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們不必去等候炬火
記憶回溯儀的第一次嘗試喚起，需要找切入點。
張靜蕾戴著的手鐲，是她媽媽的，也就是張城的妻子。
所以最開始展現(xiàn)的畫面，肯定是張城記憶最深處，最難以忘記，關(guān)于妻子的一幕！
隨后，第二幕記憶畫面，在主屏幕上再度展現(xiàn)！
這是張城從部隊回到的家的第二天。
家鄉(xiāng)的親朋好友，都來看望。
索性就在老家的飯館里，慶賀著。
“阿城你這小子，今天還真得請大家喝一杯！”
“我可聽說你現(xiàn)在可升到上尉了，再過兩年，說不定就當(dāng)上連長了呢！”
開口的長輩，按輩分來說是張城的二爺。
農(nóng)村親戚比較多，雖不是張城他老爹的親兄弟，但往上數(shù)幾代，都是自家人。
“是嗎？那可真厲害！”
“年紀(jì)輕輕要是當(dāng)上連長，那可真有本事！”
“有出息，不簡單呢！”
“……”
張母的臉上掛滿了笑容，樂得不合不攏嘴。
兩三歲的小靜蕾，則吵著鬧著說，待會要喝果汁，汽水。
黃鶯對這一切看得倒是灑脫。
“害，我不管上尉不上尉，連長不連長的?！?p> “在我眼里，他還是張城！”
黃鶯吟吟笑著，“將來就算是他當(dāng)上大官，我也不稀罕?！?p> “就算吃一輩子苦，受一輩子累，我也不嫌棄！”
“從跟他結(jié)婚的那一天起，我就給他改正了?！?p> 這番話，雖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
但一旁的張城知道，這個女人，他的妻子，說得很是認(rèn)真。
她日后不管如何，都會像她方才所說的那樣去做。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只是，張城一向不太擅長表達(dá)，尤其是表達(dá)情感。
“凡事不要太過執(zhí)著，這做人呢，就得方方面面都得考慮到咯?！?p> 說話的是三嬸，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勸道：“這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就少不了柴米油鹽醬醋茶?！?p> “是?。 ?p> 有人附和道：“機會可是很重要的，見到必須得抓住，說白了，骨氣可不能當(dāng)白飯吃！”
而黃鶯，卻是鄭重回復(fù)道：“我把心都扒給他了，這可比錢，貴重的多！”
她一字一頓，極為認(rèn)真。
……
直播的彈幕上，刷起【淚目】的表情。
所有人都為這一幕感到動容。
【天吶，這是什么神仙老婆，為什么我就遇不到這樣的好姑娘！】
【羨慕那個年代純真的愛情，現(xiàn)在經(jīng)濟條件好了，但婚姻對我們而言，更像是一筆交易……】
【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其實我更好奇，按理來說，張城，也就是紅手套的家人，三觀都挺正的，為什么他最后會選擇背叛？】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帶著這個好奇。
第三幕畫面，再度浮現(xiàn)！
那是當(dāng)天晚上。
家里正在吃著飯。
“老三家那小子，現(xiàn)在好像開公司了，好像是啥子，跨國貿(mào)易之類的……”
張母喝了一口粥，念叨著中午宴席時聽的八卦。
老三家那小子跟張城同歲。
這些年來，回家時也曾見到過他，很是風(fēng)光！
穿著西服，開著大奔，親戚隨禮給的紅包最好都是五百塊錢打底！
三嬸跟三叔這些年可神氣了，過年時喝的酒都是典藏版，幾千多塊錢呢！
中午的飯桌上，可沒少聽她夫妻倆念叨這些。
三嬸還說，等將來張城退伍了，沒分配到好工作，可以幫上忙。
又是親戚又是發(fā)小的，情分在這擺著呢，來三嬸兒子那工作，絕對差不了事！
“我也想開汽車！”
小靜蕾眨著眼睛，一臉的期待。
小朋友嘛，都喜歡稀罕的玩意。
這年頭，老家這塊能開上車的沒幾個人。
買的車還大多都是二手車，不值多少錢。
一輛嶄新的大奔，的確有夠氣派，夠吸引人的！
“沒出息！”
沒等黃鶯開口，張母倒是先訓(xùn)斥一聲。
“靜蕾，我跟你說，那是別人家的錢，別人家的車！”
“錢這東西，只有咱們自己掙來的，花的才有意義，才心里安逸！”
張母雖然平時有些八卦，喜歡嘮叨。
但骨氣可不比任何人差！
當(dāng)年嫁到張家，嫁給張老爺子，不圖錢不圖啥，就圖那老爺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
黃鶯揉了揉小靜蕾的腦袋，溫和道：“像咱家平時買菜，我知道那是我退伍后，用補貼金買來的?！?p> “像平時給你買的玩具，我知道那是奶奶干雜活賺來的?！?p> “爸爸給你買新衣服，我知道那是爸爸當(dāng)兵，用每月的津貼換來的。”
黃鶯抱著小靜蕾坐在自己身上，“記住，不是我們的錢，我們一分也不要！”
“這叫志氣！”
媽媽的言傳身教，倒是讓小靜蕾不再鬧騰。
雖然小小的她，還不太懂什么叫做志氣，這個含義具體又是什么。
但是卻讓她明白，只有自己的東西才是屬于自己的！
……
晚上，小靜蕾躺在爸爸媽媽的身旁，安靜的睡著了。
“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張城剛毅的臉上，掛著愧疚。
“再苦也沒有你在部隊里苦！”黃鶯的想法很單純：“你是軍人，保家衛(wèi)國是你的責(zé)任，家里的事有我，你不用太惦記?！?p> 張城擺弄了下枕頭，然后躺上去。
看了看一旁恬然入睡的女兒，身上的睡衣還是去年春天買的……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年紀(jì)，小小的睡衣已經(jīng)不太合身。
破舊的衣柜里，妻子的衣服都是前兩年買的，洗的都有些發(fā)白了。
老母親睡在隔壁房間，天氣最近冷了，屋子里還燒著爐子。
煤炭燃燒的氣味有些難聞，空氣不太通暢，長久以來對身體不太好。
張城早就想給家里換上新的供暖設(shè)備了。
但最近要蓋門房，家里的錢有些不太夠用……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你說，將來我要是退役了，要不要找我那哥們?nèi)庖粔K干？”
聞言，黃鶯的不由一頓。
“你去唄。”
“腿長在你身上，我還能拿繩子捆住你不成？”
黃鶯蓋上被子，躺在張城的身旁：“反正啊，我哪里也不去！”
“咱們國家這么大，我干嘛還要跑到國外？”
是嗎……？張城笑了笑：“那就只好，等我退役后，自己去咯！”
黃鶯只是輕笑：“你去不了，我心里有數(shù)?！?p> 張城將她攬在懷中，定睛問道：“你該不會是覺得，我離不開你？”
“我？”黃鶯微微搖頭：“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是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在部隊里的那些戰(zhàn)友，那些你的好兄弟！”
“你也舍不得老家這里的朋友，舍不得家庭……還有，你也舍不得它?！?p> 黃鶯抬頭，看著墻壁上掛著的神龍地圖。
那張地圖已經(jīng)泛黃了，有了不少年頭。
還是老爺子在世時買的，上面的痕跡已經(jīng)很模糊了，有些看不清各地省份城市了。
“你以前，天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它?！?p> “你可以把它摘下來，裝進口袋里帶走，但那些都是空的?！?p> “滇南你帶不走，春明的景色秀麗你帶不走，這里的一切你都帶不走?！?p> “我知道，我們家鄉(xiāng)還有很多地方不算好，但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留下來，去建設(shè)它，去改變它！”
“有一分熱，發(fā)一分光?！?p> “我們不必，去等候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