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羅天殿，陳奎稍安，問莫閑，“這是何故？師叔可否幫忙算算？”
莫閑偷眼藍魔，天眼翻轉(zhuǎn)一刻，才愁眉道，“我只知道這確是道主應(yīng)誓之雷，至于何故？這、這個陳主應(yīng)該心知肚明，我不敢言。”
陳奎心中一動，莫非是那原主發(fā)誓，卻應(yīng)在了自己身上？
好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難道要自己也去發(fā)個誓，反饋回去？
兇耳豆眼一擠，問道，“陳主，南月晷已至還雨城，你又要三日后才與洛夢仙商議，這三天我們做什么？”
陳奎保持神秘，招手閔闞子，沖她道，“有勞師姑去一遭，將這附近仔細察探一番，何地可建城，何地何修路，何地天竹蟲最多?！?p> 閔闞子心中微訝，她道法爭斗其次，遁法卻別有洞天，號稱春風一度。整個陳渠道門，除了陳祖神游之術(shù)，便是她的遁法最快。
可惜陳主對她《五妙經(jīng)》不感興趣，不然自己定要掃榻相迎。
“陳主稍待?！遍h闞子淡淡虛化，又慢慢變實。
“陳主，仙雨湖北高南低，形如大囊，偏南方向有湖口三處，其一便是還雨城，其二是離此八百余里的洞延圩，三則是往北五百里小龜山。至于天竹蟲，乃是湖中魚珊，需要入湖方見?！遍h闞子簡述她此去見聞。
陳奎驚的張大了嘴巴，這也快的離了譜吧。
“那便小龜山好了?！标惪露Q心。
殿中道人齊聲響應(yīng)。
“尊陳主諭。”
龐大的南月晷慢慢滑開，還雨城無論凡俗還是道人俱是松了口氣，放松了戒備。
洛夢仙雖然得了承諾，但是面對陳渠道門這般的龐然大物，無形的道壓壓得她喘不過氣，在陳渠時她強撐一時，歸來時還要吃了十余顆金蓬，方才無恙。
還雨觀所謂的大成境界只有蘇婉女修一人，洛夢仙還要差上一線。
不多時，蘇婉在雨靜庵中現(xiàn)身，婷婷玉立，天姿麗色。
“怎樣？陳渠落于何地？”便是傻子也知道陳渠是沖著還雨城而來。所謂的好事，恐怕也是對陳渠來說的。但陳渠一天沒的撕破臉，還雨觀便不敢主動招惹。
蘇婉輕嘆，“觀主，我親見陳渠南月晷懸于小龜山，想來是要落在那里了?！?p> “小龜山？為何不是洞延圩？”洛夢仙問道。
蘇婉苦笑道，“觀主，我也猜不透。不如問桃華，她近來貝卦術(shù)有所進境，或許可以推算出來?！?p> 小龜山，形如其名，山雖不高，有蓋有足，龜腦長探，吸水入腹。
南月晷玄光大作，緩緩落下，漸漸與小龜山融合，山長百丈，體壯三倍。再叫小龜山已不合時適。
那便叫大龜山吧。陳奎提議，卻見眾道默語。
莫閑疑問道，“為何不叫‘龜山’？”
陳奎呵呵一聲，卻不解釋。
此事他一言而決，其他道人自行散開，各自悟道去了。
大龜山新立，百廢待興。如今失了巡天之利，陳渠道門吸風納土，引水采金，勾畫陰陽，事務(wù)繁多，陳奎卻是拿手，一一布置，事事處理，有條不紊，展現(xiàn)出他出眾的管理能力。讓眾道暗暗稱奇，只能說陳祖慧眼識人。
月上龜腦，陳奎完成夜間任務(wù)，與藍魔閑談。
“我有兩問，請夫人解惑?！?p> 藍魔憚意稍減，正是道靈神動之時。“問吧?！?p> “其一，我與兇耳、月白在明洞鄉(xiāng)時，見兇耳道法十分厲害，僅以玄黃道火便連破數(shù)敵，但明山師號稱邪修第一，為何又這般不堪？說起來，我道力如此微弱，卻靠著虬蚋紋不斷復(fù)生，竟然幫子陽君贏得道祖之爭，現(xiàn)在想來還是不解?！?p> 藍魔輕笑，“你這是魔障了啊，管他那么多，你道法厲害便是厲害，難道非要和對方一般一招一式的比斗嗎？”
“那我總要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吧？”陳奎畢竟根底不是道人，理智多于感悟。
“我問你，‘道理道理’是道在前，還是理在前？既然道在前，自然是道最大。你看這世間，大吞小，多勝少，這便是理，但是，小吞大，少勝多，這才是道。道，本就不是理?！彼{魔美瞳泛起藍霧，其中隱有雷聲。
“你這樣說，我的虬蚋紋道法不是舉世第一了，那為何你總能勝我？”陳奎疑問道。
“你虬蚋紋道法是我燭宮上古秘法，自有神奧之處，否則我等道人遠赴異域，苦行一百余年也要尋回它，不是沒有意義？至于我勝你，不過是你只有自保之力，而無對敵之法，你的檑師什么時候悟得真正道法時，你才會有大進境的?！?p> 檑師?。筷惪聊?。
“那明山師其實與你一樣，以彼對彼，確實很厲害，連陳祖都拿他無法，但這同樣也是鏡中道的悲哀，因為他根本無法破鏡，破鏡即死。無敵也有很多種的，鏡中道這種，是最差的?！彼{魔頗為不屑。
移開他的大腿，藍魔繼續(xù)說道，“飛鳥不會羨慕游魚，五行相生相克，有陽必有陰，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這便是自然之道。而我們追求的道法，則是讓飛鳥入海，讓魚兒飛天，讓五行隨我心意，讓陰陽問我盈缺，千里之堤，蚊穴為壩?！?p> 見陳奎呆頭呆腦，藍魔起身一笑，同時拉他起來。
“莫要小看了自己，在我心里，你很厲害呢?！?p> 美人一語，勝過莫閑千言。
陳奎心中有些激動，被人認可的感覺太好了。
“其二……”
“其二回來再說?！彼{魔握住他的手，水遁而走。
中夜時分，閱書樓中沉浸在書海里的司馬雙魚被一浪大過一浪的歡呼喧鬧聲驚醒。
街上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熱鬧喧華之聲震耳欲聾，甚至強過了前晚的化星慶典。
司馬雙魚走到透明的大方窗前，往外望去，但見長街之上，人山人海，聚在閱書樓前寬敞的廣場上。
人群聚目之地，草搭了一高臺，高臺中央，又放了一只長桌，在長桌之上，擺了一臺一尺半的平面，而平面閃爍，赫然有畫面?zhèn)鞒觯梏~兒正在里面縱情高歌，歌聲悠揚動聽，宛如親臨現(xiàn)場。
司馬雙魚愕然而立，難道是歌魚兒被圈禁在里面了嗎？
臺下眾人如癡如醉，呼喊擠著向前，想要看清那平面里的歌魚兒。
數(shù)十個強壯的巡街奮力地維持著軼序，推攘著沖過來的群眾，不時大喊呼叫，讓他們退后。
司馬雙魚飛遁過去，混到人群之中，站到了最前面。仔細觀看，歌魚兒就在那尺半的平面之中，只不過是不知什么技術(shù)原理，將她的音容相貌動作歌喉完全收納進去，現(xiàn)在又展現(xiàn)了出來。
道人也驚訝無比，如果說高樓大廈很好接受，車輛機械也可以理解，但今日一幕，已經(jīng)超出了他對世界技術(shù)進步的認識了。
那個平面是如何制造出來的？歌魚兒為什么會被封到里面？那是真人？還是假人？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世界？
司馬雙魚默默地退出人群，沿街而行，仿佛與他作對一般，每個街口，都有高臺搭建，有平面展示，只不過，里面不僅有歌魚兒的美妙歌聲，也有新任陳州牧，他親弟陳勇的殷切講話。
“這是技術(shù)不斷進步的時代，這是人族蓬勃發(fā)展的時代，這是最美好的時代！未來，我們的新時代將更加絢爛，我們的進步將永無止境！”
在這一刻，司馬雙魚明顯地感覺到了，陳州牧陳奎的舊時代徹底過去了，而距離他化星歸來，?姑顯圣只過了短短兩天。
陳州人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聲！
宣告著舊時代的過去，也迎接新時代的來臨！
在這個新時代，?姑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當他不知不覺地走到慶日廣場時，他發(fā)現(xiàn)，廣場上早已被圍擋起來，標牌上寫著，廣場改建，閑人免進！
他不是閑人，進到里面，發(fā)現(xiàn)連地面都已經(jīng)鏟了干凈，慶日鼓更是不見了蹤影。
書中日月長。
但是人心的變化實在太快了。
要去親手捏死‘他’的親弟弟嗎？
司馬雙魚呵呵一聲，真得好想?。?p> 現(xiàn)在的他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
仙雨湖水波微蕩，月沉星輝，藍魔踩水滑行，浪波在她身后一分為二，姿態(tài)颯爽。
夜風潮濕，陳奎不知藍魔為何要到湖中來，但看她在湖面巡游一圈后，一個魚躍，鉆到了湖水之中。
不多時，一只白嫩的修長美腿探出湖面，宛如白藕一般，漂亮的腳拇趾還向著他勾了勾。
陳奎頭疼欲裂，這夫人當真會玩。
他剛進入到湖水之中，就被一條白魚纏住。
那白魚引著他去到湖底，幽深寒冷，他道體生寒，只留一點余火。
湖底深處，是一片連綿的天竹蟲珊。
天竹蟲是水中特定環(huán)境下才生長的一種珊蟲，形成天竹而得名。道家多用在煉器上，比如武太道人的那柄寬劍之中就有添加。調(diào)濟水金、鞏固剛陽之用。
原本只是礦水之一味，現(xiàn)在卻成了建仙橋的主材之一，可想而知，此物日后必然成為重要材料，陳渠道門來此還雨湖，為得就是搶占此物。
不過，天竹蟲也不是那么好采的，生于水底，根深最長十余丈，最奇特的是天竹蟲是活物，又善于噴毒，加上斷根即死，非常麻煩，所以道人們也極少大規(guī)模采制，都是隨用隨采。
陳奎所見，天竹蟲珊密集如林，幾乎鋪滿了湖底。
在蟲珊密林深處，廣布浮游生物和水草，不時有三尺怪魚巡游往復(fù)，吞吐異光，仿佛妖類。
再上一層，則是種類繁多的各種湖魚，兩棲動物，忽而成群，忽而散逸，自由游動。
各有所居，各有所長。構(gòu)成了精彩紛呈的水下世界。
道人修道，也是各有專精，陳渠道門以火性道法為主，在仙雨湖這種地方，其實天然就被此地五行風土壓制。
再要入湖采蟲，只怕要吃些苦頭。
只是陳道主一意孤行，獨攪大權(quán)，眾道從無反抗，最關(guān)鍵的是南月晷已然認可陳奎，其他人無法掌控。當然，這些都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由是眾道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用他們操心費力，伸手可得的陳渠道門生涯。
白魚翻滾，看得陳奎道靈急跳，追了過去。
白魚懸于天竹蟲珊之上，唇語密動，一株蟲珊猛地噴出一丈高的毒霧，污染了大片的湖水，陳奎一驚，不敢沾染，只能后退一些。
白魚目中射出大片藍芒，逼開毒霧，那株蟲珊不斷噴出毒霧，想要隱藏自己。只是在那藍芒逼迫下一寸寸地向外抽出，最后整株脫底而出，竟有三丈多長。
陳奎沖藍魔豎起拇指，惹來白魚難得嬌媚的笑容。
兩人在水中傳情，湖底異動起來，方園一里內(nèi)的天竹蟲珊受到刺激紛紛噴出毒霧，周圍很快便毒霧彌漫，魚群遠遠避開，再想采摘便更加難了。
藍魔將那株天竹蟲珊控在附近，兩人繼續(xù)在湖底游行，不斷的采摘天竹蟲，惹得處處毒霧，其間有巡游怪魚過來驅(qū)趕他們，被藍魔順手滅了，其余便不再來。
弄了十余根，藍魔便見好就收，水遁離開仙雨湖，返回大龜山。
靜室中，陳奎看著十余根天竹蟲，說道，“以你的修為這工夫才采了這點，看來想要大批的采制不容易啊。”
“這天竹蟲最難的是斷根便死，而它又扎根奇深，想要大批的采摘，恐怕要另想它法?！?p> 藍魔此時沒了在湖底時的嫵媚，回到了她冷颯的日常。
陳奎點頭，陳渠道門大小道人八百零五，都可下水，但是若讓他們這群道人像勞力一樣去湖底采摘，恐怕是極難的。關(guān)鍵是并不是所有道人都喜水，有一部分修行古怪，最是厭水。
這個事情還是要落在還雨觀啊！
看著靜室外多出了數(shù)十株大龜山特有的青毛竹，陳奎若有所悟。
因地制宜，道在理前，但同樣，道也是要講理的。
“其二呢？”藍魔問道。
“??？”陳奎正在琢磨還雨觀的事，被她一問打斷了思路。
“其二，我最近一直在思索，修道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為了長生嗎？”
陳奎目光深邃，仿佛早已看透生死。這是他與華南域、昌平域，或者說整個異域道人最不同的地方，對于死亡，他看的很淡。人壽化星，早就融入到他的靈魂之中。若非來了這異域，他早已經(jīng)化星了，那是死亡，也是永生。
藍魔思緒也沉寂了起來，她想到了方飛、李清、伽亭、慕色子、禁羽，還有一路身死道消的那些燭宮道友。
半晌，藍魔才道，“長生只是修道的目標之一，真正讓道人趨之若鶩的是我們能比凡人多了一項選擇?！?p> “選擇？”陳奎沒想到藍魔會是這個答案。
藍魔沒有再做解釋。
陳奎也沒有再問。
司馬雙魚走在長星街上，不停地有人歡呼著，熱鬧地和過節(jié)一樣。人們越熱鬧，他的孤寂感便越發(fā)的強烈。
在一座宏偉的殿堂前，無數(shù)的人們在聆聽著高臺上農(nóng)老激情四溢的演講。國老、喜公、陳勇等等一州大員列席在后。今天是農(nóng)老任職來最風光的時刻，意氣風發(fā)，精神振奮，‘平視’的創(chuàng)制成功將他的農(nóng)殿推上了光輝的舞臺！其中有無數(shù)農(nóng)殿技術(shù)人員的廢寢忘食，千百次試驗，所以一切的榮光，他都受之無愧。
至于原州牧化星期間的一系列鬧劇，都在平視出現(xiàn)后煙消云散，不值一提。
其實他也是昨夜下夜時才得到消息的，如果再早一些，或許那個人就不會死了。畢竟是他當初給農(nóng)殿拔了很大的一筆經(jīng)費，支持他們將這個項目進行下去。
但物是人非，只能說造化弄人。
農(nóng)老精神亢奮，語調(diào)高昂，語氣堅定，展望宏圖，引得臺下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司馬雙魚混進了人群之中，看著臺上那個近乎瘋狂的老者，和身后的那群大員，感覺與他們非常的陌生，甚至有些格格不入起來。
“真的好討厭啊！”司馬雙魚確定了這件事，念頭忽地通達，手指玄動，指向了臺上那名農(nóng)老。
眾目暌睽下，農(nóng)老突然口噴火焰，繼而恐怕的整個人都從里向外冒出火來，好像一個火炬一般，點燃了新時代的開端，也為新時代作了第一個祭品。
無數(shù)雙眼睛驚愕呆直地看著農(nóng)老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堆黑灰。
驚叫四起，現(xiàn)場頓時大亂。
國老、喜公心中莫名地狂跳起來，然后老邁的身體開始了異變。
國老從頭頂開始，一點點地化成了污水。
喜公從四肢開始，一點點地變得了木頭。
最后，一陣怪風狂吹而過，三公的位置只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陳勇還算鎮(zhèn)定，極有大將之風地坐在主位之一。
他心里明白，那個人不會動他，甚至還送給了他一個好借口，或者機會。
爽了！
司馬雙魚舒服地動動脖頸，慢悠悠地隨著亂跑的人群向外面走去。
想讓我死，那就拿命來換吧。
正哼著小曲，享受著報仇血恨后的快意，一個小個子從旁邊猛地撞到了他。
司馬雙魚將他按住，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個少年農(nóng)子青山。
少年臉色慘白，目光恐懼，一幅失神的樣子。農(nóng)老的詭異死法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的恐怖之感，茫然無措，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看著這少年恐懼神情，得意灑脫的司馬雙魚皺了皺眉，仿佛看到了被陳祖吃了心臟內(nèi)腑后的自己，那個遑遑不可終日的小道子。
頓時徹悟，恐怖固然能得逞一時，但是也能種下無盡的仇怨。
自己做錯了嗎？
“青山，你沒事兒吧。”芙芙絆著腳沖過來，急切地抱住了少年。
“娘，我沒事了?！鄙倌赉读讼拢芸戽?zhèn)定下來，沖陌生人說了聲謝謝，便和芙芙快速地離開這里。
司馬雙魚轉(zhuǎn)回身，看到臺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有五臺平視畫面閃爍，還在一遍遍放著歌魚兒的歌。
還雨觀。一間靜庵之內(nèi)，少女桃華正在擺弄著湖貝，觀主洛夢仙、蘇婉女修靜立在旁邊，默默等待著少女的貝卦。
“三陽六陰共九貝，此貝神仙皆秘隱。午戊辰戊與辰丙，上干皆亥丑未真?！鄙倥胰A聲音嬌柔，徐徐說著卦詞。
“什么意思？”洛夢仙看著桃華，不解的問道。
桃華笑著將貝殼收起，邊說道，“總體來說，這是好事。但是主事之人說話不可輕信，真真假假難以辨別，要小心。”
洛夢仙和蘇婉俱是松口氣，是好事就好。至于其他，到時再說。
“觀主，師姐，我的貝卦術(shù)最是需要歷練，但是天天呆在還雨城里也不大用，等咱們和陳渠談完此事，我就要出去游歷了。”少女桃華正色道。
“游歷？”洛夢仙一聽這個詞就頭疼。她門下曾招了十二名弟子，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游歷去了十一個，桃華是最小的一個，如今也要游歷去了。
但是長守道門，對這些剛筑基的道人來說并不是好事。
對于道人來說，筑基之后，道法便已經(jīng)基本掌握，剩下的便是不斷的實踐它，悟透它，超越它。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下山游歷，以證道法。在證道的過程中不斷的完善，不斷的驗證，甚至創(chuàng)出新道。
看著少女堅定的神色，洛夢仙輕嘆，“放心，這次我不會攔著你了，你想去哪里？”
“高陽城，子陽宮?！?p> 洛夢仙和蘇婉對視一眼，是啊，子陽道祖那日神游來訪，給觀中眾道人、道子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更何況，子陽道祖就任道祖后情形如何，還雨觀其實也在觀望，蘇婉不可輕離，洛夢仙則正好想去試探一下，倒是可以送她一趟。
三日后，陳渠道門于沙洲相會還雨觀。
會上，陳奎與洛夢仙相談甚歡，好似老友重逢，一同欣賞了蘇婉與武太道人的劍舞表演。最后協(xié)商劃分仙雨湖的勢力范圍。陳奎指出，仙雨湖固然是還雨觀的原有資產(chǎn)，但是陳渠作為千年道門老大，有義務(wù)幫助還雨觀實現(xiàn)跨越式發(fā)展，作為報酬，仙雨湖中的特產(chǎn)天竹蟲可以共同開發(fā)，共同享受其帶來的利益。
同時，陳奎也指出，陳渠道門新來乍到，缺少人口，希望還雨城能分割出部分城民去正在火熱建設(shè)中的大龜山新城定居。
最后，經(jīng)過激烈的研討，兩個道門簽訂了一攬子合作計劃，實現(xiàn)了攜手共榮的大好局面。
“武太師叔，可以結(jié)束了，你不要總是得理不饒人好不好，天天拿把破劍嚇唬誰啊?！笨吹铰鍓粝牲c頭，陳奎這才讓武太道人將手中長劍從蘇婉的脖頸處拿開。
五日后，陳奎看著新駐進大龜新城的一萬余普通百姓，老弱病殘，嗷嗷待哺，嘆口氣道，“還行吧，總算是有點人氣了?！?p> 道家建城自然與世俗不同，土建模樣一日成形，讓陳奎嘆為觀止。唯一的不好就是風格太過統(tǒng)一，裝飾也是馬馬虎虎，完全沒有設(shè)計感和美感。
即便這樣，那幾個道人還一幅大材小用的樣子。
陳奎恨極，若不是他對風土類的道法完全無感，他絕對會親自上手，做個陳洲大廈出來。
大龜新城落在大龜山尾，平原之地，一片肥沃的紅土。
南月晷竟然能大能小，大則盛下陳渠道門，小則掌中端詳，好似玩具。
陳奎早將它弄的純熟，應(yīng)用方便，數(shù)日內(nèi)數(shù)次往返于大龜山和還雨城之間。
弄的還雨觀女修暗暗嘀咕，這陳主莫不是看上了自家觀主。
又三日。
陳奎與藍魔駕起小了幾號的南月晷往高陽城子陽宮飛去。
作為代價，藍魔欠下了陳渠一個人情。
寶不可輕借，便是陳奎與藍魔這樣的關(guān)系也不可以，陳渠道門沒有例外。
坐在晷標上，看著大地旋轉(zhuǎn)，已經(jīng)習(xí)慣的陳奎有些失落。
“我這個陳主作的有些失敗啊?！?p> “為何這么說？”藍魔奇怪地問道，然后恍然道，“你是說借南月晷的事？我沒覺得有問題啊，我是你夫人不假，但畢竟沒入你陳渠道門，寶不輕借，否則誰都要借，最后便是誰都借不到。我只欠下一個人情已是眾道人看在你的面上才同意的?！?p> “道理我懂，只是一時回不過彎來?！标惪斎恢肋@個道理，他這般故作姿態(tài)，也是為了分散藍魔的注意力。因為他發(fā)現(xiàn)藍魔自得到禁羽的死訊后，有些怪異。
藍魔輕笑，她也知道他懂，所以才覺得這個男人還真是成熟的可怕。
兩人正在閑聊，前方忽地一艘扁舟劃過，舟上同樣坐有兩人，赫然是還雨觀主洛夢仙和少女桃華。
“看她們的方向，應(yīng)該也是去高陽城的，哼，你還說你和她沒有瓜葛？是不是你們昨日商量好了的，她這是故意挑釁我嗎？”藍魔的醋勁兒說來就來，直接目射藍芒，洞穿了陳奎的胸口。
陳奎慘叫，大聲道，“不是，不是啊，我真沒有和她說過啊，純屬巧合！”
藍魔憚意大作，扯起他衣服來。
南月晷速度漸快，第二日未時，便到了高陽城附近。如今高陽城是道祖所居之地，陳奎知道與子陽君熟歸熟，但是應(yīng)有的忌諱還是要遵守的。
收了南月晷，兩人沿著長路信步往城中走去。
路過城門時，正好與出城的一個中年道人正面相遇。
“咦？陳主，你怎么來了？”祁連道人訝道。
陳奎見到這眼熟的道人，登時想起他初入異域時，在青府與他見過，此道人道法大成，與藍魔也不相上下。只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成了陳主的？
不過二十余天，藍魔當然記得他，見他口稱陳主，便與他揖了一禮。
“祁連師叔，你這是要去哪里？”陳奎不答反問。
祁連道人臉色難看，說道，“自是要去斬妖，據(jù)說臨城出了大妖，專吃人心，元申道人鎮(zhèn)壓不住，趙真人也受了傷，昨夜跑來高陽報信?！?p> 陳奎聽到‘臨城’‘吃人’兩個詞語，身子的莫名抖了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