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等什么,給我上?!?p> 瘦猴看到贏正嘴角的那抹嘲笑,情緒失控,發(fā)瘋似的喊著。
他的七個小弟一擁而上,項語擋在贏正身前,一拳揮出砸在最先一人的胸前。
“咔嚓!”似乎什么東西斷掉了。
等虞姬帶著張菲回來的時候,瘦猴和他的小弟們已經(jīng)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喚。
店鋪里的巡邏學(xué)子紛紛叫好,熱鬧看夠了,菜也吃完了,付了錢就給項語和贏正捆了,打傷人是要坐牢的。
其中一個學(xué)子看著平凡,想了想,又放下了手中的繩子。
平凡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夜晚,平凡和虞姬帶著兩只燒鴨來看項語和贏正。
他們被關(guān)在禁閉室里,只有一個小窗戶可以遞東西。
由于手上捆著繩子,平凡只能撕下鴨肉來喂贏正吃。
虞姬遲疑一下,但還是學(xué)著平凡的樣子撕下一塊鴨肉,從窗臺遞進去放到項語的嘴邊。
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項語居然難得紅了臉,有心想要拒絕,可肚子卻不爭氣的叫喚了起來,惹的虞姬輕笑一聲。
平凡和贏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也沖淡了不少尷尬,項語張開嘴巴,一口吃掉了那塊鴨肉。后面啃鴨腿的時候,沒有注意還咬了虞姬一口,虞姬捂著手瞪了他一眼,項語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啪!啪!”天空中突然炸開一束煙花。
接著是第二束,第三束,無數(shù)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平凡四人就在這鐵窗旁,一同觀賞著新年的煙火。
七天后,項語和贏正被釋放,看守人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兩小子被關(guān)了七天不但精神抖擻,還紅光滿面。
春節(jié)一過各地的學(xué)子陸陸續(xù)續(xù)的返回了學(xué)院。
平凡經(jīng)過那日與瘦猴一戰(zhàn)后,也認識到了自身的不足,更加努力的去練功。
項語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單機生活,不是在練功就是在打工,不同的是他身邊總會出現(xiàn)一個女孩,陪著他一起,為他擦掉練功時流出的汗水,為他洗掉工作后衣服上的污漬。
贏正給自己規(guī)劃了一份三年課程,他計劃在17歲前完成尚武學(xué)院的學(xué)習(xí),然后去崇文學(xué)院進修三年,眾所周知崇文學(xué)院的文韜武略是最厲害的,也是最全的。不過崇文學(xué)院有條硬性規(guī)定,只招收20歲以下的學(xué)子,而且到了20歲必須畢業(yè),原因很簡單,20歲是行冠禮的年紀。也就意味著成年了。
平凡不想去打擾項語和虞姬的二人世界,又看不懂贏正的那些兵法謀略書籍,只能自己一個人去聽論道。
他突然有點想念趙子龍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久了他還沒回來。
這天下午,他去聽一場槍術(shù)論道,來聽課的都是一些使槍的高手或者使用一些短兵器的人,前者是來學(xué)習(xí)怎么用好槍,后者是來學(xué)習(xí)怎么克制槍。
平凡聽了一會,覺得無趣,他對武道一途實在沒有多少興趣,天賦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擁有前世記憶的人,他始終覺得殺掉一個人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哪怕是在這個亂世之中。
悄悄的退場,往宿舍的方向走著,這個點路上都沒有什么人,學(xué)子們都在各個道場聽課。
“汪!”一聲狗吠打斷了平凡的思緒,他回過頭一只狗狗在不遠處沖自己搖著尾巴。
“狗?”平凡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看到人,難道是流浪狗?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朝那條狗揮了揮,然后才想起那是條狗,這種打招呼方式不適合。
誰知道那狗竟然直立起來,也朝他揮了揮爪子。
“這……”平凡瞪大了雙眼,這狗成精了吧。
那狗兒搖著尾巴,輕邁著四爪來到平凡腳邊,親昵的用腦袋拱著他。
平凡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絲溫暖,父母失蹤,自己在這個世界一個親人都沒有,這條狗狗讓他莫名感動了一下。
“走,我?guī)闳ベI好吃的?!?p> 平凡站起身沖狗兒喊到。
那狗子竟然聽懂了一般,開心的轉(zhuǎn)著圈。
來到玄武街,平凡在烤鴨店買了半只烤鴨,全部喂了狗子,末了還貼心的喂他喝了碗水。
吃飽以后狗子搖著尾巴走了。
只留下一臉無語的平凡。
之后的幾天里,狗子都會在回宿舍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他,每次都要平凡給他買烤鴨,如果不買就跟著他回宿舍,然后大聲狗叫。
惹得其他宿舍的人大有意見:
“你在狗叫什么?”
沒辦法,平凡只能妥協(xié),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平時靠掃地賺的錢只能勉強維持生活,根本開銷不起狗子的烤鴨。
無可奈何之下,平凡只能來到補助發(fā)放處,來這里排隊的大多是一些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部分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像平凡這樣四肢健全的倒是極少。
尚武學(xué)院的學(xué)子大多好勇,一言不合就是演武場,骨折啊斷腿都是常事,再加上有些自以為學(xué)了些武藝便出了學(xué)院去接一些刺殺任務(wù)安保任務(wù),受得傷更重,所以排隊的人還是比較多的。
平凡實在忍受不了眾人的目光,干脆自己用繃帶纏著右腳再拄了根拐杖,這才免去了許多目光。
“姓名?”
“平凡?!?p> “哪個平?”
“平凡的平?!?p> “年齡?”
“13歲?!?p> “領(lǐng)取補助原因?”
“腳受傷了,無法通過勞動換取報酬?!?p> “嗯?我看一下?!?p> 負責(zé)發(fā)放補貼的大媽從窗口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平凡的“傷腿”。
“呵,小樣?!?p> 那大媽輕笑一聲,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平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狗子在外面等了許久,沒見平凡出來,無聊的舔著自己的尾巴,忽然,門開了,平凡一瘸一拐的從里面走出來。手里還提著一個布袋,看起來沉甸甸的,想必里面裝滿了銅幣。
狗子跑上前,正要去蹭平凡的褲腳。
“別別別,大哥,這次是真的斷了?!逼椒糙s緊推開了狗子。
后面的兩個月里,這狗子就賴上了平凡,不論他躲在學(xué)院的哪個角落,都能被它找到。
可憐平凡那點工資再加上補貼都不夠給他買吃的。
一天晚上,平凡拖著傷腿找到正在飯館打工的項語。
“項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點錢,明年我就還你。”
平凡尷尬的說道,其實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得起,只能盡量往后說。
“小凡你這是……?”
項語看著平凡纏滿紗布的雙腿,再看他雙眼含淚,別提多可憐了。
“哦,我知道了,你談戀愛了對不對?這是她打的?”
項語自以為猜中了,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額,我……?!?p> 平凡剛想解釋,項語直接甩了一袋錢到他臉上。
“女孩子嘛,多哄哄就是了,你可千萬別還手啊,我最討厭別人打女人了?!?p> 平凡欲哭無淚。
又過了幾天,平凡下了課正往宿舍走,那狗子突然跑過來咬住他的褲腳。
平凡拿出幾個銅幣裝在狗子脖子上的小袋子里。
他發(fā)現(xiàn)這狗子特別聰明,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自己拿錢去買吃的,有個小販想欺負狗子一把,多收了它一個銅幣,被追著咬了兩條街,打了八針狂犬疫苗,最狂的那種,從此一戰(zhàn)成名,再也沒有個小販敢欺負狗子。
“汪?!?p> “不是給你錢了么?不夠啊,來,再給你兩個。”
平凡又丟了兩個進去。
那狗子還是對著他汪汪汪的叫。
叫的平凡有些心煩意亂,最近為了這狗子,他可謂是欠了一屁股的帳,就差去青樓陪酒還債了。
“就這樣多了,沒有了?!?p> 平凡沖狗子攤了攤手,轉(zhuǎn)身就往回走。
那狗子死死咬住他的褲腳,拼命的拽著。
“喂,大哥,你要帶我去哪?玄武街在那邊!”
一刻鐘后,平凡被狗子帶到了一座山前。
平凡對這座山有點印象,剛?cè)雽W(xué)那會嬴正帶他在學(xué)院里到處轉(zhuǎn),可到這里的時候就往回走了,他說這里是禁區(qū),有學(xué)院的衛(wèi)士把守,學(xué)子們無法進入。
可奇怪的是,今天山下并沒有看到往常那兩個衛(wèi)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汪!”狗子率先跑上了臺階,回過頭見平凡還在原地發(fā)愣,朝他叫了一聲。
“不是吧,學(xué)院的禁地你也要闖,我可不陪你瘋,我先回去?!?p> 平凡可不想在小黑屋里度過余生。
“汪汪汪汪汪!”狗子越叫越歡。
“好了好了,祖宗,別喊了,等會你再把人招來,我陪你去還不成么。”
平凡無奈的妥協(xié)。
走在滿是青苔的石階上,兩邊是充滿水汽的濃霧,一些奇怪的花草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
“走不動了,大哥,歇一會行不?!?p> 平凡走得累了,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喘著粗氣。
那狗子見他停了,又開始對著它狗叫。
“汪汪汪!”
“旺財,是你么?”
石階的上方,迷霧中一個清甜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漂亮小蘿莉從霧中走了出來。
看年紀應(yīng)該和平凡差不多大,奇怪的是稚嫩的臉上卻帶著一絲異樣的嫵媚。
“呀,是人!”那小蘿莉原本只是走向狗子,忽然余光瞟見坐在臺階上休息的平凡,不禁驚呼一聲。
“廢話,不是人難道是狗么?”
平凡十分不爽。
“汪!”
那狗子不滿的嘟囔了一聲。
“咦,不對。”
那小蘿莉突然湊到平凡的身前,圍著他的身體,皺著鼻子聞了起來。
被一個小蘿莉用這樣的方式聞讓平凡的內(nèi)心有點虛,他心想,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洗了澡的呀。
“是人,又不全是人?!?p> “你夠了!不帶這樣罵人的。”
平凡怒了,瞧這話說的,不全是人,難不成是鬼啊。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車夫?!?p> 小蘿莉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說道。
“車夫?”平凡一臉疑惑。
“哦,沒事,我只是奇怪,你小小年紀怎么可能修成人身,也許是我聞岔了,好吧我就當(dāng)你是個人好了?!?p> 平凡徹底無語,這小蘿莉看起來還沒自己大,卻用長輩的口吻和他說話,讓他覺得很怪異。
“好了,人類,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下山去吧。”
小蘿莉說完,揪著狗子的耳朵走了,狗子嗚嗚嗚嗚的叫著,不時回頭看一眼平凡。
“莫名其妙?!逼椒渤切√}莉的曼妙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就欲下山。
忽聞一陣琴聲傳來,聲音優(yōu)美韻律動聽,更神奇的是,平凡原本焦躁的心情,聽到這琴音后竟化作娟娟春水一般隨風(fēng)而去。
什么國仇家恨,什么生活不易,都煙消云散。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尋著聲音走去。
走了大概一刻鐘,見石階旁有一涼亭,亭中有一名老者正和一個六歲左右的孩童下棋,旁邊一戴著青狐面具身著紫衣的女子正在撫琴。前面見過一面的那小蘿莉在另一邊逗著狗子。
說來奇怪,平日里叫的極歡的狗子這次看到平凡居然沒叫,只是拼命搖著尾巴。
那小蘿莉發(fā)現(xiàn)了狗子異常抬起頭正好看到走上前的平凡。
剛想開口,卻又忽然閉嘴,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她。
平凡壓根沒理她,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撫琴的紫衣女子身上。
雖然她戴著面具,可那曼妙的身材,再加上白皙的皮膚,平凡斷定,面具下必然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走到?jīng)鐾?nèi),琴聲依舊,平凡艱難的將目光從那女子身上移開。
棋桌旁的孩童抬頭看了平凡一眼,然后低下頭繼續(xù)下棋。
那老者似乎并沒有感覺到平凡的到來。
棋盤上的局勢已經(jīng)非常明了,孩童執(zhí)紅棋已將那老者的黑棋殺得僅剩下單士雙相一馬一車兩卒。
而他自己卻只丟了一馬一炮。
“老頭,快下,莫要拖時間?!?p> 那孩童不滿的抱怨道。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p> 老頭的鬢角溢出了幾滴汗水,顯然他也明白局勢危急。
說來奇怪,平凡兩世為人都未曾接觸過象棋,可今天他一看到棋盤棋子,腦海中盡然有無數(shù)的思路涌現(xiàn)。
老者拿起自己僅剩下的馬就要過河做最后一博,一旁的平凡卻下意識的開口:
“別走那,三步之內(nèi)必輸。”
所謂觀棋不語真君子,琴聲停止,那孩童微微皺眉,老者和那紫衣女子這才發(fā)現(xiàn)平凡這個不速之客。
老者笑了笑坦然認輸,平凡有些尷尬,見幾人都望著自己,趕緊低頭告罪。
“學(xué)生平凡,見過兩位師長,冒昧打擾,還請恕罪?!?p> 那老者微笑著點點頭,女子低頭去調(diào)試琴弦,倒是那孩童氣鼓鼓的說:“你掃了老夫的雅興,這局棋必須下完,既然小陳已經(jīng)認輸,那就你來下。”
“小陳?”平凡疑惑的看著那孩童,又看了看那老者,那老者還是笑瞇瞇的模樣,顯然對那童子叫他小陳并不感到意外。
“我不會下棋?!逼椒惨荒樥J真的說道,他說的是實話,在他的認知里,他的確不會下棋。
“坐下!”那孩童厲喝一聲,平凡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坐到了那座位上,在這之前,老者已經(jīng)識趣的起身退到一旁。
“該你了?!焙⑼哪抗庵型钢嫖?。
平凡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小蘿莉不知何時也帶著叫旺財?shù)墓纷舆M了涼亭,安靜的在一旁看著。
“啪。”起手,落子。
平凡選擇了先防守,畢竟現(xiàn)在棋盤上黑棋處于弱勢,他邊退邊尋找機會。
老者看后搖搖頭,他好容易將局勢推到了三七開,平凡退這一手在他眼里無疑是自斷生機,敗局已定。
那孩童輕輕抬起手,“啪”落子。
平凡瞪大了雙眼,此刻棋盤在他眼里已經(jīng)消失了,他的眼前是身著紅衣的千軍萬馬,一團小小的黑色在這股洪流中猶如瀑布前的一顆頑石,負隅頑抗一般。
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挫敗感,他甚至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原來剛剛自己站在一旁是旁觀者清,現(xiàn)在自己當(dāng)局者迷,別提下棋了,再這樣下去,那股紅色的鋼鐵也會將自己淹沒。
“喝!”平凡咬緊牙關(guān)怒喝一聲,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
鮮血從嘴角流淌而下,他的精神方才能夠集中,抬起顫抖的右手,落子。
亭子外下起了小雨,寒氣籠罩住平凡的身體,他現(xiàn)在不止手在顫抖,牙齒也忍不住的打顫。
旺財嗚咽著悄悄趴到平凡腳邊,用毛茸茸的腦袋去蹭平凡的小腿。
身上的寒意似乎消去了許多,平凡感激的看了狗子一眼,再抬起頭,他的雙眼已布滿血絲。
棋盤上,棋子快速落下,兩人似乎不需要思考,你一步我一步,不到二十手,平凡敗,這一局他接手后未能殺孩童一子,自己也未丟一子,是被活生生困死在翁中。
“再來!”孩童笑瞇瞇的看著平凡說道。
“好!”平凡此刻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他的嘴角滿是鮮血,眼中不停地流著眼淚,就在剛剛,他仿佛真的置身于千軍萬馬的戰(zhàn)場,一名紅袍將軍快馬沖到近前,一刀將他的頭顱砍下,那種疼痛感實在太過真實。
老者朝棋盤輕揮衣袍,那些散亂的棋子盡然有了靈性一般,各歸其位。
棋子已擺好,童子讓平凡執(zhí)黑先行。
這一局下了五十手,平凡便落敗,雙車雙馬雙炮皆被斬,而紅方只丟了一馬一車三兵。
“再來?”童子笑問道,他似乎在其中找到了某種樂趣。
“來!”平凡咬緊了牙關(guān)。
這一局只下了四十一手,平凡又敗,被殺得只剩下一枚老將,不過也換了孩童雙車一馬一炮四兵。
“還來?”孩童不笑了,話語中帶著一股嚴肅的味道。
“來!”此刻的平凡不知嘴角淌血,七竅都流出血來,望之恐怖。
那小蘿莉早已被嚇得不敢再看,躲到了亭外去了。
這一局,還是平凡敗了,而且只下了三十手,一開局平凡就拼命的換子,孩童巧妙的避開,引著平凡的大軍進入圈套,一網(wǎng)打盡。
這局結(jié)束之后,孩童沒有再問,起身準備離去。
平凡已經(jīng)渾身浴血,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再來!”平凡喊道。
“不下了,再下,你會死的?!?p> “我說再來!”
“你贏了什么都得不到,輸了卻要丟了性命,何必呢?”
“我說再來,小鬼你怕了么?”
“放肆!”老者突然爆喝一聲,一掌拍向平凡的天靈蓋。
眼看下一秒平凡就要身死當(dāng)場。
“且慢,我陪你下。”
孩童沖老者擺擺手,重新坐回了棋桌旁。
棋子重新擺好,孩童讓平凡先走,但這次他拒絕了。
“你先!”
“呵呵,小鬼,你很狂妄啊,這可是你自找的!”
“啪!”孩童,起手落子。
僅僅十五手,平凡再度陷入劣勢,黑袍將軍身陷重圍,放眼望去皆是紅衣士兵,黑色的鎧甲零零散散的點綴著這濃重的紅色畫卷。
就在如此危機時刻,平凡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縷琴音。
煩躁的心情瞬間平復(fù),他再度冷靜下來。
孩童冷冷的看了一眼正在撫琴的青狐面具女子。
溫柔委婉的琴音飄蕩在殺聲震天的戰(zhàn)場上,平凡艱難的在紅色鋼鐵中掙扎,他再也不糾結(jié)于一兵一卒的生死,一城一地的得失,他的精神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他身處戰(zhàn)場心卻以上帝視角俯視著眾生。
再嚴密的防守總會有漏洞,再淋漓的進攻也會有力竭的時候。
平凡用了三十手終于將局勢搬平。
琴音忽變,溫柔的琴聲突然變得高亢急促,隱隱有戰(zhàn)鼓之聲傳出。
平凡的返攻開始了,第一百五十七手,將軍!
黑袍將軍橫刀立馬,在他身前紅袍大帥半跪于地,他終于勝了。
平凡眨了眨眼,思緒再度回到身體里。
他的身旁只有一座空蕩蕩的涼亭,亭外的石階上沒有半滴雨水,是幻覺么?
他環(huán)顧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他起身準備離開時,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到了那張棋盤,上面是一副殘局,正是自己剛剛下的那副,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等平凡下了山,走回學(xué)院的路上,他不禁發(fā)現(xiàn)路邊的告示欄上居然貼著自己的照片,旁邊還配有兩行小字。
“尋人啟事,平凡,男,失蹤時十三歲,身高五尺一寸,性格活潑外向,偶爾有點癡呆,請看到此人盡快送到尚武學(xué)院男生宿舍九舍,有重謝?!?p> 這是什么惡作劇么?平凡疑惑的看著,突然他發(fā)現(xiàn)那張紙有些泛黃,而且在它上面還貼了另一張紙,也就是說貼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凡快步的往宿舍走,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緊,鞋子我有些擠。
回到宿舍,平凡輕輕敲門。
拜托,一定要有人,一定要有人。
“咔啦”,屋內(nèi)傳出拉動門栓的聲音。
但是打開門卻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你找誰?”那人說。
“額,我住這,這是九舍吧?”
平凡往后退了一步,抬起頭一看,門牌號的確是九舍。
“是九舍,你住這么?”那人疑惑的看著平凡。
經(jīng)過一番解釋之后,平凡的內(nèi)心震驚了,現(xiàn)在居然已經(jīng)是雙色大陸353年六月。也就說整整過去了三年。
九舍里已經(jīng)換了一批人,項語贏正子龍都不知去了哪里,平凡魂不守舍的在路上走著。
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玄武街上,可是就連張菲的鋪子都換了人。
“哦,你說原來的那個女掌柜是吧,去年時把鋪子盤給我了,聽說是回了蜀國,哎,那邊正打仗呢?!?p> 平凡謝過那鋪子的掌柜,繼續(xù)往前走,來到朱雀街,劉背的小鋪子也鎖著門,門上還貼著低價轉(zhuǎn)讓的標(biāo)示。紙張泛黃,平凡用手一碰就掉落了下來。
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答。
來到教務(wù)處,夏天老師看到他時亦是無比驚訝,平凡問起自己消失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夏天這才娓娓道來。
雙色大陸352年春,也就是平凡消失的第二年,蜀國境內(nèi)突然出現(xiàn)叛亂,一名叫張教的術(shù)士偶然間在一處山洞內(nèi)撿到一本記載了上古秘術(shù)的典籍。
星夜攻讀后小有所成將秘法授予自己的兩位兄弟張涼、張豹。
三人習(xí)得秘法后都達到了口級水準。
僅僅是神功小成并不能滿足張教的野心,他派遣兩位兄弟分別前往東部和西部,三人于民間偷偷創(chuàng)立了黃天教,教義為“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p> 此時正值蜀國皇帝新亡,少帝劉斜繼位,年僅十五歲。
宮內(nèi)有宦官作亂,朝堂上又有外戚干政。
各種各樣的亂政層出不窮,搞得民間百姓民不聊生,黃天教出現(xiàn)后,在民間迅速發(fā)展壯大。
張教張涼張豹用習(xí)得的法術(shù)給百姓施法治病,收羅信徒無數(shù)。
見時機成熟,張教于天黃山開壇祭天,正式起義。
短短兩個月,烽火席卷蜀國各處,少帝劉斜發(fā)布討賊繳文。
在各國做生意或定居的蜀國人紛紛回國參軍平亂,張菲和劉背就是那時候回去的。
同年三月,周國的姬廠已經(jīng)剪除了大部分舊君帝辛的勢力,只剩下原國師申公報在朝歌負隅頑抗。
就在姬廠準備一鼓作氣拿下朝歌城時,帝辛的愛妾妲姬突然出現(xiàn),還帶來了一支以青獅為首的妖怪大軍。
姬廠的大軍節(jié)節(jié)敗退,周國又亂成一團。
“你要回蜀國么?”夏天突然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逼椒膊患偎妓鞯幕卮?。
他雖然出生在蜀國,但他對蜀國并沒有太多的感情,鏢局已經(jīng)不在了。
“周國出現(xiàn)妖族,吳唐漢楚四國已經(jīng)派遣了軍隊到周國執(zhí)行除妖任務(wù)。”
“學(xué)院準備組建兩支隊伍,一支跟隨秦魏兩國的聯(lián)軍前往周國除妖,另一隊去往蜀國進行人道主義維和?!?p> “入學(xué)兩年以上的學(xué)員都需要參加?!?p> “我去周國?!逼椒不卮鸬?。
“好,三天后的早晨在廣場集合。”
———————————————
三天后,兩支千人隊伍一前一后從學(xué)院出發(fā),他們分別前往蜀國和周國。
平凡驚訝的發(fā)現(xiàn),去周國除妖的帶隊老師居然是夏天。
隊伍行了三天,到達了蜀魏邊境。
夏天下令隊伍原地休整,等待秦魏聯(lián)軍的到來。
傍晚,用過晚飯之后平凡在一座石堆上看著落日沉沉。
“真搞不懂,我們?yōu)槭裁匆コ?,耽誤了修行還要冒生命危險?!?p> “就是就是,我聽說維和部隊那邊不用打仗,只要救助一下難民就可以了,早知道就去蜀國了,唉?!?p> 不遠處兩名學(xué)子正在抱怨著。
平凡跳下石堆,在平地上找了個舒服些的地方躺下。
微風(fēng)徐徐吹來,沖淡了一些不安的情緒。
比起除妖,他更害怕回到蜀國,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卻見到陌生的人。
次日清晨,夏天宣布列隊,平凡知道,秦魏聯(lián)軍要到了。
果然,平原邊上出現(xiàn)一閃黑壓壓的“螞蟻”。
以風(fēng)卷殘云的姿態(tài)沖將過來。
早就聽聞秦魏鐵騎世間罕有敵手,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等等這是?”隨著騎兵到了近前尚武學(xué)院的學(xué)子們才發(fā)現(xiàn),馬上坐的都是一些瘦弱不堪的老頭,雖然穿著軍卒的衣服,但都是一些早已可以退伍的老兵了,后面的魏國更加過分,派來的都是一些娃娃兵。
平凡這才恍然,各國之間本就摩擦不斷,秦魏雖然與周國不接壤,也沒有直接矛盾,但畢竟是敵對國,出工不出力也是正常的。
夏天倒是好像早有預(yù)料一般,依舊熱情的和兩國的領(lǐng)兵將軍敘話。
秦國派來了三千老卒,魏國是三千孺兵,再加上學(xué)院的一千人,總數(shù)七千人。
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投入到一場戰(zhàn)爭當(dāng)中就少的可憐了。
三軍行動必須有個總指揮,秦國將軍王劍和魏國將軍許漢對視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推舉夏天做總指揮。
夏天明白秦魏兩將都不會聽從對方的調(diào)遣,所以由他來做總指揮是最佳人選,于是也沒有推辭的受了。
部隊稍作休整便重新啟程,夏天重新安排了行軍隊序,秦國老卒在前,學(xué)院居中,魏國孺兵最后。對此兩位將軍都無異議。
部隊的行進速度在夏天的有意控制下,十分緩慢,十天過去了都還在蜀國北境內(nèi)。
平凡不知道夏天的用意,不過他也懶得去想。
因為臨近黃巾起義軍的地盤,所以夏天安排了十幾組巡邏的士兵,每組十五人。
夜晚,中軍帳中,夏天正與秦魏兩將商討著后續(xù)的路線。
“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是在岳安縣,再往前走150里就是江內(nèi)郡,據(jù)可靠消息黃巾軍管該部兩萬人馬正在攻打那里。”夏天率先開口。
王劍看了眼地圖,皺著眉頭,現(xiàn)在有兩條路可以選,往西走陽資郡的話路程會多一倍,不過相對安全許多,黃巾軍還未打到那里。
走江內(nèi)郡的話,必然會遭遇黃巾軍,蜀軍贏了還好,如果黃巾軍勝了,他們趕到時,可能會爆發(fā)沖突。
“許將軍,你怎么看?!?p> 王劍看向一旁的許漢。
“昨日我收到消息,姬廠的大軍在海通縣大敗,損失慘重,現(xiàn)在已退守到水建縣,如果我們再晚一點的話,怕是只能去給他們收尸咯。”
許漢的話讓夏天和王劍同時一驚,魏國的情報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這消息多半是真的。
“那其他四國聯(lián)軍呢?”夏天開口問道。
“兵敗靖曲?!?p> 果然是字越少,事越大。
夏天低頭沉思片刻:
“如此那我們就走江內(nèi)郡,爭取早日與四國聯(lián)軍匯合?!?p> 兩位將軍點頭附議。
走在前往江內(nèi)郡的路上,沿路都是逃難的百姓,他們看著這支“老弱病殘”的軍隊,原本因為饑餓而遲緩的行進速度硬生生加快了幾分。
難民中拖家?guī)Э谡邿o數(shù),一雙雙麻木的雙眼,沾滿泥土的赤足,襤褸的衣衫,讓魏國的那幫娃娃兵們失去了對戰(zhàn)場的向往,也讓秦國的老卒們憶起了往昔為秦國征戰(zhàn)沙場的歲月。
這是戰(zhàn)爭留下的傷痕,最后總是由這些善良的百姓來承擔(dān);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名學(xué)院的學(xué)子默默的拿出自己的備份干糧遞給一個坐在板車上的小女孩。
拉車的是她那瘦弱的父親,她的母親不知去了哪里。
后面的響動讓這可憐的男人本能的回過頭來,當(dāng)看到學(xué)子把自己的干糧遞給他女兒時,他像瘋了一般撂下板車,跪在那學(xué)子的馬前給他磕頭,亂世當(dāng)中最重要的就是糧食。
第二個路過的難民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他立刻跑到那名學(xué)子的馬前跪下,更瘋狂的磕頭,直磕到額頭鮮血淋漓,滿是碎石的地上都是血印。
“別磕了,別磕了,給你?!?p> 那學(xué)子哪里見過這種陣仗,慌忙跳下馬去扶那人,隨后又拿出了自己的糧食給他,那人又跪下磕頭,越來越多的人發(fā)現(xiàn)這邊的情況,無數(shù)難民涌了過來,他們圍著學(xué)院的學(xué)子們磕頭,哭嚎著。
“行行好,給點糧食吧,幾天沒吃飯了?!?p> “恩人,再給點吧,孩子快餓死了?!?p> 那學(xué)子們被重重圍困,大多數(shù)人都給出了自己的備用糧食。
平凡同樣如此,即便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這樣做是不理智的。
夏天沒有阻止學(xué)子們的行為,他只是搖搖頭走開了。
后面的魏兵將領(lǐng)許漢擔(dān)心自家的娃娃兵也跟著做蠢事,先一步下令將所有人的糧食集中起來放在幾輛馬車上他親自押送。
在斬了幾個見娃娃兵好欺負想動手搶糧的難民后,他們得以順利通過。
“將軍,我認為您這樣做不妥當(dāng),他們只是手無寸鐵的百姓?!?p> 一名十三歲的魏軍百人長說道,
“等你做了將軍,再來教我做事。”許漢甚至懶得解釋。
許漢的行為讓這群娃娃兵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們都是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士兵,將軍的行為讓他們感覺不恥。
秦國的那些老卒對這些倒是司空見慣的模樣,與那些難民擦肩而過時甚至都沒回頭看一眼。
行了70里路時,迎面跑來一支敗軍,因為沒有看到旗幟無法分辨是蜀軍還是黃巾軍。
“止!”王劍一抬手,身后的秦軍隊伍刷的一下全停了下來,動作整齊無比,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整個隊伍鴉雀無聲。
反觀學(xué)院和魏兵,停下后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前面什么情況,遇到敵人了么?”
“前面的秦國老頭,發(fā)生了什么事?!?p> 軍紀嚴明的秦兵目光平視前方,除了幾個百人長在來回跑動之外,沒有半點異動。
眼看那支敗軍還有兩百步距離,王劍摘下背上的長弓,厲喝一聲,一支長箭射出,釘在那敗軍最前方的地上。
那支敗軍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急忙停了下來。
兩方人馬就這樣互相看著,過了一會敗軍中走出一個人來,他也是敗軍中唯一穿著盔甲的人。
“我乃蜀國第四討賊軍四旅第三營副指揮使陳國青,不知各位將軍從何而來?”
“我們是秦魏聯(lián)軍,與尚武學(xué)院的夏天先生一同前往周國除妖的?!?p> 魏將許漢撥馬上前答道,論軍事實力和國之間的地位,魏國的確是最有話語權(quán)的。
“哦,原來如此,可如今江內(nèi)郡已經(jīng)失守,且賊兵還有援兵源源不斷的趕來,將軍不如改道……”
“區(qū)區(qū)賊寇,安能擋住我虎狼之師?!?p> 許漢自信滿滿的說道,說完他才想起這次他率領(lǐng)的不是那支天下聞名的魏武卒,而是一群沒上過戰(zhàn)場的娃娃兵,不由得臉紅了一下。
陳國青可不知道這些,他只以為許漢是在暗諷自己,又氣又惱卻又無可奈何,灰溜溜的帶著敗軍從道路下面走了。
經(jīng)過這段小插曲之后,隊伍的行進速度加快了許多,整支軍隊鴉雀無聲,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路邊不時出現(xiàn)一些被野獸啃食過的尸骨,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士兵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
當(dāng)空氣中開始飄蕩著血腥味,秦國的老卒們紛紛解下腰間的長劍開始仔細的擦拭起來。
學(xué)院的學(xué)子興奮異常,學(xué)院里的老師有一部分是各國退伍的老兵,那都是妥妥的兵王,每次講起往日征戰(zhàn)沙場,拋頭顱灑熱血的情景,都引得這幫學(xué)子神往不已。如今終于有機會親臨現(xiàn)場了。
魏國的娃娃兵們沒有秦兵的沉穩(wěn),也沒有學(xué)院學(xué)子的興奮,他們只感到了恐懼,那種對死亡的恐懼,魏國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過仗了,父母送他們?nèi)能姴贿^是為了度個金,混碗飯吃,這次除妖任務(wù),之所以輪到他們,一是因為魏國對這次除妖不重視,派他們來打醬油,二是有錢人家的子弟都花錢走了關(guān)系,這三千魏兵都是窮苦出身,死了也就死了,妥妥的炮灰。還沒感受到世界的快樂就要客死異鄉(xiāng),也由不得他們不恐懼。
“來了!”
許漢勒住了馬繩,目光炯炯的看著前方。
不遠處的地平線上,慢慢的冒出一盤“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