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下午 3:03
隨著“轟隆“一聲雷響,灰白色的天空逐漸變暗,天空開始飄落小雨。伊森坐在辦公室里,他感受著潮濕的空氣游走在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眼前的電腦幽幽地發(fā)著熒光,冷冽的西北風(fēng)順著敞開的窗戶肆意的闖進這里。
整個辦公室都空了。新上任的代理局長批準了所有人的假期,除了個別留守警局以防萬一的警員之外,這座大樓不再會有任何一個想要獲得一小段愜意時間的人。伊森將視線從電腦上的文檔移開,入目的卻是空蕩蕩的辦公室。伊森苦笑,以往這個時候正是警員們最放松的時刻,整個樓道都充斥著人們的交談聲與歡笑聲,也許是交流一些有趣的見聞,亦或者抱怨為什么不漲工資。
幾曾何時,伊森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但上個月發(fā)生的事件標志著他已經(jīng)被卷入另一個巨大的陰謀。伊森看向窗外,在這灰白色的天空的后面是否還有另一只巨大的眼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可笑的是,伊森甚至不知道整個他僅限能感受到的組織究竟是否真的存在,這也是他為什么要在今天來到警局的原因。
伊森細細地梳理了一遍整件事情的流程,感謝那名名叫團長的家伙,讓他了解到了更多其他細節(jié)。伊森從3月17日那晚團長與布萊克見面,到自己與團長見面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重新回顧了一下,相比之下,布萊克的死和洛特被陷害的事就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現(xiàn)在看來,布萊克案本身和從案發(fā)到現(xiàn)在這么長時間內(nèi)所發(fā)生的事存在諸多疑點,其中最重要的,格林頓為什么一定要找阿斯蘭合作?伊森自己能夠想到,作為維多利亞最大的一支貴族,阿斯蘭的力量絕對足夠影響紐卡斯爾這個小郡,但是強大的力量也必然會帶來更難以解決的后果。阿斯蘭固然強大,但是不代表其無懈可擊,甚至于對于任何一個存心想要找茬而且有一定勢力的組織來說,只要他們能夠找到任何對于阿斯蘭不利的證據(jù),他們就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死咬不放。
正因如此,無論是阿斯蘭還是德拉克,一直以來都秉持低調(diào)的做事風(fēng)格,高調(diào)的排場。問其原因無非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實力,尤其是在這個雙方競爭極其激烈的情況下。不過結(jié)果顯而易見,德拉克輸了。在維多利亞,敗者從來不會擁有任何被可憐的機會,也不會被輕易放過,于是伊森自己便成為了阿斯蘭除掉德拉克的一把刀。
伊森并不在乎兩派之間的斗爭,他像絕大多數(shù)普通人一樣,只關(guān)心自己的生活,但是伊森不喜歡有人操控自己,操控維多利亞也是一樣。
難道阿斯蘭和政府就從來沒有想到過一旦針對德拉克的計劃被泄露出去后,會引起多大的變動嗎?首先德拉克的殘余勢力會毫不憂猶豫地開展針對阿斯蘭和政府的自殺式報復(fù),這是一定的,接下來社會將再次動蕩,從首都到最偏遠的城市,無他,這兩支貴族在維多利亞的勢力實在是太過根深蒂固,如果一方不能將另一方徹底連根拔起并讓它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那么被襲擊的一方將會拼命將另一方一起拉入深淵,甚至讓整個維多利亞陪葬。這也是為什么雙方一直以來都互相不順眼但是沒有正面對抗過,何況還有一個代表為獨角獸的力量,只不過他們非常低調(diào)就是了。
伊森關(guān)上了電腦,揉了揉腦袋,長時間的用腦讓他感覺腦子混混沉沉的,也許時候放松一下了,他想。伊森走下了樓梯,警局的接待大廳空落落的,與往常的喧鬧對比鮮明。伊森慢慢地走出了大門,深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沒有咖啡的氣味。伊森這時才回想起來,街角的那家咖啡館好像要歇業(yè)一段時間,這令伊森好不沮喪。
伊森邊想,一邊走向了旁邊那輛車。這輛略有老舊的雷頓7型是他和幾位警員共同使用的公車,聽說伊森今天要來警局加班,他們特地把車留給了他。伊森掏出了車鑰匙,摁了兩下,拉開了車門。正當(dāng)伊森想要坐進去時,他突然后脊一涼,緊接著便聽到隱隱約約的破風(fēng)聲。
沒容他細想,伊森迅速伸出左手把住了車門框,右腳登住座椅,一使勁整個人便躥出了車并在地上打了個滾。伊森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劃傷了自己的手臂,當(dāng)他停下來后,他回頭一看,頓時身上汗如雨下。一個鋼制的導(dǎo)雨管斜著插入了駕駛位的擋風(fēng)玻璃,并直接貫穿了座椅。一些細小的碎玻璃散落在地,玻璃網(wǎng)狀破碎的地方好像還有些燒焦融化的痕跡。伊森很快反應(yīng)過來,快速地向上看去,之間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天臺上,好像在與伊森對視一樣,但是沒過一小會便消失不見。這時他才敏銳地注意到鋼管的后端斷面十分光滑,明顯是被人切斷的。
有人要謀殺我,他想。有人用源石技藝把這玩意像長槍一樣投了下來。但伊森并沒有因此感到害怕,有人要殺他,說明他離真相已經(jīng)非常接近了。幾個剛剛反應(yīng)過來的警員正在向這面趕來,而伊森則注視著剛剛那個人影消失的地方。他的大衣衣擺在寒風(fēng)中飄蕩,一滴一滴的雨水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崩碎。天空無言,最后的對決即將開始。
4月21日午夜 12:00
雨下的很大,從天空落下來的雨滴仿佛要貫穿這片大地,高大的鐘樓即將敲響最后的鐘聲,瓢潑的大雨扭曲了伊森眼前的視線,但是他的意識卻比以往更加清醒。
自從那天在警局遇襲之后,伊森便已經(jīng)明白,這幫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組織是想要他的命,沒有任何警告,沒有任何痕跡。他知道自己必須面對,幸運的是,伊森從來不怕死亡的威脅,不光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這片大地上所有人。在此之前,伊森已經(jīng)確信,自己很可能一去不復(fù)回,所以他特地花了一天時間準備自己的后事。
伊森身上的雨衣已經(jīng)沒有一處干燥的地方,雨水在他的肩膀上碎裂,隨后又匯成小溪從褶皺上流下。身體左側(cè)的佩刀很好地隱藏在雨衣之下,讓人奇怪的是,之前無論是出任務(wù),還是那天與格林頓對峙,伊森幾乎沒有穿過警局的制服,但是今天他穿上了。他知道,今天這一場戰(zhàn)斗與以往不同,不是代表自己,不是代表警局,而是代表整個維多利亞,與這個一直隱藏在棋局后的棋手正面交鋒。這是作為一名棋子最后的榮耀。
真奇怪啊,他想。明明可以就此結(jié)束的,格林頓被確認是兇手,洛特被救了出來,自己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忘掉過去的所有事,忘掉SAS,忘掉政局的混亂,渾渾噩噩地過完這一生,最后還能逢人便說“老子年輕的時候可是警察!“……但是這樣的警察還有什么意義?如果在隨波逐流保全性命和奮力一搏只為能夠傷害到想要破壞自己的國家的組織,盡管這樣會失去自己的生命中選一種,我會選什么?
伊森已經(jīng)給出了自己的答復(fù)。
午夜最后的鐘聲已經(jīng)敲響了第一聲,幾個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了街道上,鐘樓的陰影籠罩了所有人,他們所有人都身著一件黑色的大衣,伊森敏銳地注意到他們的衣服上都有一個類似鳳凰的黑白標志。
“……所以說啊,盡管我是有些多管閑事,但這終究是我自己的選擇?!?p> 幾個人影緩緩地向伊森逼近,空氣中的氣氛越發(fā)地沉重。伊森能看見他們的手中都拿著一把樣式奇特的劍,在劍柄上的護手看起來像一只涅槃的鳳凰,只不過在黑夜里這樣的裝飾更顯詭異。
“……我還是想活得張揚…粗糙…生機勃勃……即便是在這樣一個時代,這樣一個國家,這樣一座城市”
那幾個人幾乎是同時將手中的劍拔了出來,在路燈的照耀下由不知名材料打造成的劍身反射著猩紅的光芒,但是他們的劍刃是灰白色的。伊森沒有動,而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緩緩縮小包圍。他身上的警服一絲不茍,胸口的維多利亞銀標被照的閃閃發(fā)光,三級警員的警徽堅毅地別在肩上,縱使狂風(fēng)暴雨也不能將其撼動分毫。
“我的手上曾沾滿鮮血,也曾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工作的不舍晝夜……”
伊森站在那里沒有動,像一座雕塑。那幾個人中忽然有人看到了伊森的雙眼,那雙仿佛看透了一切偽裝的眼睛,目光仿佛利刃一般撕破了那人所佩戴的面具,直刺他的雙眼,有那么一瞬間居然想要轉(zhuǎn)身逃跑?!?p> “我在泥潭中步履蹣跚,卻也片刻不?!?p> 鐘樓肅穆地立在街道的盡頭,無論今天在它的腳下發(fā)生什么,它也不會有任何的表示。審判的鐘聲再次敲響,沒有人行動。它卻正與這片大地和天空一起見證一場救贖,灰白色的救贖。
“過去的一切都已結(jié)束,暴雨如子彈一樣在我的身上碎開,而我卻無比慶幸此刻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伊森將自己的佩刀從黑色的刀鞘中抽了出來,銀白的刀身散發(fā)著鋒芒,刀根處刻著“伊森·格蘭特“幾個小字,他將刀架在身體的右側(cè),朝上的刀刃輕易地斬開了一枚雨滴。
“而現(xiàn)在,我有一場戰(zhàn)斗要打”
午夜最后的鐘聲敲響,伊森猛沖到了一個人的面前,快速揮出,那人橫劍格擋,只覺得虎口一麻,伊森迅速自下向上揮去,彈開了那人的劍,就在他想要一刀刺穿那人的心臟時,來自左右的攻擊先后而至,伊森不得不回身抵擋。幾個人在黑夜下戰(zhàn)成一團,顯然那幫人并沒有意識到伊森的刀術(shù)十分高超,竟在開始時吃了不少虧,每個人的身上多少有些傷口。伊森的刀在黑夜中上下翻飛,不時尋找著破綻,但是對面的五個人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一段時間后伊森便只能勉強抵擋五個人的同時進攻。
“欻”的一聲,伊森的警服被劃開了一個大口,鮮血頓時涌出,他悶哼一聲,借這個機會一刀插進了一個人的胸口,那人一下被擊倒在地,但其他幾人竟是看都沒看,突然,一個人收劍,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原本灰白的劍身一下變得猩紅,上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只是那火焰并沒有給人溫暖的感覺,反而如同劇毒一般粘稠。
伊森暗道不好,對面的人里竟然有會使用源石技藝的劍客,這下更難支撐了,他想。幾個人再次戰(zhàn)到一起,伊森果然落入了下風(fēng),身上的衣服都快被血染紅了,但是伊森仍然在堅持,沒有人能阻擋那座鐘樓,時間過的很快,就在伊森即將握不住刀的時候,那幾個人突然很有默契地同時向后跳開了,伊森一怔,只聽見有人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那人邊走,一邊緩緩地鼓掌。伊森將刀插到街道上,借此支撐自己,同時想要抬頭看清那人的面孔?!澳阕龅牟诲e,伊森,面對五個“凰喙”居然能撐到現(xiàn)在并殺掉一個,雖然他們是最弱的幾個。但我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有點東西。“
伊森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霎時間,伊森像是被人給了一拳一樣,呆在了原地,他握刀的手顫抖著,瞳孔劇烈地縮小?!安豢赡堋趺础@不可能,怎么可能會是你,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洛特?。?!”
洛特掏了掏耳朵,他的外表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像以前一樣英俊,但是伊森突然感覺面前的這人十分陌生,腦海中與他相處的畫面飛速地閃過,伊森自顧自地搖頭。暴雨仍然在下著,仿佛擊倒了他。
伊森艱難地平復(fù)了下心情,“所以……”他的聲音居然一下變得有些干啞,“維克多是——”見洛特不置可否地看著他,伊森頓時感覺眼前一黑,他強撐著站起了身子,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很久,他才吐出了幾個字:“……為什么”洛特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這個遍體鱗傷的原下屬,說到:“很簡單,這個國家病了,病入膏肓,唯有這樣一劑猛藥才能將它治好,涅槃重生?!?p> 伊森忽然給了洛特一巴掌,洛特什么也沒做,只是將頭轉(zhuǎn)過來靜靜地看著他。
“這就是你的原因?這就是你為自己想要摧毀整個維多利亞而找的借口?!”洛特見狀,說到:“只要德拉克和阿斯蘭還在這片土地上存在一天,紛爭就不會結(jié)束,我們并不是摧毀維多利亞,伊森。維多利亞病了,而這兩個家族就像蛀蟲一樣,蠶食著這國家所剩不多的力量的同時互相競爭。對于這樣的情況,必須要徹底拔除?!?p>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普通人?!他們沒有強大的力量,沒有充足的金錢,甚至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你在做你所說的一切的時候有沒有為他們考慮過?嗯?!”“伊森”洛特說平靜地說,“有得必有失,我們無法顧及那么多人,只要維多利亞還在,他的人民就一定會存在。更何況……那條消息,是你發(fā)出去的,對不對?!?p> 伊森仿佛一下子泄了氣一樣。“所以你們打算推翻他們的統(tǒng)治?你不應(yīng)該不知道,僅憑你手中的力量,打我一個人都費勁,更何況一整個國家?”洛特輕蔑地一笑,“首先,我手中的力量只占很小一部分,第二……誰說我們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完成這個目標?有一句炎國古話聽過沒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能借助的力量,太多了……多到他們想要自己擠進來?!?p> 伊森不再說話,他必須要承認洛特的話有一部分是正確的,“但是……借助外部的力量摧毀維多利亞現(xiàn)有的政權(quán),你……不,你們瘋了嗎?你們會親眼見證維多利亞的覆滅!”
洛特笑了笑,“放心,我們不會坐視這種事情發(fā)生。會有一股力量出現(xiàn)來牽制……所以,伊森,現(xiàn)在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見證維多利亞偉大的改變?!?p> “要我加入你們?做夢!”“別著急拒絕,我們不需要你具體做什么,你只需要做一個見證者就可以,我還可以讓你成為局長。怎么樣,伊森,不需要出賣朋友,不需要面對追殺,只需要靜靜地看著各方棋手在維多利亞這塊棋盤上代替我們做出改變,最后再由我們——也就是“諾亞”完成最后一步。”
伊森的眼底閃過一絲決然。
幾個月后
9月18日下午 3:19
狂風(fēng)還是像以往一樣呼嘯著穿過大街小巷,幾個月以來人么唯一感覺到的變化就是天氣越來越?jīng)隽?,還有就是三四月份肆虐大地的暴雨少了不少。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新鮮事,而過去的事務(wù)則很快淡出人們的視線,但大地絕不會忘記任何一件事。
伊森端起了咖啡,輕輕地吹開了表面的水霧,他淺淺嘬了一口,不如街角的那家沖的好,他想?!熬珠L!”羅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您決定好了嗎?”伊森將手中的咖啡放到桌子上,該取個什么名呢?這時,幾個月前的種種在他眼前一一浮現(xiàn),伊森一笑,心中了然?!傲_絲,告訴他們,這次行動代號,”救贖“,讓那些司長別墨跡,半點立刻出發(fā)。”
羅絲快速地跑向了樓下,這位年紀輕輕的局長在幾個月前上任,一來就裁掉了好幾個吃干飯的家伙,行事也張弛有度,盡管底下對他有些異議,但是總的來說并不多。
伊森端著咖啡看向了窗外,樓下警局前的廣場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警員,在他們身后好幾輛警車整齊地排列著,警燈不停地閃爍著,遠處的天空這幾日來第一次出現(xiàn)了太陽。
在一間昏暗的小房間里,一臺電腦保持著開啟狀態(tài),這里的主人似乎剛走沒多久,但卻看起來再也不會回來了。電腦正對著的窗簾正燃著熊熊火焰,很快,整個房間都被火焰所吞噬,只留下那臺電腦仍然亮著。上面是一個郵件界面,光標在上面不安地閃爍著。郵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棋手出局”(The chess player is out)
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在維多利亞某處的團長突然抬起了頭,陽光第一次沒有了陰云的遮擋,將溫暖灑在了大地上。
是個好天氣啊,他想。
第七章·完
全書完
備注:本書部分內(nèi)容借鑒UP主老番茄視頻內(nèi)容,(無他,老番茄NB?。。。┻€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