那倒不用?！标幘啪诺鼗厮?。她找來紙筆寫了個清單，遞給陽天道：“把它拿給欣媽，讓她準(zhǔn)備一下送到祠堂來?！?p>　　陽天一看，只見紙上寫著欣媽貼身衣物、紅繩子一支、大公雞一只、蠟燭一對、白米一碗......

　　陰九九囑咐道：“這些東西必須是欣媽自己準(zhǔn)備，以顯誠意?！?p>　　陽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即出去把清單送到欣媽手里，并把陰九九的囑咐也轉(zhuǎn)達(dá)給她。

　　欣媽捧著清單激動道：“欣欣今夜真的能回家嗎？”

　　“我想是的?！标柼觳淮_定的回答，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道：“她確實有這本事，我們應(yīng)該要相信她。”欣媽鄭重地點(diǎn)頭，說一定會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準(zhǔn)備好送到祠堂。

　　確認(rèn)沒有問題后，陽天在陰九九的陪同下再次來到醫(yī)院，特意挑休息時間找護(hù)士長文琳。

　　文琳聽說有人找她，一見是陽天愣了一下，隨后還是坐了下來，道：“你們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

　　陽天道：“宇哥因為什么事變成那樣的？”

　　文琳道：“那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前，大宇的媽媽在醫(yī)院病逝，然后他就變成了那樣?！?p>　　陽天道：“我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堅強(qiáng)，也看得很開，怎么可能會因為這事就變成那樣？”

　　文琳道：“我起初也是這么想的，這不該是他的歸宿。后來，他每天都抱著盒飯來醫(yī)院，在他母親病逝的那張病床前自言自語，哭哭笑笑，還多次聽到他說對不起他母親。這三年來，沒有一天落下的?！?p>　　陽天聽了文琳的描述，能想象到那是多么悲傷無奈的情景?？伤廊粺o法接受宇哥因為母親病逝而得了失心瘋，內(nèi)心那么脆弱。那可不是他印象中陽光而又看得開的宇哥。

　　在他回想與宇哥相識的日子，一名小護(hù)士走來告訴文琳，大宇又抱著盒飯進(jìn)來了。文琳只好告知他們，她知道的也不多，如果想知道大宇的精神狀態(tài)，最好和她一起去看看。

　　能見宇哥，不用說陽天也會跟著去的。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不出聲的陰九九，見她點(diǎn)頭便起身隨同文琳前往病房。

　　此時，病房內(nèi)除了大宇，一個人都沒有。空落落的病房里，白簾飄動，回蕩著他自言自語地哭笑聲。

　　大宇一會說：“你看吧，人不在。都說了你不要出去和朋友喝酒，偏不信?！币粫挚拗f：“媽，對不起。我不想惹你生氣的。我這段時間脾氣是不好，但沒想過不給你治病，你回來吧，對不起......”

　　大宇就這樣來回切換著語氣自言自語，根本沒注意到進(jìn)入病房的陽天他們。

　　“宇哥？”陽天走到他面前，試圖揮手引起注意。但大宇就像看不見似的，整個世界只有他和對話的那個他，對周邊所有事物置若罔聞。

　　陽天觀察他那迷離的雙眼，小心翼翼道“還記得我嗎？我是小天啊?！?p>　　大宇依舊沒有反應(yīng)，自說自笑。文琳對此早就見怪不怪，她也不奢望陽天的到來多少能引他的回應(yīng)。她繞過大宇走到桌前，將大宇帶來的攤開在桌上的飯盒收起來，交給大宇道：“拿回去吧?！?p>　　這會大宇才從自說自笑的狀態(tài)從稍稍回過來，接過飯盒問道：“吃了嗎？”

　　文琳道：“伯母吃得干干凈凈，回去吧。別打擾她休息?！?p>　　“那就好，那就好?！贝笥畋е埡凶詡€出了病房。

　　陽天道：“他每天來都這樣？”

　　文琳點(diǎn)頭道：“這間病房，因為他的事，都沒人愿意住了?！闭f著，跟著出去了。

　　陽天和陰九九也默默地跟在身后，看著大宇下樓梯而去，沒有回頭。陽天站在原地，心情還是那般沉重。

　　一直跟在身邊一言不發(fā)的陰九九，此時突然發(fā)了話，“從現(xiàn)在的情形看來，可以肯定他是因為家人去世想不開，把自己困在了過去，周而復(fù)始?！?p>　　陽天因問道：“你有辦法幫他嗎？”

　　“解鈴還須系鈴人。走吧，我們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呢?！毕胫砩线€有欣悅的事要忙活，陰九九還要再熟悉熟悉從老街到醫(yī)院的地形結(jié)構(gòu)。

　　“解鈴還須系鈴人”，陽天重復(fù)著她的這句話，忽然想要是能見到大宇的母親，不就有救了。當(dāng)即不聽陰九九催促，折返回去找到文林，問她要大宇母親的名字。

　　文琳不解道：“你要伯母的名字做什么？”

　　忽然問人要不相干人的名字，是有點(diǎn)奇怪，但陽天又不好直說，謊稱道：“我想多多了解情況，然后看怎樣幫宇哥。還請琳姐幫個忙，查查看醫(yī)院是否還有記錄，告訴我名字?！?p>　　文琳并沒有點(diǎn)開電腦的意思，直接寫下名字交給他，“雖然我不知道一個名字能做些什么，但我很開心大宇能有你這樣的朋友?！?p>　　陽天笑道：“認(rèn)識你才是宇哥這輩子最幸運(yùn)的一件事?！?p>　　這話一出，只見文琳低頭沉默了下來。陽天不知是否冒犯了她，道了一聲謝謝后離開。在隨陰九九四處亂竄熟悉醫(yī)院地形的時候，陽天趁陰九九不備輕輕呼喊大宇母親的名字。

　　每一層樓道、每一間病房、廁所、公用廚房、休息區(qū)、花園等等，不曾放過一個角落，卻從未見到大宇母親的身影出現(xiàn)過。

　　難道真的不行？還是叫的聲音太小，伯母聽不見？

　　陽天想著，礙于陰九九會因此嘲笑他如此愚蠢的行徑，他只得確保她聽不見的情況下稍稍提高分貝。但他卻不知，早在陽天折返去找文琳，一路上鬼鬼祟祟的行為陰九九早就猜出來了，只不過是靜觀其變看他如何攤牌，卻發(fā)現(xiàn)如此好面子，忍不住道：“要喊就大聲喊，婆婆媽媽?！?p>　　陽天驚道：“你早就知道了?！?p>　　陰九九道：“要不然呢？”

　　陽天反被這話噎住，也不管周邊有沒有人立馬張口就喊，“潘美倩——”

　　只見正在假山池塘處悠閑觀魚的一女病人，冒出頭來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們。

　　“我叫的是她。”陽天指著陰九九，走上前又說道：“走吧，潘美倩?！币婈幘啪判Χ徽Z，沒有戳穿他，陽天更是佯裝大方跟在身后一路叫喊。只要有人投來怪異的眼神，就指著陰九九說叫的是她。

　　他喊了一路，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靠近他，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但巡視過往的路人，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特別奇怪。他小步上前與陰九九并肩，低聲道：“你有沒有發(fā)覺……”

　　還未說完，陰九九示意他噤聲，繼續(xù)喊。見陽天有些激動，當(dāng)即囑咐他不要打草驚蛇。

　　陽天心想準(zhǔn)是有效果了，喊得更起勁。眼睛時不時往周圍瞟，憑著見過大宇母親印象四處搜尋。但那感覺卻突然消散了，著急道：“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只見陰九九捶頭道：“看來今天是見不到了，回去吧?！闭f著毫不留戀地出了醫(yī)院。

　　一路上，陽天追問陰九九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瞞著他，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她認(rèn)可陽天有見到大宇母親的可能。

　　陰九九道：“當(dāng)你第一次跟我說的時候，我不太確定，所以不敢斷言。但通過今天在醫(yī)院發(fā)生的事，我可以稍微確定一些事情?！?p>　　陽天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猜測是對的？”

　　陰九九搖頭道：“并不完全對。叫喚名字便能看見他們，只是現(xiàn)階段的一種表現(xiàn)而已。而這種表現(xiàn)的必要條件是要通過你體內(nèi)的陰氣與叫了名字的那個人產(chǎn)生聯(lián)結(jié)才可以?！?p>　　陽天撓頭道：“還請大師說的簡單點(diǎn)?！?p>　　陰九九笑道：“意思就是說你能看見他們，是你在叫他們的時候，體內(nèi)的陰氣散發(fā)出來，連到了那個人的身上，就像一根線一樣?！?p>　　陽天假裝聽懂地“哦”了一聲，又問道：“那為什么剛才我叫潘美倩的時候看不見她？”

　　陰九九道：“那是因為她還不想見你?，F(xiàn)階段聯(lián)結(jié)這種事情，需要雙方達(dá)成一致意愿才能實現(xiàn)?！?p>　　陽天又問：“像你這么說，我的曾姑母也是達(dá)成意愿才看見她的。可為什么我向你證明的時候，又看不見她呢？”

　　陰九九耐心道：“線有長短，你就像一個站在中心的點(diǎn)，輻射范圍有限?！?p>　　陽天尋思著她的話，忽而笑道：“還有一個問題?！?p>　　陰九九看了他一眼，道：“關(guān)于這個問題，目前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p>　　陽天食指左右搖擺道：“是另外一個問題。”

　　陰九九徹底被他的好奇心打敗了，示意他趕緊問。

　　陽天問道：“你應(yīng)該能看見鬼吧？”陽天沒想到這個問題，讓她神情突然凝住了。見她發(fā)愣，小聲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陰九九沖他搖頭，然后沉默不語。這個樣子讓陽天摸不著頭腦，是他問的問題太愚蠢了呢，還是怎么著？她可是不遠(yuǎn)千里跑來老街的道人，張秀蓮的事足以說明這個答案，還有胖瘦二鬼，如果看不見他們又怎會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問他有幾個人……

　　一想到這些，陽天便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有些懊悔，不再提問。

　　到了老街，陽天借口去看欣媽準(zhǔn)備的情況，忽被陰九九叫住，鄭重地看著他道：“我無法像我的族人那樣，隨時可以看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