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束小心地來到大人書房,輕敲一下。
“進(jìn)來。”
司馬雙魚收起道訣,羅天焰火悄然熄滅。吉公主心滿意足地退開,她天資極好,對道火的掌握已得十分之一妙。除了讓司馬雙魚為之震撼外,也有一絲懊惱。這樣下去,她這徒兒早晚有一天會追上他的。
司馬雙魚本身對道法修煉并不放在心上,身為陳祖道子,隨便修修就是,雖然偶爾會被那些道人們欺負(fù)一番,但誰又敢真的對他下死手??上?,一朝大難來臨,才知道原來陳祖也是靠不住的。
本想著這異域中自己一人得道,哪知因緣巧合下,吉公主竟然也領(lǐng)悟了道法。以后,自己會不會僅能憑著采星使的名頭去唬人?
其實他就是隨遇而安,眷戀紅塵勝過追求長生的人。
陳束看了眼吉公主,然后才施禮道,“大人,人我們已經(jīng)審過了,他們大多來自玉春、照星城等地,以前多數(shù)當(dāng)過兵,十多天前來到陳州城。白日前,被暗接到附近隱蔽,上夜才有人組織他們進(jìn)的山。
“那這批飛火流是怎么回事?”司馬雙魚問道。他被吉公主派張葉子用飛火流炸過,事后特地叫王曉拿過資料來,整個陳州只有陳宵營有這種大殺器。
陳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遲疑地道,“大人,我特意交插審問,互相驗證,懷疑這批飛火流是由陳流軍流出來的。”
“陳流軍?”司馬雙魚記得,陳州共有兩軍,一支陳宵營,一支陳流軍。
陳束道,“飛火流屬于嚴(yán)格控制的火器,陳宵營里每一支都有專人看護(hù),等閑人連一支都弄不到,不要說這數(shù)十上百了,只有軍中步領(lǐng)級將領(lǐng)才能有這樣大的手筆?!?p> “你的意思是陳流軍中有人想殺我?”
司馬雙魚很奇怪,上次國老說過,陳流軍還要明年才能回來輪換,為何會有人急不可耐的想殺自己?
陳束閉上嘴巴,這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職權(quán)范圍。雖然他是堡內(nèi)守將,屬于親信中的親信,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判斷影響到司馬雙魚的判斷。萬一引起誤判,牽連可就大了。
吉公主笑盈盈地在說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飛火流這么猛的,早知道我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
想到當(dāng)初派張葉子去炸司馬雙魚,她還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差點死在飛火流上。
司馬雙魚沒理她,那些帳以后有的時間再和她算。
“組織者抓到了嗎?”司馬雙魚問道。
陳束搖頭,“不知道,這些人嘴很硬,有十三個人干脆自殺化星了?!?p> “把剩下的人都放了吧?!彼抉R雙魚忽然說道。
“放了?”陳束傻眼,不明白為何他要放人。
吉公主卻美瞳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放虎歸山,引蛇出洞,順藤摸瓜,最后再一網(wǎng)打盡。”
就你成語學(xué)的好?
司馬雙魚揮揮手,叫陳束去放人,還特地交待要他不要派人跟蹤。
陳束離開,吉公主才一頭霧水地問道,“為什么不派人跟著他們,就算是人手不足,我們可以策反其中幾個,這樣子都放回去,極可能遺露了藏在里面的重要人物?!?p> “我累了,頭疼?!彼抉R雙魚不想再與這些人斗個沒完沒了,對他來說,只要他活著,那些人早晚還是要送上門來的。而他會死嗎?在這個異域,他想死真的好難。
吉公主見狀,不知他真假,想了想,主動靠了過來,在他頭上按了幾下,覺得手指癢癢,忽地冒出個想法……
“你想燒死我?”司馬雙魚突然說道,嚇得吉公主連忙后退兩步,一臉駭然地望著他。
“別動心思了,你的道火還是從我這里學(xué)去的,小心反噬!”他嚇唬她道。
吉公主將信將疑,她可是上過大學(xué)的,若說此前有些上古傳說,什么開天辟地,?姑升天之類的,但她并不太相信,除了化星被千百年來證實之外,其余的都是胡扯。但是現(xiàn)在她親身經(jīng)歷了這等秘術(shù),由不得她不信。自然而然對司馬雙魚的話信了九分。
真的會反噬?
從留仙堡走出來時,兩個共同參與此事的漢子還一臉迷茫,不敢相信會有此等好事,其實他們被抓起來后就不抱活著出來的希望了。只是他們才三十一二歲,還有十余年的人壽可活,保留著一絲僥幸,結(jié)果還真得實現(xiàn)了。
兩人一路狂奔下山,生怕跑的慢了再被抓回去。都是健將,又是逃命,很快就到了山腳。一輛紅顏車子停要路邊,見他二人到了近前,車門才打開,一個豆蔻少女從車子里走了出來。
隨后不久,一蓬道火便將二人化為兩根火柴人。
“格格,這道火還真是厲害,他們竟然連化星都做不到,真想試試能不能燒了那老不死的壞人啊?!?p> 火光之中,吉公主意猶未盡。
“就這樣?”司馬雙魚看著書,雙腿自然平架到書桌上面,很悠閑的樣子。
女鬼沈留仙沒料到他聽了吉公主燒人竟然是這種態(tài)度。
“真不覺得她很可怕嗎?她是個變態(tài)好不好?”沈留仙覺得司馬雙魚在養(yǎng)虎為患,她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形形色色的各種人物,但對吉公主這般狠毒的角色還是難得一見的。
司馬雙魚想了想,對她說道,“可能是我太無聊了,但是我又不想做壞事,所以有個人在你身邊不斷地做著壞事,也是一種警示吧。”
“你這樣想太危險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不怕有一天你也變成那個樣子?”沈留仙說道。
“那你又是什么樣子的人呢?為什么會一味地引誘我?”司馬雙魚反問道。
沈留仙先是沉默了一陣,最后才嘆氣道,“或許是我太寂寞了,你又是唯一能碰觸到我的人,我不引誘你又去引誘誰呢?我圖你的胡子長?還是你一肚子的肥肉腩?”
這話真?zhèn)耍∷抉R雙魚很想告訴她,真實的自己還是很帥的。
“其實我很奇怪,你平時到底吃些什么呢?我才不信你什么都吃的鬼話,梁婉連一條剩下的魚不見了都知道,你在堡里這么久,按理來說她早就應(yīng)該懷疑的。”
沈留仙沒想到他的角度這么古怪,“其實我可以不吃東西的,或者吸些陽氣,就像那個陳束,味道特好,很好味。”
這個解釋到是很好。司馬雙魚將雙腿放下來,認(rèn)真地說道,“那你聞到我身上的氣味嗎?陽氣重嗎?”
沈留仙湊過白膩的臉蛋在他的脖頸處狠狠地一吸,露出陶醉的神情。
“很重,很刺激,上頭!”
趁著她舒服的當(dāng)口,司馬雙魚又問道,“留仙堡里只有你一只鬼嗎?”
沈留仙吃吃地笑起來,“你還真是喜新厭舊啊,這么快就想弄另一只女鬼了,是嫌棄我了嗎?”
“別鬧,和你說真的呢?!彼抉R雙魚將她的牙從自己的脖子上推開。
沈留仙盯著他的脖子,似乎那里有絕世的美味。
“沒有,甚至整個陳州城都只有我這一只鬼。”
“不應(yīng)該???”司馬雙魚沉眉,不明白這么大的陳州城怎會只有沈留仙一只鬼?除非她就不是鬼!
沈留仙見他喃喃自語,輕笑道,“我還知道這些想殺你的人是誰派來的?你想不想知道呢?”
“你怎么知道的?”司馬雙魚剛問出來就猜到了,私語竊竊無人時,但是誰會想的到身邊會有一只鬼偷聽呢?
沈留仙哼道,“你一定是有了猜測,所以才放他們走的。我說的對吧,那個人是真的狠啊?!?p> 司馬雙魚淡定地道,“其實不難猜,這里是留仙堡,我陳奎的大本營,想跑到這里搞事,豈是這么容易的。萬一沒搞死我,他可就慘了。咦?不對……”
沈留仙見他忽然變得一臉的沉重,也生出絲絲不祥的感覺。
司馬雙魚抬頭問她道,“如果是你,萬一偷襲不成,會不會還會繼續(xù)?”
“應(yīng)該不會了吧?!鄙蛄粝蛇t疑一下,不敢確定。
就在這時,留仙堡仿佛從地上彈了一下,接著,比之前飛火流還要劇烈百倍的地火冒了出來,毀天滅地一般,巨響甚至連陳州城都有耳聞,整座留仙堡開始了急劇地崩塌,分解,間雜著無數(shù)的火光竄了出來,徹底將城堡化為地獄一般。
這個異域可能沒有道,但是卻有與道同樣偉大的力量!
甚至更強(qiáng)大!
滾滾煙塵伴著沖天的火光,整個山都塌了大半!
正準(zhǔn)備坐車回到山上的吉公主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半山腰發(fā)生的天崩地裂劇烈變動!堅固無比的城堡就好像砂土堆砌一般在巨大的偉力摧動下變成了泥石流,其間還冒起比她道火強(qiáng)烈萬倍的雄雄火光,地動加上大火,在新庭大學(xué)讀過三年的吉公主堅信,無論是神還是仙,都不可能逃不出來!
采星使大人,真得要說再見了!
豐頂山,明鄉(xiāng)洞下第三層。
陳奎看著美女明山師身后的一群小娃娃,粉妝玉琢,胖胖嫩嫩,一個個大眼睛溜溜圓,黑黑的,可愛極了。
兇耳面色微變,也不提醒陳奎,卻與月白悄悄說了一句。
月白臉色劇變,轉(zhuǎn)身就跑回了上層。
“你做什么?”陳奎莫名其妙,同時也加起小心。
月白得到了兇耳的傳音才心有余悸地走下來。
整層里已經(jīng)被燒成了白地,什么美女和娃娃都不見了。
陳奎面色差到了極點,仿佛剛剛經(jīng)歷過世間最丑陋和可怕的場景,嘴邊還有嘔吐過的痕跡。
兇耳也是難看極了。
“真是多觀子?”她顫聲道。
兇耳點頭,長吐口氣道,“走吧,還有十四層呢,后面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呢?!?p> 多觀子,便是陳渠道門中那個長年抱著孩子的中年道人,是個連苔山老道人都不愿意招惹的道人。
與他交手,最是考驗道心。
月白還未筑基,道心不穩(wěn),兇耳發(fā)現(xiàn)有異,立刻讓她回避。而陳奎已是道人,自然早晚要過這一關(guān)。
三人默默都不愿再說話。
大道無情,無分老幼。
第四層,眼前一片密林,走進(jìn)林中,猛地竄出一狼,動作奇快,牙尖嘴利,撲咬過來,陳奎只防道法,卻沒料到竟然還有這般生物,小腿登時被咬了一口,瞬間道體生寒,劇毒入體,整個人都死的透透的。虬蚋復(fù)生,陳奎大罵,躲到兇耳身后,又覺得不安全,叫月白擋在身前。
月白又氣又惱,只能全神貫注,凝耳細(xì)聽狼足疾走的聲音。那狼銅背鐵腰,便是兇耳的玄黃道火一時間也滅不了它。又是極為狡猾,善于隱身林中,不時撲出,偶爾狼嚎一聲,驚的道靈震懼,心生恐怖。
月白見兇耳拿出大藥瓶,準(zhǔn)備嗑藥,心中生出不甘,強(qiáng)運(yùn)道法,再次抖出帕中火針,三根火針穿梭而去,猛地聽得那狼慘叫一聲,身子現(xiàn)出,三人走近,見火針擊穿狼目,透骨而出。月白驕傲地一笑,將火針收起,揚(yáng)眉吐氣,哼哼,她也不是吃素的。短短時間,她的道法再有領(lǐng)悟。
第五層,伸手不見五指,飛石如雨,宛若末日。三人皺眉,這等架勢,如果冒石雨進(jìn)入,除了挨打,也沒有好辦法。這明山師的邪門道法怎地這么多?
‘我來!’檑師鉆出道髻,不甘示弱,祭起慶日鼓猛地連敲三聲,飛石粉碎,白日降臨!
陳奎有些愕然,檑師何時這般厲害了?
第六層,空無一人,移前踏步,立時幻境叢生。兇耳退回來,從大藥瓶中倒出三顆守心鎮(zhèn)靈丹,與他二人分食,竟極為輕松便過了去。
第七層,在小亭中,明山師看三人從小徑處走了過來,露出訝色。
“你們本事不小,竟然能到了我這里。我好言相勸,前方兇險萬分,你們現(xiàn)在往回走,還來的及??炜旎厝グ?!”
言之鑿鑿,真誠實意。令人不忍拒絕,三人轉(zhuǎn)身便走了回去。
回到第六層,三人愣了,自己怎么就回來了。不對??!
再次下來,明山師說道,“我都說了,前方兇險,很危險的,快點回去??!”
三人轉(zhuǎn)身退去。
如此三番,每每下來,俱被那明山師好言勸回。
這是什么道法?不說陳奎,便是兇耳、月白也聞所未聞。
兇耳道,“此法甚怪,這次進(jìn)去不與他說,直接燒化了他?!?p> 再次進(jìn)來,明山師仿佛知道兇耳的圖謀,哭道,“你們何等的險惡,我這般好意,你竟然要燒死我?太過份了,還讓不讓人活了?!?p> 淚如雨下,聲聲泣血,讓人不忍動手。三人再度敗回第六層。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俱是無法可想。陳奎向下望去,層層疊疊,尚有十層之多,問兇耳道人,“兇耳師叔,我們可不可以直遁到最底下一層?”
兇耳搖頭,“這是明山師的洞府,經(jīng)過道法加持,若要破解,怕是要在這里呆上十年八年才有可能?!?p> “那怎么辦?真是怪了,我明明知道他說的都是屁話,為何我卻要聽呢?”陳奎樂了起來。
月白也氣笑了,“就是啊,便是敏娘娘的話,我有時不想聽便不聽,有時還故意搞亂,可是這個明山師的話,我卻言聽計從,氣死了,真想揍他一頓!”
“這便是道法??!”兇耳一嘆。
鳥飛魚躍,各行其路。他雖然道法大成,見多識廣,卻也不是無敵的存在,更何況此明山師不與他們斗,一味苦勸,令人斗志全消,好生玄奇。
邪修之名,名不虛傳!
三人在這里冥思苦想,這般道法如何應(yīng)付。
兇耳封閉五識,只余視覺,卻更加快速地退了回來,原來那道人一舉一動,都是暗示,望之生畏。
月白頭蒙手帕,玄光蓋頂,卻嗅到惡臭,如同虎尿山林,小狎便不敢再向前一步。
輪到陳奎,他此番信心滿滿,背著身體,走了下去。
明山師見了他背身而來,愕道,“你這是怎么了?前方危險,你、你回去吧?!?p> “你說的是哪個前方?是你的前方還是我的前方?”陳奎問道。
明山師說,“當(dāng)然是你的前方啊,你哪里來的就回哪里去吧。”
陳奎哈哈一笑,“好吧,我知道了,我的前方很危險,那我就回頭了?!?p> 說完,他便回轉(zhuǎn)過身,面向明山師。
明山師苦笑道,“你還真是夠聰明,知道找我言語漏洞?!?p> 陳奎終得脫困。
“小聰明罷了,不過,你這道法確實厲害,佩服之至?!?p> 明山師搖頭,身體化為虛無。
身后,便是第八層。
陳奎叫了兇耳、月白二人下來。
兩人猶自不可置信,這般玄奇道法竟然被如此輕易破了。
道由俗來。陳奎知道自己底子不過是個俗人,才會有這樣的俗人思維。
無論如何,終是過了這一關(guān)。
第八層。
明山師背身而立。陳奎隱隱覺得這個姿勢有些熟悉,剛要說話,卻見明山師扯落衣衫,背后一只青光獨眼顯露出來。
那獨目眼白泛青詭異,瞳孔布滿是玄秘道紋,深不見底,如望邪惡深淵。
青芒如刺,掃了過來。
兇耳道人反應(yīng)速度極快,擋在月白面前,玄黃道火為之一窒,悶吭一聲。
陳奎只張了張嘴,便被那青芒掃中,莫名其妙地道體化灰,然后復(fù)生歸來。
兇耳怒道,“這是邪目道,陳主小心!”
還小心個屁,已經(jīng)死過了。
陳奎喚出檑師,“老師,這是你一家子,看看能不能說上話?!?p> 檑師背轉(zhuǎn)身來,他那灰色小眼與青芒目撞到一起,同時流淚,俱是不停眨眼!
那青芒瞳孔中爬出無數(shù)細(xì)藤,飛速地延伸到檑師的灰目處,想要抓出他的邪目來。
灰目尚幼,不堪支撐,連忙閉上神目,鉆入檑師后背。
見檑師對這青芒邪目也是無招,陳奎只好避開,遁到兇耳身后。
兇耳玄黃道火連闖數(shù)關(guān),也是勉力支持,不時被那青芒掃中,道火被壓制,堪堪護(hù)住身體。
月白著急,拿出手帕,想故計重施,用火針對付它。結(jié)果抖了半天,那帕中火針未應(yīng)。
兇耳道人豆眼微閉,身體緩緩坐下,擺出一個五心朝天的架式。
陳奎知道,他這師叔終要用出真本事了。
爆炸轟轟烈烈,地動驟然而起!
司馬雙魚眼中冒出兇厲之光,看得沈留仙膽戰(zhàn)心驚,仿佛一頭兇獸忽地驚醒!
老子不發(fā)威,你們真是拿我當(dāng)病貓?。?p> 可惜一切來的太快!司馬雙魚只來得及抱著沈留仙遁出堡外,再要進(jìn)去救人,已經(jīng)晚了,整個城堡都在崩裂坍塌,碎石、火焰、濃煙、哭叫聲,慘叫聲,無數(shù)人陷在里面,和城堡共同如山峰倒掉般轟然滾滾落下山去。
“我沒事!”沈留仙臉色蒼白,騰身遠(yuǎn)離開。
司馬雙魚身體顫抖,看著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混在泥石之中,不斷地頭碎骨折,男的轉(zhuǎn)瞬間化星而去,女的陰魂渺渺,風(fēng)吹而散。
他雖不是此間人,但此間人卻因他而死。
這個鍋太大了,我要殺人!
司馬雙魚雙眼泛血,雙手握拳,道靈震蕩!
司馬雙魚飛到近處,眼尖看到梁婉雙手正扳住一塊墻垛,看到他飛在空中,美目又驚又喜。他急遁過去,剛一露頭,卻被一塊墜落的巨石砸下,阻了這一剎,再看時,梁婉已經(jīng)消失不見,想來是被那巨石刮落了。
心若死灰!很絕望!
人禍烈于天災(zāi),幾乎沒有幸存者。
偶有幾個僥幸未死的人,也是缺手?jǐn)嗤龋⒍埣擦恕?p> 司馬雙魚開始還救了幾人,但那些人目光渙散,早嚇得癡了。
塵埃落定,余火燎盡。
半個山腰都塌了下去,峰已成危峰,好似憑空多了個大黑窟窿,碎石不時嘩嘩地掉下,從半山腰開始,一路到山腳處滿是殘破的城墻磚塊或堡內(nèi)雜物,還有就是尸骸殘肢半掩半露。
寒鴉遠(yuǎn)離,死寂一片。
星月遮掩,不忍目睹!
司馬雙魚坐在峰頂,看著腳下慘烈情形,雙目無神。
沈留仙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小心地靠向他。
不光是他的人死光了,便是她的家也沒有了。留仙堡已經(jīng)沒了,以后便只剩下沈留仙了。
下夜過半,才遙看陳州城開來無數(shù)車輛,奔向這方向。
“走吧。”司馬雙魚淡淡地道。
“去哪里?”沈留仙愕道。
“我去哪里,你便隨我去哪里。”司馬雙魚摟上她的香肩,自然而然地道。
沈留仙將哀傷埋進(jìn)心里,美顏怒放,笑道,“好??!”
吉公主的車停在遠(yuǎn)處的僻靜處,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山倒了,化星之光如雨點倒流,看來壯觀,但她心底卻深寒一片。直到此刻,她才凜然發(fā)現(xiàn),比起這幕后之人,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小兒科,幼稚的可笑。這才是謀劃,不動則已,動若雷霆,一擊必殺!
只是,僥幸逃過一劫的自己何去何從?若回陳州,必定要遭受無盡的詢問和詰難,這可不是小事,司馬雙魚化星之前,她所作所為便被人詬病,現(xiàn)在采星使沒了,她立時就成了眾矢之地。陳州不能回,找姐姐回涂州,離的又太近,恐怕還要給陳州發(fā)泄怒火的借口。
天下之大,似乎只有新都可以暫時避難!縱是再不愿面對那人,也只能去找他了。
梅娘看著小姐目光迷離,滿臉恐懼。她也一樣,體似篩糠,尿意頻頻,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也想不到,在陳州有人敢做下、能做下這等恐怖的事情。
“梅娘下車?!奔鳟?dāng)機(jī)立斷,說走就說,就怕走的晚了。
梅娘不知所措下了車,問道,“小姐,咱們?nèi)ツ膬???p> 她也知道事情大不妙,陳州是不敢回了。連大人都被害死了,她們怎么再敢滯留危地。
吉公主雙手凝出道火,邊燒車邊道,“去新都,找我的義父?!?p> 梅娘看著吉公主雙手冒出雄烈的火焰,驚懼交加,終于知道此前,吉公主怎么燒得自己的屋子。
那車子很快化為灰燼,連停車痕跡都燒成了白地。
吉公主笑笑,這陳州也不算白來,自己這‘吉炎’,也算是有些搞頭。
陳州城。
城外的一聲巨響并沒有給這座有著龐大人口和廣闊城區(qū)的大城造成太大的影響?;蛟S有覺輕的人會被驚醒,但很快就會接著睡去,畢竟夜這么長,經(jīng)過上夜的嬉鬧,中夜的沉醉,剛?cè)胂乱?,正是睡的正深的時候。
夜深人靜,景燈微照。
長星街邊,一幢二十八層的高樓下,司馬雙魚孤零零地按響十一層的樓宇門鈴。
夜星一驚,彈身而起,莫非是來人抓捕自己的?
是福不用躲,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
按動開關(guān),將房門打開,等待著來人。
不多時,一個大胡子,肥肚腩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她的門口。
“陳州牧!”夜星美目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堂堂州牧,采星使大人為何會深夜獨自出現(xiàn),是他的道德終于淪喪了嗎?
“哈,夜星小姐,你好啊。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叫司馬雙魚。”
大胡子有些煙火燎燒,看起來不太美觀。
“大人這是怎么了?”夜星小心地問道。
“出了一點小意外,不過,這不是重點。我聽秦浪嫣說,你的易容術(shù)有她七八分的能力,我來找你呢,就是想讓你將我易易容,最好是讓人再也看不出我原來的模樣。”司馬雙魚坐在前夜里坐過那張椅上,悠閑地晃著雙腿。
“大人稍等,我這就去準(zhǔn)備?!币剐抢涞刈哌M(jìn)屋內(nèi),翻出應(yīng)手之物。
“你這般信任她?”沈留仙站在他身邊,好奇地問道。
司馬雙魚沒有回她話,有些人,有些事,或許并不是表面那么簡單,信任也是同樣。
夜星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小刀勾子之類的東西。
“大人,您這胡子?”
“都刮了吧,干凈?!?p> 三尺美髯到底是沒留下,刀去飄零,落地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