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復(fù)古見這袁承天中氣充沛,讓這道派的《度人世經(jīng)》長聲誦了出來,但覺的歌聲嘹亮,震動每個人的心脈,這是度人為善,去除苦厄的不二法門,所以既使有人不明所以,但是心靈深處依舊可以感到這天地之間總有一股不滅千古的正氣依然存在,所以乾坤從來不會倒懸!
戴復(fù)古又豈會理解其中的奧妙,他只是想著功名利祿,早已將什么仁義道德拋到九霄云外,所以不明白什么“高上清靈美,悲歌郎太空。惟欲天道成,不欲人道窮……束誦妖魔精,斬馘六鬼峰。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所以他見袁承天將這《度世人經(jīng)》誦完,這才一揮掌中竹棒,說道:“袁少俠在下不懂什么為國為民的大義,只知道為人在世只要隨心所欲,為我所用也就是了,至于什么經(jīng)緯天地不是我等所乞求的,所以袁少俠今日只怕你難逃公道!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自戕于此?”袁承天聽他大言不慚,心想:他們丐幫看來無法可救,人人不再思念故國,至于反清復(fù)明的決心再也沒有,只是一味功名利祿,榮華富貴,至于什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已然不是他們所追求的,他們所追求的只是眼前之物!他心中不禁長嘆,好好一個丐幫,今日淪為世俗,真是讓人感慨不已。
戴復(fù)古忽然出竹棒點他胸口,他要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殺袁承天個措手不及。只是他忘了這袁承天又豈是易與之輩。便在他未動欲動之時已然驚覺,只是不出手,要他出招。他的意思是禮讓于他,不為己甚,這本就是他的做人原則!戴復(fù)古竹棒中途忽然加大勁力,只聽竹棒嗡嗡作響,可見他已是全力施為,一力將其拿下。袁承天眼見竹棒臨近,忽然左倏出拿位棒頭,不讓其前進(jìn)半步。戴復(fù)古未料到他出手如此之準(zhǔn),竟而一擊得手。他便使力回奪,豈料其不為所動。袁承天見滿面通紅,便自撤手道:“去吧!”只見戴復(fù)古一得自由,便自向后直跌出去,竟拿勢不住,蹬蹬退出十丈開外,本要沉氣拿樁站住,豈料這昆侖派玄門正宗的運氣功與別派不同,不是一發(fā)既消,而是后發(fā)而至,綿綿不絕,余力不消;所以這戴復(fù)古雖為丐幫的傳功長老武功自是不低,可是依舊拿捏不住,跌倒在坐,一時覺得自己堂堂丐幫長老今日挫敗于后輩小子手上,顏面無存,氣得無以復(fù)加,卻又無法,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倒不是他無應(yīng)變之能,只是自己落敗實在出乎他之所料,一時頭腦中渾亂,以至于不知如何是好!
袁承天不愿與這些人多所糾纏,所以轉(zhuǎn)身欲走。忽然長街那頭有大隊清兵涌來——原來是巡兵發(fā)現(xiàn)這邊有人膽敢戕殺官兵,所以報訊于步兵統(tǒng)領(lǐng)。步兵統(tǒng)領(lǐng)本是守護(hù)京師安全,所以不敢怠慢便去稟告九門提督,讓他本人親自裁奪,因為九門提督是為衛(wèi)護(hù)京城治安首腦,不可逾越于他,所以這步兵統(tǒng)領(lǐng)便請示九門提督。
傅傳書聽到有人膽敢光天華日之下于京城長街之上戕殺于官兵,而且藝高人膽大,如入無人之境,不覺沖沖大怒,心想誰人有這么大的膽,誅殺官兵,可不是吃了熊心,食了豹膽。他現(xiàn)已被攝政王擢升為九門提督,已是顯赫身份,便覺得天下無人與其當(dāng)鋒,意得志滿之時便覺是人生最大快意之事,心想人生至此,夫復(fù)何求?
他遠(yuǎn)遠(yuǎn)見有人要走,有官兵揮刀砍向他后背。不料其人并不回身后顧,只是右足反轉(zhuǎn)踢出,婉轉(zhuǎn)如意之間竟將這名官兵斃命當(dāng)場。接著又有幾名官兵見同伴橫死,吶喊一聲沖殺而來,揮槍持刀向著他招呼。只見他右手反掌而出,竟而將來敵的兵器一一繳下,只聽得乒乒乓乓響聲,接著有人慘叫,顯是被擊中要害,一時官兵鬼哭狼嚎,狼狽不堪!傅傳書遠(yuǎn)遠(yuǎn)見了這些清兵平昔養(yǎng)尊處優(yōu),對付無辜百姓也許綽綽有余,但是一臨大敵,便自潰不成軍,也真是無能。他催馬前行,疾行而至,待等到了切近,控韁在手,翻身下馬,甩手將韁繩甩給一名士兵,令他看管馬匹,然后毅然來到切近,本要大聲斥責(zé),忽然又笑道:“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你呀袁師弟!只是你殺官造反卻是不對,非但不對,而且是忤逆大罪,罪在不赦,師兄我本想為你網(wǎng)開一面,只是不能,因為朝廷律法所在,我雖為朝廷命官——九門提督,卻也不能公然包庇于你,——所以袁師弟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要我動手?”
袁承天道:“掌門大師兄我雖不在昆侖派,但是心在昆侖,而且?guī)煾盖榱x弟子終生不忘,雖然師父壯志未酬,但是我信他老人家在之靈也會護(hù)佑昆侖派正氣長存,斬妖除魔,蕩盡乾坤穢氣!”他這一番明是指自己不忘同門之誼,又且指出昆侖派弟子應(yīng)以漢人名節(jié)為要,不能助紂為虐,否則何以為人?潛意識里指出大師兄傅傳書為了功名忘了自己初心,以至入了魔道,雖是指責(zé)亦有規(guī)勸之意,奈何這位掌門大師兄心意己堅,已然不為所動,聽這位袁師弟說出這番話來,覺得不可理喻。
傅傳書見這位袁師弟心中依舊執(zhí)念恢復(fù)明室天下,心想:你這樣執(zhí)著未必有功,卻是有罪。便是皇帝私下視你于手足,可是當(dāng)今是攝政王臨朝豈能任由你們袁門一任坐大,所以只要攝政王向皇上諫言,皇上只有應(yīng)允,而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你們袁門是朝廷的亂黨,所以便身處險境,以你區(qū)區(qū)袁門,縱然勢大,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盡有其分舵,只怕也不過十余萬眾,想與朝廷一爭長短,只怕也難,將來恐怕要處萬劫不復(fù)之地步!
袁承天見大師兄眉目之間都透著狠辣,似乎今日不拿下決不罷休的樣子,心想:大師兄你縱然有本事,為什么非要行這倒行逆使之事,為天下正道人士所不齒,全然忘卻了師門的門規(guī),竟而讓昆侖派推入萬劫不復(fù)之深淵,你竟心不愧疚,只怕將來難有顏面見昆侖派歷代掌門。
戴復(fù)古見到這新任的九門提督來到,而且知道他們原本是昆侖派的師兄弟,后來袁承天成為袁門少主——其實他本來就是袁門少主,只是先前將幫中事務(wù)交于幾位堂主處置,以至各自為政,被朝廷得了間隙,四下緝拿,以至事業(yè)凋零,好在后來袁承天回歸袁門,主持事務(wù),才有了中興之舉,而今四大堂主都忠心一人,更是懷著“反清復(fù)明”的決心,因為有袁少主領(lǐng)導(dǎo),還怕著什么?所以天下州府時有饑民與官府放對,其實背后都有袁門弟子參與,否則只怕一事無成,所以朝廷很為震怒,尤其以攝政王和多隆阿將軍為最,在他們眼中對待天下亂黨——尤其如袁門這般抵死與朝廷為敵的門派,決不故息遷就,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攝政王重金禮聘這傅傳書歸順王府,他知道這傅傳書和袁門少主袁承天師承一脈,只是他們一個是反清復(fù)明的江湖幫派,而傅傳書雖執(zhí)掌昆侖掌門衣缽,只是并無反清復(fù)明之志,只是想著朝廷的官爵,所以兩個人的思想天差地別,所以便以傅傳書對付這袁承天是才好不過了的,因為他們是師兄弟,對彼此武功都知之甚詳,所以讓他們相恨相殺是為上上策,這也是攝政王計謀之一;只是傅傳書還自以為是,對攝政王擢升自己為九門提督之職還猶自感激涕零,仿佛人家于他有再造爹娘之恩,其實這也是攝政王多鐸想要的效果。攝政王見這傅傳書對自己的話言聽計聽,一幅馬首是瞻,恭敬如儀的樣子,心里甚是歡喜,心想:如果多福安有他一半的武功本事那該多好,只是不能;莫如將來有了機(jī)會收他為義子,可以輔助自己左右,將有倘若我坐擁天下,那么他便是世子,至于多福安現(xiàn)在渾渾噩噩的模樣,不堪大用,還是這傅傳書人物俊逸,瀟灑出塵之態(tài),甚合吾意。他倒想的好,只是有時天意多變,人心難測!
戴復(fù)古來到傅傳書面前,恭敬如儀道:“大人,你還不出手拿下這袁門首逆?”傅傳書見不出手已是不行,看來今日和小師弟有的一拼,只是此時他倒不想出手,因為他如果將袁師弟拿住走到王府,只怕攝政王立刻便要殺之,因為攝政王已然對這袁門恨之入骨,不殺之不快。自己雖然可以得賞,只怕嘉慶皇帝猶有不肯,便會無形中遷怒于自己,以為冒功領(lǐng)賞,殺了袁兄弟,豈不惱恨有加,因為他也聽到坊間傳聞這位少年皇帝心儀袁承天,視為手足兄弟,往往無話不談,可說情交莫逆!
傅傳書知道這丐幫長老和幫主秦于衛(wèi)見自己升任九門提督之職,兵權(quán)甚重,而他們丐幫卻被攝政王置于一旁,不矛置喙,心中著實難受,可是又無由發(fā)作,只有憋了肚子氣,心中自是不服,心想:他區(qū)區(qū)昆侖派地處邊垂,怎么可以和自己丐幫一較長短,何況丐幫天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幫眾不下三十萬之重,又豈是他昆侖派可以比擬的,王爺為何舍本逐本,實在讓人不明白?其實他們哪里知道攝政王有意于這傅傳書,想要收他為義子,所以便事事遂他心思,這又豈是丐幫秦于衛(wèi)所能比擬的了?又況且這秦于衛(wèi)資質(zhì)平平,毫無出眾之處,如果不是有四位堂主扶持,只怕早已為別人所取代,所以心中只是要借重他丐幫天下勢力,對于這秦于衛(wèi)本人卻不十分看重,雖不重用,卻也不能疏遠(yuǎn),所以兩下心知肚明倒也相安無事。今日這戴復(fù)古可尋著了機(jī)會,自然不容還傅傳書稍有猶疑,促他下場與袁承天相生相殺。傅傳書卻也不可以推辭,因為緝拿天下反清復(fù)明的袁門中人,便是他的職責(zé)所在,不能夠推脫?他只有出手,誰教他此時是九門提督,職責(zé)所在,不得不出手。
袁承天見這戴復(fù)古催促大師兄出手,已知這大師兄此時職務(wù)非小,看情形是九門提督,因為從他的官服可見,但見今日大師兄不比往時,只見其頂戴花領(lǐng),一顆紅寶石煜煜有光,更兼身著武服,繡著蟒龍可是顯得英武非凡,氣勢壓人。這九門提督一職非同小可,在有清一代是衛(wèi)戍京城治安防務(wù)的最高長官——全名稱為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tǒng)領(lǐng),初時設(shè)立于康熙十三年,初時為駐京武官大員,主要職責(zé)便是保衛(wèi)北京城的九座城門:正陽門、崇文門、宣武門、安定門、德勝門、東直門、西直門、朝陽門、阜成門;內(nèi)外的衛(wèi)護(hù)和門禁,更兼職責(zé)巡夜、救火、編查保甲、禁令、緝捕、斷獄,其實是為清朝皇室禁軍的統(tǒng)領(lǐng)的負(fù)責(zé)人,人數(shù)始終保持在三萬之重,器械精良,本為皇帝本人親任,可是而今這攝政王繞過皇帝,親自擢任這傅傳書為九門提督,其野心昭然若揭,——因為自嘉慶皇帝上位以來將其官職升為從一品,非滿清權(quán)貴不得擔(dān)任此職,先門盧照林之所以可以做到這九門提督之職,皆因他于先皇有不世之恩——當(dāng)年反清復(fù)明人士在濟(jì)南大明湖畔刺殺皇主,是這位漢人將領(lǐng)舍生取義擋住毒箭,讓皇帝幸免于難,所以到了嘉慶臨位也就不再更換滿洲人做這九門提督,將他視為心腹,盧照林也是感激涕零,誓言為皇上肝腦涂地,向來為嘉慶皇帝倚重,誰料而今攝政王竟以那大不敬之罪革去盧照林九門提督之職,讓這傅傳書做了這位置,雖然不甘卻也無法,因為現(xiàn)在的情刑皇帝身邊除了四大顧命大臣和禁城侍衛(wèi),似乎也無其它勢力,如果和攝政王魚死網(wǎng)破,只怕毫無勝出的機(jī)會,嘉慶皇帝知道自己身在危城,只有韜光養(yǎng)晦,暫時隱忍,只待將來龍躍于淵,再行鶴唳九天之舉,將這忤逆隱有篡位之心的攝政王一舉拿下,方出今時之惡氣,否則何以君臨天下?
傅傳書知道自己再不出手,便為人落下口實,所以他從一名兵士手中取過一條白蠟桿子槍,噗地抖了一個大大的槍花,向著袁承天道:“袁師弟,師兄不恭了,請出劍?!痹刑觳挥宰约旱能庌@神劍對付師兄手中普通的長槍,便也從一名兵士手中取了一把長劍,刷地耍了個劍法,說道:“我雖在袁門,但是咱們還有同門之誼,所以我還是尊你為大師兄,至于你領(lǐng)受不領(lǐng)受,我也是無法。”傅傳書長槍一抖,便向著袁承天刺去。袁承天也不敢托大怠慢,因為他知道這位大師兄自承師父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內(nèi)功心法以來,便隱隱武功大成,所以不可以小覷。雖然袁承天的“乾坤一指”和“國殤劍法”也是不世武功,可是說到內(nèi)功只怕尤有不足。今日見這大師兄掌中這桿槍使出,以氣御槍,槍身均是勁氣所罩,便是長槍之上的紅纓也被他內(nèi)力震動飛揚而起,可見大師兄此時已然全力施為,因為在場眾人都是武功在身,尤其是這戴復(fù)古更是大高手,否則何以做到丐幫傳功長老的位置,所以他也不可以手下容情,被人瞧破,落下口實,他便難以在京城立足,恐怕還有殺身之禍也未可知?所以袁承天見大師兄長槍到處卷起陣陣陰風(fēng),也不深責(zé)于他,因為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所以身有同感,便如他身為袁門少主一樣不能隨心所欲,處處拘于形骸,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傅傳書見袁師兄出劍總是點到為止,不為己甚,知道這位小師弟從來悲天憫人,不為己甚,可是有時別人看他仁慈便覺他是個不會心機(jī),不通時務(wù)的傻子,以為可欺,總是暗中譏諷于他,覺得他仿佛是個不入流的怪物,處處與別人不同,好像是孤高傲岸,又似乎眾人皆醉我獨清,于這濁世中為卓立不群之人物!可是世人又有幾人知他真心地,只是看其虛表,以為不堪大用,所以多以誹謗為事?!墒撬麖膩聿挥浐捱@些人,覺得他們?nèi)巳擞薏豢裳?,身在濁世而不以為苦,反以為樂,不知道自己的本來真面目,所以一個個沉淪于斯,這也是無可救藥之事!縱然袁承天于蒼茫世間奔走呼號,似乎也無濟(jì)于事,難以喚醒奴役不自覺醒的人!
戴復(fù)古又豈有看不出端倪,見這袁承天本來可以一劍洞穿傅傳書小腹,卻在緊要關(guān)頭,偏偏失了準(zhǔn)頭,不再招式用老便自換招,處處容讓于這位掌門大師兄傅傳書。傅傳書已看出戴復(fù)古的眼神之意,他便壓低聲音道:“袁師弟現(xiàn)在是生死以之的事情,你莫容讓于我,既使你不下殺招我也不領(lǐng)這份情。你要知道我現(xiàn)在已是九門提督,為皇家效命,可說身不由己,緝捕天下亂黨乃是我職責(zé)所在,所以今日你只怕難脫干休,所以你要全力施為,否則……”
袁承天見大師兄話說到這份上,自己再行一味容讓,便是看他不起,當(dāng)這眾人之面時間長了便是一般官兵也會瞧出端倪,自己怎么令大師兄難堪,當(dāng)眾出乖露丑下不臺,想到此處,他便劍鋒一轉(zhuǎn),劍招由先前的輕靈毫無殺氣轉(zhuǎn)為劍氣籠罩,一時竟讓這傅傳書近身不得。傅傳書忽見小師弟展開這劍法與適才大相徑庭,處處透著天地悲涼,萬古長悲的氣氛,雖然他未習(xí)得這劍法,但已隱隱猜到便是那昆侖的絕世劍法——《國殤劍法》——是為衛(wèi)國英雄的一曲悲歌?!秶鴼憽繁臼浅o一章,乃當(dāng)年楚國屈原所做,歌誦那些為國戰(zhàn)爭而亡的戰(zhàn)士,雖人亡而精神不倒,屹立于千年!千年以降,后人誦之依舊可以感觸到這直激靈魂的不屈篇章,讓人不能自禁而淚流于面。巜國殤劍法》雖中有悲涼,然而更多的是贊揚勇士的英勇無畏,所以劍法融入悲涼與毅然的決絕之心,劍法之中仿佛可見中有已故士兵的亡靈在舞動,奪其心魄,動人意志,可以與武當(dāng)?shù)摹缎鋭Ψā凡Ⅰ{齊驅(qū),而了無愧色,似乎更上一層,因為武當(dāng)那套劍法只是護(hù)身衛(wèi)道之用,而這《國殤劍法》卻迥然不同,是護(hù)衛(wèi)家國,佑護(hù)天下生靈為己任的無上劍法,所以高下立判!
傅傳書雖聞《國殤劍法》,只是未見過有人施展過,今日一睹才知道這劍法威力非常,是常人所難以匹敵,不由心想:小師弟怎么會有機(jī)緣得到這劍譜?莫非師父有私心,私下教他的,可是想想也從未見過師父私下展演過,似乎他也只是只聞其名,而不知其劍法?其實這個中際會因原也只有袁承天知道,如果他不說天下誰人會知。他本不愿今日施展這《國殤劍法》只是見大師兄手中長槍已是咄咄逼人之至,自己也不能夠再衛(wèi)護(hù)于他,否則只怕死的便是自己,所以只有全力施為。
眾清兵見自己上司長官將一條長槍舞得如龍出海,如龍入九霄,有時似乎猶有蒼龍在吟,如入無人之境,竟而將一條長槍舞得出神入化,讓人嘆為觀止。不由得都為這傅傳書喝彩,而對袁承天的《國殤劍法》則置若罔聞,如視不見,雖然《國殤劍法》更加一籌,奈何他是忤逆朝廷的亂黨,所以便是心中贊佩,口中卻也不可以說出來,否則長官顏面何存?
戴復(fù)古見這袁承天施展這《國殤劍法》古樸之中透著心中憤懣更有壯志難酬的浩嘆,尤以那幾式劍招“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qiáng)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最為凌厲悲涼,天地之間起了陰風(fēng),白晝之間忽然變作漆黑,忽又天雷滾滾,于這陰霧蒼茫中仿佛又見那為國戰(zhàn)死的士兵,他們又自活轉(zhuǎn)來,與敵人再自廝殺,仿佛英靈附體,而袁承天又以劍引之,其勢不唯不大,一時之間悲涼殺氣充塞于天地之間!天地有正氣,浩然亦存之。正道在何方?長劍去留存!踏碎山河路,回首已是秋。但愿心長存,乾坤有我名?袁承天手掣長劍,仿佛引導(dǎo)神靈。眾人都身罩陰氣蒼茫間,人人迷離其間,但覺心志已失,不受控制。其實這是天氣偶然所變,只是不常有,因為世人少見為怪,便以為這袁承天果是天上天煞孤星降落凡塵,以至有此能為!袁承天見大師兄似乎力有不逮,堪有敗跡,心想:自己何苦為難于他?只有行借刀殺人之計,使大師兄可以全身而去,回去又可以交代差事,不至于為皇帝斥責(zé)!他于蒼茫之中見到那戴復(fù)古正在那低首想著什么?心想:這便是機(jī)會。他移行換步于旋踵之間已到了他身周。待他驚覺想要還手之時,已足遲了。只見袁承天劍交左手,右手于間不容發(fā)之際點他背后命門諸穴,讓他手不抬,口不能張,只是雙腿可以走路,因為他要行要挾之事以脫重圍!
他隨之長嘯聲中蒼茫霧氣四下散去,眾官兵此時但見這位丐幫長老戴復(fù)古為人所制,顯得十分狼狽。袁承天此時已拋去長劍,以右掌抵他命門穴,只要他敢長聲或者有什么企圖,那么自己右掌只要內(nèi)力輕輕吐出,擊中命門大穴,那么這戴復(fù)古便非死不可,想來他也不可敢忤逆自己的行為,只有言聽計從。傅傳書見袁師弟出此下策,也是為他的計謀稱贊,這樣一來他們便不會再行殘殺,因為若論真實本領(lǐng)只怕他傅傳書未必是其對手,自己總?cè)惶幱诓焕夭剑F(xiàn)在好了他手中有了丐幫傳功長老,便可以喝令官兵后退,自己可以安然無樣地走出去,可說是兩全其美,免了師門師兄相殘為江湖人士所詒笑,可說袁師弟這步棋走的甚好!
戴復(fù)古此時說話不得,只有為袁承天所迫,走出清兵包圍。傅傳書也佯作大仁大義,喝令眾官兵不得私自行事,否則這戴長老便有性命,于攝政王那里不好交代。這話也合乎其理,全然是為了這戴復(fù)古的性命安危著想,也不無道理??墒窃谶@戴復(fù)古耳中聽來全然是虛情假義的話,因為他老早便看出這袁承天不欲與這傅傳書生死以之,因為可見他心中顧念師門同誼,不愿相殘,他便出此下策,以自己為要挾,迫清兵和傅傳書退讓;而傅傳書則順?biāo)诵缘亟恿讼聛恚屵@戴復(fù)古看不到他們同門相殘的情形。戴復(fù)古想到自己竟被他們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心中肺都要氣炸了,心想:好你們兩個人,將來我有不死之時再行了帳,決然不會就此罷休!
眾清兵見這袁承天挾迫著這戴復(fù)古走出重圍,看著袁承天從他們身邊施施然走過,雖心中有氣,卻是無法,因為上司有命,任他們誰也不敢忤逆上司,所以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去。戴復(fù)古想要全力反擊,怎耐全身施不出氣力,因為命門穴被人拿住,所以絲毫無有反抗之力,心中亦是沮喪之極,心想:豈難道自己一世英名竟要毀于人手,自己以后還如何在丐幫自處?一時之間懊惱不己,卻是無法。
走出里許,袁承天這才放脫了手,然后恭敬如儀道:“戴長老,在下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戴復(fù)古一得自由,便要出手,可是稍一運氣,但覺體內(nèi)之氣息已不受控制,四下游力,自己想要反擊卻是無能為力,只有看著袁承天揚長而去,待要追趕已是望塵莫及,心中不禁長嘆:我堂堂丐幫傳功長老,今日竟挫敗于這姓袁的小子手上,也真是無能!這時有人用手拍他肩臂。戴復(fù)古一受驚嚇,不加思索甩手出招將后反擊了出去。他身后之人本要張口說話,不意這戴復(fù)古出手已至,于是亦是出掌相還,耳中之聽“啪”地一聲響亮,兩人均后退幾步。戴復(fù)古剛要發(fā)作斥責(zé)是什么奸邪小人偷襲暗算,卻見身后之人卻是九門提督傅傳書,正冷冷地看他,眼神之中分明透露著責(zé)怪之意。
戴復(fù)古雖在丐幫是為傳功長老,地位尊崇,然后到了京都投于攝政王府,那么便是朝廷中人,便受朝廷律法約束,不能再如先前閑云野鶴,無拘無束,所以身在官家不自由!今日他見傅傳書也要行禮恭敬,因為人家可是九門提督——威權(quán)所在,不得不小心應(yīng)付,謹(jǐn)慎行事。傅傳書知道自己適才背后拍他實在出于唐突,也難怪這戴復(fù)古要出手反擊,這也原怪不得他,便笑道:“戴長老,適才在下多有唐突勿怪勿怪!”戴復(fù)古道:“標(biāo)下怎敢!只是大人今日走脫袁承天,只怕異日便難擒拿?”
傅傳書道:“日后總有機(jī)會,也不急在一時,因為剿滅袁門也非一日之功,要徐徐圖之,不可意氣用氣,否則便功虧一簣,得不償失,——所以只有以后圖之。戴長老他身體無礙吧?”戴復(fù)古道:“大人高見,在下無恙,只是今日標(biāo)下無能,為其所迫,否則大人定可以一舉將其拿下,豈不是大功一件?”傅傳書道:“一切皆有定數(shù),也不忙在一時,你也不必心心念念,機(jī)會總是有的?!?p> 他回頭正見官兵聽他號令行事。他見天色已晚,分下令官兵分作幾隊巡視京城治安防務(wù),再有便是分咐幾支精銳分守各個城門,嚴(yán)查行蹤可疑之人;再者二隊人馬去緝查酒樓歌坊煙花之地,因為那里本是罪惡淵藪,往往藏匿大奸巨惡,一切調(diào)度得當(dāng),本部人馬:步兵和騎兵各回各個軍營,他則徑回攝政王府,向王爺多鐸說明事情原委——因為多鐸一向是心多猜忌,而且王府中侍衛(wèi)四下行動,刺探京城中各處消息,其行動詭秘猶勝明代之錦衣衛(wèi)、東廠與西廠;所以任何事情都瞞他不住,只有向其稟告,以釋其疑心,否則只怕自己便難為所用,其實這也是傅傳書高明之處,知道自己不能恃寵而驕,因為這位攝政王的脾性從來暴戾無情,雖有時也故念親情,可是一旦涉及自身的利害關(guān)系,只怕他便會毫不留情,斬草鋤根,不留后患,所以自己做事都要謹(jǐn)小慎微,不可以出了紕露,否則只怕無幸,所以他分派事務(wù)已了,便急匆匆回王府回稟這其間所發(fā)生的事。
袁承天出得城外,但覺一身輕,長長嘆了口氣,只見路徑人家屋角猶有積雪,還有那梅花在開放,絲絲縷縷淡淡清香入人心脾,不覺得想起那“亙古男兒一放翁”的南宋詩人陸務(wù)觀的一首詞,那詞卻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心中不禁想到這位忠心報國的詩人,一生遭人排擠,不為南宋朝廷所用,雖有扭轉(zhuǎn)乾坤之力,而無報國之門,只有郁郁而終,不可謂不悲哀!這也是千年以降的憾事,便是目前不也是這情形,先前袁督師也是一心報效朝廷,誰想朝廷卻為奸黨把持,污人通敵賣國,行刑京城菜市口,是為百年來的憾事。從來英雄都是悲哀,因為他們不肯于這濁世之中隨波逐流,所以為他人所不容,因為舉世皆濁你獨清,別人自然不能你好到那里去,所以只有扼殺一道!
他來到這株梅花樹前,可見白雪晶瑩,心中卻是沉甸甸,不由的內(nèi)心有感而發(fā)。忽然這戶人家木門吱呀地打開,走出總角小孩,正點燃一串爆竹拋在空中,只聽得噼辟啪啪響動,紅皮紙屑在夜晚的空中翻開。他見到此情形,又想起自己那時的情形,雖然貧苦卻不寂寞孤獨,那時自己雖衣衫破爛,但是還有爹娘護(hù)持,不讓領(lǐng)家惡少欺凌。娘親總是對惡人不妥協(xié),總是義無反顧,她是袁承天的做人的好榜樣,在他這一生中娘親最堅和強(qiáng)無畏的,因為她知道在這惡的世界中沒有人會為你強(qiáng)自出頭,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勇敢承擔(dān),否則別人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欺凌!所以袁承天在后來的苦難中遇到困苦從不掉淚,因為他知道他太多的悲苦人家也不會可憐你——誰教你是個小乞兒,無依無恃,便應(yīng)該被人家欺負(fù)!他有時便想:上天何其不公,將世上之人強(qiáng)行分為三六九等,賤踏別人,以為快樂,殊不知這是有違天道!其實上天無親,只與善人,然后世事多是不堪:有人餓死在街頭,有人乞食被人逐,有人無德卻富貴,不一而足……有時他只想叩問蒼天:何處是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