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靈車

　　艱難聽完紙人話語的楊運黯淡的眼神里徒然生出一絲光彩，他望向紙人沉聲道：“老姜，你有辦法？”

　　紙人忽然露出一個自信的人性化表情。

　　“我是城隍，自然可以。”

　　當然姜慶內心也沒有多少把握，但如果憑借著可以拿走人臉的方式，或許能嘗試一下。

　　“反正是死路一條，我的命你隨便折騰吧。”

　　楊運閉上眼，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姜慶不敢多耽擱，直接從紙人身軀中脫離出來，手伸向趴在楊運身體里的那張人臉。

　　人臉一動不動地趴在楊運的肩膀處，宛如一具僵硬的迷你尸體，直到姜慶握住它時才會尖聲厲叫。

　　一層朦朧的黑霧籠罩人臉，詭異的是，姜慶也能觸碰到這層黑霧。

　　姜慶扯住黑霧的縷絲猛地朝外拔，被困在手掌里的人臉突兀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叫喊。

　　姜慶神情冷靜，慢斯條理地撕扯著。

　　揣住黑霧的力量徒然加重幾分，人臉尖叫不止，吵得姜慶的耳朵都快聾了。

　　撕拉一聲，薄紗狀的黑霧讓姜慶扯出，可當姜慶想要徹底拔走時卻遭遇到莫名的阻攔。

　　四周的空間詭異粘稠起來，似乎在對抗姜慶。

　　姜慶的視線注意到，一旦他想要徹底分離黑霧和人臉時，楊運的人臉就會開裂出一道道縫隙。

　　濃郁的腥臭味從中彌漫散發(fā)。

　　再這樣下去，承載楊運記憶的人臉會被他毀掉。

　　源自身體深處傳遞而來深深的疲憊以及為了保護楊運，姜慶放棄了想要分離黑霧和人臉的念頭。

　　而是把黑霧揉成一團球，同時抬起人臉雙手，成懷抱狀摟住黑霧。

　　黑霧雖然有擴散的趨勢，但經過姜慶這般玩弄，擴散的速度減緩些許。

　　姜慶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摸了摸額頭，發(fā)現額頭并沒有滲出汗水。

　　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人了。

　　稍后，姜慶把從灰白相間到恢復成白色的人臉歸還給楊運。

　　因為被姜慶取走人臉而昏倒的楊運，迷迷糊糊間蘇醒，視野里的畫面清晰過來。

　　才蘇醒過來的楊運便察覺到身體的異樣。

　　酒壇里厲鬼的躁動平息了下來，讓楊運仿佛有種回到初次駕馭厲鬼時的“輕松”。

　　至少是沒有臨近復蘇時的壓抑和絕望。

　　宛若新生的楊運驚奇地打量自己，他的身體重新恢復到正常的狀態(tài)，意味著短時間內不會再擔心厲鬼復蘇的問題。

　　“叫……爸爸?！?p>　　沉寂良久的紙人抬起紙扎的頭顱，口中說道。

　　“這輩子都不可能喊你爸爸的?！睏钸\打趣。

　　“嘀嘀！”

　　一記汽笛聲在壽衣店外響起。

　　楊運頓時臉色大變，目光緊盯著擺鐘。

　　零點整。

　　糟糕，楊運差點就忘記了自己還背負著一個詛咒，關于“靈車”的詛咒。

　　紙人扭轉過頭顱，空洞的眼神也投向壽衣店外。

　　此刻，壽衣店外的巷子里，靜靜地?？恐惠v民國時期的老爺車。

　　老爺車車身呈單調的慘白色，車門處銹跡斑斑，甚至有些地方還沾染著血漬。

　　昏暗的車窗里人頭攢動，似乎車里坐著不止一個人，依稀能辨認出車頭駕駛位上的司機穿一件黑衣。

　　黑衣司機的腦袋面向前方，沒有想朝店里觀望的意思。

　　“這是靈車，一旦停下就必須意味著要有人上車，如果不上車的話，就會觸發(fā)恐怖的詛咒，招惹來厲鬼。”

　　楊運臉色難看，解釋道。

　　姜慶同樣也在關注著這輛靈車，聽見楊運的話語后，他也陷入思索。

　　一旦停下，就必須有人上車……

　　似乎上車之后，會面臨的兇險比不上車還要恐怖，否則楊運也不會遲遲不肯上車。

　　“紙人也算是人吧?！苯獞c神情微動，內心猜測。

　　興許是因為楊運不上車的緣故，導致?？康撵`車開始出現一些詭譎的靈異現象。

　　破舊的車門內滲透出猩紅的血，血順著流淌，攀爬上臺階，想要入侵進壽衣店。

　　車窗處開始出現恐怖的血色手印，不斷拍打著車窗，發(fā)出咚咚的聲音。

　　楊運暗道該死，正打算硬著頭皮去扛下靈車的詛咒時，身旁的紙人比他先動起來。

　　意思分明是想代替楊運接下靈車的詛咒。

　　他拉住紙人的手臂，大喊：“姜慶，你瘋了！”

　　“我...沒瘋?！?p>　　“用紙人...替你接下詛咒?！?p>　　清晰的思路讓楊運一怔。

　　或許可以。

　　楊運緩緩松開手，果斷地打開酒壇，一股仿佛是浸泡過尸體的陳釀在空氣中擴散腐臭的酒香。

　　無形的酒香彌漫，朝壽衣店襲擊的血被阻攔在半路，甚至連車窗處的手印拍打的頻率也變得緩慢下來。

　　姜慶操控著紙人艱難地來到靈車前，紙人手掌觸碰到車把手時，一種陰冷徹骨的嚴寒直接傳遞給他，紙人渾身打了個哆嗦，最后還是打開了車門。

　　讓姜慶沒有預料到的是，打開車門的剎那，一只漆黑的鬼手猛地掐住紙人的脖子，直接拉入靈車車內。

　　“嘭！”

　　車門迅速地關上。

　　變故發(fā)生不到幾秒，楊運眼眸里血絲蔓延，他的臉龐扭曲猙獰起來。

　　“姜慶！??！”

　　楊運不顧一切地想要沖上前欲要攔截，可始終沒有辦法阻止得住靈車的發(fā)動。

　　靈車啟動，車輪咔呲咔呲的滾動駛向未知的地域。

　　楊運絕望之際，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沒....死?！?p>　　“這....個....紙...人....更……丑?！?p>　　“下次，給你弄個好看點的紙人?！?p>　　楊運望向壽衣店里的一個普普通通的紙人，玩笑道。

　　當他確定靈車已經離開后，回到壽衣店里，將姜慶附身的那只紙人搬出。

　　楊運無意間瞥到紙人背后的墻面，愣住片刻，隨即走上前仔細端詳墻壁。

　　肉眼可見的是，壽衣店四周的墻壁滋生出許多未知的黑斑，散發(fā)著腐爛的霉味，墻體甚至開始干裂，有些地方的鋼筋突起，銹跡斑斑。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恐怖的異變。

　　姜慶在見到楊運的詭異表現后，也好奇地移動紙人的身軀，緩步來到他身旁，順著視線看去。

　　乍一看，姜慶也感到意外和難以置信。

　　難怪他進入紙人空殼的身軀時，內心產生某種詭異的反饋。

　　不過比起壽衣店的腐朽破敗，另一件事情更讓姜慶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