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再快些！”李自成身著他那叫人所熟知的藍(lán)袍箭衣，他一面騎在高頭戰(zhàn)馬上，一面高聲催促道。
這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自打知曉劉宗敏輕敵冒進(jìn)后便即刻踏上了征途，李自成將隊伍劃分成了兩隊。一隊又田見秀為首，率兵兩萬去防御南方的左良玉部，來自多年征戰(zhàn)的直覺告訴他，孫傳庭的無故退卻絕非是什么好兆頭。
左良玉一定遣兵支援了！李自成打定決心。但這一次他大大的估算錯了，左良玉在這場孫、李大戰(zhàn)時只是作壁上觀。
親率著兩萬精銳的李自成自打今日丑時之后便再無休息過，這一支疲師終于在下午未時收到了劉宗敏的求援。
中軍詐敗，四面張網(wǎng)。李自成一面打量著戰(zhàn)局的形勢，一面思考著。孫傳庭手下的部隊毫無疑問是少于四萬的，那么他怎么敢如此大膽的包圍劉宗敏呢？
有伏兵。李自成馬上猜測道，但旋即他又打消了這樣的顧慮。就算有伏兵，孫傳庭又有多少人馬來伏擊他呢？
三千？八千？又或者一萬？但無論如何一旦李自成的隊伍和劉宗敏的隊伍匯合是接近于六萬的，三萬人吃六萬人的餃子，孫傳庭除非是天兵下凡，不然他那里來的這么硬實的魚鉤呢？
“報！闖王！白旺將軍從敵陣中殺出?！?p> “讓他進(jìn)來！”見到傳令兵來報，李自成默默的將自己原先的擔(dān)憂表情收起，換上的是一副堅毅的面孔。
“闖王！”白旺渾身是血的站在李自成的前方：“闖王與敵近在眼前，為何還不發(fā)兵速救？”夾雜著剛從敵陣中逃出的戾氣，白旺一時間的語氣帶有些苛責(zé)。
“我會救的?！崩钭猿傻恼f道?！懊鬈姷谋θ绾危且幻媸芄プ顕?yán)重，劉宗敏這些大將還好嗎？”
見著李自成的問題，白旺頗有些答不上來，但他還是盡量完備的訴說道：“孫傳庭已經(jīng)把所有的兵力都派上了，他們至少也有三萬人馬。那個混賬高杰打的北面是受損最嚴(yán)重的……”
高杰？李自成默默的心中咀嚼著這一個名字，一股消弭已久的怒氣正從他的胸膛燃起。但來自內(nèi)心的理性逐漸將這怒火重新壓制下去，在整個過程里李自成只是繼續(xù)著面無表情。
“喊賀錦過來！”李自成高聲呼喚士兵道，在聽完白旺的匯報后他自以為已經(jīng)有了破敵良策。
“嗯，把賀一龍這家伙喊過來吧。”羅汝才高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项H有些悠哉的說道。劉宗敏的求援使者和李自成的使者都被他扣在了軍中。
“羅將軍。找屬下有什么事情嗎？”賀一龍在聽到了羅汝才的傳喚后，馬上來到了羅汝才所在的大屋內(nèi)。
他們原本是在神屋山上隱蔽著的，但在得知孫傳庭打算先對付李自成后，羅汝才便大搖大擺的下了山開始劫掠百姓和富戶。
“李自成的信使們都到了，一龍啊你打算怎么搞呢？”羅汝才一手把玩著從富戶家中搜掠而來的寶玉問道。他早就換上了一副奢華的衣服，如果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熟人的話。那么對方大概會以為眼前的這位不過是一個缺乏審美的暴發(fā)戶罷了。
“悉聽將軍發(fā)言?！辟R一龍相當(dāng)恭敬的說道。他自身當(dāng)然是想去救援李自成部的，因為說到底孫傳庭贏了對他們來說并非是什么好事。
但他的大將軍顯然是想到更”長遠(yuǎn)”一些，這位一向被人稱作曹操的男人開口發(fā)言道；
“依我看我們還是慢些的好?！绷_汝才眼盯著掌中的寶玉說道，仿佛天下間再無比它更美妙的東西一般。
“孫傳庭贏了，我們就從后邊突襲孫傳庭，然后把闖王的名號弄到我的頭上來當(dāng)一當(dāng)。如果是李自成贏了的話…….”羅汝才停下了話語，就如同毒蛇咬人時會先將自己的毒牙隱藏起來一樣，羅汝才也將后半句話隱藏了起來。
一路跟他過來的賀一龍自然知曉羅汝才在想什么，但他絕無什么勸誡的意思。畢竟李自成死了，對大家都好。
“督師！李自成的援兵距離咱們只有五里了?！币晃幻鬈娦㈩H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他們這里可是只有五百人的兵力。
“李自成援兵走的是那一條道路?！睂O傳庭撇了一眼向他勸言的千戶問道。這位半老的督師此刻正有些疲憊的坐在一張凳子上。
從午時開始前線的情況便不需要他在一一下令了。隨著戰(zhàn)斗的持續(xù)闖軍的士氣逐漸跌入谷底，只消再有半天的圍攻，闖軍隊伍的覆滅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就是孫督師您之前預(yù)測的那一條路?！泵鬈娗魠R報道。
“那有什么擔(dān)心的?！睂O傳庭鎮(zhèn)定自若的說道，他端起茶杯向著干澀的喉口里澆上了一小口茶繼續(xù)說道：“那個左千戶呢？他的尸首找到了嗎？我見著有不少人仗都不打了，去找他的尸體?！?p> “回稟孫大人，左千戶還活著?！?p> 聽著下面人回話孫傳庭的表情稍有些動容，但馬上又恢復(fù)成原樣。
他只是簡簡單單的說道：“哦。”
與孫傳庭的鎮(zhèn)定自若不同，負(fù)責(zé)埋伏李自成援兵的鄭嘉棟此刻只覺得手心正不收控制的冒汗。他見著不遠(yuǎn)處正在他們前方通行的闖軍大隊人馬甚至感覺到一絲畏懼。
真的有把握嗎？鄭嘉棟不由得捫心自問。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鄭家棟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他身后的那個蒙古人哲布，這家伙是左晉特地推薦給他的。
“呼。”鄭嘉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似乎是將自己內(nèi)心的所有憂慮一同呼出一樣。這位一向保守的將領(lǐng)此刻眼中沒有一絲退卻。
“炸！”
隨著鄭嘉棟的高聲令下，在闖軍隊伍四周的土中突然有幾位身著土黃色衣服，埋伏在土地中的死士陡然站起。他們將手中點燃的火藥高高的向著闖軍的中間丟去，在闖軍行進(jìn)的路面下，埋藏的是孫傳庭的六千斤炸藥。
“轟隆隆”巨大的轟鳴聲一霎時讓李自成有些失聰，他望著眼前的一片景象。在灰塵揚起而形成的霧墻后一隊又一隊的明軍正蜂擁而至。
“退敵！退敵！”李自成高聲喊道，但他自己卻聽不清自己下達(dá)的命令。
抓住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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