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你與星辰皆歡喜1
【賀星然X裴子陽】
后來的很多年里,裴子陽都忍不住回想起他們的初見。
他是怎樣注意到賀星然的呢?
大概是高一軍訓(xùn)結(jié)束前的最后一天,他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聽見身后兩個女生毫不避諱的笑聲。
“星然,我聽說……三班有個男生還挺好看的。”
“我打聽過了,叫裴子陽!”
“哇,你動作太快了吧!難不成……是對人家有想法?”
裴子陽險些一個踉蹌。
他聽力極好,即便隔得有些遠,還是聽見了賀星然斬釘截鐵那句回答——
“不可能!他好看歸好看,但是我不喜歡小矮子?!?p> 裴·小矮子·子陽回過頭去,兩個女孩怔愣的表情便映入眼簾。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憑借方才聽到聲音的方位,鎖定了兩個女孩之中靠左邊的那個。
她應(yīng)該就是“星然”了。
高挑的身軀裹在過分寬松的迷彩服里,腰帶一扎,更顯瘦削。
女孩露在外面的皮膚很光滑,卻并不白皙,是偏暗的巧克力色,有些像他喜歡的西方球星刻意美黑后的效果。
若不是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還放著光彩,她整個人幾乎就是一根掛在巖壁上的又干又枯的藤蔓。
好像風(fēng)一吹就能倒,又透著莫名的堅毅。
不等裴子陽說些什么,賀星然飛快拉起小伙伴的手,“愣著干嘛,跑??!”
那之后,似乎是因為對方刻意的回避,裴子陽再也沒在學(xué)校里遇見過賀星然。
但這個名字始終縈繞在他的生活中。
比如,他常聽體育委員抱怨,他們班一整個籃球隊,居然都打不過七班一個女生。
再比如,每次年級大考的名次表上,賀星然的名字也赫然排在前列。
又或者是,社團迎新活動那天,散打社被書畫協(xié)會一個女生踢館了,鬧得沸沸揚揚。
裴子陽稍一打聽,果然是賀星然。
后來,他們終于產(chǎn)生交集,是在那年冬天,初雪前的一個晚上。
晚自習(xí)放學(xué)后,裴子陽被一群小流氓堵在了巷子里。
賀星然手上拿著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悠悠走進巷子的時候,裴子陽渾身都掛了彩。
藍白相間的校服上,沾著污漬,還有血色。
賀星然挑了挑眉,吹著流氓似的口哨,“喲,小矮子,遇上麻煩了?”
幾個真流氓把口哨吹得更響,上下打量著賀星然,笑得猥瑣。
“嘖,小姑娘身段和長相是差了點,但高中生嘛,好歹是個雛!”
“老大,人不可貌相啊,萬一她和這小矮子有過一腿呢?”
“管他們有沒有一腿,到嘴的肉,哪兒有不吃的道理!”
裴子陽長這么大,哪里聽過這樣的葷話,一張臉漲得通紅,著急地大喊,“賀星然,你別管我,快跑?。 ?p> 賀星然不為所動。
她輕輕咬了一顆冰糖葫蘆,含糊不清地問了句,“你們真不認識我?”
幾個小流氓也是剛出來混不久,齊齊看向領(lǐng)頭的。
領(lǐng)頭的右眼皮一跳,心里惴惴不安,臉上依然掛著壞笑,“你是哪個媽媽手底下的?說出來,哥哥我還能照顧照顧生意。”
“唉!”
賀星然長嘆一聲,咬下最后一顆冰糖葫蘆。
“哪個媽媽……我不清楚?!辟R星然聳了聳肩,道:“不過,我爸叫賀建業(yè),有沒有感覺很耳熟?”
“耳熟你媽呢!我管你爸……”
流氓頭子還想再罵幾句,頃刻間,天旋地轉(zhuǎn),已然是被賀星然一個過肩摔放倒。
然后,一腳踹到了墻邊。
賀星然臉上終于有了怒意,“罵人不罵娘,不懂規(guī)矩?”
“艸!”
流氓頭子受不了這氣,伸手去掏鋼管,卻被小弟攔住。
小流氓湊過來扶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大哥,上次我偷東西進局子,辦案的那個條子,好像,好像就叫賀建業(yè)……”
“條子”兩個字一出,幾個流氓當即沒了氣勢。
賀星然把鋼管踢到一邊,兩手抱在胸前,“自首,或者被我打進去,自己選吧?!?p> “自首!”
“我們自首!”
意料之中的回答。
賀星然掏出手機,給老賀打電話報了情況和地址,便朝裴子陽走去。
“小矮子,你沒事吧?”
裴子陽看著賀星然臉上輕佻的笑意,一時間分不清,賀星然是在關(guān)心他,還是在嘲諷他。
“喏,先擦擦?!?p> 女孩伸出手,干凈瘦削的掌心中,躺著一包粉色的紙巾,上面還印著可愛的小熊圖案。
讓人如何也想象不到,剛剛也是這雙手,輕而易舉,就掀翻了他怎么也打不過的大個子。
“謝謝。”
裴子陽接過紙巾,勉為其難接受了小矮子這個稱呼。
警車來得很快,幾個小流氓被抓上一輛車,裴子陽則是坐上另一輛車,被送去醫(yī)院檢查。
離開前,他身后傳來賀星然和父親對話的聲音。
“老賀,我可是幫你增加了業(yè)績,你應(yīng)該感謝我!”
“感謝什么?你現(xiàn)在是個學(xué)生,就應(yīng)該好好讀書,不要整天仗著自己學(xué)過武術(shù)多管閑事……”
雖然是責備,但裴子陽能聽出里面的關(guān)心。
他攥緊了掌心的小熊紙巾,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卻牽扯到傷口,疼得他直吸冷氣。
裴子陽的傷不嚴重,簡單處理了一下,第二天就能正常上學(xué)了。
晚自習(xí)放學(xué)后,裴子陽照常走路回家。
父母原本是要來接他的,但裴子陽自認為是個男子漢了,那群流氓也被關(guān)了進去,怎么能像小學(xué)生一樣,還要父母接送呢?
可剛走了沒一會兒,寂靜的雪夜里,竟有屬于兩個人的腳步聲。
裴子陽心頭陡然一驚,捏緊了包里的美工刀,猛地回頭——
他身后,是賀星然。
賀星然歪著頭,疑惑地問道:“小矮子,你突然停下干什么?”
彼時,裴子陽還不懂,明明危機已經(jīng)解除,怎么他反而變得更加緊張。
明明胸腔里的心臟正砰砰跳個不停,渾身上下的血液卻宛如凝結(jié)成冰,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好半天,他才反問道:“那你跟著我干什么?”
賀星然璀然一笑,“送你回家啊?!?p> 裴子陽至今還記得那個明媚的笑容,記得當時,細碎的雪花輕輕落在她黝黑的發(fā)絲上,落在她純白的圍巾上。
然后消失殆盡,周而復(f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