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該談些正事了。西澤爾殿下,既然你全權(quán)代表教皇帝國政府,那么……”楚子璇不出聲地凝視著西澤爾,氣勢凌厲,目光銳利得仿佛要在他臉上燒出兩個洞來?!敖袒实蹏胍獜拇笙牡蹏掷锬米呤裁矗俊?p> “陛下,是交換?!?p> 西澤爾抬頭坦然地面對大夏帝皇的注視,眼神誠懇。
兩人都沒有出聲,宮殿里一片寂靜,可以聽見宮殿門口警衛(wèi)旗隊士兵來回走動的腳步聲,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較量。
楚子璇淡然一笑,說道:“很好,你想要什么,又拿什么來交換?”
“克萊德曼。”西澤爾微笑著說道:“他必須交由教皇帝國單獨處置。”
“發(fā)起戰(zhàn)爭的是前國王迪迪埃,克萊德曼國王也只是個被架空的擺設(shè),罪不至死?!背予绑@訝”地揚了揚眉毛,“這樣做不利于查理曼的統(tǒng)治?!?p> 西澤爾還是很平靜地說道:“我在西斯廷大教堂就立下誓言,他必須死!聽說他還敢對我妹妹無禮,這就更加該死了。除了克萊德曼,查理曼王國政府的所有戰(zhàn)犯,大夏帝國也可隨意處置,包括齊諾克攝政王?!彼匾獍妖R諾克這三個咬的很重。
“他是你的了。”楚子璇很干脆利落的把克萊德曼生死交換給了西澤爾,“看來這位花花公子很不知死的惹了凡爾登公主,這就是他自己找死了?!?p> 比起齊諾克等一些查理曼王國政府的官員,克萊德曼留著確實沒有什么大用了。
“另外,對于亞琛地區(qū)的劃分,我們希望用布列斯蘭德地區(qū)交換亞琛核心區(qū)的曼多拉-漢林堡地區(qū)。”西澤爾這才開始真正談起此行的主要目的。
比起不再富裕的布列斯蘭德地區(qū),亞琛核心的工業(yè)區(qū)、經(jīng)濟區(qū)才是富饒之地,而十字禁衛(wèi)軍所占領(lǐng)的三分之一區(qū)域,太少了,這點突出部可能連十天的戰(zhàn)爭都挺不住就會被一口吞掉。
“不?!?p> 楚子璇非常直接的拒絕了。
“陛下,查理曼亞琛的實際控制權(quán)我們可以放棄?!蔽鳚蔂柪^續(xù)說道:“它可是查理曼王國的第一經(jīng)濟都市和一千三百萬查理曼人的政治中心!”
楚子璇靜靜的凝視著西澤爾:“四年,應(yīng)該有四年多沒見過母親了吧,西澤爾殿下?”大夏帝皇暗紅色的雙眸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深窮不可琢磨。
“什么?”
西澤爾下意識地問道。
“你知道什么?”徹寒的東西在那雙幽深的紫瞳中匯聚,猶如烏云,猶如風暴,“大夏帝皇,你究竟知道什么!”西澤爾的血都冷了,他咆哮著。
“放肆!”
李浩皺眉,剛要有所動作卻被波瀾不驚的帝皇揮手打斷,門外的警衛(wèi)旗隊沒有帝皇陛下的命令也只能待在門口。
“我母親在哪?”
嘶啞而充滿乞求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似是一個生活在深淵不見光日的人再一次看見了深淵之外的光明,看見了希望。
西澤爾·博爾吉亞,這個已經(jīng)長成羽翼的小黑山羊,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將所有的感情都毫無痕跡的隱藏起來。
但是,除了阿黛爾,心底還有一個一直埋沒著的禁忌能輕而易舉的讓他動容。那是一個在風雨中,飛舞著白色的裙擺、海藻般的長發(fā)的自由的精靈。
西澤爾記憶深處不愿意面對的回憶再次涌現(xiàn)在腦海,不斷循環(huán)。那個夜晚,他把最后的一絲希望交給了一個男人,可是天明后卻是只有一具燒焦的尸體。
他只能無聲的哭泣:這個世界很壞,這個世界奪走了我的媽媽……
從那時起,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權(quán)力的森林里,人人都是野獸,無人同情弱者。
似乎是令人虐心的一幕,男孩靜靜地看著,不說話,暗紅的眸子透過空間看到了那副慈祥的面孔,還有總能讓人放松依賴的嗓音:父親,不希望你成為英雄,只要你能健康的成長,正直的做人,獨立的思考,幸福的生活。這是父親對你的最高期望。
璇兒,父皇看不到嶄新的時代到來的那一天了,未來屬于你們……
卻不屬于父皇。
失去的那一刻,男孩第一次哭泣,也是最后一次流淚。
這個世界……再也不好了。
楚子璇拍拍掌,門外有人應(yīng)聲說:“是!”門簾掀動,進來一個人,不是軍人,而是女人。一個絕世的東方美人。
她站在那里,歪著頭看著西澤爾,看著這個已經(jīng)長高了許多成熟了許多的男孩,看了很久很久,那美麗而疑惑的眼神,就像是少女初見情郎。
“我好像認識你,你是誰?”她輕聲問,瞳孔中閃動著瑰麗的光,仿佛風中繁櫻飛舞。
歲月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漆黑的長發(fā),白瓷般的肌膚,黛色眉宇,櫻色嘴唇,她美得讓人遺忘了時間。
是的,她從西澤爾的臉上看出了隆·博爾吉亞的痕跡,即使他多半遺傳了母親的長相,兒子多少也會有些像父親。
“媽媽……”
西澤爾哭了,他不顧一切,如同四年前一樣快步走向自己的母親,輕輕地擁抱著她。
“我叫西澤爾·博爾吉亞,我是你的兒子,媽媽?!蔽鳚蔂栒f,“我們再也不分開了,誰也不能拆散我們?!?p> 時隔四年,這個家……
終于完整了。
琳瑯露出驚訝的眼神,仿佛受驚的鹿,她繼續(xù)歪著頭打量這個大男孩,他穿著一身漆黑的軍服,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童話故事里的王子,此刻卻哭紅了眼。
旋即她笑了起來,好像真的記起來了,她踮起腳尖撫摸西澤爾的臉:“這個世界真好,這個世界上有我的兒子?!?p> 這是西澤爾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的溫暖,不是那大布娃娃般的女人,也不是虛假家庭的象征,而是實實在在給他溫暖的母親。
西澤爾覺得自己重又變成了那個小小的男孩,他輕輕地擁抱母親:“這個世界真好,這個世界上有我的媽媽……”
楚子璇一言不發(fā),沉靜地看著這母子重逢的畫面。
許久,西澤爾才松開了琳瑯,但左手依舊緊緊握住,仿佛是怕再次弄丟了她。
他轉(zhuǎn)身看向大夏帝皇,然后深深一鞠躬,“帝皇陛下,謝謝,請原諒我剛才的魯莽!”頓了頓,西澤爾繼續(xù)說道:“在查理曼王國新的實際控制權(quán)的劃分上,我愿意做出讓步?!?p> “西澤爾,你認為……”楚子璇淡淡地說,平淡的語氣中卻含有一種凜然的魄力,“我這四年是為了這個?”
西澤爾不得不承認,世上確實存在高人一等的貴族,并非說物質(zhì)層面,而是精神層面。無論是輝煌還是窘迫,他們永遠保持著自己的氣度和風韻。
“帝皇陛下,請接受我對您的敬意?!蔽鳚蔂栃辛艘粋€莊重地騎士禮,“我想知道您為什么會在四年前去幫助一個背叛了國家的……騎士?”
而且還是一個在戰(zhàn)場上對手。
楚子璇很認真的思考了一陣,才說:“我不想我的悲哀,成為你的悲哀?!彼骼实男θ菽敲吹恼鎿矗敲吹目酀?。
西澤爾恍然,原來他認為在這個權(quán)力的森林里,人人都是野獸,無人同情弱者?,F(xiàn)在看來,世間并非都是如此。
“偉大的帝皇陛下?!?p> 這世界本就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讓你醍醐灌頂。
真正叫你醍醐灌頂?shù)?,只能是一段?jīng)歷。
而那句話,只是火藥倉庫內(nèi)劃燃的一根火柴。
朕好萌么
分離就是輕微的死亡。 ——埃德蒙.阿羅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