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勞師兄...”
“你怎么沒走?”令狐沖扶住師弟,頭也不回的道。
“我...我...你們擋住去路...我...”
“咳,咳...”寧毅咳嗽一聲打斷二人。
“這位是...”心知肚明卻還是要裝一裝的。
“這位是恒山師妹...”
“儀...儀琳...”小尼姑怯生生的說。
令狐沖簡略與寧毅說了二人與田伯光相遇的經(jīng)過。
“儀琳師妹其時穴道未解,那淫賊又機敏,聽見他說‘誰在上面’,只當是詐我,實在不知是師弟在...”
“我知道...嘶...師兄輕點...”寧毅攔住令狐沖道歉。
“這...這位...華山師兄...我...”小尼姑怯生生的道。
“寧毅?!比茏拥?
“寧師兄...”
“師弟你中了多少刀?”令狐沖邊給師弟包扎邊說。
“幾千刀吧。”
令狐沖:“...”
旁邊一聲驚呼,小尼姑害怕的捂住胸口,淚珠已經(jīng)在眼里打轉了,心想“若是...若是...這華山師...寧師兄因我而死...我...我...不會的,好人有好報,儀琳你可別胡思亂想真害死了寧師兄。”儀琳忍住眼淚,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詞只希望菩薩保佑。
寧毅聽見聲音,心道:“你再念一會我血都流干了?!?p> “師兄,血止住了嗎?”寧毅躺在地上問。
“啊...”就聽旁邊儀琳一陣手忙腳亂掏出一罐藥來,“我...有傷藥...”
“有傷藥不早拿出來!”
令狐沖擔心師弟傷勢,見小尼姑如今才拿出傷藥有些不快。
儀琳被令狐沖怪罪,心中委屈,她早想拿藥救人,卻屢次被打斷,但是她生性荏弱不會爭辯,只在一邊自怨自艾。
“輕點師兄...”
令狐沖心急救人,天黑又看不見,難免手重了些,惹得寧毅痛呼連連。
“我...我來吧!”
一陣香風襲來,寧毅抬手擋住,道:“師妹,你給我念段經(jīng)求菩薩保佑,我就不疼了。”
儀琳當了真,再度合什念起經(jīng)文來。
令狐沖摸索著給師弟上完藥膏,寧毅只覺得絲絲涼涼的,只一會就止了血。
寧毅讓師兄扶著做起,道:“久聞恒山‘天香斷續(xù)膏’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儀琳聽他夸獎,心中歡喜,轉眼又擔心起師兄傷勢...
“師兄,此地不宜久留,那淫賊被我兄弟詐開,只怕此刻也回了神?!?p> “你的傷勢...”
“儀琳師妹給的藥好的不得了,等我喘口氣,行走當是無礙。
“要不師兄抱著我走?”
令狐沖知道師弟故作輕松,他此刻心中愧疚,哪有心思與師弟斗嘴,只想著拼了命也要護住師弟周全。
“師兄可看見那淫賊往哪兒去了?”
“...”
“...”
“既然都沒見,還往衡陽走吧,若真被截住,衡陽江湖同道眾多,便是死了也有個報信的?!绷詈鼪_道。
三人計議已定,攙扶著重新上路。
未走多久就聽見身后有破風聲傳來,三人苦笑,就聽來人道:“好小賊!你兄弟演得一出好戲,差點騙過你田...”
“孫子跑這么快,趕著給爺爺送終嗎!”
田伯光身在半空,被寧毅一噎,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栽了。
儀琳聽在耳里,沒忍住就笑出了聲,心想“這寧師兄真是...粗魯...”
連連口誦佛號,求菩薩原諒,仿佛只是想到“粗魯”一詞就是種罪過。
田伯光聽見“美人”嘲笑已是怒極,這會只想宰了那小賊,卻又被令狐沖接住。有心繞過,令狐哪里肯放,拼著受傷竟寸步不讓。山道狹窄,田伯光連聲呼喝卻沒奈何。
寧毅心知二人不敵,三人也是送,得把小尼姑先支走他兄弟才好施展。道:“儀琳師妹?!?p> “??!寧師兄...”
“你先走吧?!?p> 他知道小尼姑天真,江湖經(jīng)驗又少不知變通,道:“我?guī)熜钟幸惶滋煜聼o敵的劍法,你在卻不好施展,不然就是十個田伯光也不是他對手?!?p> 儀琳道:“為何?”
“這一套威力奇大,一旦使出再難收手,方圓百里都要遭殃。先前在崖下,我?guī)熜植辉鴼⒛翘锊饩褪穷櫦皫熋媚恪!?p> 儀琳心中黯然,不曾注意他話中破綻,“果然自己只會拖累別人,若是...”
田伯光見他二人在那邊嘀嘀咕咕,聽不真切,恐怕又在商量什么詭計,卻被令狐死死阻住,只能呼喝連連。
儀琳被田伯光呼喝聲打斷心思,有些回過味來:“寧師兄你不走,豈不是也要...”
寧毅打斷她道:“這就是你見識淺薄了,我華山劍法不傷華山之人!
“你趕緊走吧,再晚一會我?guī)熜诸櫦赡?,只怕就要死在那淫賊刀下?!?p> 儀琳見他說的嚴重,猶猶豫豫跑出去,“儀琳啊儀琳,你真是沒用啊,害的寧師兄重傷不說,還差點害死‘勞師兄’...”想到這里再不敢留,只喊一句:“‘勞師兄’、寧師兄我去衡山城叫我?guī)煾祦韼湍銈?!”說罷強忍眼淚,提氣疾奔。
田伯光那邊與令狐沖斗得興起,聽見小尼姑跑了,心中一急使出看家本領一招逼退令狐。
令狐沖長劍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就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有心阻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被田伯光一掠而過!
寧毅聽見儀琳喊聲就知道要壞,一直小心提防,見師兄被逼退,田伯光掠起,大叫一聲:“來的好!”
田伯光冷笑一聲。
他心知寧毅傷的重,任你再有手段也施展不開,虛張聲勢罷了...
“嗯?!”
田伯光心下大駭!就覺前方一道身影高高跳起,長劍疾刺,若不躲開勢必一頭撞上,可他身在半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
“萬里獨行”以輕功著稱江湖,眼見二人就要相撞,田伯光悶哼一聲,身體一沉已穩(wěn)穩(wěn)落地。
那小賊自頭上一飛而過,只聽“撲通”一聲,那“勞師兄”驚呼一聲再沒有聲響。
他仗著功力深厚,氣出丹田反沖“箕門”、“大橫”二穴強行落地,已傷在足三陰經(jīng),此時口舌僵硬,身軀僵直,腹中絞痛如割,只能暗自戒備運功療傷。身后動靜全無,田伯光擔心他二人又有奸計,卻也無可奈何。
令狐沖此時無力行動,怕田伯光看出師弟虛實,只驚呼一聲便止住動靜。寧毅那一式“白虹貫日”已是強弩之末,但二人空中未曾交手,料想三師弟并無生死之虞。他被田伯光那一招逼的氣息紊亂,見那淫賊久久沒了動作,也管不了許多只顧調息。
二人各懷心思,一人趴地不起。
終究田伯光技高一籌,兩三刻之后長吐一口濁氣轉過身來,明顯已無大礙。
令狐沖行功正值關鍵時刻,聽見田伯光行至寧毅身前,卻不能動,心中大急。
田伯光踢踢寧毅,道:“莫要裝了,起來受死!”
寧毅賴著不起,道:“有種你砍了爺爺?!?p> 田伯光怒道:“當我不敢嗎?”說完對著身前虛劈兩下。
寧毅怕他來真的,忍不住扭動幾下。
“哈哈,終究是怕了!”
“呸!來砍死老子,老子要是眨一眨眼就不是你爺爺!”說完一骨碌爬起來。
二人就在跟前,田伯光一抬手就把刀架在寧毅頸間,道:“你還有何遺...”
寧毅嗤笑道:“人言‘萬里獨行’田伯光雖然貪淫好色,但行事還算光明磊落,如今看來不過也是趁人之危,徒有虛名罷了?!闭f完還往前走兩步。
田伯光生平最怕被人說趁人之危,感覺手中刀已割破小賊脖頸,趕緊后退幾步,爭辯道:“你把話說清楚!”
“你剛才一動不動是在運氣療傷,對不對?”
“對,可是...”
“你傷在足太陰脾經(jīng),我可說錯?”寧毅步步緊逼。
“不錯,但...”
“你方才口不能言,身不能移,是也不是!”
田伯光不答。
“我二人可曾趁人之危要你性命?!”
“...”
寧毅一直走,田伯光一直退,好像重傷的不是寧毅而是田伯光。
田伯光被寧毅叫破虛實,又被一陣逼問,心已經(jīng)亂了。
“當時恐怕他兄弟二人也無力起身...何況我老田也不是沒留手段...”田伯光心想。
他生性貪淫好色,除此之外自認不虧俠義胸懷坦蕩,思想半天到底覺得心中有愧,一時間沒了糾纏的心思。
“罷了,罷了...”田伯光嘆息一聲放下單刀。
“師兄,動手!”寧毅道。
寧毅早察覺令狐狀況,心知師兄已調息完畢,故意把田伯光往這邊逼退。
田伯光一驚退開兩丈,提刀戒備。剛才被那奸賊唬住心神不自覺后退,原來已到他師兄跟前,倘若那“勞師兄”暗中動手,只怕自己早著了道。
令狐沖道:“三師弟,你且退開!”
師兄不愿偷襲,寧毅一嘆,讓出圈外,留他二人對立。
田伯光大笑一聲,連叫三聲“好”,道:“令狐兄果然胸懷坦蕩,我田某人生平最佩服便是你這種人,若不是此時此景,田某定要與你大醉一場?!?p> 田伯光與令狐沖對敵許久,已猜出他不是勞德諾,那華山二弟子年老,縱然功力深厚如何能有如此敏捷身手。
令狐沖被他叫破身份,不以為意,道:“請!”
“好!咱們今天就做個了斷,你兄弟一起上吧!”田伯光道。
“我華山名門正派豈能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閉嘴!”
田伯光見那奸賊又開始聒噪,心中煩亂,大喝一聲,直震的寧毅氣血翻騰再開不能開口。
寧毅強壓下不適,感覺師兄行進間已見散亂,道:“師兄,起勢!”
那奸賊話音剛落,田伯光就感到手感不對,心中一緊。
明明還是那些劍招,再以原法應對就拙計了。二人又打一陣,田伯光穩(wěn)住陣腳,猜想是令狐沖用了什么古怪口訣,改了行氣方法。
令狐沖見田伯光很快又占據(jù)主動,就想使出“養(yǎng)吾劍”。
卻聽寧毅叫道:“大師兄我為你掠陣,別放跑了這淫賊。”
田伯光聽見這奸賊聲音就煩心,惱道:“一起上吧!”
那奸賊卻不再說話,圍著二人左轉右轉,忽前忽后,似乎真是掠陣??茨羌軇荩置魅杂杏嗔?,哪里如剛才那般外強中干。
這奸詐小賊!還是詐他!
“他二人一起上我自是不懼,但那奸賊一直在場外跳來跳去,似這般模樣肯定是等我失手出了破綻,再一擊而中。我老田一生英明豈能折在此處!”
他越想越心煩,越來越焦躁,簡直鋒芒在背,如鯁在喉,刀法凌厲卻失了分寸。此時已無心再戰(zhàn),一招逼退令狐沖,幾個起落沒了人影,留下二人風中凌亂。
“就這么走了?一聲招呼都不打?我真是詐你老田,你回來呀老田。”
寧毅早就力竭,剛才真是借的令狐沖的“勢”才能蹦跶兩下,只為盡量拖延,讓儀琳能多跑一段。
寧毅苦笑一聲:“師兄還有余力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