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遼陽伯爵府內(nèi)院。
七八個穩(wěn)婆臉上早沒了先兒的淡定,只剩驚恐,畏懼之色。幾個宮里的嬤嬤也失了淡然,低聲喝罵著穩(wěn)婆,叫再試試,眾老穩(wěn)婆皆不敢,一個嬤嬤把幾個老婆子拉近了,低聲道:“再試試吧,這樣下去大小都保不住,你們也知道皇上很重視玉康郡主還有那盧伯爺,放著什么都不干,唉,咱們都得玩蛋,試試萬一成了,哪怕只保一個咱們也能活命!”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眾穩(wěn)婆也知沒了退路,這差事本以為是個美差,干好了皇家封賞定然不少,但要事先知道玉康郡主難產(chǎn)成這樣,要了老命了,給座金山也不來吶!
只能放手一搏,再試試看了。
不多時,幾位老穩(wěn)婆使出渾身解數(shù),終于,伴隨一陣婦人撕心裂肺卻微弱的哭喊,眾穩(wěn)婆皆大喜!都喊到:“出來了!出來了!出...”幾個宮里嬤嬤也忙近前來,又疑,方才不是喊得挺高興嗎?怎么又不喊了?
往那穩(wěn)婆托著的小孩看去,是個男嬰,卻沒有任何活力。
伯爵府外邊一小巷內(nèi),陰云籠住星星月亮,不叫它們?yōu)⑾掳肟|光亮,不細看根本看不見有兩個人在此處竊竊私語。
一個和尚盤坐于地,熬過剛剛那深入靈魂的痛楚,連連喘息。一個道士在邊上嘿嘿一笑,“瞧你這慫樣,老子剛剛不捂住你的嘴,怕是遼東都能聽見你叫喚,嘿嘿嘿!”
“草,得意什么,你上回老子叫的差點沒給你捂??!下回又輪到你了,警幻定的,咱倆一對一次施法,你莫不是忘了?嘿嘿!”道士聞言,頓時面色一頓,無語以對。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人馬迅速靠近,原本前邊開路的五城兵馬司官員早遭不住顛,落在最后,這隊人馬原來是盧九烈?guī)вH兵到家了。
盧九烈顧不上自昨夜起星夜兼程的疲乏勞頓,下馬命開門的管事安頓好親兵,向開路的五城兵馬司告罪一聲立即大步進了內(nèi)院,丫鬟婆子心里是想,面上哪里敢攔,宮里嬤嬤剛剛還在思索怎么安慰醒來的玉康郡主,新難活就來了,這段時間,神京城皆傳,盧伯爺兇悍無比,連兇殘的韃子都殺了好幾千,是個李逵似的兇人。嬤嬤們沒見過盧伯爺?shù)穆犕膺厛蟊R伯爺回來了,都慌了,兩個玉康郡主的隨身嬤嬤則心下安定下來,與其他宮里來的嬤嬤說道伯爺如何溫文爾雅,只要玉康郡主沒事,伯爺即便有罰也不會太過。畢竟實話實說,這年頭生孩子出事的太多了,哪怕皇家也不例外。
果然盧九烈根本沒多問嬤嬤穩(wěn)婆,直接沖進產(chǎn)房,早在路上便命丫鬟卸了甲胄,此刻見玉康郡主隨十分虛弱但并無大礙,心里不安立馬散了,沒見著孩子,眾人又是這番景象,心里雖難過,卻一字不提孩子,只摟著玉康郡主,一口一個玉兒、夫君回來了安慰著。
封建宗法制下,玉康郡主實際內(nèi)外壓力并不比盧九烈小,唯一的宗婦,頭一胎便沒能擔負起家族的希望,雖說一眾公主郡主里屬玉康最為沉穩(wěn),此刻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盧九烈,見妻子如此傷心,只摟著她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好玉兒叫著、輕輕摟著、輕輕拍著背,低頭親吻舔舐玉康郡主面頰的淚痕。眾嬤嬤皆心下感嘆,盧伯爺和郡主真真情深伉儷。
這事過去近二十年,玉康郡主再也沒有懷孕,得了熙康帝同意,玉康郡主幫著盧九烈連納幾房,也是全無動靜。遼東離不開忠心耿耿又身負大才的官員坐鎮(zhèn),數(shù)年后,熙康帝準許玉康郡主去往遼陽城協(xié)助盧九烈打理事務(wù)。
不知何許年月日,亦不知何處,那一僧一道,又相互抱怨,頭上多了幾個包,一條腿又往骨頭深處爛了幾分,那癩頭僧道:“這盧氏北宗盧九烈到死都沒個后兒,這對鴛鴦保準城破之時更是心如死灰,無比絕望,嘿嘿?!钡朗恳驳溃骸笆菢O是極!哈哈哈?!?p> 忽一日晚,玉康郡主身體不適,逢盧九烈巡邊、練兵回城,得知玉康不舒服,馬上請來熙康帝為玉康配的太醫(yī),這太醫(yī)姓王本是遼東人,年齡大了思鄉(xiāng)心切,回了遼東也是遂了心,盧九烈與玉康郡主亦是以禮相待,又安排其子為軍醫(yī)官,有品級實職,王太醫(yī)便更加用心。
王太醫(yī)隔著薄娟仔細診脈后大喜,立即起身向玉康郡主與盧節(jié)度拱手作揖道:“大喜大喜??!恭喜侯爺,郡主有喜了!”
盧九烈與玉康郡主大喜之余,更為慎重對待,前者幾個妾室也接連懷孕過,還沒點大動靜就沒了,實在邪門。盧九烈把當年分宗,盧氏北宗分得得一個青銅大鼎移到自個與玉康郡主住的榮陽堂。此鼎由歷代盧氏宗主繼承,至今已傳百代有余。
王太醫(yī)跟隨了郡主侯爺多年,這皇家與盧氏北宗上一代都是多子多福,又細察侯爺郡主飲食習(xí)慣,自己看來盧侯爺與郡主并那幾個妾室都沒什么問題,這無后之事確實難以捉摸,暗忖片刻,又向盧九烈推薦一個游方道士,是下午在城里陽慶樓小酌時口中溫習(xí)醫(yī)書被那道士聽見非要相辯醫(yī)理。據(jù)王太醫(yī)說,這道士來自龍虎山,好四處游歷,辯駁醫(yī)理頗有見解,只是脾氣古怪,若盧九烈不親自去請,怕是難以請到。
盧九烈素知王太醫(yī)是個穩(wěn)重少言之人,能得其如此稱贊定有他的本事,便親自去到陽慶樓,那老道未走,仍還在喝酒,兩三個酒壇子擺在一邊,兩三大盤花生米吃了個精光。盧九烈上前拜會道:“晚生盧九烈聽聞道長乃龍虎山仙士,可否共坐一談乎?”老道打個酒嗝,滿面紅光,見一英武非凡之人以禮相問,道:“酒已無,不談,不談。”
“掌柜的何在?上好酒!某今日與這位道長不醉不歸!”
陽慶樓便是玉康郡主產(chǎn)業(yè),掌柜聽小二報節(jié)度使東家來了,早候在一旁,只等節(jié)度使東家吩咐。得了東家之言,忙親自帶人取來最好的遼陽醉,這就年份、烈度均是最能拿的出手的了,相比老道先前喝的淡寡雜酒美味了不知幾何。老道見掌柜的給二人滿上,聞著濃烈的酒香,立即拿起來,遙向盧九烈虛碰一下,“節(jié)度大人,貧道荒山野人四處游歷,只愛山河美景,美酒佳釀而已,先干為敬?!边@遼陽醉可是夠烈,盧九烈自認酒量過人,幾回合下來也被這老道折服,起碼酒量上不如他。三杯兩盞下肚,氣氛熟絡(luò)起來,老道衣著有些襤褸,盧九烈卻毫無鄙夷神色。喝人嘴短,老道先不自在了。便問盧侯爺尋他何事,盧九烈并未隱瞞便說了原由。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