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廣場，老人在愜意地吹著風。一群小朋友跑來跑去，打鬧嬉戲。也許是跑累了，鬧夠了。他們跑到老人身邊坐下，拿起各自的水壺喝水。

　　“爺爺，給我們講故事吧?！?p>　　老人看著孩子們，臉上滿是愛意，像是看到了，幼時的自己，或是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好，講故事，你們想聽什么故事啊？”

　　“創(chuàng)世紀！”

　　“我也要聽創(chuàng)世紀！”

　　“我也要聽”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搶著說，但是說的，都是同一個故事，創(chuàng)世紀。

　　“好，就講創(chuàng)世紀。你們知道，世界是什么樣的嗎？”

　　“我知道！”一個小女孩舉著手站起來，“世界是一條大魚，我們的城市，都在大魚的肚子里！”

　　“對了，真聰明。世界呀，是一條大魚。我們都在大魚的肚子里。大魚游啊游啊，餓了就張開嘴，吃好多好多小魚，我們就趁機游出去玩，可是啊，我們要趕快回來，不然大魚吃完飯把嘴巴閉上，我們就回不來了?！?p>　　“那大魚什么時候張嘴啊，我想出去玩”

　　“大魚呀，已經很久很久沒張嘴啦，我小時候，聽我的爺爺說，大魚上次張嘴的時候，我爺爺的爺爺還小呢”

　　“哇～”娃娃們捂著嘴，睜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可不一會，就把故事甩在腦后，有四處去跑了。

　　老人又坐了一會，有些乏了。他站起身子，走到車站旁。不一會，一輛車緩緩地從空中落下，氣流吹動老人的衣角。老人登上車，車前的屏幕上顯示了老人的姓名，年齡，和職業(yè)。隨即車門關閉，車下噴射出一股氣流，車緩緩飛起，飛向遠方。氣流散盡，不掀起一點灰塵。

　　在這里，黑不是一種顏色，而是永恒。在永恒的黑暗中，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任何存在，只有黑。

　　黑暗中，一點微光亮起，隨即又是一點微光。不多時，有五點微光，出現在黑暗中。近看時，原來是五艘太空船。太空船巨大，仿佛無邊無際一般。樣子呈漂亮的流線型，就像一條漂浮的魚。那一點點微光，是魚頭上的一個小小小小小的瞭望室。

　　我站在瞭望室里，目光像一把劍，要刺穿無盡的黑暗。突然，瞭望室里響起信號呼入的聲音。我接通信號，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我面前。

　　他向我敬禮，我舉手回禮。

　　“中洲艦鄒玉艦長，您好。非洲艦需要您的幫助?！?p>　　“德巴艦長請講”

　　“非洲艦能量倉長時間泄露，剩余能量已不足以支撐非洲艦遠航。非洲艦決定脫離艦隊，希望中州艦能接收五千萬人口?！?p>　　“對不起，五千萬人口過于龐大，中洲艦不具備接收的實力。您可以像其他艦求助。”

　　那人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拔乙呀浵蚱渌為L求助，但都被拒絕了。我迫不得已，只能求助中洲艦?！彪S后，那人又抬起頭?！拔乙讶祟惖纳矸?，請求中洲艦，接收非洲艦五千萬人口”

　　我低頭，思索很久。那人只是等著我，不做聲，良久，我抬頭看著他。

　　“第一，我們只接受16歲以下的兒童，和A級以上的技術人才。第二，我們只接受三千萬人口。”

　　“好，我答應你?！蹦侨伺e手向我敬禮，“非洲艦感謝中洲艦給與的無私幫助?！?p>　　“請統(tǒng)計相關人員，做好人口轉移準備”我舉手回禮，人影一陣模糊，隨即消失了。

　　我按動按鈕，呼叫傳令官。

　　“通知所有中將級以上的軍事人員和部委級以上的民事人員，10分鐘后召開新世界歷2333年，第一次一級會議，不得缺席”

　　傳令官領命去了，我轉身離開這個房間，房間里，一個圓形的弧頂慢慢顯現，擋住了光，隔絕了外面。無盡黑暗。

　　我走到隔壁的房間，輕輕敲門。

　　“請進”

　　我走進房間，一個漂亮的女孩正在房間里看書。

　　“鄒玉，有事嗎？”

　　“曉秋，10分鐘后，我要召開一次一級會議，你作為科學家團的代表，出席這次會議。”

　　曉秋聽了，點點頭?！昂玫?，我馬上就去”，說著，起身跟我離開房間，書本一陣模糊，消失不見了。

　　我們回到辦公室，拉過兩張椅子坐下。燈光亮起，眼前出現一張會議桌。一陣閃爍后，憑空出現幾個坐著的人影。人影相互點頭示意，沒有多余的廢話，會議就開始了。

　　“記錄，新世界歷2333年，第一次A級會議，保密級別，絕密。保密期限，500年?！?p>　　一陣燈光閃爍，人工智能自動記錄了信息。

　　我掃視一周，繼續(xù)說

　　“召開這次會議，主要是我有一個重要決定跟大家宣布，還有很多相關工作需要各部門配合?！?p>　　眾人無聲，只是等著我接下來的話。

　　“我決定，中洲艦，接受非洲艦人員3000萬?！?p>　　話音剛落，掀起軒然大波。參會眾人議論紛紛，而我靜靜地看著，不發(fā)一言。

　　過了一會，議論聲低了下去，有一個代表站起身，“艦長先生，我認為，中洲艦的空間，無法再次接受3000萬人口。我們已經接收過2000萬人，這次，該其他艦接收了?！边@位代表坐下，又有一位代表站起來，對我說“艦長先生，中洲艦的能量儲備，也無法保證增加3000萬人口的正常能量供給?！贝碜潞?，沒人再站起來發(fā)言。

　　我等了一等，環(huán)顧四周，心中有些悲涼。

　　“舊歷2229年，月球脫離地球引力，飛向火星。地球環(huán)境極度惡化，不適合人類生存。聯(lián)合國集全人類的智慧和資源，耗時20年，建造5艘太空船，中洲艦，非洲艦，歐洲艦，美洲艦和澳洲艦。2249年，五艘太空船離開地球，尋找新的適合人類生存的空間。同時，改年號新世界歷元年。我們離開時，全球人口100億，而我們的太空船，只能帶走20億人。有80億人，被遺留在地球上。他們，被我們拋棄了?！痹掝}有些沉重，我緩緩的說，眾人靜靜的聽。

　　“我們從地球出發(fā)，飛出太陽系，飛出銀河系，到今天，已經經歷了2333年。航行中，在眾多科學家的努力下，我們的科技不斷進步，已經掌握了從任何有機物體中提取能量的方法。任何行星，恒星，流星，甚至太空垃圾，都成為我們的能量源。但是，上一次找到能量源，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而我們的人均壽命，已經達到了150歲，200歲已經不是一個不可現象的事情，而是真實發(fā)生的，這對當年留在地球上的人來說，就是個夢?！蔽彝ｎD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

　　“但我們的人口，在如此長壽的情況下，已經從20億，縮減到10億，人口減少50%，中洲艦，起航時，人口4.8億，目前人口，不到2億。人口減少50%以上。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是人類的寶，我們在可能的情況下，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北娙它c點頭，沒有說什么。

　　“空間問題，我們曾經容納4.8億人口，將空間合理利用起來，增加3000萬人綽綽有余！”我看向剛剛那人，那人低著頭，不敢看我。我又看向提出能源問題的代表“對于能源問題，我建議，將民用能源供給縮減5%，已減少能源損耗。”接著，我又看向軍方。“軍用能源供給縮減3%，將這3%的能源專用于民方學校和兒童醫(yī)院，孩子是人類的未來?！?p>　　軍方代表集體起立，向我敬禮，隨即坐下。我起立，回禮，轉身看著曉秋“科學家團隊的研究有沒有什么新的突破？”

　　“突破？能有什么突破？”曉秋坐在椅子上，兩手一攤，無奈的說“我們現在沒有一點能源，拿什么做研究，閑都閑死了?！?p>　　“你們的能源呢？”

　　“能源都用來維持生活了嗎，畢竟活著最重要?！?p>　　我看向民方團隊，負責能源供給的代表，面色不悅

　　“扯淡！活著重要，未來更重要！什么是未來，孩子和科學技術才是未來！也許我們這一代人死了，下一代人死了，但總有一代人，會找到新的世界，開啟新的生活。這一切的基礎，就是孩子，和科學！”

　　我看向軍方團隊“軍方能源供給，再縮減5%，專供科學家團隊，進行科學研究使用”。

　　軍方一人起立，向我行禮?！皥蟾媾為L，目前軍方的能源供給本就不足，縮減8%，將嚴重影響軍隊的正常任務及訓練?！闭f完，行禮，坐下，坐得筆直。

　　我低著頭，思索一番，隨即說：“軍方，除了正常的探索搜集任務外，平時訓練任務減少20%，加大睡眠艙的使用時間，減少能源消耗。”

　　“但是長時間使用睡眠艙，會對士兵產生不可逆轉的傷害，降低士兵壽命”

　　“我們的祖輩住在大魚嘴里，我們住在大魚嘴里，我們的孩子住在大魚嘴里，我不想讓孩子的孩子也住在大魚嘴里。軍人，就要有為未來做出犧牲，的覺悟，這是在舊歷時，我們前輩流傳下來的光榮，你們都忘了嗎！”

　　“我們沒忘！”軍方代表集體起立大喊。

　　“執(zhí)行命令！”

　　“是！”

　　“民方代表做出預案，準備接收3000萬人口，全部為16歲以下兒童和A級以上技術人員。記錄會議內容，散會！”

　　人影漸漸消失，會議桌的影響也消失了，散會了。我站起身，把曉秋送回房間。到她的房門口，她停下來，轉身伸出手。我也伸出手和她握住。

　　“謝謝你今天為科學家團隊做的努力，也替我謝謝軍方給予的無私幫助。”

　　曉秋，不用客氣，這都是應該做的。”

　　“怎么？公事公辦？公事公辦就別叫我曉秋，我叫辰曉秋?！睍郧锍槌鍪?，“艦長，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回去了?！?p>　　“沒事了，你先忙吧”

　　她轉身，開門，進屋，關門。我一個人站在門外，想敲門，抬起手又放下。終于還是轉身離開了。

　　半年后，五艘太空船還在宇宙中靜靜的航行著，宇宙只有無邊無盡的黑，沒有參照物，五艘太空船仿佛靜止在虛空中一般。其中的一艘太空船，船身上慢慢打開一扇門，從門里飄出30艘較小的太空船。與此同時，另一艘太空船船頭亮起，船頭上下分開，仿佛一條魚張開了最。那30艘較小的太空船順著船嘴飛到太空船里，那艘大太空船緩緩的閉上，就想一條魚吃了什么美味。

　　我站在船頭，靜靜低看著中洲艦接受這30艘太空船，每艘船可以容納100萬人，30艘共計3000萬人。不多時，民方傳來消息，接受工作已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按預案進行安置了。

　　我聽了匯報，點點頭，囑咐他要小心安置，就切斷了通話，邀請其他艦艦長進行交流。

　　四道光芒閃爍，我面前出現了4個人，正是另外四艘太空船的艦長。我們相互行禮，然后放下。非洲艦艦長重新敬禮，“再次感謝中洲艦為我們提供的幫助，這3000萬人是非洲的未來，希望妥善給予安置?！闭f著，這個黑大漢的眼圈有些發(fā)紅，聲音有些哽咽。但強忍著，站得筆直。

　　我舉手回禮，沒有說話，只是鄭重低點點頭。

　　“請問鄒玉艦長，這次召開艦長會，有什么事情嗎？”

　　“我有個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宣布”

　　“什么事情？”

　　“中洲艦決定脫離艦隊，獨自向未知空間進行空間遷躍”

　　“不行，這太危險。我們應該按照原定的計劃，航行到目標地點后，再進行定點空間遷躍?！闭f話的事歐洲艦長勞爾岡薩雷斯，一個嚴謹的西班牙人，又有些刻板和頑固。

　　“你為什么有這種想法，鄒玉先生？”

　　“我們已經在這里航行了160年，所消耗的能量完全夠一次空間遷躍，而我認為，在我們的四周，能找到能量來源是小概率事件。”

　　“我們可以提前進行定點空間遷躍，為什么要向未知空間遷躍？”

　　我微微一笑：“我們有句老話，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為了人類的未來，我認為有必要承擔一定的風險?！?p>　　其他四個艦隊的艦長交流了一下，對我說：“我們同意提前進行空間遷躍，但只向目標定點空間進行遷躍，而不是未知空間?！?p>　　“好的，那中洲艦將脫離艦隊，單獨進行空間遷躍。時間定在”我看看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時間定在一個小時后?！?p>　　眾人點點頭，相互敬禮。人影消失了，只有非洲艦艦長還在。

　　“非洲艦，決定，不再進行空間遷躍，根據原計劃，向目標地點航行”

　　我知道，非洲艦的能量，已經不足以進行空間遷躍。而按原計劃航行的話，找不到能量補充，非洲艦，就是一個游蕩在太空中的活棺材。里面的人，只能慢慢等著能量耗盡，然后迎接死亡。

　　我鄭重地向非洲艦艦長敬禮，就向面對起航時，留在地球上那80億人。

　　他們，同樣是選擇迎接死亡，而把人類的希望交給其他人。

　　一小時后，我站在操控大廳，現場指揮遷躍

　　“艦長，遷躍準備完畢，請?zhí)峁┛臻g坐標”

　　“空間坐標，922，806，315”

　　“是，空間坐標，922，806，315”士兵轉身，將坐標輸入系統(tǒng)。

　　“這是什么坐標？”曉秋在我身邊問我。

　　“我的QQ號”

　　……

　　“空間遷躍準備完畢，倒計時，5，4，3，2，1，遷躍開始。”

　　無邊無際的漆黑中，空間一陣拉伸與收縮，一艘太空船消失不見。

　　一張紙上的AB兩個點之間，最短的距離是什么？在空間技術成熟以前，自然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而空間技術成熟后，我們已經可以將紙折疊，讓兩個點完全重合，從而最快地從A點到達B點?？梢哉f，空間折疊技術，是改變世界最偉大的科學技術，沒有之一。擁有空間技術后，我們的航行才有了無盡的可能?？臻g遷躍，就是空間折疊技術的具體應用之一。

　　黑暗中，空間一陣扭曲，隨即恢復正常。一艘太空船憑空出現在哪里。

　　我們來了。

　　“檢查中洲艦系統(tǒng)情況，檢測外部環(huán)境，軍隊一級戒備”

　　空間遷躍后，我第一時間連下三條命令。這里，是一個未知的空間，在這種環(huán)境里，再小心都不為過。

　　人們忙碌起來，不多時傳來消息。

　　“中洲艦系統(tǒng)一切正常，空間系統(tǒng)溫度過高，冷卻中，冷卻時間預計為一年。”

　　“遷躍過程中，一處民房出現晃動，但未倒塌。已對居民進行臨時轉移，并對民房進行維護?！?p>　　“檢測外部環(huán)境，真空光速為2.99792×10的8次方，普朗克常量為6.62607015×10的負34次方，玻爾茲曼常數為1.3806505×10的負23次方……”

　　一連串的監(jiān)測結果報出，我轉身，看向身邊的曉秋。

　　“基本物理常量無變化，可視為正常宇宙?！睍郧镏牢以诘仁裁?，告訴我她的答案。

　　我們所在的宇宙，是又一系列的巧合造成的。如果真空光速不是2.99792×10的8次方，哪怕只有極其細微的偏差，我們的宇宙都會徹底的變化。

　　“軍隊，派遣搜索隊，探索周圍空間，一級警戒，注意安全！”

　　“是！”

　　太空船尾部的艙門打開，數千艘微型太空梭從艙門中飛出，五艘太空梭組成一個編隊，向四周散開。

　　我等在操控大廳，等著搜索隊的回傳的消息。不多時，消息聲大作，突然有一級情報傳來。

　　“203搜索隊呼叫中洲艦，203搜索隊呼叫中洲艦，前方發(fā)現不明物體，像是一顆隕石?！?p>　　“快，共享203搜索隊畫面！”

　　畫面接入，眼前打下一束光，展示了203搜索隊看到的景象。之間黑暗中，有一個巨大的隕石，正在向一個方向移動著。畫面中，還有4艘太空梭正在圍著隕石掃描，眼前的畫面中，很快形成了隕石的全息景象。

　　操控大廳里，除了必要的崗位，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看著眼前的畫面。

　　隕石！物質！能量！距離上一次找到能量源已經是160年以前的事情了，這次發(fā)現新的隕石，代表新的希望！

　　“433搜索隊呼叫中洲艦，433搜索隊呼叫中洲艦，前方也發(fā)現一顆隕石！”又有新的情報傳來，

　　“同步共享433搜索隊畫面！”

　　又一束光落下，433搜索隊的畫面也展示在眼前了。又是一顆隕石。雖然其他探索隊沒有傳來消息，但是這兩顆隕石的發(fā)現，已經給中洲艦帶來絕好的消息！

　　正高興時，我突然發(fā)現，負責物質采集的人員，面露疑惑，幾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我直接問向他。

　　“艦長，這兩顆隕石，好像，有點不對?！?p>　　“不對？怎么不對了？你說說看”我聽了，眉頭緊鎖。剛出現的希望，別有什么閃失才好。

　　“這兩顆隕石，我好像見過?！?p>　　“你怎么見過？”我大為疑惑，周圍的人也都面露不解。“我們剛進行空間遷躍到這里，而這里是未探索空間！”

　　“我見過，這兩顆隕石，就是我們此前最后一次搜索到的物質?！彼f著，指著其中一顆隕石的投影對我們說。“這個隕石的這個位置，有一個環(huán)形山，環(huán)形山里面有隕石坑，隕石坑正在環(huán)形山的正中央?！?p>　　他說著，隕石投影幻幻轉動，新的數據傳遞過來，掃描的區(qū)域不斷完善，果真，他手指的位置有一個環(huán)形山。

　　“而這里，有個大裂縫?！彼钢硪活w隕石的投影對我們說，這次他的語氣更堅定“這里有條裂縫，可以直通地心?！?p>　　他收回手指，對我們說：“我記得這里，上次回收這顆隕石做資源時，我還是新人，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執(zhí)行回收任務的地方，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我不知道為什么這里還會重新看到這兩顆隕石?！?p>　　他說完，畫面生成，哪里果然有一條裂縫，直通地心。所有人都面露不解，為什么已經作為物質回收做能源的隕石，會重新出現。

　　“散會！”

　　我沒有說話，說話的是身邊的曉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中洲艦的艦長，有著最高指揮權。而曉秋作為科學家團隊的代表，也有極高的話語權。在場的人看我沒有反對，就默默地離開了，操控室里，只剩下我和曉秋兩個人。

　　人都走了，我轉身看向曉秋，我知道，這是有些話，她想單獨和我說

　　“怎么了？”我問曉秋。

　　“這兩顆隕石的事情，也許我可以解釋?！?p>　　“好，你說”

　　“你知不知道，宇宙的鏡之邊緣說”說到她的領域，她的氣質一下就變了，一股傲氣油然而生。她沒有等我的回答，接著說，“宇宙并非是無窮無盡的，在宇宙邊緣的各種假象中，有一種鏡之邊緣學說。這種學說認為，我們的宇宙，邊緣連接著另一個宇宙，而那個宇宙，就是我們所在宇宙的鏡像。如果正常航行，宇宙的邊緣無法穿越，我們會像一道光射向鏡子一樣，永遠無法射穿她，而是被反射到其他地方。”

　　“但我們進行了空間遷躍”

　　“是的，我們進行了空間遷躍，我們直接跳過了那面鏡子，到達了鏡像中的宇宙?！?p>　　“這個宇宙是真實的嗎？還是只是我們所在宇宙的鏡像？如果是鏡像，為什么那邊已經被回收的隕石，在這邊又出現了？”我一連兩個問題，都是我最關注的。

　　“這個宇宙是真實的，這兩顆隕石，我們看得見，摸得著，能回收，可利用。既然是真實的宇宙，真實的隕石，自然不會憑空出現和消失。那邊消失的隕石，對這邊的隕石，沒有一點印象?！?p>　　“既然如此，我們繼續(xù)向前，不就如同回程一般了？畢竟所有的東西，都是那邊宇宙的鏡像?！?p>　　“沒有這么簡單”她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爸挥袩o自主意識的物體才會與那邊的宇宙一樣，而生命是最不可預見的。隨便我們的航行中從來沒有預見過智慧生物，但不排除在這個宇宙中產生智慧生物的可能。我建議，這兩顆隕石回收后，及以后采集到的飲食能量，優(yōu)先供給軍方，軍方要隨時面臨著智慧生物的侵犯。”

　　“好的，我稍后就傳達命令”

　　說完，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止不住的激動起來，心臟怦怦跳，瞬間便超過每分鐘120下，引起軍裝上的身體監(jiān)測裝置滴滴響，有醫(yī)護人員沖進來，準備向我打鎮(zhèn)靜劑，被我拒絕。

　　我強壓下自己的激動，看著曉秋?！澳乔懊?，是不是也有”她似乎也想到了，長大了嘴巴，眼睛都亮起來，全身微微地顫抖著。

　　“啊，你說的是……”

　　在太空船的深處，守衛(wèi)最森嚴的資料室，飛船上2億多的人口，能有權限進入這個資料室的，不超過50人。資料室所有內容均為絕密。

　　我和曉秋并肩站著，默默看著眼前的投影。投影上，是一個星球，在緩緩轉動著。還有一個更小的衛(wèi)星，在星球的軌道上，圍繞著星球公轉。在一片黑暗中，星球呈現漂亮的藍色。

　　如果說，有一個星球最適合人類居住，可以讓太空船上的幾億人有個長久的將來，那必然是。

　　地球

　　我出生在中洲艦上，我的父輩出生在中洲艦上，我父輩的父輩，也出生在中洲艦上。但自從到了某個層級后，我們都會明白我們的身份。我們是地球人類的未來，我們在宇宙中流浪，就是為了給人類找一個永恒的家園。

　　我和曉秋在資料室里待了很久，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在這個鏡像宇宙中，有和上一個宇宙同樣的空間和布局。那就意味著，在那么對應的坐標上，大概率，有一個同樣的星球，地球。

　　我和曉秋討論再三，決定不把這個消息向其他人公布。在大多是人認為世界就是一條大魚的時候，告訴他們，你們只是一群孤獨的流浪者，這將引起極大的動蕩和不安。同樣，也不將這個消息向知道身份真相的高層公布，這是全人類的希望，但同時，也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希望越大，但也可能帶來同樣大的失望，這引發(fā)的一系列不可預估的風險，也是我不能接受的。

　　發(fā)現兩顆同樣隕石的事情，別列為絕密，禁止討論，禁止傳播。所有負責物質采集搜索的人，只負責物質采集，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我派出一只探索小隊，向目標坐標出發(fā)，進行探索。在此期間，這只小隊不受任何人管轄，所有工作直接向我匯報。而那個目標坐標上有什么，我沒說，也禁止搜索隊向任何人詢問。

　　太空船如平常一樣航行著，搜集著物質，轉化成能源。軍方得到了充分的能源供應，搜索，訓練任務恢復正常狀態(tài)，但時刻保持A級作戰(zhàn)準備，已應付太空中未知的危險。我們的假想敵，是宇宙中的其他可能存在的智慧生物的進攻。曉秋說，雖然我們在上一個宇宙中沒有遇到，但生命，是科學不可預測的神秘現象。在科技如此發(fā)達的今天，我們都沒有人為地創(chuàng)造生命。

　　那是神的領域。

　　我不動聲色，每日向往常一樣。但是我的心，緊緊地跟著那只探索小隊，每天了解探索小隊的進程。終于，兩年后的一天，探索小隊，到達目標地點。

　　我和曉秋一起，又來到那個資料室里，接通探索小隊的信號，眼前出現了探索小隊發(fā)來的畫面。

　　只見在璀璨的星光中，有一顆恒星，在散發(fā)著無盡的光輝。有九顆行星，正圍繞著恒星，在各自的軌道上轉動。鏡頭推進，恒星的第三顆行星，是漂亮的藍色，正在緩緩地自轉。一個更小的衛(wèi)星，正在圍繞這顆恒星，緩緩地公轉。

　　地球！果然是！

　　我和曉秋的手緊緊地牽在一起，數輩人的夢想，幾千年的追尋，終于，有了一個完美的結果！

　　“緊急情況，緊急情況，發(fā)現高級智慧生命特征，是否接觸，請指示。發(fā)現高級智慧生命特征，是否接觸，請指示?！?p>　　“禁止接觸，隱蔽，不要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進行詳細搜索，隨時匯報，注意安全！”

　　“是”

　　發(fā)現高級智慧生物！這個鏡像世界的地球上，也有高級智慧生物！也許同樣是，人類！

　　不多時，更多的信號傳回，我看著回傳的信息，面色凝重，沉默不語。曉秋站在我旁邊，也沒有了激動的神色。

　　看了許久，我轉身，離開資料室，曉秋跟在我身后，默不作聲地離開，來到艦長室。

　　“傳令官，通知所有中將級以上的軍事人員和部委級以上的民事人員，10分鐘后召開新世界歷2335年，第一次一級會議，不得缺席”

　　命令傳下，10分鐘后，所有參會人員的投影都出現在會議室里，等著我會議開始。

　　我看了看曉秋，曉秋點點頭，先像參會的人簡單介紹了宇宙的鏡之邊緣學說。然后我介紹了我派出的5人搜索小隊，并公布了搜索結果。一顆藍色的星球投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地球

　　看到這個景象，所有人都驚呆了。有人抱頭痛哭，有人大喊大叫，有人撕開自己的衣服，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也有人發(fā)瘋似的用拳頭捶打墻面，錘到鮮血淋漓。

　　我沒有打斷，沒有制止，我知道，大家等這個結果，等得太久，我知道每個人此刻的心情，因為我在發(fā)現地球時，也是難以控制的喜悅。過了會兒，眾人終于安靜了下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著我下面的命令。雖然有人衣冠不整，但是此刻沒人在乎。

　　“是的，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蔽艺砹艘幌滤悸?，對所有人說，“在發(fā)現鏡像地球后，我們發(fā)現了另一個信息，這個鏡像地球上，同樣有高級智慧生命存在?！?p>　　新的畫面接進來，只見鏡像地球上，有類人生物活動。所有地球人，長相已基本接近現代人類，但各個披著獸皮，拿著大骨，木棒。有的在圍獵像豬又像鹿的野獸，有的在采集樹上的野果，有的拿著柴草，小心地看守火堆。一片刀耕火種，充滿著無限的未來。

　　“艦長，以我們的科技水平來看，這些鏡像人類，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我建議進行空間遷躍，到達鏡像地球，進行人員安置?！币粋€人站起來向我提議，一臉喜悅。眾人也紛紛點頭，支持這個決定。

　　而我，平靜地看著那人，沒有同意，也沒有反駁。

　　“艦長，有什么問題嗎？”

　　“在舊宇宙時期，有很多叫做電影的娛樂方式，相信大家都了解?！蔽艺砹艘幌滤悸?，對大家說，“在電影中，有一種科幻電影，描述的是當時人類科技達不到的狀態(tài)。而有一類故事類型，是人類團結一心，抵抗外星人入侵的。只是沒想到，今天，我們將成為電影中的外星人。我們曾經無數次幻想抵抗入侵，而如今，我們將成為侵略者。”

　　沉默良久，有人站起來，“艦長，我們與外星入侵者不同，我們本就是地球人?！?p>　　“你說的地球，不是這顆鏡像地球，你的地球，已經毀滅了”曉秋說話了，將那個人的話反駁回去。

　　“我們登陸后，會善待這些鏡像地球人，不會殺死他們，會給他們最好的照顧。”

　　“什么叫善待？”我問他“給他們充足的食物和資源，把他們向動物一樣圈養(yǎng)起來？不，這不叫善待?！?p>　　“我們可以教育他們，讓他們做相應的勞動，并給予等價或超額的回報”

　　“不可能”我又搖了搖頭，指著鏡像地球的投影，“這顆星球上，目前有4.8億人，是我們人口的兩倍。雙方科技水平差距巨大，遠不是教育可以彌補的。我們的科技水平，對于他們而言，是神技。他們會恐慌，會崇拜，但他們永遠也學不會我們的科學技術。在這種巨大的科技差異面前，他們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也許他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生育后代。這同樣不能稱之為善待?！?p>　　我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進行人口安置，唯一的結果，是這些鏡像地球人，超過90%的人被我們消滅掉，有10%的人被我們關在籠子里養(yǎng)起來，或者為我們生育后代。這還是要進行基因判斷，如果我們基因不同，他們連生育后代的機會都沒有?！?p>　　“可我們的中洲艦上，同樣有2億的人，他們才是我們要為之努力的人！”

　　“所以呢？你就要成為一名入侵者？你就要消滅超過4億的，我們甚至可以成為我們遠古祖先的，無辜的人？不，這不是消滅，這是物種滅絕?！?p>　　又是一陣沉默

　　“所以，我們要做一個決定。我們是否要進行人員安置。換句話說，我們是否要為了2億人的生存，屠殺4億無辜的人”我緩緩地將問題拋出，換來的，是長時間的沉默

　　在接下來的3個小時里，我們就這樣坐著，看著眼前的星球投影，一句話都沒有說。氣氛壓抑得讓人心驚。

　　“投票吧，做出你的選擇，是為了2億人，屠殺4億無辜人。還是為了4億無辜人，讓2億人繼續(xù)流浪”我長嘆一口氣“匿名投票，投票結束就退出，不要管投票結果，最終決定我來做。”

　　一陣沉默后，一個人完成了投票，光影消失了。隨后，剩下的人先后完成投票，退出會議，只有曉秋還留在我身邊。

　　“你呢？投票了嗎？”我問她。

　　“我沒有投票”

　　“為什么？”

　　“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的決定和你一樣”

　　這次，她主動伸出手，和我的手拉在一起。

　　我沒有去看投票結果，只是看著曉秋的眼睛。

　　“命令，探索小隊掃描周圍空間，確定可進行空間遷躍的具體坐標。所有駕駛人員一級狀態(tài)，軍事人員一級戒備，一個小時后，進行空間遷躍?！?p>　　命令傳下，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執(zhí)行著各自的任務。遷躍目標空間坐標傳來，我親自將坐標輸入空間遷躍系統(tǒng)。

　　“請進行視網膜掃描，以開啟空間遷躍”。空間遷躍，需要艦長的視網膜掃描，以做最終的缺點。人工智能的聲音傳來。而我閉著眼睛，久久不愿睜開。

　　“空間遷躍引擎過熱，請進行視網膜掃描，以開啟空間遷躍”人工智能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如果我睜開眼睛，會有4億無辜的人遭到屠殺。如果我閉上眼睛，會有2億人永遠在宇宙中孤單地流浪。

　　我緊緊拉著曉秋的手，不愿放開。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生存，還是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