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年前,藍島曾發(fā)生過巨大的變化!
那時巴洛的傷離康復還差得很多,他住在一顆山峰高的參天古樹上,古樹有幾百米高,巨大的樹冠竟然沖出了低空云層!許多的異族木屋要么依樹而建,要么就建在樹上,而巴洛,就被異族安排在樹上一個小小的樹屋里,他每天傷痛纏身,只能躺在床上。
當時天很黑,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巴洛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喧嘩,一時間樹下“笛笛”聲、“咻咻”聲亂作一團,巴洛掙扎著爬到了窗口兒向下看,他看到地面上有許多的火把,許多藍島人從遠處跳到古樹下面,他們擁著兩個人,一個是一位銀發(fā)的異族發(fā)者,還有一個是位十三、四歲的異族小少女,這兩個人看起來身上全是塵土、破爛不堪,一身都是傷口。
藍島人們厚厚地圍成一圈,靜靜地,突然,“笛?。?!”那一老一少兩名傷者在圈兒中間發(fā)出了極為尖利地合奏。
合奏悠長,兩息之后也經(jīng)久不衰,聲音在樹林中不?;厥幹F(xiàn)場靜得很,人們好像都呆在原地。
“笛!?。 ?p> “悠?。?!”
現(xiàn)場所有人都齊齊地仰天爆發(fā)雷霆一般的怒吼!聲響直沖云宵!
山谷在震蕩!空氣在顫抖!
巴洛嚇得趕緊捂住了耳朵,他的心臟差點被震碎,他這輩子沒聽見過這么大的聲音!腦門兒上的青筋直崩,血從巴洛鼻子里淌了下來,巴洛用手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角也在淌血!
余聲在天空中徘徊著,樹下靜了,但不知多遠的地方開始有了回音,藍島上不同方向開始傳來回應,那些聲音由遠及近,陸續(xù)地開始有藍島人來到巨大古樹下面,他們來了也不發(fā)音,就靜靜地等著。
樹下的人開始越來越多,叢林里也站滿了人,一望無際!
等了不知道多久,天都蒙蒙亮了,這時最內(nèi)圈兒出來一個超級大塊頭和一個英朗的青年,他們對視點頭,開始仰天大吼,之前回來的那個老年傷者好像受傷很重,此時正躺在一張竹床上,也微弱地附和。
所有藍島人都開始附合,旋律開始趁于一致!
那旋律持續(xù)時間并不長,也就是兩道悠長氣息的時間,藍島人們巨大而又整齊劃一的“笛”、“咻”聲剛要結束,突然音,一道非常尖銳地、很不和諧地聲音爆了一下!
就像是合唱中淘氣孩子的一聲惡意走音!
就像綠葉里的紅果!
就那么明顯!
所有藍島人都不言語,人們讓開一條路,巴洛在樹上面向窗口湊了湊,他在藍島住了這么久,知道剛才那一聲是強烈地反對意見,他也很想知道那一聲不和諧的合奏,是誰發(fā)出來的。
好膽量!
藍島人讓出的路里,慢慢走出一個非常矮小的家伙,他披著斗篷,罩著臉,拄著杖。他走到圈兒里,看了看那超級大塊頭、英朗青年、病床上的受傷老者,又掃視了一下四周的眾藍島人。
“笛?。?!”矮小藍島人發(fā)出合奏,那旋律明顯跟剛才眾人吼出的旋律不一樣!在場所有的藍島人都愣了一下,之后也都陸續(xù)跟上了那旋律。
旋律戛然而止,現(xiàn)場靜了,大家都在等待。
過了好一會,從樹下的王宮里走出幾名藍島人,他們手里都拿著一些東西,走近圈里后,他們開始向一只竹編的大箱子里塞東西。
“咦?那是什么?紗衣?瓷器?好像是尼魯人的東西,這是什么意思?”巴洛疑惑地向下看著。
不多時箱子裝好了,人群里又走出一名天藍膚色的藍島男子,他把背上的黑色短劍遞給那些人,那些人用一塊粗布包好了劍塞進大箱子,旁邊又遞過來一件尼魯人的服飾,那是一件帶帽兜兒的僧袍,天藍膚色的藍島男子穿上后,用帽兜罩上了臉,背起了大箱子。
“笛!”
“咻!”
現(xiàn)場所有人開始仰天大嘯,之后炸了鍋一樣,所有藍島人都四散開來,人們紛紛離去,人潮退去,只留上樹上不知所以的巴洛呆呆地看著。
從那一天起,藍島人看巴洛的眼神發(fā)生了變化,那些眼神中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巴洛噤若寒蟬,也不敢亂問。
一個月之后。
沒有任何事件觸發(fā),也沒看到有人召集,但從拂曉開始,巨大古樹底下再次聚焦了人潮,無數(shù)的藍島人天一亮就開始向古樹靠攏,人很多,無邊無沿!巴洛在樹上小屋里看到,極遠的樹林里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藍色,似乎所有的藍島人都來到了這里!
從拂曉,到黎明,到清晨,到上午,中午,下午,傍晚,夜晚,深夜……
巴洛看著下面僵尸一樣站立不動,也不說話的藍島人,他看膩了,就睡去了。
他做了一個惡夢,夢里千軍萬馬!刀光血影!血流成河!
“啊”的一聲,巴洛驚醒,后背都濕透了,他抹了抹汗看了看窗外,又是一個清晨,窗外好靜。
“那些人都散了吧?”巴洛爬窗口一看,嚇了一跳──窗外滿眼都是藍色!那些藍島人像雕像一樣站個筆直,他們竟站了一整天!
沒有人說話!
但是,氣氛明顯變了!
沒有人交談,沒有人臉上有笑容,還能看到一些強壯的湖藍色的家伙的辮子偶爾無風自動,就好像有風從他們身上吹出來一般。
憤怒!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巴洛能感受到下面的人群很憤怒!非常非常憤怒!怒不可遏!
“好可怕!”巴洛看到這兒,吸了一口冷氣。
樹下走出幾十名穿披風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都是天藍色皮膚,都穿著七彩的披風,他們在樹下站成了一個圈兒,圍住那名一個月前回來的受傷老者,老者傷勢似乎很重,他躺在騰床上微微點頭,那幾十名穿七彩披風的藍島人開始發(fā)出合奏。
“笛……”聲音悠長,那些人似乎沒怎么用力,但是聲音清晰傳出去好遠好遠,而且不同于以往兩息即止,那些聲音像海浪一樣綿綿不絕,他們竟然可以持續(xù)發(fā)音而不用換氣。
那是一種全新的旋律,這種旋律就被一顆種子被扔到人群中,四周的藍島人開始試著附和上那種旋律,有一次就附和成功的,也有不斷嘗試的。
骨牌般的連鎖反應開始形成,一層一層的,一圈一圈的,藍島人的聲音開始跟那全新旋律調(diào)協(xié)。
波浪一樣,全新的旋律從中心點開始漫射,緩緩向遠方推進。
中午時分。
“笛”“咻”的低落聲在整個山谷里達成了一致!
啪。
合奏結束了。
藍島人開始分隊排序,形成一支一支的百人左右的小隊伍,每個隊伍里都有幾名天藍膚色戴披風的家伙,超級大塊頭和英朗青年也被編進隊伍。
人們開始緩緩地離開古樹。
最后,樹下只剩下幾個人,其中就有那受傷的銀發(fā)老者,老者目送最后一波同胞離去后,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在嘆息。
景色還在變化,巴洛從回憶之中猛然驚醒。
“啊?又快到巨大古樹了,你們這些家伙速度太快了!竟然在一天之內(nèi)就能回到藍島?。俊卑吐逶缌晳T了被那些藍島人背來背去,這些家伙每天只要休息很少的時間,就能不斷奔跑,一天多一點的時間,就能從巨大城墻旁邊回到了藍島。雖然早已習慣,但再次見識到藍島人堪比奔馬的腳力,巴洛還是極為感嘆的。
“這次是第幾次回來?第八次了吧?哎,每次去就是從那些藏匿點里找出那些可憐的人,這次我又幫你們找出多少?二百多個?媽的!這種日子真是夠了,你們這幫藍色的王八蛋什么時候放了我?你們早晚都得被帝國的軍隊干掉!媽的!”
巴洛在布坎背上恨道,背著他的布坎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巴洛報以微笑,行程繼續(xù),巴洛不再語言。
巴洛不怕剛才的自言自語被身邊幾個藍島人聽到,他們聽不懂的,巴洛曾經(jīng)和被揪出藏匿點的尼魯人對罵過,也罵過藍島人,不知道為什么,以前會說尼魯語的藍島人現(xiàn)在都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自從那全新旋律普及之后,巴洛就發(fā)出了這奇怪的現(xiàn)象,藍島人失憶了一樣,他們似乎把尼魯話忘得一干二凈!
唯一需要避諱的,只有一個藍島人!
想到這兒,巴洛身上一哆嗦,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