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回 死心不改

　　第229回

　　趙錦云出嫁時，三嬸陪嫁了好幾個下人，趙錦云又是愛面子的人，不可能獨自一人在街上晃蕩。但若是出事了呢？

　　趙錦衣瞄了一眼她娘。

　　吳氏語氣淡淡：“總歸是自己趙家人，看看也無妨。”

　　意思是同意她看熱鬧。

　　得了阿娘的允許，趙錦衣光明正大拉開車窗，朝梅染指的地方看去。

　　果然見趙錦云獨自一人坐在賣湯面的小攤上，好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有旁的客人起身不小心撞了她，她也只是抬眼看了看。

　　梅染又悄聲道：“三姑爺追來了?！?p>　　石三郎走到趙錦云面前，低聲下氣的說著話。

　　趙錦云不理不睬。

　　趙錦衣挑眉：“三姐姐以前，對三姐夫可是言聽計從，仰慕不已的。”

　　吳氏看著她：“衣兒，說話不能如此輕佻。”

　　趙錦衣吐了吐舌頭。她倒還不想說話，她的喉嚨還疼得緊呢。

　　石三郎一直低聲下氣的說著話，趙錦云一直看著別處，壓根沒看他。

　　肯定是石三郎……咳咳，不能那個的事情爆發(fā)了，是以三姐姐才惱恨石三郎吧。或許，有更說不得的內(nèi)幕？這幾日她光忙著大姐姐的事，都沒空讓人打探他們的事呢。

　　趙錦衣看了一眼長春。長春當(dāng)即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雙腳一夾騾肚，篤篤的走了。

　　這條大街上車馬流水，看熱鬧不能看太久，趙錦衣一拉車窗：“不過是三姐姐鬧了小性子，三姐夫哄著她唄。”

　　吳氏卻是蹙眉道：“你三姐姐回門那日，我便覺得她不對勁。”

　　遇上那等子事，自然不對勁。

　　只吳氏素來也不是喜歡八卦的人，并沒有再與趙錦衣深探下去。倘若趙錦云沒有陷害過女兒，她還能上前去以長輩的身份詢問一二。

　　石三郎低聲下氣的說了好些話，趙錦云只不理，不睬。

　　石三郎忽而抬頭，望著趙錦衣漸漸遠(yuǎn)去的馬車：“那可是你四妹妹的馬車？”

　　趙錦云趕緊抬頭，還真是！宋景行給趙錦衣造的馬車，她羨慕過，嫉妒過，又怎地會認(rèn)不出來？

　　方才趙錦衣看到她了？旁人都可以看她熱鬧，但趙錦衣不可以！

　　石三郎語氣幽幽：“其實你心中自始至終都想讓我出人頭地的。你攀上蘇楚，以為能替我謀一個前程，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蘇家便是連自己的女婿也幫不上多大的忙。比來比去，甚至連你四妹妹的未來郎婿都比我這個一無是處的書生要好?！?p>　　趙錦云抿緊嘴唇，不說話。

　　“橫豎都是替我謀前程，你親自出面，此事便成了。以后我不會有別的子嗣，別的女人，掙來的錢財與功名全是你的。你拿捏著我的命門，我這一輩子都是你的奴隸，有什么不好？”

　　石三郎看著趙錦云，看著她遮擋后仍舊露出露出一點紅印的脖子。

　　他壓低了聲音：“你以為我就不痛苦？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給別人，心中能好受？”他說著，輕輕掀起自己左手的袖子。

　　他的左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趙錦云大驚，趕緊拿過他的手：“你這個傻瓜！”

　　石三郎聲音低低：“是我的錯，我騙了你，我無能，我本就該下地獄，受那烈油烹煮，火山焚燒，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

　　趙錦云拼命地?fù)u頭，眼中已經(jīng)開始泛淚光了。三郎能有什么錯，都是她要得太多了！倘若她安安分分地守著三郎，三郎怎地又會想出這般見不得人的法子？

　　石三郎又哄她：“我們且家去可好？在外面叫人看了徒惹笑話?！?p>　　趙錦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魂落魄的走著，竟不知不覺地坐在人家的攤子上，攤販已經(jīng)看了他們好幾次。

　　她趕緊垂頭：“好?！?p>　　石三郎含笑起身，給了攤販?zhǔn)畟€錢，才拉著趙錦云一道走了。

　　他拿捏不了別的女人，但對趙錦云，他壓根并不放在心上。

　　趙錦衣回到家中，喉嚨仍舊疼得厲害。醫(yī)工也囑咐了，只能吃易克化的東西。吳氏便囑咐梅染，這兩日不要到大廚房去取食了，她在二房的小灶房熬粥，到時候讓無衣送過來。

　　趙錦衣這一回到家中，仍舊覺得疲累，便不管別的，只埋頭睡覺。

　　這一睡再醒來，已經(jīng)是暮色四合了。

　　她才伸了個懶腰，梅染悄悄過來：“姑娘，大太太來了，說是來探病?！?p>　　自從二姐姐嫁出去后，申平樂又隔三差五的來尋麻煩，大伯父整日與那些小妾玩樂，大伯母一下子消沉了不少。

　　趙錦衣起身：“請大太太進(jìn)來?！?p>　　黃氏在秋紅的攙扶下進(jìn)了房。

　　趙錦衣披散著頭發(fā)，披著藕荷色的斗篷，一張臉兒蠟黃。

　　“侄女請大伯母安。”少女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

　　黃氏細(xì)細(xì)的打量著趙錦衣，發(fā)覺她真的是病了，才笑吟吟道：“衣兒不必多禮，快快上床躺著，勿要再受了風(fēng)寒?！?p>　　趙錦衣自是不會虧待自己，從善如流的又躺在床上：“侄女不過是受些小風(fēng)寒，竟驚動了大伯母，可真是侄女的不是。大伯母可得坐得離侄女遠(yuǎn)些才好，免得過了病氣。”

　　黃氏眼睛一瞇。她這個四侄女，說起話來還真是八面玲瓏，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哎，可惜了！

　　她噓寒問暖了一番，終于轉(zhuǎn)入了正題：“衣兒可聽說了，咱們康樂坊里的鄭家，又成了人人艷羨的人家?！?p>　　趙錦衣?lián)u頭：“侄女這兩日不舒服，竟是沒注意呢。若是大伯母有空，可能與侄女說說？”

　　黃氏笑道：“伯母瞧衣兒日日在外頭，還以為衣兒省得此事呢。倒也不是別的什么事，就是寄住在鄭家的表姑娘，竟然被選中了，不日便要進(jìn)宮了呢。哎，鄭家那表姑娘伯母也是見過的，與咱們趙家的姑娘們比起來，這姿色，儀態(tài)還是略遜了那么一些?！?p>　　趙錦衣眉頭一挑，肅了臉色：“大伯母慎言！”

　　她的聲音沙啞，厲聲說起話來竟然有幾分氣勢。

　　黃氏竟被唬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后訕訕笑道：“這不是在自家家中嘛，說說又有何妨？”

　　趙錦衣也笑了笑，意味深長：“大伯母，這隔墻有耳，還是謹(jǐn)慎些好?！?p>　　黃氏也反應(yīng)過來了，她本來要與趙錦衣說的并不是這件事，怎地被帶偏了呢。

　　她笑道：“倒是伯母思慮不周了。不過呀，衣兒在大伯母心中，素來是極好的。比起那鄭家的表姑娘，不省得要好上多少倍。若是衣兒中選，大伯母怕是作夢都要笑醒?！?p>　　大伯母竟還沒死心。

　　趙錦衣涼涼道：“如今秀女的名單已然塵埃落定，大伯母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還能將衣兒加塞上去不成？”

　　“衣兒是取笑伯母了，伯母哪有這等本事?！秉S氏訕訕的笑了笑，終于言歸正傳，“不知衣兒可是記得，大伯母有一位遠(yuǎn)嫁陜西路的姐姐，噯，就是你二姐姐的大姨母。不久前她家舉家回了京都，還來吃了喜酒?！?p>　　黃氏頓了頓，臉上堆著笑：“她的大兒子，我的大外甥，對衣兒是一見傾心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