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上,沙土只有淺淺的一層,再向下挖就是奇怪的紅色島身,還纏著些毛發(fā)一般的白色枯草。
荀湛挖出一個小坑,燃起一堆篝火,從船上揀出些瓶瓶罐罐的調(diào)料,一股腦撒在碩大的烤魚上。
“咳咳咳!我的少東家,你會不會烤魚啊,干脆把我們嗆死在這得了!”
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釣上來的大白鯊被荀湛烤得烏黑,睢遠有些欲哭無淚,這么多年沒見過荀湛做過飯,今天一出手果然是驚世駭俗。
“哪有,等我做好你們別搶就行!”
眼見著荀湛將小半罐油救火似的倒在大魚上,睢遠甚至都來不及阻止,只見篝火突然跟受了驚嚇般一竄三尺,直接將烤魚變成了火魚。
“造孽啊,你快救火??!”
睢遠趕忙奪過串著烤魚的大樹枝揮舞起來,黏糊糊的魚油拌著調(diào)料撒了一身,看起來倒是比烤魚有賣相。
“阿湛,你這是,打算烤了睢遠?”
身后背著綠沉槍、前面抱著小荀濤的丁敢在海島上逛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只當是小孩子童言無忌,剛回到駐地就發(fā)現(xiàn)淋了一身醬料的睢遠,趕緊放下小荀濤,從身后抽出綠沉槍興沖沖地朝睢遠奔過去:
“放著我來,我的槍長,可以把他串了!”
“我靠丁敢,老子錯看你了!”
眼見著丁敢的槍尖朝著自己的后庭就扎,睢遠趕忙捂住屁股就跑,生怕丁敢給他來個菊花殘:
“荀湛你還不管管他!”
然而,一旁的荀湛正在小荀濤驚愕的目光中,瘋狂地將瓶瓶罐罐里剩余的各種粉末汁水往烤魚上抹。
黑胡椒、白胡椒、孜然粉、姜粉、芝麻粉、老陳醋、大豆醬……
雖然不會做飯,但小荀濤依稀記得,祖母給自己燒飯的時候,沒有這么,嗯……癲狂?
“完成啦!”
看著手里焦黑的,混合著各色粉末醬料的烤魚,荀湛心里充滿了說不出的自豪感,抬眼正瞄到了目瞪口呆盯著自己的小荀濤,舐犢之情油然而生,不顧燙手,將烤魚最“嬌嫩”的一塊掰下來遞了過去。
“這……”
小荀濤不知道舐犢情深這個詞,但大概了解“試毒禽獸”是什么意思了,小手有些遲疑地接過那干巴巴的跟黑炭似的烤魚,在荀湛鼓勵的眼神中猶猶豫豫地往嘴里送……
“虎毒不食子啊少東家!”
險而又險地避開丁敢刺向自己后門的睢遠一把抱住荀湛的大腿,瞬間演技爆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
“他還是個孩子??!”
“不?。?!”
眼看著小荀濤將黑炭一般的烤魚送入口中,睢遠演得撕心裂肺,又無比期待地盯著小荀濤的表情,生怕錯過一點點好戲。
“咔嚓!”
一口咬下去,小荀濤的眼睛瞬間一亮:
“好吃!”
隨后咔咔幾口,黑乎乎的烤魚盡數(shù)被小荀濤吃進了肚子里,嘴巴和小手上都沾滿了厚厚的一層炭沫。
“咕嘟!”
不遠處看熱鬧的丁敢難以置信地看著小荀濤將手中的烤魚幾口吃完,小心翼翼地從剩余的烤魚身上掐下一點點,閉著眼睛扔進嘴里:
“唔……”
感覺自己的喉嚨一陣緊縮,丁敢艱難地把魚肉吞進去,用力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吃!真好吃!嘔……”
可惜最后那點反芻聲并沒有傳入二人的耳朵里,睢遠只聽到了兩個字——“好吃”!
“瘋了,你們都瘋了!”
睢遠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看著手里的烤魚,有些搖擺不定……
見荀湛無比振奮地抱著烤魚就要啃,丁敢連忙一把摁住,示意荀湛觀看睢遠的表現(xiàn)。
“呃!”
睢遠狠狠心,張大嘴巴就是一大口,還沒有來得及咀嚼,目光就陷入了呆滯。
酸甜苦辣咸,樣樣不差,樣樣不沾邊!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這是睢遠最后的一點意識,隨后便如一頭受驚的野狗一般上躥下跳,一股腦鉆進了海水中邊吐邊漱口。
“嘔!”
“嘔啊……”
看著睢遠膽汁都快吐出來的樣子,丁敢笑得極為快意,自己早就不爽他很久了,活該有此一劫。
而小荀濤卻絲毫沒有受到睢遠的影響,正捧著另一塊烤魚躲在一旁嚼得津津有味,仿佛真的很好吃。
顯然,荀湛的廚藝比他的內(nèi)氣還驚人,在睢遠不斷的嘔吐中,連一些體型比較小的海魚都紛紛飄到水面上翻起了肚皮。
“我靠水里有東西!”
正死命摳嗓子眼的睢遠突然看見海里一條蒼白的細線一閃而過,卷起一片殘渣就拖入海底,連忙竄上了岸。
隨后,一條、兩條、三條……密密麻麻的白色線蟲紛紛被吸引出來,瞬間就把睢遠吐出的渣滓清掃一空,又縮回了水下!
“這……這些線蟲怎么跟之前的蠱蟲長得那么像?”
“母蟲!”
荀湛猛地想起來,阿公說過,不管是母蟲還是一般成蠱,都是紅體白絨,怎么會有純白色的蠱蟲?
“而且怎么會有這么多母蟲?”
“看它們的樣子,好像對我沒什么興趣,不妨下去看看?!?p> 聽了睢遠的話,丁敢褪了衣服,拖起綠沉槍就跳進了海里:
“睢遠說得對,母蟲本身不能寄生,只能產(chǎn)卵,就算是成千上萬,也沒有威脅,當務之急是找到它的藏身之處!”
“阿敢你先上來!”
“帶上這個!”
不同于荀湛的擔憂,睢遠一把奪過小荀濤嘴邊的烤魚扔了過去:
“這些東西肯定喜歡這個味道,不然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順了碎肉就跑,帶上這個,它們會來找你!”
接住烤魚,丁敢深深地看了睢遠一眼,轉(zhuǎn)身扎進了海里。
隨著潛海的深入,周圍的光線隱隱開始變暗,但那些白色的線蟲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難道母蟲不是因為喜歡這個東西的味道才出現(xiàn)的?”
眼見著被海水泡發(fā)的烤魚,丁敢陷入了沉思:
“不應該,睢遠這人雖然有時候有些不著調(diào),卻不是個沒腦子的,一定是漏算了什么?!?p> 腦海中,睢遠跳進海里的場景飛快閃過,丁敢似乎想到了什么,將手里的烤魚揉捏成碎片,又蓄了些唾沫吐上去混了起來,而后隨手一揚!
“來了!”
幾個呼吸間,海底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白色的長蟲,肆無忌憚地搜掠著那些漂浮的殘片。
“這蠱蟲口味真重,阿湛的廚藝混著人類的唾沫,嘖嘖嘖!”
顧不得多做感慨,丁敢一把揪住幾條線蟲就要上浮,卻發(fā)現(xiàn)這線蟲居然有一股怪力,自己無論怎么用力都拔不上去,仿佛生根了一般!
“不好!”
忘記了自己也浸泡在這團味道當中,蠱蟲仿佛把丁敢當做了一頓極美的晚餐,拴住他的手腳就往下拖!
“咕嘟嘟……”
海水越往下,越?jīng)龅么坦?,周圍的光線越來越弱,暗沉沉的,像冬天的傍晚。
感覺到自己的肺已經(jīng)開始腫脹,丁敢不由得嗆了一口,又趕忙緊緊抿住嘴巴。
“這!”
隨著線蟲的牽引,丁敢漸漸看清了面前的巨物,心里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海島的下方根本不是暗礁,而是筆直地向下延伸,延伸到底是一個碩大的開口,正在那些白色“線蟲”的投喂中不斷吞吐著烤魚的殘渣。
看著這近百丈長的紅色島身和周圍纏繞著自己的密密麻麻的白色“線蟲”,丁敢的腦中冒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
“這根本不是小島,這個島身就是那條母蟲的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