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猶如一條喪家犬
他在路上連闖三個紅燈,凌琬只將頭靠在了車窗上,隨著汽車的顛簸輕輕撞擊玻璃,神色自始至終都是平淡的。
到了醫(yī)院,周維楨下了駕駛位,拉開后座車門,凌琬瞪著他,說:“我自己會走。”
周維楨便沒再拉著她,但他緊緊跟在凌琬身后,像是害怕她會逃走一般。
凌琬現(xiàn)在看到這家醫(yī)院便本能的有些恐懼,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抬腳邁進了醫(yī)院大門。
周維楨領(lǐng)她直接上了三樓,江索的病房就在三樓,她的醫(yī)藥費全權(quán)由周維楨負責(zé),因此醫(yī)療設(shè)施什么的都是最先進的。
凌琬自然不肯乖乖給凌琬認(rèn)錯,她被周維楨帶著走到病房前,停頓了好久才推開門。
撲面而來的并非是醫(yī)院熟悉的消毒水味,而是一股玫瑰的馨香。
凌琬往病房看去,偌大的病房內(nèi)只有一張病床,江索正半躺在上面看著書,而她手邊的那張桌子上面放著一束玫瑰,看起來很嬌嫩,像是剛剛才采摘下來的。
凌琬嘲諷地笑了笑,自己的丈夫不僅掛念別的女人,還光明正大地送那個女人玫瑰,真當(dāng)她死了。
江索見到病房的門被人拉開,不耐煩地看過去,但視線觸及到一身狼狽的凌琬和面色陰沉的周維楨后,忽然就笑了笑,她面上帶著幾分自己最熟稔的破碎感,看著兩人說道:“維楨哥哥,凌琬姐姐。”
凌琬聽著她粘膩的聲音直想作嘔,周維楨卻像是很受用一般,越過凌琬走到了江索的病床前,關(guān)切地問:“怎么樣了?”
江索狀似有些害怕地看了凌琬一眼,輕聲說道:“我有些頭暈,醫(yī)生說是低燒……可能是凌琬姐姐給我輸?shù)哪橇俸辽飵е滩《镜木壒?。?p> 周維楨聽到這句話面色就不好看了起來,他記起自己帶凌琬來醫(yī)院的目的是什么,便轉(zhuǎn)過頭,冷聲對凌琬說:“去和小索道歉?!?p> 凌琬冷冷地看著周維楨背后笑得一臉得意的江索,想也不想就拒絕:“做夢。”
“你……”周維楨像是也發(fā)了怒,走到凌琬旁邊,按著她的肩膀強壓著讓她跪下去,凌琬一邊掙扎著,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
江索笑著欣賞凌琬狼狽的模樣,側(cè)身把那一束玫瑰拿了起來,捧到了懷里。
凌琬壓抑已久的情緒像是終于爆發(fā)了,她哭著喊道:“是江索先患艾滋的,她要傳染給我,才精心策劃了這些事情……!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江索聽到凌琬喊出這些話,臉色驚慌了一瞬,又可憐兮兮地看向周維楨:“維楨哥哥,你不要聽她瞎說,我分明也是不知道凌琬姐姐患有艾滋的,否則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要她一滴血?!?p> 江索把自己說的清清白白,凌琬近乎是乞求般抬頭去看周維楨的神色,卻發(fā)現(xiàn)他盯著她的眼睛未曾帶著一分心軟和信任,凌琬終于癱軟下來。
周維楨一字一句說:“小索和我一起長大,我清楚她是什么樣的人,”他又說,“倒是你蛇蝎心腸,婚后不檢點也就算了,還將艾滋傳染給江索,如若不是母親執(zhí)意要攔,我早就和你離婚了?!?p> 凌琬跪坐在了地上,周維楨的言語猶如利刃穿插在她的心臟處,她閉了閉眼睛,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周維楨的聲音還在不停地回響在她耳邊:“你不肯道歉,那就跪著吧,跪到你愿意道歉為止?!?p> 江索滿意地看著凌琬,她有些想和凌琬私下說一些話,便抬起頭去看周維楨,語調(diào)恰到好處地透著一些虛弱:“維楨哥哥,我想和凌琬姐姐說些話,你先出去,可以嗎?”
周維楨目光在接觸到江索時立刻就柔和下來,他想了想,緩慢搖頭:“你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我怕那個瘋女人會做出傷害到你的事情。”
周維楨處處為江索考慮,卻將凌琬稱作瘋女人,凌琬想哭,卻已經(jīng)流不出眼淚了。
最終她從唇齒間溢出一聲嘆息,看著面前兩人你儂我儂的模樣,只覺得分外刺眼,又分外諷刺。
凌琬身子本來就虛,被迫感染上艾滋后該有的病癥全都來了,低燒、頭暈、乏力一一體現(xiàn)在她的身上,而周維楨還硬要從她身體里抽走六百毫升的血,凌琬處于時刻都能昏迷的狀態(tài)中,可偏偏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
她跪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倔著脾氣沒有開口給江索道歉,她想過揭露事實的,可周維楨看她如看背信棄義的小人,凌琬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周維楨走到窗邊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有些抱歉地和江索說:“抱歉,小索,公司那邊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江索抬頭看著他,說:“這樣啊,那你去吧?!?p> “嗯,”周維楨低沉地應(yīng)了一聲,接著走到凌琬身邊,冷著臉對她道:“你就一直跪著吧,跪到你愿意給小索道歉為止?!?p> 周維楨走了,他并未將凌琬從地上扶起來,凌琬也沒有力氣再起身了,她脊背彎著,在江索面前猶如一條喪家犬。
江索見周維楨走了,表情登時就變得刻薄起來,她指尖輕輕對著凌琬,勾起嘴角:“瞧瞧,這不是周夫人嗎?……”
凌琬已經(jīng)不大能聽到江索的聲音了,在生理與心理雙重痛苦下,凌琬意識終于漸漸渙散。
黑暗頓時將她吞并。
病房的門是透明的,方便醫(yī)護人員從外面時刻觀察病人的情況,齊潤宇正拿著病歷從病房外邊走過,余光忽地捕捉到什么,猛地停了下來。
病房里似乎倒著一個人,齊潤宇沒多想,立刻推門走了進去,坐在病床上的江索還沒及時收拾好臉上嘲諷的表情,便被齊潤宇看了個一干二凈。
江索勉強維持著笑容:“醫(yī)生,你這是……”
齊潤宇看著她:“人是昏過去了嗎?”
“我哪知道?!苯骰亓艘痪洹?p> 齊潤宇輕輕蹙眉,蹲下身子去查看倒在地上的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