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quán)峰,回廊涼亭,張堯和李云二人一人抱著一個酒壇,把酒言歡,開懷暢飲,兩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見一地都是支離破碎的酒壇瓦片,而且皆有醉色,平日里所鐘愛的棋盤今天竟然也沒有擺放。
身旁原本侍立的童子,也是站的遠遠的,生怕有所打擾。
看著眼前峰巒疊翠的美景,張堯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手把著酒壇直對滄海,險些栽倒在地。
酒氣上頭,他嘴里還糊里糊涂的不停念叨著,“風云如鏡,蒼山如畫,江海如潮,如此美景,七星門內(nèi)有如此美景,之前我可看過比這更美的風景!可現(xiàn)在,我卻看不到了......”
他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神色迷離。
“師兄,莫要惆悵了,現(xiàn)在好了,你有個好弟子啊,以后更好的風景,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p> 李云也是酒氣醺醺。
張堯聞言,臉頰通紅放肆大笑,“對,你說的對,我總算有盼頭了!”
“師父,師父,禍事了!”
這二人正在興頭上,聽到這話一臉的不耐煩,“是誰,在打擾我等雅興?”
古軏......
他這一路上害怕誤事,就催動全身元力,健步如飛,額頭已經(jīng)被細汗爬滿了。
可到達涼亭看見自己師父和師叔一副酒醉不省的樣子,心中多少有些無語。
張堯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來人,有些微怒的問道,“怎么了老六,是天樞峰走水了還是你師兄的影院倒閉了?”
古軏愣了愣,合著現(xiàn)在只有這兩件事才是您老人家最關(guān)心的是吧,但是他也沒有心思計較師父的醉話,連忙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他本以為張堯會生氣,或者最起碼應該有些惱怒的情緒,哪知張堯只是看了李云一眼,然后又灌了一口酒,兩人都不由的哈哈大笑,似乎對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
古軏頓時迷茫了,這是個什么情況,難道這兩人都失心瘋了不成?自己這火急火燎的差點把腿跑斷了,您二位就這么不在意?
“行了老六,你現(xiàn)在去你齊遠師兄那里去找你大師兄一起下山,記住,今天無論你二師兄是輸是贏,但必須給我安全的把人帶回來?!?p> 他的手輕輕的在酒壇上摩挲著,緊接著又開口,“給你大師兄帶話,必要的時候,為師允許他出手?!?p> “將你齊師兄也帶上?!?p> 李云緊接著也醉呼呼的嘟囔了一句。
看著師父和師叔如此一反常態(tài),古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要知道平日里師父是不允許大師兄出手的,雖說大師兄和自己等人是同一代弟子,但是入門極早,要不是現(xiàn)在各峰首座還在,冷羽做他們這些師兄弟的師父都是有資格的。
所以每峰總有那么幾人,比如天權(quán)大弟子龔振,二弟子齊遠,天旋峰的孫默,陳嫣然等等,這些人幾乎不會參與同輩的任何爭斗,這已經(jīng)成了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時看見師父擺了擺手,示意他快走,他也不敢怠慢,直奔齊遠的別院。
看著古軏離去的背影,張堯和李云的眼睛瞬間恢復了清明,哪里還有半分醉意。
“師兄,今天這么做是不是有點太高調(diào)了,雖說取消比武資格這件事肯定是周敏主導,其他主峰附和,可是做決定的卻是掌教,我們不處罰不尊掌教諭令的門下弟子反而如此袒護,多少都拂了掌教最在意的臉面?!?p> 張堯卻是搖了搖頭,“李師弟,先不說我家那個二弟子本身的私怨,就說你我兩峰這些年的際遇,有什么好東西能輪到你我了?她周敏這些年的打壓逼迫,其他主峰冷眼旁觀,其原因不就是那一場動亂么?!?p> 他看了看山澗婉若游龍,層層疊疊的云海接著道:“這件事現(xiàn)在且不論誰對誰錯,就說以前我修為遲滯,停留在納神六層不得存進,門下又人丁不旺,再加上各峰首座修為也都慢慢追上,甚至超越了我,所以大家也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敬意,這點你應該最了解?!?p> 李云點了點頭,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入門的時候,張堯就是聚靈鏡巔峰的修為,那時可是同輩弟子中無敵的存在,走到哪里都如金星般閃耀,門內(nèi)弟子無不佩服敬仰,將其視為終生努力的目標。
數(shù)十年前,七星動亂之前,那時候自己也不過是聚靈鏡,而張堯已經(jīng)是納神六層的強者了,實力直逼他的師父,當時的天樞首座韋子林。
沒有過多久,韋子林隱于幕后,首座之位也交到了張堯的手上,韋子林當時的親傳弟子共有十六位,其他峰內(nèi)弟子更是近千,而那時光是達到納神境的弟子,包括他本人在內(nèi),整個天樞峰足足十一人,比之現(xiàn)在整個七星門的所有納神境還多,可以想象,當時的天樞是何等的輝煌。
之前有多輝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有多慘痛,七星動亂開始后,各峰都受到了強烈的沖擊,尤其是高層首座長老,幾乎全部罹難,剩下的人只能茍延殘喘,門下的弟子也是十不存一,天樞峰尤為慘烈。
最后的混戰(zhàn)過后,十六位親傳弟子,十二人戰(zhàn)死,即便師父韋子林與張堯修為高深,但也都遭受重創(chuàng),只是僥幸撿回一條性命,另外還有兩人失蹤,只有九弟子王雨因事外出時間較長,這才堪堪躲過一劫。
峰內(nèi)其他弟子更是慘烈,近千弟子,最后竟是只活下來三人,其中一個便是冷羽,另外兩人雖然活下來了,但也落了一個終身殘疾,最后心灰意冷間下山去了,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而師父韋子林在幾個月后心力交瘁,又因舊傷復發(fā),郁郁而終,溘然而逝。
至此,偌大的天樞峰,從上到下竟只剩下三個人,雖是如此,以張堯當時的修為,即便峰內(nèi)三人,也穩(wěn)居天樞峰,無人敢輕言置喙。
動亂之后七星門大傷筋骨,于是封閉山門修養(yǎng)生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所有人也才知道,原來那個如神話一般的張堯,修為竟然再無存進,以至于被其他新任首座迎頭趕上甚至超越了,他從此也跌落了神壇,天樞峰一脈也成了最弱的一脈。
直到十多年前七星門才開山收徒,所以大多數(shù)弟子修為都不高,而且年齡頗小,這也是現(xiàn)在弟子斷層的原因。
張堯似乎也在緬懷過去,眼中帶著深深的悲傷,而后又被堅定所取代。
“現(xiàn)在不同了,我張堯,回來了!”
說完,全身的修為爆發(fā),早上還是納神六層的他,竟在這一瞬間就突破到了七層。
李云見此猛地站了起來,激動莫名,手中的酒水灑濕了褲腿他也沒發(fā)現(xiàn)。
“師兄,你突破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從入門就視之為人生目標的師兄,那個昔日的神話,在此時竟然突破了,這簡直比他自己突破還要高興,他深知張堯這些年的不易,也從未改過初衷,否則他也不會這么多年只和張堯交好,因為,這是他一生所崇拜的人,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張堯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這位別人一直對自己冷眼相對,而他卻不離不棄的師弟,由衷的說了一句:“這都多虧了仙劍的石長老和唐鈺的相處模式,讓我埋藏的內(nèi)心有所松動,所以這才突破了,師弟,這些年,謝謝你了。”
李云眼眶微紅,努力的搖了搖頭,卻是沒有說出任何話。
張堯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好了,別做女兒姿態(tài),且說說今天的事,剛才也不是我臨時起意,既然故意找茬,那就不妨鬧大點,想想這幾日咱們兩峰的弟子都各有突破,而且還學習了精妙劍法,同等修為之間,想要勝過咱們兩峰弟子絕對千難萬難,他們不都說我們沒實力么,那我們就直接給他們打回去!”
李云也是重重的點頭,“如果掌教責怪,大不了以同等修為逐一挑戰(zhàn)就是!”
......
此時的古軏已經(jīng)帶著冷羽和齊遠兩人匆匆忙忙的直奔七星臺,可他們到的時候,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無論是莫泉丁書,亦或著莫穎趙愷,竟然都不在。
打聽之下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原來剛才在七星臺上,莫泉長劍御空,劍氣四溢,兩人雖間隔五丈有余,可那長劍就像有了意識一樣,和莫泉心意相通。
而后隨著莫泉手指揮動,那長劍便勢如破竹的直沖趙愷而去,趙愷根本就沒有想過,如此遠的距離,長劍竟然如一道流光,瞬間近身,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眼前這一幕,臺下的弟子雙目圓睜,嘴巴張的老大,竟是集體失聲了。
哪怕是吳峮也被驚掉了下巴,他從來沒有見過此等威力絕倫且隔空對敵的劍術(shù),所以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想要去阻止那凌厲的一劍時,那趙愷已經(jīng)重傷倒地,直接昏迷了。
見此他連忙飛身上臺,檢查之下發(fā)現(xiàn)這趙愷體內(nèi)經(jīng)脈,竟被這一劍破壞了四五成,即便是安心靜養(yǎng),估計沒有三個月也下不來床。
他現(xiàn)在也明白了為什么丁書為什么會說趙愷的劍術(shù)花里胡哨了。
那莫穎更是有些失魂落魄,她怎么也無法想象,原本那個在她眼里性格怯懦,修為平平的族弟,什么時候習得如此高明,而又殺伐果斷的劍招,一招之間,竟然直接將煉氣巔峰的趙愷直接重創(chuàng),且毫無還手之力。
等她回過神來正準備找莫泉在做計較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莫泉和丁書早就在剛才眾人愣神期間,下了擂臺跑了,那速度,就像背后有狼追一樣。如果胡風在此的話,絕對會評價一句,“裝完13就跑,真特么刺激!”
莫穎心中無比惱怒,她本想去追,可身后此時就剩下兩位女弟子,她也不可能不管趙愷,無奈之下,只好喊了人群中的幾個本峰弟子先將趙愷抬了回去,她也沒有放什么狠話,只是收斂心神,強顏歡笑的朝著吳峮和眾弟子淺淺施了一禮就離開了,只是越走,她的臉色就越發(fā)的陰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