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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雙雄傳

異域雙雄傳

樂羊人杰 著

  • 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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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4-07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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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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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擒道子

異域雙雄傳 樂羊人杰 7401 2022-04-06 13:15:36

  黃昏時分。

  臨城以西,青翠茂盛,郁郁蔥蔥,是一片的連綿山嶺。此刻,太陽正點點沉淪,從山嶺背面射出無數(shù)光芒,仿佛一只巨手圍攏向城鎮(zhèn)。

  當太陽的余輝完全消失之際,從嶺中走出十三位道人。為首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余者或老或少,或青衣或皂袍,形象各異,氣質不一。

  城外田畝廣闊,阡陌縱橫。正值九月份,麥子漸熟,濃郁的麥香隨著晚風撲鼻而來。

  一條寬闊的車馬大路從遠方筆直延伸,直通城門。時值天下太平,百里無盜匪。但城門早閉,商旅農人俱是歸家入店,道路空蕩。

  穿過麥田,眾道停步,駐足道左,望向那為首的道人。

  “祁道友,陳祖令吾等不敢不從,但如今已有三五天,也不見那道子蹤跡。如若再尋不得,請恕吾等道門事務繁忙,要自行離去了?!逼渲幸晃换ò醉毎l(fā)的老道人面向為首道人打揖說道。

  祁連道人環(huán)視一眾各派道友,胸有成竹,微笑道,“連日來多謝眾道友辛苦。榆道姑,你日間作卜,算準他落腳臨城,不若再卜一課,看此子落腳何處?是否離開?”

  榆道姑身姿綽約高拔,杏臉圓鼻,彎眉輕挑,聲音輕脆,道,“祁道兄客氣,眾道兄稍待,看我卜上一課?!?p>  眾道精神一振,素聞三仙門榆道姑卜算無雙,極少露面,原來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仿若處子。

  榆道姑從腰間取下一囊,囊中又取出一盒,不過尋常胭脂粉盒樣式,卻隱泛淡淡道力瑩光。

  榆道姑素手輕啟,將盒子打開,手指一捻一彈,大蓬紅粉撲散開來,在她面前形成一道粉幕。接著美眸一凝,口中念念有詞,手指輕彈,卻見那粉幕瑩光大起,挪轉變幻,猶如鏡花水月,竟然隱隱與遠處臨城格局相似。

  “祁道兄請?!彼p聲道。

  祁連道人早前已與她配合過,聞言從身上掏出一物,只是一支普通道簪,飛向榆道姑。

  那簪子懸于那粉幕之前,微微散出絲毫道芒,指向粉幕臨城的一個位置。

  “幸不辱命,就是這里了。”榆道姑嫣然一笑,抖落粉幕,月盤迸碎,那支簪子也被祁連道人眨眼收回。

  “既然確定了此子在此城中,那如何擒他,就聽祁道友安排了?!被ò醉毎l(fā)的老道人點頭道。

  祁連道人眺目遠處黑夜中散發(fā)著點點人間煙火之光的臨城,慢慢說道,“說來慚愧,我與那道子平素并不相熟,只知那道子好吃懶做,奸滑打渾,若不是自幼入我道門,早被趕了出去。十二歲時被道祖憐惜,收為貼身十二道子之一。半個月前不知何故惹惱了道祖,本該領罰受教,不想此道子卻直接背叛道門,徑自下山了。我奉首教之命,捉其回山,但我與他交手三次,竟敵他不過,真是愧殺人也。所以我厚著臉皮,請出陳祖令,萬望諸位道兄道友,助我擒他?!?p>  眾道默言,此種說詞,與之前并無二致,心中疑問二三,但陳渠道派稱雄華南一域近千年,隱秘不少。見他再度提及陳祖之命,便紛紛緘口,想來不過是一道子,縱使那道子有些修為,這么多道友,被找到了落腳,總歸是難逃此難的。

  “此子敏感非常,我又不是他對手,便不入城了。城中事宜,煩請趙真人做主?!闭f罷,祁道人從身上布袋之中掏出一些簪扣等細小雜物,皆隱隱散發(fā)道光,想來是那道子平日所用之物。

  將這些雜物交與眾道,以作牽引搜索之用。祁連道人合揖拜道,“諸位道友擒拿此道子之際,大可方便出手,能擒則擒,如他抵抗激烈,可自滅殺?!?p>  眾道微詫,不明所以,如果說此前只是擒拿,這時又說可以見機殺了,這是何故?不過眾道修道日深,個個心有塊累,知其定有因由,隨口應聲,心中暗自琢磨。

  黑夜降臨。

  臨城不過千余戶人口,平素雖不富裕,但夜柴燒用家家不缺,所以城中夜間并不昏暗,煙火燭光,映著街道,目可視人。

  城東窮,西城富,一道蜿蜒河水自北流來,穿城而過,向南流去。

  離河岸不遠的一處破落院子,空空蕩蕩,不需進入,也能感知到其內無人。

  “人已離開了?!庇艿拦煤敛灰馔?,淡言道。

  眾道早有預料,也不氣餒,紛紛取出那道子舊物,引以自家道法,尋氣吸引,追尋蹤跡。四散分開,各有方向。

  搜尋了半柱香工夫,異像頻出,手中雜物無故響應,殘存道息活躍異常,仿佛那道子就在附近。

  趙真人一聲道音長嘯,聚攏眾道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處都是這道子氣息?”青年道人郁郁生悶道。

  趙真人也是直皺眉,將手中殘破衣扣隨手扔掉,說道,“此物已是無用,此道子果真有趣,竟在這城中廣布足跡,處處留息,想以此法掩蓋其真正行蹤,也算是心思縝密?!?p>  “那現(xiàn)在如何尋他?”青年道人追問道,術有專精,道人也同樣如此,各有秘法所長,就像他專煉一口黑砂,殺人滅道最是厲害。但若是這般尋蹤覓跡,就非他所長了。

  趙真人轉向榆道姑,說道,“還請道姑再卜一課。”

  榆道姑輕笑一聲,卻搖頭道,“我三仙門的雞鳴占一天從不三卜,就算強自作課,也是亂了道法,不準的?!?p>  趙真人仔細看她一眼,呵呵一笑,作罷。

  “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了開,自行尋找吧。”

  眾道互望一眼,默契地散了去。唯那青年道人不走,停在趙真人身邊,說道,“趙老,那榆道姑在城外卜得準位置,進了城卻不靈了,明顯另有打算,你就這般放了她去。”

  趙真人淡然一笑道,“陳祖令上次出現(xiàn)已是五十多年前,遇到了,就是大機緣。魏真人,你自小心些,不要亂來?!?p>  魏真人凜然一肅,琢磨出些許味道來。

  “你自去吧,我要去見一位道門舊友,他那里應有法子?!?p>  西城一處富貴人家的后院。院中有小湖角亭,樹木遮陰,草木整齊。屋舍寬敞,燭火明亮,窗戶四敞大開,傳來陣陣女子的笑聲。

  “你躲在這里,可是那里有你認識的人嗎?”榆道姑站在墻頭,看著雙手攀在墻頭上,整個人縮頭縮腳,卻興致盎盎向房內偷看女子的半大道子,頗感好笑。

  “下來,躲下來,別被她們看到了?!币娝镜哪敲锤撸终f話大聲,道子氣極,唯恐驚了屋內女子,壓低著聲音道。

  榆道姑好奇心起,不禁學著他的樣,縮身落到墻外,雙手趴住墻頭,認真向屋內望去。

  這道院墻離那屋舍有十余丈遠,眼神不好的根本看不清。但在道人眼中,便是屋內一只蚊子尖嘴兒也瞧的一清二楚。

  “看清了嗎?怎么樣?美人好看吧。”道子眼里有光,目光灼灼。

  “不過是尋常婦人罷了。”榆道姑輕哼道。屋內兩個年輕女子,正在畫扇描紅,嬉笑打鬧,雖有幾分姿色,但與‘美人’一詞,卻相差很遠。

  “你不知道,她們姐妹名喚芙蓉,身姿俱佳。尤其那姐姐,我可包保,她那處兒可是這臨城女子之中最是大的?!钡雷硬恢樒び卸嗪瘢p足懸空而立,雙手捧瓜狀,在眼前比劃了一下,又看了看榆道姑的那處,撇了撇嘴,似有不屑。

  “???”

  榆道姑差點氣岔,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被這道子如此嘲諷戲弄。

  “別氣別氣,再等一會兒,他相公青君就回來了,青君也厲害的很,嘿嘿,到時候一場惡戰(zhàn)再所難免啊。”道子舔了下嘴唇,一副色瞇瞇等待好戲登場的神色。

  榆道姑不想再聽他瘋言穢語,伸手扯起那道子后脖頸,提他縱起,投向遠處。

  道子也不掙扎,任她抓牢,乖乖就犯,仿佛一只聽話的小貓一般。

  明月皎皎。

  離那富貴人家后院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密林。榆道姑捉著道子投入密林之中,在一略寬敞處將他扔下。

  雙足落地,道子方才不滿地揉著脖頸,直哼哼地叫道,“你再大力些,我的脖子就斷了?!?p>  榆道姑氣笑道,“你引我過來,就是為了陪你看娘們?”

  說起‘娘們’,她愈加惱火,見那道子賊眉鼠眼,正偷眼看自己胸口,更加面沉似水,美顏生霜。

  道子敏感非常,感到道姑殺機,忙搖手道,“休要動手,說會兒話,先說會兒話?!?p>  榆道姑冷笑道,“你要說什么話?”

  那道子干咳一聲,想要一本正經,卻裝不像,只好無奈地撓撓頭。

  “敢問這位道姑道號如何稱呼?”

  “本道名‘榆’。”榆道姑道。

  “榆道姑安好,小道喚作司馬雙魚?!钡雷诱J真地說道。

  榆道姑聽得他姓名,心中默念兩遍記下。卻忽地升起一個疑問,好像那祁連道人從來沒有提過這道子的名字,也沒有其他道人問過這個問題,現(xiàn)在想起來,殊為怪異。一時間她心頭泛起古怪感,卻不知哪里有問題。

  司馬雙魚見榆道姑面色稍霽,便笑道,“榆道姑今歲幾何?可有道侶?與我雙修怎么樣?”

  一連三問,將那道姑激得道心羞惱,緊閉雙唇,道詞默念,以她高拔道體為中心,蒸騰起大蓬薄霧狀紅色胭粉,迅速飄蕩至道子周身,將他裹卷起來。

  異香撲鼻,頭暈目眩,周身道力迅速被抽離出去。

  道子身子一顫,道經運轉,道體泛起淡淡紅暈炙熱,隔絕內外,一時無恙。

  胭粉如霧潮涌動,如夢如幻,不似人間。

  榆道姑道衣隨之鼓動,如風擺柳,恍若仙姑臨凡,別有風韻。

  道子眼睛圓瞪,嘖嘖贊嘆不絕,欣賞不已。

  榆道姑見他困于她道法之下,仍是一幅憊賴樣子,登時就欲催動道法,令他大吃苦頭。

  “凡見有可數(shù)之物,初爻變咸,互見乾巽?;ブ匈隳?,離火克之……雞鳴啾啾,梅娘子占?!彼抉R雙魚急速道出一段卜課秘語。

  榆道姑神色劇變,這是她三仙門卜課秘術《雞鳴占》,絕無外傳。

  胭粉薄霧如潮水翻滾,更加激烈,不斷地沖刷道子。

  司馬雙魚如潮中魚兒,隨波逐流,緊守本心,不為胭粉異香所迷。

  同時,周身道體通紅,如炙石紅炭般,燒的那胭粉也是滋滋生響,不斷銷滅。

  “你從何處得知我仙門秘術的?”榆道姑一邊催發(fā)獨門秘術,一邊催問道。

  “呵呵,這有何難?你且住手,待我也施一法子給你看。”道子叫道。

  榆道姑眉骨緊鎖,思索片刻,道訣散去,胭粉化為點點瑩光,散化一空。

  司馬雙魚道體一松,立時嘻嘻笑道,“大道易數(shù),雞鳴可占得一,出自道典《語易》一書,我可說錯?”

  見榆道姑漠然不語,他也不討沒趣,口中默念道訣,正宗道家靈氣彌漫開來,瞬時間密林生輝,只見無數(shù)流螢爬出地底,鉆出草棵,怕有千百只之多,螢蟲如豆如火,振動透明的羽翅,如流星匯聚,漸成星河之勢,照染的密林如白日般,纖毫畢現(xiàn),蔚為壯觀浪漫!

  “死蟲子怎么這么多?”道子出言破壞了這唯美奇景,道訣急念,這些飛螢火蟲橫鋪成數(shù)尺圓盤,排列變幻,集市屋舍,街道河流,竟是漸漸化成了一座城池模樣。

  榆道姑心下駭然,這不正是不久前,自己在城外卜算時的場景嗎?只是他以螢蟲替換了自己的胭粉而已。不過自己這胭粉非是凡物,實是自己借以修道之物。司馬雙魚以道訣召來諸多螢蟲模擬,同樣玄妙非凡,也不知誰更正宗?

  “你我就在此間。”道子指向那卜盤中的一點,然后連指數(shù)點,挨個數(shù)落開去。

  “趙真人在此地,方道人在這里,陰朔子在此間……李真和馬仙不在城中,怕是出城去了。潷道人離我們最近,若他道感靈敏,察覺此地靈氣涌動,轉身便可找到此地。不過,他的《游山功》純樸無華,求諸于內,怕是難以發(fā)現(xiàn)咱們。”

  道子徐徐說道,如觀掌紋,竟將城中所有道人位置一一分清辯明,令人嘆服。

  榆道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這道子在卜算一道上,實勝她太多!頓生出挫敗無力之感。

  “如何?”司馬雙魚揮?散去螢火,卻不想這些螢火不再聽他使喚,飄飄起舞,跳浪起來。

  道子臉色難堪,再要震蕩靈氣,滅殺這些蟲子時,榆道姑輕嘆一聲,“你已自身難保,何苦為難這些飛螢?!?p>  此話一語點中道子心中恐懼,他垂頭喪氣,隨地而坐,雙眼空洞,完全沒了剛才的意氣風發(fā),活脫率性。

  榆道姑看著這道子,心有所感,與他貼身坐下,柔聲說道,“你卜數(shù)如此厲害,怕是早已算出自己今夜難逃大難吧?!?p>  “哼!什么易數(shù)命理,我是從不信的,我司馬雙魚,定要活過今夜,我還要你做我的雙修道侶,逍遙快活一番!”

  司馬雙魚也是奇人,很快就振奮精神,驀地站起,雙目騰起雄雄之火,欲燒穿密林焚塌星空一般。

  榆道姑抬頭看著突地站起,要她做雙修道侶的半大道子,生出荒謬之感,她雖然看起來風姿綽約,容貌尚好,但實則修道八十余載,已是百歲老嫗,又如何作的他的雙修道侶。此事僅僅想想,就叫她道心失守,難以自處。

  她急忙低頭下去,不叫道子發(fā)現(xiàn)她的異狀。

  “哈哈,你怎么了,莫不是害羞了不成,咱們慢慢來,做我道侶的事情過了今夜再說?!彼抉R雙魚雙目微眨,繼爾大大咧咧地道,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榆道姑氣惱地站起身來,就要離開,忽地轉過身來,冷笑道,“好個卜課大家,差點被你唬住,我才記得起,我原是來擒殺你的?!?p>  道子見她突地變臉,心中暗暗叫苦,這道姑好生難纏,自己作了這么多,為何還騙不得她。

  “你舍得殺我?”司馬雙魚強自支撐,大聲說道。

  “我不殺你,只消擒住你就好了,不知道你算沒算出來?”

  粉霧騰地再現(xiàn),剎那間較之前濃稠許多,那些瑩蟲被卷入其中,立時化成蟲粉,隨風而散。

  瑩火滅,密林立時暗黑下來,又憑添道意殺機。

  “他娘的,你這娘們怎么翻臉翻的這么快?”司馬雙魚見粉霧翻卷,里面浸透著道姑的殺意,不由得大罵出來。

  榆道姑也不說話,道訣起,但見粉霧之中,凝出一道道寒刃,無形有影,疾速斬向道子。

  “鋮”地一聲,發(fā)出刺耳聲音。繼爾鋮鋮之聲不絕,那無數(shù)寒刃不斷斬到道子身上。

  道子發(fā)出呼痛之聲,也不敢藏拙,道體化銅,堅硬無比。寒刃雖越斬越快,那道子的道體越發(fā)明亮通紅,滋滋泛紅冒出一連串的火星子來。

  “住手,再不住手,我可就還手了?!钡雷颖凰睦仟N,也漸起怒火來。

  榆道姑譏笑一聲,激蕩道法,好胭粉卷蕩,仿佛龍卷風般,吹的道子眼睛都睜不開,深陷其中,異香濃烈更甚,自身道力越發(fā)潰散,難以凝結。

  司馬雙魚知道自己再不發(fā)力,這道姑怕是真是殺了自己。便不再說話,默運玄功,連走數(shù)步,就輕松脫開那滾滾胭粉,站到外圍。

  道子所站之地,非常玄奧,似動非動,似靜非靜,任那紅霧胭粉吹卷不休,翻滾如潮,卻傷不到他分毫。

  “你這道法我已看破了,你殺不得我?!钡雷勇冻龅靡獾男θ?,卻不知他如此輕易就破了榆道姑術法,卻是比殺了她還要令她難堪。

  榆道姑面皮數(shù)變,停了道訣,輕笑道,“你還真是厲害?!?p>  說罷,道體搖罷,漸漸透明,眼看著就要遁走。

  道子心下頓時慌了,隱隱察覺自己做錯了事。

  “道姑慢走,我還有話說?!?p>  榆道姑將離未離,身懸半空,問道,“你道法已勝過我,我自回仙門苦修,你莫非還要強留我做你的雙修道侶嗎?”

  司馬雙魚聽了這話,感覺份外別扭,但他也不及思考。瞄著榆道姑,小聲地道,“道姑不想知道我這卜課之術是和誰學的嗎?”

  榆道姑皺皺眉,這確實是她想知道的。但如她問出口,這道子定然還會糾纏不休,夾雜不清。

  榆道姑心中一動,以另一秘術搬倉谷暗暗為自己卜上一課,忽然就明白過來。原來此道子早有算計,自己竟然是他今夜破劫的要門所在。

  榆道姑心情頓佳,落了下來,指著那道子說道,“你來求我吧。”

  司馬雙魚愕立呆住,然后面容扭曲成一團,有些功敗垂成地躬身下拜,軟語相求道,“請道姑救我!”

  態(tài)度恭謹,至誠至真。

  榆道姑只覺胸口惡氣盡出,甚至有種想叫他學個狗叫來的沖動。不過,她與這道子雖相交不過盞茶工夫,也知他心有傲氣,不愿輕易折辱他。

  云淡風輕,榆道姑直問道,“你到底因何叛出陳渠道門?”

  道子身子輕顫起來,最后竟然打起擺子,目中泛起無限恐怖,舌根打結。

  “你要聽嗎?是你要聽的,不是我說的,我不想說,不,我要說……”

  榆道姑見他堪堪道心將破,取出一粒丹丸,塞入司馬雙魚口中。

  藥丸入口,順喉嚨進入體內,只在口腔之中留有淡淡腥味。

  道子神色怪怪,卻是慢慢鎮(zhèn)定下來。

  “呼——”吐出長長一口氣。道子心有不甘地恨聲道,“陳祖,這老不死的,若叫我過了今夜,定去翻了你的道山!”

  “不可妄言!”榆道姑皺眉,世間道果幻化,互有糾纏,萬不可輕易說此大話,否則報應下來,后果嚴重。所以剛剛那道子說要她做他的雙修道侶,她才有些失態(tài)。只是現(xiàn)在看來,只不過道子妄語慣了,不可當真。

  發(fā)泄過后,司馬雙魚也有些累了,隨口說道,“陳祖開始吃人了?!?p>  “?。 庇艿拦脣绍|一震,失聲輕叫,片刻間,道體生寒,直沖腦關。

  終說出心中恐懼后,道子異常痛快。

  “一個月前,我們十二個貼身道子就有人不斷失蹤,開始大家還不以為意,以為是被陳祖派出辦事,直到那一日,輪到我和安常道子入內服侍,卻被陳祖拿住,陳祖當著我的面,一口口將安常生食。呵,我自然也跑不了,被他掏了心肺吃掉,就在臨死之際,陳祖道體忽然崩潰,他自是全力維護,卻被我用力掙脫逃了出來?!?p>  他說的牙根打顫,仿佛恐怖惡夢就在眼前重演一般。

  榆道姑初時驚懼莫名,然后漸漸冷漠嚴肅,繼而哀傷起來。

  他們這些道人,平素盛氣凌人,高人一等,食朝露,寑玉床,與天地共享浩蕩靈氣,不為五谷愁,不作春秋傷。但唯與凡俗一樣,難逃生死大劫。想那陳祖三百余載春秋,卻是道崩在即,靠生食道童繼命,真是個恐怖悲傷的故事。但這世間本就殘酷,略想一想,又不覺得離奇了。

  “你不信我的話嗎?”道子見榆道姑默默不語,以為她不信,頓時怒火升騰。

  “沒什么不信的,只是擔心從此華南一域怕是要起一大劫了?!庇艿拦脟@氣道。

  吃人,便是陳祖道崩前兆。

  “叫大家一起上,滅了他的道門!”道子跳腳,揮舞著手臂,指天劃地激動地大叫道。

  榆道姑不禁有些莞爾,沒好氣地道,“若是如此容易,為何整個華南一域,僅其一道稱‘祖’?!?p>  司馬雙魚伴陳祖多年,自是知道那老道真如何恐怖,他能逃的出來,也是求了滿天的仙靈保佑,縱是他真的逃過今夜大難,也只是遠遁他域,不敢回望華南一眼。

  “你且讓我看看你的傷處?”榆道姑鎮(zhèn)靜地道。

  能從陳祖手中逃出,若是毫發(fā)不傷,那他怕是遇到了個假道祖。

  道子精神一振,浮現(xiàn)一抹少年羞澀,動作卻不拖泥帶水,干脆地將上衣脫落,露出一副恐怖的上身來。

  榆道姑雖料到他受傷極重,落到眼中,仍是倒吸涼氣。

  司馬雙魚上至肩甲略低,下至氣海左近,整個胸腔前后通透,空空蕩蕩,五臟六腑全然不見,半片皮囊包裹下,只剩幾根傷碎肋骨和半截脊椎。上下半身,僅靠著兩根肋排和半片皮膚相連,還隨時會扯斷連接,一分為二。更可怖的,一道道微弱卻詭異的術法力量就像火焰余燼般忽爾明亮,低燃起來,不斷蠶食灼燒著其余肌肉皮骨。實無法想像這道子是如何忍受這般五臟盡失,骨肉焚壞的劇烈痛楚的。

  尤為可笑的是,剛剛塞他口中的青梅丸,此刻滴溜溜地懸于空腹中。難怪此前道子表情怪異。

  觸目驚人,此子能活到現(xiàn)在,恐怕已是異數(shù)了。

  修道之人不比俗凡,即便受傷,斷手斷腳,假以時日,溝通天地,也有活命下來的機會。但如這道子一般,五臟俱失,又如何能醫(yī)的好?

  “怎么樣?你能治好嗎?”道子懷著一絲希望問道。

  雖然不忍,但榆道姑搖了搖頭,“你傷的太重了,我三仙門雖也涉及醫(yī)藥靈丹,但如你這般,聞所未聞,實在無能為力?!?p>  司馬雙魚略有失望,說道,“我下山半個多月,也找了幾個仙門道派,俱是無法,就連凡人大夫也尋了幾個,都說我是應死之人,救無可救?!?p>  “這應該是陳祖的羅天道法,當世能救你者,恐怕唯有陳祖一人。”榆道姑輕嘆。

  司馬雙魚從空腹中摘下青梅丸,順手又塞入口中,低頭看那丸子從食道滑落,再度落回空腹之中。

  “嘿嘿,丸子啊丸子,沒想到轉了一圈,你又回來了?!钡雷游χ俅螐母怪刑统瞿撬幫?,這次沒有吞下,食指拇指交錯,搓玩起來。

  榆道姑見道子這幅模樣,不由得心中生憐。本想安慰道子,但看他轉眼恢復精神,自娛自樂,頗為詫異,想來他天性如此,稍微安心。

  卜算一課,易之數(shù),存乎天理之外,驚天一瞥之能術。

  兩人俱有卜數(shù)之能,不必多說,事至臨頭之時,自然知曉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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