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雖然那個女孩確實很厲害，”小貓頭鷹說著頓了頓，“但那股力量到底是魔神王自己的，她這不是往火上澆油嗎？”

　　她想起來曾經(jīng)伊撒爾使用憤怒原罪的力量攻擊以撒收效甚微，直到伊撒爾也化身魔神，同時身攬七種原罪，才堪堪做到和以撒同歸于盡。

　　用魔神或者原罪的力量去攻擊魔神王本體是行不通的，除非她能像伊撒爾那樣掌控魔神的力量，可她又不是魔神族……

　　“你也太小看她了，”世界插了一嘴，“睜大眼睛看著吧，她的能力可是前所未見的特殊。”

　　“我說，以撒不是你的盟友嗎？怎么你看起來更希望星贏。”

　　“以撒還是他的哥哥呢，你要不問問他更希望誰贏？”世界指向伊撒爾。

　　“……”伊撒爾啞口無言。

　　“再說，那個女孩可是我的盟友候選，”世界將目光轉(zhuǎn)回星的身上，“要是能拉攏到她，我的大業(yè)肯定很亂就能實現(xiàn)，以撒這種不穩(wěn)定的因素可以先放到一邊?！?p>　　我是以撒肯定后悔有你這么個盟友……

　　不知道以撒是不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面對自己力量的反擊，他的陣腳明顯亂了，那魁梧如山般的身軀頓時垮塌，堅硬的外殼也可在光束的沖擊下層層剝離，直到恢復(fù)本來的面貌。

　　“怎么可能？??！”伊撒爾揉了揉眼睛。

　　“你沒看到嗎？”世界問，“就在剛才。那女孩手里的書已經(jīng)換了一本了。”

　　龍源秘典是一本深藍色封面的書，而此時星手里的書卻是暗紅色封面的，那不是龍源秘典，而是以撒的魔典。

　　她只看過魔典一眼，便立即復(fù)制了一本一模一樣的，這樣一來她也通過魔典暫時獲得了操控原罪的力量。

　　“原來她的能力居然是可以復(fù)制其他人甚至神明的裝備！”世界大笑，“果然是很棘手的能力，怪不得她當(dāng)時能操控窮窮的隕星，我還以為是單純的力量?！?p>　　“你的盟友好像快被打死了，你還笑得出來？”小貓頭鷹一臉無語。

　　“世界，快來幫我！??！”眼看自己最后的底牌也被星掀翻，以撒終于按耐不住要向世界求救了。

　　“用你正逆二重身的力量，先把命保下來?！笔澜鐩]有直接出手，而是選擇給以撒傳音，像極了站泉水指揮你的隊友。

　　“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嗎？”星早已經(jīng)隨著光束沖殺至以撒面前，她舉起左拳，一只巨大的手臂從虛空中伸出，“魔神王，你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乾——坤——震?。?！”

　　蘊含天道至尊力量的一拳，輕而易舉地碾碎了以撒臨時組織的護盾，就連世界所部署的屏障也被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撕開一道口子，大量空氣外溢，將以撒的身軀吸了過去。

　　“還沒完呢?。?！”星大喝一聲，朝以撒追殺過去。

　　“瘋子?。?！”以撒破口大罵，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星的拳頭，天道重握迸發(fā)耀眼的光芒，恍如流星般的拳跡，正中以撒面門。

　　下一秒，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以撒的身體里飛了出來。

　　“夢？?。　蔽颐碱^皺起，她像是被星剛才的攻擊打出來的。

　　星也愣了一下，這個人從哪冒出來的？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天道重握這一拳應(yīng)該能擊碎以撒的顱骨?？梢匀鲈谑艿竭@一擊后看起來并無大礙，反而趁星走神的時間拉開了距離。

　　“二重身被瞬間干掉了，不過也救了他一命?！笔澜缦肫鹆酥坝拚吆秃绲慕皇?，“就像那時候一樣?！?p>　　隨后他也注意到了夢，之前自己的攻擊沒能把她攔住，原來她不是逃走了，而是躲在了以撒身上某個地方，而剛才星的攻擊太過強勢，迫使她從以撒身上離開。

　　“這次是本王輸了，”以撒僥幸活下來，但口氣還是一樣的大，“但下次見面，本王會帶著比現(xiàn)在更強的力量回來?！?p>　　說完他便準備離開。

　　“想跑？”星回過神，手中瞬間多出一把閃亮的長槍，“先還先生命來?。?！”

　　世界內(nèi)心一緊，星手里握著的正是之前刺傷過他的永恒之槍岡格尼爾，雖然這把只是復(fù)制品，但他知道要是被這玩意兒盯上那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的，以撒作為盟友剛才已經(jīng)向自己求救了，要是自己還不出手，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等等！”出乎意料的，夢擋在了星的面前。

　　“你又要干嘛？”平時溫和的星少見的發(fā)起脾氣，“看在大姐姐平安無事的份上，綁架大姐姐的事情我不和你計較。但先生現(xiàn)在生死未卜，身上還被這個壞蛋點了罪火……”

　　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當(dāng)年星為了完成另一個時空的臭男人的遺愿，跨越平行宇宙來到我們這里搶奪奧拉之輝，是這個時空的臭男人賭上性命回到過去才把她拉回正軌。要是這個時空的臭男人再遭遇什么不測，指不定星又會變成另一個虹。

　　“星，你先等一下?。?！”我站在原地大喊，也不知道星能不能聽見。

　　“我?guī)氵^去吧?！币寥鰻栒f著又一次抓住我的肩膀。

　　不是伊撒爾你真的不會抱人嗎……

　　“你先冷靜一下?！眽粢膊幌脒^多解釋，她的衣袖內(nèi)飄散出淡紫色的霧氣，和之前在上古神殿內(nèi)碰到的很相似，似乎有讓觸碰到的人快速入夢的能力。

　　“這招對我可不好使?！毙巧砩系木`王鎧甲發(fā)出純凈明亮的光，嘗試將周圍的霧氣驅(qū)散，可那些霧氣似乎本來就不是沖著星過去的，它們順著氣流的軌跡，飄向以撒。

　　原本負傷的以撒行動不算迅速，加上夢突然擋在他的面前，讓他有些好奇事情的發(fā)展，這淡紫色的霧氣自然也就沒引起他的注意?？僧?dāng)霧氣逐漸濃烈，他才意識到摒住呼吸。

　　“等等，這好像不是毒……”他深吸了一口，只覺得身上的傷勢在迅速恢復(fù)，身體又變得充滿活力起來。

　　當(dāng)然那是不可能的，在其他人眼里，以撒的身體漂浮在半空，四肢下垂，儼然一副酣睡的模樣。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瞬間就讓這位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魔神王入夢了。

　　“他跑不掉，”夢將霧氣收回，轉(zhuǎn)頭看向星，“現(xiàn)在你可以聽我說話了？”

　　——————

　　看到面前的白衣女人幫自己將魔神王控制住，星終于把自己身上的殺氣收斂了一些。

　　在伊撒爾的“挾持”下，我也很快到了她們身邊。

　　“星，你先冷靜一下，”我說，“夢不是壞人?！?p>　　“大姐姐，我很冷靜……”星收起了所有的起源神兵，身體也退化成小女孩的模樣，她努努嘴，然后看向夢，“你想說什么？”

　　“讓我先問吧?！蔽医舆^星的話，隨后看向夢，“你剛才是去以撒的腦子里找凌云的線索了對吧，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情況有點復(fù)雜，我簡單說說吧，”夢神情凝重，“以撒和她，還有那個叫厄瑞玻斯的小孩情況一樣，我沒法窺探他們的識海?！?p>　　夢口中的“她”正是星，而這三人有一個共同點，都和起源神有直接關(guān)系。

　　怪不得她偏偏選中我當(dāng)幫手，而避開星和厄瑞玻斯，嘴上說他們是不穩(wěn)定的因素，看來只有能被入侵識海，窺探記憶的人，對她來說才是穩(wěn)定因素。

　　“那你還離開那么久？”我有些生氣了，不僅僅是因為夢對我有所隱瞞。她將我獨自留在這里。要不是伊撒爾來的得及時，指不定以撒會直接砍死我。

　　“即便我不在，你也不會有事的，”夢正色道，“我窺探過那些入侵者的識海，雖然他們的記憶龐大繁雜，囊括多元宇宙億萬年的光陰，但關(guān)于你的部分我已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

　　“現(xiàn)在站在你身邊的那個女孩，她身上有非常特殊的能力，可以保護入侵者們的族人免受崩潰帶來的影響，所以她是他們首要的拉攏對象。”

　　“換而言之，除非那些入侵者有絕對的能力和把握控制她，否則他們不可能主動挑起戰(zhàn)爭，現(xiàn)在的情況，結(jié)交比結(jié)仇對他們更有利，所以你不會有事，入侵者不會允許你出事?！?p>　　世界的確說過，如果能拉攏到星，以撒可以先不管之類的話。愚者也確實答應(yīng)了，只要星能幫助她，她可以和銀河小姐停戰(zhàn)。可見星對他們來說確實很重要，但前提都是他們不會出爾反爾。

　　想到這里，我瞥了一眼遠處的世界，他神情慍怒，顯然是聽到了夢剛才的話，既然夢沒有對他出手，那就一定是對愚者出手了。而世界之所以還在忍耐，正說明夢的話是對的。

　　“很好，你聽懂了，倒也沒有凌云想的那么蠢，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那么我繼續(xù)了?！?p>　　你特么……

　　夢不知從哪里抓起一個氣泡，里面困住了一只黑乎乎的生物，細看的話還能分辨出那生物的腦袋和四肢。

　　“這個小東西是和魔神王從混沌內(nèi)一起出來的，它藏在了魔神王的戰(zhàn)靴下面躲過了罪火的侵襲，雖然我無法一窺魔神王的識海，但我可以進入這個小家伙的識海。”

　　“你看到了什么？”星迫不及待的問。

　　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另一只手拿出了另一個氣泡，透過氣泡的外層，可以隱約看到一些畫面。

　　堆積的白骨山上，似乎有兩只外形詭異的混沌生物在互相追逐打斗，所過之處布滿漆黑的罪火，再然后，畫面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看來是這只混沌生物為了避免被卷入戰(zhàn)斗而開始逃跑了。

　　“那是以撒？”我瞪大了眼睛，混沌生物的輪廓模糊不清，但那黑色火焰卻是再真實不過了。

　　“不……”夢的眼睛不知何時紅了，“那是凌云?！?p>　　“先生？！！”一旁的星滿臉詫異，“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把我攔在了外界，沒有我的保護，混沌和罪火會逐漸侵蝕他的精神世界，最終要么被轉(zhuǎn)化為混沌生物，要么干脆被罪火燒死，或者燒到精神失常。”

　　“靠——”我斜視著遠處還在睡夢中的以撒，“怎么說臭男人也是幫了他的忙，這家伙真沒良心……”

　　“有什么辦法能救他出來？”星問。

　　“我一會兒會嘗試從精神世界強行突破起源神設(shè)下的封鎖，進入混沌深處尋找凌云，以及帶他離開混沌的方法，”夢說著將目光轉(zhuǎn)向我，“也許那時候凌云連我也不認識了，到時候我會讓你一起入夢，你要在混沌將他完全侵蝕之前喚醒他。”

　　“嗯?！彪m然聽不懂夢的話，但我還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能做些什么？”星連忙問。

　　“等我找到凌云的時候，我會潛入他的識海，那時候我對外界的影響會十分有限，如果凌云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凌云了……我需要你幫忙控制住他?！?p>　　明明只是一個分身，但夢說這話時全身仿佛有一股無聲的悲壯。

　　要是她失敗了，她也許會失去這個分身，但讓她悲傷的不是失去分身，而是失去摯愛。臭男人啊臭男人，有這么漂亮的女孩對你死心塌地，你上輩子是拯救過世界嗎？

　　“好了，閑聊先到這里吧，多拖延一秒凌云就越危險一分。”夢收拾好情緒，轉(zhuǎn)身面向魔神王座的中心。

　　星聚精會神的看著，而我也在期待。

　　“說起來，曾經(jīng)我在混沌的時候，也是有一個人進入混沌我從里面救了出來。”旁觀的伊撒爾突然說。

　　“他用了什么方法？”我眼前一亮，急忙問。

　　“我記不清了……”伊撒爾眉頭緊鎖，“那個人把我救出來的時候，消除了一部分我的記憶，讓我變成了維護秩序的‘清除者’?！?p>　　清除記憶……該不會要發(fā)生那種只有苦情小說里才能看到的劇情了吧？

　　“靠——”我又瞪了一眼以撒，“憑什么這個家伙能毫發(fā)無傷的出來啊……”

　　——————

　　——————

　　混沌與現(xiàn)實的邊界，生者絕妄之地。

　　“……陷入沉睡的羔羊啊……”

　　“……快從夢里醒過來吧……”

　　“……夢之女神搖響鈴鐺……”

　　“……現(xiàn)實才是真正的家……”

　　塔爾塔洛斯仰起頭，喜歡獨自清凈的它最近總是被打擾。腳邊無數(shù)矮小的混沌生物嘰嘰喳喳討論著，這次來的又是何方神圣。

　　“……不要在乎夢里一切……”

　　“……不要心疼夢境崩塌……”

　　“……夢是一位溫柔女神……”

　　“……只需你將足跡留下……”

　　那股空靈的聲音穿過白骨的荒野，最終盤旋于罪火焚燒的黑色天空。

　　“……陷入迷途的羔羊啊……”

　　“……牧羊的姑娘在找它……”

　　一只黯淡，枯槁的手臂推開積壓的碎骨，從骨堆下爬了出來。

　　“誰在唱詩……”男人用前肢撐起身體，慢慢爬起來，一滴血液從他的額頭滑下，滴在白骨上，濺起一朵黑色的火花。

　　“發(fā)生了什么……”

　　“剛才那個怪物呢……”

　　混亂的畫面從他的腦海閃過，畫面中他忍著劇痛死死抱住怪物，怪物奮力掙扎，鋒利的骨刺戳破他的皮膚，涌出的罪火將兩人緊緊包圍。

　　只要控制住它，就能用罪火打開連接原來世界的空間隧道，就能離開這里了……當(dāng)時他那樣想到。

　　緊接著，他的腦海又閃過一段混亂的回憶。回憶中的他將一顆白色的團子放進嘴里嚼著，卻只嘗到了苦澀硌牙的晶片。

　　“這是怎么回事？”

　　“我為什么要離開這里？”

　　“我……是誰？”

　　那個白色模糊的身影落在男人的面前，成功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他試著伸手，去觸摸那個白色的身影，而看到自己前臂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得奇形怪狀之后，他又嚇得把手縮了回來。而那個白影呢，似乎是被男人的動作吸引到了，慢慢朝著男人靠近過來。

　　男人嗅到了白影身上的強大而危險氣息，嚇得后退了幾步，這回輪到那個白影愣住了。

　　“凌……”

　　白影剛想說些什么，男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他用手指朝面前的空氣一劃，居然打開了一條空間隧道。

　　“什么？??！”

　　在白影的驚愕中，男人縱身跳入了隧道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