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回 京城竟這般小
孔家與申家,都是在京城根深蒂固的世族。魯國元帝建都之初,兩家都是有從龍之功的功臣,得了元帝賞賜,在京都漸漸的壯大,成為世族。在幾十年前,孔家與申家勢均力敵,到了孔守成父親那一輩,孔申兩家卻漸漸的有了差距。
孔家子弟爭氣,不是上戰(zhàn)場,便是自請?jiān)傅狡h(yuǎn)的地方去做官,為民請命。
而申家的子弟卻個個怕事,不愿意做些刀口上舔血的活兒便算了,還特別喜歡到酒樓妓館里廝混。
到了孔守成這一代,兩家的差距越發(fā)明顯。
孔家看不慣申家子弟紈绔,申家卻偏偏恥笑孔家,一門七郎君,死得只剩三個。明明是太平盛世,孔家人不好好的在京城窩著,偏要去打仗,偏要去那些偏遠(yuǎn)的地方,這不,可不就都快死光了。
剩下三個孔家郎君,一個仍舊在沙場上殺敵,一個在陜西路治水患,還有一個被公主退了親,一把年紀(jì)了也無人愿嫁。
孔家一門七郎君,只有兩個孫輩稚童在牙牙學(xué)語。
再瞧瞧他們申家,雖沒有子孫滿堂,但只要好好的在京都待著,又何愁沒有子孫?
孔守成眉頭皺了又皺。
想起趙錦繡瘦仃仃的樣子,只有一個肚子大得嚇人,逃出來不愿意歸家,便省得定然是受了申家磋磨。
申平樂那孫子,不敢上陣殺敵,卻磋磨自己的妻子,還真不是男人??资爻勺允锹犝f過申平樂的一些戰(zhàn)績的。尚未成親前便整日廝混在賭場妓館,是個十足的紈绔。
孔守成決定了,倘若趙錦繡不是申家婦,他倒是可以還人,但既然是申平樂的妻子,那便不好意思了,他偏要那申平樂急得跳腳。
主意打定,孔守成便專門吩咐手下往別的地方搜尋。自己則尋了機(jī)會,又到宋景行養(yǎng)傷的院子來。
進(jìn)得門,院子里靜悄悄的,正房照舊沒聲響,偏房里支摘窗開著,柔和的燈光漫出來,孔守成一眼便瞧見正坐在油燈旁邊縫制衣物的趙錦繡。
昨晚輕蹙的蛾眉舒展開來了,年輕女子的臉上全是柔和的笑容,她輕垂臻首,專心致志的縫制衣物,間或與阿圓說一兩句話。
不過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她整個人仿佛注入了生氣,不再像昨晚那面容憔悴的女子。
孔守成聽到她聲音柔和,低聲問阿圓:“你們家六郎君,可是很忙嗎?”
孔守成挑了挑眉,他在孔家這一代行六,家中人人都叫他六郎君,可沒有人叫得像她這般溫柔。
申平樂那家伙,娶到這般的溫柔女子,竟然不懂珍惜。
不過,她詢問他的下落,是要做什么呢?孔守成倒還沒有自大到覺得人家是時時刻刻掛念著他。
他輕輕的咳了一聲。
阿圓便歡喜道:“是六郎君來了?!?p> 孔守成看著趙錦繡同樣歡喜地看向他,一張臉上仿佛綻著光芒。她的杏眼,又大又圓,看向他的視線,全是光芒。
孔守成的心,忽地好似被雷擊一般,嘣的一聲炸開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趙錦繡挺著大肚子走出來,朝他行禮:“孔郎君?!?p> 他沒有回答她,只看著她。
阿圓給她重新梳過發(fā)髻了,柔順烏黑的頭發(fā)松松在腦后梳成墜馬髻,她的一張小臉藏在烏發(fā)里,顯得越發(fā)的楚楚動人。這樣的女子,那申平樂怎地舍得磋磨她。若是他,他定然好好的疼惜她!叫她不受一點(diǎn)委屈。
趙錦繡有些疑惑地看著孔守成,見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倒也不害怕,又朝他一笑:“孔郎君?!?p> 孔守成回過神來,眉眼輕斂,聲音低沉的問她:“你在這里可好?”
趙錦繡溫柔地笑著:“妾身很好,阿圓與阿方將妾身照料得無微不至。不過,妾身還有一件事,欲相求孔郎君?!?p> 孔守成微不可見地咽了一下口水:“娘子且說。”
趙錦繡道:“昨日妾身匆忙出來,身無分文,幸得孔郎君收留,才不至于流落街頭。不過,妾身不會欠著孔郎君太久銀錢的。妾身有一堂妹,甚是同情妾身的遭遇。孔郎君可否幫妾身送信與她,讓她先還錢與孔郎君。如此妾身住得也心安?!?p> 銀貨兩訖,是與人打交道的最好的相處方式。
她只怕欠孔守成越來越多的人情,可叫她這輩子怎還得清?她昨晚暗暗的下了決心,申家是決不能回了的,趙家亦不能回,以后誕下孩兒,便與孩兒相依為命。幸得她繡工還尚可,到時候做些繡活,再靠著堂妹暫時接濟(jì),也許能熬過最困難的時光。
孔守成皺眉,她竟是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撇清與自己的關(guān)系。
他是那等迫不及待便要報(bào)答的人嗎?他收留她的時候,可完全沒有想過這些。
但,倘若他不答應(yīng),倒是叫人有別的想法。
他瞄了一眼阿圓,答應(yīng)下來:“也好?!卑⒎脚c阿圓可是阿娘身邊的心腹,與阿娘一樣,對自己的終身大事關(guān)懷得過了頭。
趙錦繡便歡喜道:“妾身在此先謝過孔郎君。妾身乃是康樂坊趙家大房長女,妾身堂妹乃是二房嫡女,在家中行四,外人都叫趙四姑娘,她性子活潑,素來喜歡到春光閣看書。孔郎君到時,只要將妾身親筆信交與她便可。”
她話音才落,忽地聽得正房里有人咳嗽了一聲,緊接著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孔六郎,你來一下。”
趙錦繡有些驚詫地捂著自己的嘴。她竟是忘了,這院子里還住著其他的人。那人,怕不是識得申家人罷?
孔守成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別怕。那人不會吃人的。”
說著長腿一邁,人就上了臺階,輕輕的一推門,宋景行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孔守成將門掩上,特意將聲音放低:“宋賢弟識得趙娘子?”
宋景行道:“并不識得?!?p> 孔守成松了口,笑道:“宋賢弟倒是唬愚兄一跳?!?p> 宋景行不緊不慢地拿起一本書:“在下不才,恰好與康樂坊的趙四姑娘定了親?!?p> 孔守成的眼珠瞪得眼眶都快要盛不下了:“果真?”
那趙娘子可不就是宋景行的娘家堂姐?
這京城竟這般的小!他隨便收留一個娘子,竟然與宋景行有如此深厚的關(guān)系。
想當(dāng)初他還追著宋景行問他的未婚妻有無姐姐妹妹呢,想與他做連襟???,這下倒是來了姐姐,卻是成了親的,肚中還揣著一個。
孔守成明明想哭,臉上卻嬉皮笑臉的:“那正好了,我不用傳信了。不過,倘若你口中的趙四姑娘,與我今日聽說的趙四姑娘是同一人的話,宋賢弟,這未來弟妹,可是個不好惹的啊?!?p> 宋景行勾唇一笑:“我就是喜歡她那副不好惹的模樣?!?p> 嘖嘖嘖,這定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秀起恩愛來能讓他的心酸得都能擰出醋來。
不過,趙四姑娘雖然不好惹,可榮華郡主更不好惹。
他說:“愚兄可是聽說,那榮華郡主暗暗發(fā)誓,定然將弟妹碎尸萬段?!?
二阿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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