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詭異的感覺像是那墻角的青苔,只是一瞬,便是蔓上荀命的心頭。
那個豐腴的婦人抬起頭來看向荀命,原本側(cè)對這他的身子也便是偏向了他。
于是那洶涌的波濤便是完全展現(xiàn)在了荀命的眼前,讓他在心中戒備的同時不禁有些驚然。
好一個橫看成嶺側(cè)成峰!
不知是荀命的視線停留極短、掩飾極好,還是婦人根本就是絲毫沒有在意,那婦人就是這么靜靜地盯著荀命。
既不說話,眼睛也是一眨不眨。
出身仙宗的荀命自然是知道那些個什勞子秘境洞府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有,天知道自己是不是一開口就給勾了魂去?
聽說就是有這么一處秘境,外人只要一答應(yīng)那“問道郎”的話語,便是會直接道心生蠱,轉(zhuǎn)瞬化為那“問道郎”的的一員。
詭異無比!
所以縱然是給那面相還算是過得去,身前算是很過得去的婦人盯得有些渾身發(fā)毛,眼皮跳動,荀命也是一副“你就是看死老子,老子也不會放一個屁”的決絕模樣。
不過那婦人眼睛一眨不眨,大晚上的看著確實是挺嚇人的。
就這么過了好半晌,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荀命終于是忍不住了。
要是她就這么盯著小爺看一晚上,那我還就真這么站一晚上?
她有病我沒有?。?p> 所以荀命便是打定主意,秉承著“非禮勿視”的好品質(zhì)。
看都不看那婦人一眼,直接瀟灑轉(zhuǎn)身,眼觀鼻,鼻觀心,徑自向著那小院的大門走去。
一步,兩步……
還沒等第三步落地,荀命便是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沙啞干枯得好像是從樹干中擠出的聲音幽幽傳來:
“后生,你就不好奇我在干嘛嗎?”
在那和荀命大眼瞪小眼的過程中,她手中打磨鐵棍的動作一瞬都是沒有停止。
就差把那根都快要比他人都要長的鐵棍捅他臉上了。
好奇?
不好奇,一點都不好奇。
相比較那根像是“躥個兒長過了頭”的“鐵杵”,我更加想知道老奶奶你平時是怎么保養(yǎng)的身體。
那婦人一開口,差點沒給荀命嚇得道心不穩(wěn)!
呔!幾十歲的老太婆,還裝嫩想來騙小爺說話?!
感情您老人家不姓“武”,姓“喬”是吧?!
荀命邁出的第三步就這么停在了半空中,一直沒有落下。
但他也是鐵了心,無論那妖女說什么,自己都是打死不回頭。
至于要不要出手讓自己的“小本本”上多上一筆,荀命則是暫時沒有考慮。
畢竟秘境太過詭異,很多事不能按照在外面的方式來。
天大地大,茍命最大。
秘境里一個看似都老得走不動路的老太太,可能可以一只手打外面十個滅卻境的仙人。
那不知是婦人還是老婦人的“女子”,自然是不知道荀命的心神路徑,見那一襲白袍的青年沒有回話,也是不惱,自顧自地便是接上了話頭。
“問得好,老奶奶這是在磨針呀,你別看這鐵杵這么粗,只要一直磨下去,那它總是會變成一根鐵針的,這就叫做恒心~”
什么問得好?我根本沒說話好吧!
還有那什么什勞子鐵杵磨成針!
對于這個從小聽到大的老舊故事,荀命其實在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便是有了這么個疑惑:這老婦人是不是腦子老糊涂了?
你要針就要針,好好的鐵杵你磨它作甚?!
要是把這鐵杵給荀命,荀命不僅能還那腦子拎不靈清的老婦人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鐵針。
而且還能保準自己凈賺半根鐵杵!
不說那把鐵杵變成鐵針的蠢事,就是那磨鐵杵浪費的時間,都是比那鐵杵鐵針要貴重上不知道多少倍。
這些不知幾分真假的故事舊事,真真是害人不淺啊!
那個好像是白長了一雙眼皮的女子好像是看到那個白衣年輕人給自己的道理給鎮(zhèn)住,抬起的腿都是忘記了落下,于是像是心中一喜。
像是想要考驗考驗晚輩似的丟出了一個上句,像是等著那個年輕人回答:
“誒對,真是聰慧的后生,來奶奶考考你,‘世上無難事’的下一句是什么呀?”
心中吐槽如山洪決堤一般奔涌的荀命終于落下了那一直抬著的“第三步”,緩緩地轉(zhuǎn)過了身,面向了那眼中好似有無限期待與欣慰的女子。
只見他沉吟了片刻,然后緩緩說道:
“試試就逝世?”
小院中的空氣,又一次瞬間凝固。
只不過這一次,那女子的表情也是跟著一同凝固。
……
紛紛的落雨,淋濕了梧桐,淋濕了芭蕉,也淋濕了一座曠野邊的涼亭。
涼亭外,有著幾顆梅子樹,樹上的梅子在那紛紛揚揚像是每個止息的雨中悄然變黃,散發(fā)出了一股將熟未熟的瓜果清香。
大雨之中,曠野的細密草叢中,聒噪的蛙聲與那細密的雨聲相和,糾纏不休。
雨聲,蛙聲,交雜成了一片,讓那涼亭中的人影越發(fā)煩躁。
涼亭中,一人孤坐。
涼亭正中的石桌上,擺著一塊木制的棋盤,其上縱橫十九道。
那雖是身著儒衫青衣,但隔著衣袍仍是可以看出渾身肌肉盤結(jié)的中年人一手拍桌,一手拈著一顆黑子在石桌上“砰砰”敲個不止。
在棋盤的一側(cè),一只火燭靜靜燃燒,融化的蠟滴自燭焰的底部順著火燭的邊緣緩緩滑下,最后在火燭的中段重新凝固。
滴滴蠟滴滴落又凝固,仿佛在那火燭的中段上開出了一朵蠟花。
棋子與石桌的碰擊聲,落雨拍打樹葉的噼啪聲,草蛙聒噪鳴叫的呱呱聲……
就這么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儒衫大漢猛地一拍石桌,然后身子向著一邊側(cè)下,單手抓著壇口,拎起了一壇有“剮口”之譽的山野烈酒,仰頭猛地灌了一大口。
然后隨手把那壇酒又是扔在了腳邊,也所幸是有控制著力道,沒有讓那壇子在石板地上砸個粉碎。
那身著儒衫,卻是粗獷地一點也沒有書卷氣的大漢又是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
“奶奶的,這個狗日的怎么還不來?!”
話音未落,之間一道幽藍光芒一閃而逝,一個青衫年輕人雙腿微屈,穩(wěn)穩(wěn)落地,站直后還非常騷包地用掌側(cè)攏了攏額邊的發(fā)絲。
而另外那個年輕人則是差得遠了,“撲通”一聲狠狠砸在了地上,“哎呦”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