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剛駛出了帝都都城，來到了帝都的外圍，這里雖然也是帝都，但是人口沒有城墻里面那么稠密，只是偶爾有鄉(xiāng)鎮(zhèn)村莊，所以自然風光頗好，景色也比較秀麗。
格蘭特讓馬車中速前進，不必急行趕路，二人不時地看著風景在窗外不斷變換，在車廂里談天說地，說起一年之前二人去往藍島，為帝國促成了外交大事，二人不由心生感慨，說到這一年帝國的巨大變化和二人再次有緣一共前往前線巨大城墻，格蘭特和馬休又是一陣唏噓。
“所以，王庭署原有罪黨的材料我已準備的差不多了，加上原署正布魯斯的供詞，這條線就摸的差不多了。您也是陛下直管三個小組其中一組的組長，我們算是一條戰(zhàn)線上的，不瞞您說，王庭署罪黨整個組織約有二十多人，”馬休興奮地伸出兩根手指，“全有貪贓枉法、搜刮民膏、擾亂國紀的行為，有的身上甚至還有命案！這里面最小的也是主簿級別的，這還不算外省貴族和負責利益輸送的巨商，好家伙，這次又是連根撥起啊！”馬休臉色發(fā)紅，寬額上亮光直閃。
格蘭特看著神采風揚的馬休，想到的是一個多月前王庭署請午宴時的場景。那時布魯斯還是王庭署署正，他當時宴請了十署的署正和署副，那時的馬休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席間，大多數(shù)的高級官員都對馬休這種無顧及同僚情面，苛刻執(zhí)法檢察表示出強烈的不滿，當時詛罵者有之，揚言要用些手段的也有之。格蘭特又想到了昆廷說過的一句話──舊政治勢力清洗完畢的時候，就是這馬休斃命之時！
馬休還在小臉痛紅地對自己檢察王庭署的事津津樂道著，對格蘭特絲毫不設防。格蘭特想了想，突然道：“馬休大人如此嚴苛地對同僚進行檢察，是不是也得罪過許多人呢？可曾聽過其它官員對你的微詞？”
馬休聞言愣了一下：“微詞？應該是辱罵吧？那都不算什么啦，”他伸過脖子，指著上面的一道疤痕對格蘭特道：“閣下看這兒，一個多月前，光天華日之下，一個刺客偽裝成街上的小販，這是他用一柄短劍劃的。您知道嗎？劍劃過脖子的時候我就覺得一涼，幸好有阿里克斯軍長及時擒敵，不然我這條小命就交待了！”
格蘭特咽了咽唾沫，看著馬休，半晌無言以對。
“要用弩射我，或者劍上放了毒，閣下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我了……”馬休還在展示著那道疤痕，滿臉慶幸。
聽到這兒，格蘭特實在忍不住了，張口便道：“馬休，干完了王庭署的檢察工作，回欽天署吧！”
“回欽天署？回去干嘛？”馬休把高領衫整了整，奇道。
“你快升職了，到時找個理由跟陛下好好說說，之后急流勇退！回欽天署！我把署副位子讓給你！咱倆在一起干！每天快快樂樂太太平平！那有多好？！”
馬休眨眨眼：“那檢察組呢？誰來負責查這幫巨貪？”
“交給路易絲啊?！?p> “她……她不行的……”馬休搖頭。
格蘭特聞言良久無語，最后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把肘支在膝蓋上掩頭道：“……用誰都一樣！離開誰也都一樣！”
“多謝閣下，閣下怕我被人報復，得罪人太多反受其害，這些我都明白，您的美意我也都心領了，”馬休微笑后，又大聲莊嚴道：“但是，為帝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些我們每天講的話豈能只是說說？我輩身為帝國之官員，手握大權，若不能克己奉公，為天下蒼生造?！?p> “你他媽死去吧！沒人管你?。?！”格蘭特心中大叫了一聲，之后微笑著聽馬休講了一通大道理，便看向窗外美景，不再理他。
馬休也覺得自己有些辜負了格蘭特的好意，顯得有些不識抬舉，便開始尷尬地找著新話題，他猛然眼睛一亮，探身道：“對了閣下，華納好像要情況不好，這您知道嗎？”
“哦？快說說?！备裉m特馬上回過頭來。
“話說去年國務署在被查之時，華納老弟其實就涉及其中，他雖然沒有任何貪腐違法的行為，但是他太過老實，對上級言聽計從不加分辨，那高德做署正的時候指使華納干了許多事，他已經(jīng)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高德集團的幫兇，所以，研醫(yī)監(jiān)監(jiān)正斯圖亞特死了，監(jiān)副也畏罪潛逃了，最有實力上位的他卻一直不能被王庭獲準轉正署正、署副，原因正在于此?！?p> “其實陛下最開始是想晉升他的，畢竟他在老國王重病之時出了大力，也算是救了老國王一命，但是，就因為被高德他們蒙敝，成了幫兇，所以功罪相抵，原地不動。”馬休說完也搖了搖頭。
格蘭特眼睛瞪大。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很有業(yè)務素養(yǎng)和專業(yè)水準的華納小老弟遲遲不能上位。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尼魯十四世在自己呈上去的國務署新組織架構中把擬晉升的華納的名字劃掉。
原來如此！
“那……你說華納好像要情況不好，這是什么意思？還有別的情況嗎？請您快講?！备裉m特焦急道。
馬休點頭：“別提了，這華納也是倒霉，他剛經(jīng)歷了國務署的風波，這次又要受王庭署罪黨的牽連。閣下應該知道，華納有個戀人叫愛爾麗斯吧？”
“知道，愛爾麗斯，王庭署外事監(jiān)監(jiān)正海頓大人的侄女，”格蘭特眼睛轉動，馬上明白了馬休的意思：“莫非……是那海頓？”
“正是，海頓已被定為罪黨，而且還是布魯斯山頭兒里的重要成員，布魯斯坦白罪行，可以軟禁在王庭已饒不死，但海頓是必被嚴查的！其實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被秘密羈押了，而且長老院審判之后他應該是要受極刑的！華納這次必將受到他的牽連！如果我預測不錯的話，王庭可能會按重罪官員的近支親屬不得任官員的國法，奪了華納那主簿的官職，那樣一來，別說是代監(jiān)正那個虛名，到最后，華納可能連主簿那頂小帽子都要丟了，所以我才說他的情況要不好。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最后要看王庭和陛下的意思?！?p> 格蘭特沉著臉看著馬休，捋順著這政治洪流的來龍去脈──新國登基后，馬上開始對舊政治勢力進行清洗，四十年前，高德為尼魯十三世任參謀大臣，給老國王鞍前馬后打頭陣，冒生命危險輔佐著尼魯十三世順利登基，之后他被尼魯十三世欽點為署正，可以說是尼魯十三世的鐵桿兒小弟！尼魯十四世逼宮之后，連王庭署都沒有平定，就搶先扳倒了上一任國王的第一臺柱子高德，正是害怕高德報仇造反。
國務署清洗之后，尼魯十四世又開始平定王庭署，不斷在族內(nèi)去除異已，整合王族里支持自己的勢力，加強王族對內(nèi)政院的控制力。
沒想到的是，那華納像一葉小小的浮萍，在這巨大的漩渦中，被勢不可擋的斗爭洪流攪了個粉碎。他本就站錯了隊伍，喪失了晉升的機會，斷送了政治前途，這次又受戀人家中的牽連，怕是更加前路唯艱啊……
想到這里，格蘭特無奈地搖了搖頭──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有用處，自己已出公差離開帝都，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也無計可施，只能是事畢回到帝都后，再幫華納想想辦法了。
“大不了給他點錢讓他棄官經(jīng)商；或者運作一下，把他調(diào)到欽天署放在我身邊，這樣也好照顧他；如果都不行，那就干脆讓他住到城堡里給我當個小幕僚！現(xiàn)在我身邊只有長著酒糟鼻子的錢德勒和什么都敢答應的賈斯汀這一文一武，心腹太少了，正好要用信得過的人！不管怎么樣，我總不至于讓他太慘也就是了……對！回去先辦這個事?！备裉m特盤算著，心中有了譜兒，也就放下心來。
馬車一路東進，雖然看起來曉行夜宿，可實則不急不忙，每到一鎮(zhèn)，當?shù)氐氖〖墯J天署官員、王族外支、貴族、鄉(xiāng)紳、軍隊負責人都跳著腳地接待伺候──關鍵是這兩位太不得了了！一位是當下國王面前的大紅人，兩天連升兩級的政壇超級新星格蘭特；一位是能掌握天下官員生死的直屬于國王管轄的檢察組組長馬休！誰得罪得起？誰敢不笑臉相迎？
于是，一路有玩有閑、餐飲得當。尼魯十四世說了，格蘭特是兩個人里的頭頭兒，他不急，馬休也不說什么，反倒是跟著格蘭特吃吃喝喝，連說帶笑，偶爾還去當?shù)孛麆儆瓮嬉环?，二人竟把這次欽差任務當成了度假。
照這個速度，要七、八天才能到巨大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