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御案上的崇明帝神色不滿地看著堂下恭敬的賈蘊,淡淡道:“又來尋朕何事?”
崇明帝有此態(tài)度實屬平常,賈蘊三番四次地請見,著實令人生厭,若不是崇明帝大度,賈蘊還能在武英殿上?怕是早早地便被打發(fā)了。
賈蘊悄悄咽了咽口水,忙說道:“回稟陛下,臣罷免了拱衛(wèi)司副參領(lǐng)及四名副尉,特來向陛下請示?!?p> 崇明帝神色如常,語氣冷淡道:“朕不是讓你選拔,自己決定便是。”
賈蘊早有準備,從懷中摸出兩份文本,雙手恭敬地舉了起來,回道:“稟陛下,臣已遴選幾位合適之人,請陛下過目?!?p> 崇明帝心中訝然,賈蘊動作這么快,內(nèi)衛(wèi)都還沒報告上來便有了決定?
一旁的高賢也是同樣疑惑,這賈蘊在搞什么把戲?這不是無形中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高賢上前接過文本,回頭之時狠狠地瞪了賈蘊一眼,顯然對賈蘊這般行徑極為不滿,若是崇明帝怪罪,自個還得落得個辦事不利之責。
恭敬地將文本遞到崇明帝手中,高賢便躬身退了下來。
崇明帝看著手中兩份文本,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疑惑地翻開文本看了一會,崇明帝眼神逐漸欣慰。
這兩份文本,一本是賈蘊舉薦的副參領(lǐng)與副尉人選,共計十人。
而另一本也是賈蘊所薦之人的卷宗,記錄其人生平。
賈蘊自演武結(jié)束,便回拱衛(wèi)司查探眾人卷宗,而所查之人正是第一次演武成績達標之人。
這些人未參與馮邦寧的示威之舉,倒是值得一用,畢竟賈蘊手中無人,這有現(xiàn)成的為何不用?
賈蘊也未固定人選,只是擇取適合之人,每個職位皆有兩人,供崇明帝擇取。
雖說崇明帝將大權(quán)交與賈蘊,可賈蘊明白,拱衛(wèi)司是天子親衛(wèi),你可馭之,絕不可控之。
若是仗著所謂的恩寵或可威勢一時,但遲早埋下禍患。
崇明帝看著文本思忖片刻后,隨意道:“拱衛(wèi)司人選想必你已有中意人選,既如此,擬一份名單送到兵部便是。”
話罷,崇明帝擺手道:“下去吧!”
見崇明帝又將皮球踢到賈蘊身邊,賈蘊也不推辭,自己的態(tài)度已然表明,再推辭下去反倒適得其反,于是賈蘊叩首回道:“臣告退。”
隨后賈蘊躬身退出大殿..........
待賈蘊離去后,殿內(nèi)復(fù)又安靜下來,崇明帝處理奏章,高賢則在一旁侍立。
拱衛(wèi)司府衙內(nèi)。
賈蘊自離殿后便回到自個的辦公場所。
此時的賈蘊正在持筆揮遒,掌書記陸遠志端上一盞香茗,諂媚上前道:“大人,吃杯茶水潤潤喉。”
“放下吧。”賈蘊吩咐道。
待賈蘊寫好后,便伸手端過香茗抿了一口,這一整天的奔波,連口茶水都沒喝過,確實口渴。
牛飲一盞后,陸遠志貼心地遞上汗巾,可賈蘊卻無視于他,不是所有人的汗巾賈蘊都接,得分人的,于是賈蘊自個伸手擦了擦頜邊的水漬。
陸遠志也不尷尬,侍立在一旁。
見陸遠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賈蘊說道:“本官做事向來不喜歡彎彎繞繞的,有什么直說。”
陸遠志神色尷尬,連聲應(yīng)是,隨后鼓起勇氣小心道:“稟大人,儀衛(wèi)正李成李大人在鳳仙樓里擺了一席上好的席面?!?p> 頓了頓,陸遠志隱晦道:“聽說李大人代表拱衛(wèi)司的弟兄們給大人準備了一份大禮,想請大人賞臉?!?p> 賈蘊心中不由一陣大笑,這份“大禮”賈蘊哪里不曉得是什么東西,無非就是孝敬罷了,以往在邊關(guān)之地時,賈蘊不也這般做過,給上司送孝敬,這是人情世故。
這人啊,有權(quán)勢,自然財源滾滾。
思索片刻,賈蘊拒絕道:“本官素來不喜應(yīng)酬,酒席什么的就不必去了。”
陸遠志聞言神色一怔,這賈大人是真的不喜應(yīng)酬,還是要追究到底?
思忖片刻,陸遠志想起自己口袋里還沒捂熱的二百兩紋銀,大膽試探道:“大人,那“禮物”?”
賈蘊隨意道:“總歸是弟兄們的好意,本官自然不會拒絕,告訴他們,以后好生辦好差事,若是差事辦砸了,休怪本官老賬新賬一塊算?!?p> 陸遠志忙應(yīng)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然把話帶到?!?p> 賈蘊點了點頭,孝敬什么的,不收白不收,只要不是傷天害理,又有什么可介懷的?
隨后賈蘊把此事放在一旁,吩咐道:“陸書記,把這份文書遞到兵部去?!?p> 陸遠志聞言一愣,接過文書應(yīng)道:“屬下遵命。”
賈蘊點了點頭,又吩咐道:“派人召提舉正曾國藩、提舉副蔣宇、提舉副張晟、儀衛(wèi)副周睿、儀衛(wèi)副趙全五人來府衙述職?!?p> 陸遠志先前在與賈蘊侍茶之時眼神瞥見了賈蘊所寫文書,自然曉得賈蘊之意,應(yīng)了一聲便下去安排.............
“拜見參領(lǐng)大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曾國藩等人一并來到拱衛(wèi)司內(nèi),拜見堂上的賈蘊。
此時的賈蘊雙腳架在幾案上,一副極為隨意的模樣。
堂下幾人見自家長官這般無禮,視若無睹,畢竟眼前這位爺剛剛把馮邦寧收拾了,要收拾他們還不簡單。
只不過他們心中充滿疑惑之意,不知賈蘊忽然又召見他們所謂何事?該不是真的想拿他們再次立威?
曾國藩幾人惴惴不安,賈蘊倒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起眼前幾人。
曾國藩,山東人,崇明六年武狀元,
蔣宇,山西人,崇明六年武榜眼。
張晟,河南駐軍推薦的精銳之士。
周睿,京中勛貴子弟,安寧伯府庶子。
趙全,陜西駐城將軍之子。
此五人皆是第一次演武達標之人,而且皆是優(yōu)秀。
五人都是身形健碩,魁梧有力之人,看氣勢便是不凡,起碼武力比賈蘊要強上......一絲。
沉寂片刻,賈蘊開口道:“你們的演武成績本官瞧著甚是不錯,甚好?!?p> 五人聞言皆是一怔,不過未曾多言,這新來的參領(lǐng)大人總不至于召見他們只是為了夸獎一句?想必還有后續(xù)。
果不其然,賈蘊繼續(xù)說道:“本官已向陛下舉薦各位,兵部文書已然下來,以后諸位好生辦差,莫要辜負皇恩?!?p> “嘶......”五人聞言皆是一喜,沒想到餡餅從天下落了下來,讓他們兄弟撈了過來,著實令人意外。
反應(yīng)最快的趙全拱手拜道:“大人提攜之恩,屬下等感激不盡,以后唯大人馬首是瞻?!?p> 其余四人見狀緊隨其后,拜首道:“屬下等唯大人馬首是瞻?!?p> 賈蘊不喜反怒,訓(xùn)斥道:“放恁娘的狗臭屁,拱衛(wèi)司職責是護衛(wèi)陛下,需要你們唯老子馬首是瞻?”
五人頓時一陣尷尬之色,尤其是先一步開口的趙全,更是羞愧難當。
賈蘊可不管他們?nèi)绾危嬲]道:“你們要記住,拱衛(wèi)司只忠于陛下,唯陛下馬首是瞻。”
見賈蘊嚴詞犀利,曾國藩立即反應(yīng)道:“屬下謹記大人之言?!?p> 其余幾人紛紛應(yīng)和。
賈蘊滿意地點了點頭,身為天子親衛(wèi),一言一行都要注意,這才是生存之道。
隨后賈蘊喝道:“曾國藩?!?p> 曾國藩聽賈蘊第一個喊自己,雖然有些失神,可也立即回道:“屬下在?”
賈蘊令道:“陛下榮恩,令你為拱衛(wèi)司副參領(lǐng),統(tǒng)領(lǐng)一部,望你謹守本份,盡忠職守?!?p> 曾國藩聞言一喜,從正七品提舉正升為從四品的拱衛(wèi)司副參領(lǐng),這可是高升,不由地讓他興奮,激動道:“臣謝陛下天恩?!?p> 遙扣天子后,曾國藩隨即對賈蘊拜道:“大人放下,屬下定盡心職守,宿衛(wèi)陛下?!?p> 賈蘊點了點頭,吩咐道:“曾國藩,你部所缺人員由你負責補齊,人員暫從京中戍衛(wèi)選拔,非精銳之士不可?!?p> 馮邦寧等五人被罷免,其余宿衛(wèi)第二次演武均為優(yōu)秀,自然不需逐人,所缺五人,自然需補齊來才是。
頓了頓,賈蘊繼補充道:“給你一日時間,補齊人員,二日后,你部接管宮中宿衛(wèi)?!?p> 原馮邦寧部休沐,按理來說應(yīng)當還需過四日才由他們宿衛(wèi),可賈蘊既然吩咐下來,自當應(yīng)諾。
曾國藩簡潔應(yīng)道:“屬下遵令?!?p> 安排好曾國藩,賈蘊復(fù)又對著其余四人任命道:“你們四人升為副尉,協(xié)助曾副參領(lǐng)?!?p> “屬下等遵令。”四人應(yīng)道。
四人中,蔣宇、張晟倒是滿臉興奮,可周睿、趙全卻神色差了少許,他們兩原本是從五品的儀衛(wèi)副,升了正五品的副尉,理應(yīng)高興,可他們的品級原本可是比曾國藩高上不少,一眨眼的功夫,曾國藩成了上級,蔣宇、張晟成了同級,這落差可是差了不少。
按理來說,升任副參領(lǐng)的原是從他們二人選一人才對,怎會選曾國藩?
周睿、趙全兩人雖是不解,心中也頗為憤懣,可卻不敢直言,若是惹怒了賈蘊,別說升職做副尉,便是原本的職位也保不住,他們可不想落得個與馮邦寧一樣的下場。
至于為何提舉曾國藩,皆因他是外省人,身后沒有所謂的勢力,而且職業(yè)技能純熟,賈蘊超常提拔他,還能不盡心辦差?
至于那兩人的心里落差,賈蘊不需理會,提拔了他們,難道會對賈蘊服氣?這恐怕得打個大問號才是。
事既已了,賈蘊揮手擺退眾人,接下來則是看看李邦國的反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