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魔怪千般總是虛 一體還需拜真如
小巷里很安靜,院子里靜悄悄的,偶爾傳來路過的三兩人的說話聲,間或還夾著呵斥小娃娃的罵音,這時,家里叫賽虎的小黃狗,就會從干燥暖和的窩里竄到院門邊,隔著門檻警惕地盯著外面,直到這一行人走過自家的院落,才放心地又溜回去自己的窩里。
院子里豎著一塊木板,上面畫了個惟妙惟肖的真人圖形,全身穴位都用朱砂對應(yīng)點(diǎn)了密密的紅點(diǎn),大月兒站在木板前正不停的用鋼針依次戳穴。
張百果在后面看了一會,說道:“丫頭,已經(jīng)戳偏了十幾次了,心不靜,今天就不要練了.........”
大月兒跺跺腳,把手里的針撒氣一般使勁戳在木板上,卻又偏了紅點(diǎn)三分,氣鼓鼓的坐在一邊小凳上,張百果搖搖頭進(jìn)里屋把幾個草袋子拿出來,攤開里面的藥材,對大月兒說道:“丫頭,這兩天神不守舍的,昨天差點(diǎn)把沒制好的烏頭給柳嬸用了,需知坐館治病最忌心浮氣躁,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若是病人出了差錯可怎么好?.....”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一扭頭看大月兒眼睛看著院子外面,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看來是一點(diǎn)沒有聽進(jìn)去,不由嘆口氣,叫道:“丫頭....丫頭......去里屋幫你娘去把面磨一磨,小三他們不定今天就能回來了.....”
大月兒“啊....哦.....”的站起來往屋里走,張百果搖搖頭,又收拾起草袋里的藥材,忽聽女兒在身后期期艾艾的說道:“小山哥他們....都走.....都十三天了吧?.....劉....劉....小山哥今天能回來?”
張百果將散碎藥材用簸箕抖落的嚓嚓直響,看著碎渣都掉的差不多了,才扭頭說道:“咋?想你小山哥了?頓了一頓,終于還是心里不落忍,說道:“......真是......劉小郎君不是凡人,過幾天屋里那人骨頭都長上了,肯定也是要走的.....”
大月兒被說中心事,頓時滿臉通紅,叫道“爹,你瞎說什么?我只是問問小山哥他們,又...又..沒問劉...劉大哥....再說劉大哥那天走了后....半夜轟隆隆的打雷....天都要震塌了一樣.....”
張百果嘆口氣,回想起來也是心悸,那晚上天邊一片紅光映照的天地全是紅色,霹靂聲一下一下的震得地動山搖,嚇的全莊子的人都跑出屋子躲避,亂紛紛的只道是地龍要翻身,心驚肉跳的生生在寒冬的外面站了一夜,所幸被鮮血染紅了一般的天空,在最后一聲如響在耳邊的炸雷般的響動后消失了,搖晃的大地也漸漸平靜,那一夜真是讓所有人都敬畏起了天地,知道了什么叫天地之威.....。
第二日就有縣城里的大官來,讓大家待在家里哪都不能去,挑了足足百十個棒小伙進(jìn)山,高小山也被選中了,這一去到現(xiàn)在也沒有回來。
他隱隱想到這天象變化是不是和伯謙有關(guān)聯(lián)?畢竟在山中找到他們時,也有這般的天地異象,但這次的動靜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看看自己的閨女呆呆的看著院外,心中一嘆,這小地方何時出過這樣神仙般的人物?
不說那小郎君生的一副萬中無一的好模樣,就是現(xiàn)在還躺臥在里屋養(yǎng)病的,....那個不知道叫啥的小郎君的朋友,也絕不是凡人,前幾日醫(yī)治時,銀針已不能刺入此人穴位,針尖一觸到他的皮肉即彎折,在怎么用勁也不能入皮肉半分,摸脈象四五息居然只有一次脈動,卻是不沉也不浮,始終這樣不快不慢,這種奇脈自己行醫(yī)這么多年,卻是從沒見過....
....難道在自行調(diào)養(yǎng)?....想到這里,張百果不由自嘲的笑笑,卻是知道這人還在昏迷中,現(xiàn)在還需要每日用參粥湯水吊命,絕無這種可能........。
和大月兒又說了幾句話,見她始終心不在焉的,問一句好半天才回一句,也只能無奈嘆息,自家這個丫頭從來沒有出過這個小地方,乍然見到了這般超卓人物,若不向往卻也不可能,但是天上的神仙可能會落足凡間,但是卻絕不會留下的....唉.....過段日子也許就好了。
到了下午,高小山他們到底沒有回來,天空又飄起了冬雪,卻是一下就是一晚,到了第二天的清早,還是時斷時續(xù),牽牽連連一路綿延到中午,天才終于放晴了。
難得一見的冬日里和煦的陽光,暖暖的映照在這被白雪覆蓋的大地,各處房檐下懸掛著的冰棱,在陽光照耀顯得晶瑩剔透的,身上單薄的棉衣也被嗮的暖洋洋的,小孩子也活躍起來,人和騾馬的嘈雜也開始此起彼伏,清冷的莊子似乎一下蘇醒過來了一樣。
大月兒掃完院子,揭開墻角水缸上的木板蓋用木瓢壓碎水面上的一層薄冰,舀了幾大瓢添進(jìn)鍋里,呵口熱氣暖暖凍的通紅的手指,抓把干麥桿在爐子上點(diǎn)燃塞進(jìn)灶火洞里,又接連填了些干樹枝進(jìn)去,灶膛里立刻紅光閃動,看灶火已經(jīng)旺燒起來,就添了兩塊大木柴,把手輕輕烤烤暖和,看著跳動的火苗,腦子又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當(dāng)時劉大哥看她的模樣。
想起他吃醉了酒,阿爹和小山哥廢了吃奶的勁都是拖拖拉拉的,不由笑出聲來,最后還的自己上前幫忙,給他換繃帶,本來都是干熟的活計(jì),看著他半裸的高大身軀,不知怎么的一陣紅暈就涌上心頭了,那天晚上第一次睡不著了....
第二天他只要靠近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心跳的厲害,以至于好幾次險(xiǎn)些扎錯了穴道位置,那天他走了后,這么久了自己無論做什么事,他的影子總是眼前晃動,搞得現(xiàn)在總是精神恍惚的。
阿爹和阿姆只怕也看出了端倪,這兩天老是開導(dǎo)自己,說他們就像流淌的河水,終究是會流走的,“呸”我才不要聽呢......
....他要是就象常老爺請來的戲班子里唱的那樣,是個流落到人間的天仙,不是也要?dú)v經(jīng)苦難之后才能重新回到天上去么?我就是想多看看他也不行么?
小姑娘蹲在那里想著心事,不時被自己的心情鬧的一會嘴角帶笑一會又繃緊了臉頰,混沒注意鍋里的水早就咕嘟咕嘟的開了,張老嬸出來看到,少不得又是一陣喧鬧....
突然院子外一聲喊:“張百果在家么!”
隨著話音,四五個官兵已推開院門走進(jìn)來,都是挺腰收腹,一手扶刀柄,看著甚是怕人。
張百果慌慌張張從后面迎出來,看著帶頭的一個渾身上下扎束得整整齊齊,只是沒披甲的校官,忙拱手做禮,說道:“老朽就是...軍爺....有什么事?”
這軍官到像是個隨和的人,擺擺手算是回了禮,說道:“張百果么?奉上命,征兆就近大夫游醫(yī)軍前聽命?!?p> 張百果楞了半天,說道:“是老朽....啊....哦....領(lǐng)命....”
張老嬸在邊上急忙說道:“將軍....她爹年齡大...只怕不能行軍.....”
張百果道:“婦道人家亂說什么.....”,對這軍官說道:“軍爺,老朽這還有個傷重的病人需要....”
見對方一臉嚴(yán)肅,忙道:“軍爺,待老朽收拾一些治傷的藥材....”
這軍官看了他半天,緩緩點(diǎn)頭,招呼兩個兵士過來,張百果忙道:“不用,不用....”讓大月兒上前幫忙。
張老嬸也嚇的不敢再說話,知道自己小小百姓,若是惹惱了這些大兵,只怕將自家老頭鎖拿走,那時候可就遭罪了,心中焦急,也只能無奈回屋去收拾衣物。
待張百果把個大包裹收拾好,那軍官指著大月兒說道:“她也懂醫(yī)術(shù)吧?一塊走。”
張老嬸心中一慌,一把將大月兒護(hù)在身后,哀求道:“將軍,這娃兒只跟她爹幫過忙,不懂什么醫(yī)術(shù)...求將軍....”
這軍官下巴頦輕輕一擺:“把人帶過來。”
兩個兵就上前拉扯,張老嬸頓時慌了,滾在地上拽著大月兒死不松手,張百果急忙對這軍官作揖,那兩個兵看見張老嬸的拖沓模樣就黑了面孔,舉起刀便一刀背砸下來。
張老嬸挨了一下,嘴里“嗷”地一聲慘叫,疼得五官都有些走樣,人也被砸得一下軟到地上,張百果一聲“她娘....”急忙擠過去扶,立刻后背也挨了一槍柄,一跤趴在張老嬸身上,“哎呦哎呦”的叫喚起來。
大月兒看到院子外面又進(jìn)了好幾個大兵,個個都神色不善地盯著自己一家人,眼看著幾個兵上來又要用槍柄砸下去,忙用身子護(hù)住二老哭喊道:“別打了......別打了........我去....我去...”,眼淚從臉頰滾落下來......
凜冽朔風(fēng)之中,一隊(duì)人馬在漫天白霧般的雪道上艱難行進(jìn),天空大團(tuán)暗色的烏云緩緩地漫過山頂,讓山坡上干枯的林木搖擺的更加蕭瑟。
張百果躲在一匹馬的側(cè)面埋著頭躲避寒風(fēng),此時他恨不得把腦袋全部縮進(jìn)豎起棉衣中,刺骨冰寒的冷風(fēng)讓他的臉就像被刀子在割,使他不由自主的把圍巾裹的再緊一些,但是后背的淤傷又讓他不由疼的咧起嘴來。
他半瞇著眼睛透過風(fēng)雪碎渣,左右打量了一下隊(duì)伍,周圍前后的幾十個兵士都裹著簇厚的棉袍,頂著風(fēng)沉默不語地前行,靜靜的隊(duì)伍后面還有三十余匹馱著麻包的軍馬拉住爬犁,大月兒就被安置在上面,小小的身影蜷縮的像個看不清楚的小點(diǎn),兵士們都把韁繩拴在前面一匹的馬鞍上,宛如一條長長的線條緩緩移動。
張百果雙手插進(jìn)袖筒里,艱難的跟在前面兵士的后面,只覺的雙腳已經(jīng)從冰冷變成了麻木,知道雙腳已是被凍傷了,后面還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心中咒罵一句,這都連著走了五天了,唉,什么時候才是頭?她娘的傷有沒有事了?還有那個躺在家中昏迷的小郎君的朋友怎么樣了?
他想著心事,不由煩躁起來,抬起頭就看到隊(duì)伍前面幾個人在雪霧中旋風(fēng)般沖出來,隔著十多步那隊(duì)人就已經(jīng)滾鞍下馬,這邊那個校尉迎了上去,不知道說些什么。
他身邊有個高壯的兵就這個空暇,拿出一個酒葫蘆分給周邊人都喝幾口,張百果搓手頓腳吁著寒氣,僵直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接過來,忙不迭的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一道酒氣頓時在口腔里如一條熱辣的火線流淌彌漫下去,再喝一口,便覺得小腹間猶如燒起一團(tuán)小火堆,烘烘暖意散發(fā)到全身,身體似乎又活過來一般,忙把葫蘆遞給后面的兵士。
張百果轉(zhuǎn)轉(zhuǎn)身子,背上的傷患也不那么疼了,腦中也靈活了些,躲在隊(duì)伍中看著前邊兵士開始向前聚攏,心道:“這是怎么了?”
猛然就聽前面響起“咚咚”鼓聲,身邊的兵士突然都跳起身急速聚攏,張百果被兩個兵左右一拽,跌跌撞撞的跟著急跑,不由問道:“怎...么了!......”
話音未落,已聽得遠(yuǎn)處隱隱一陣陣慘厲的呼叫,不由嚇的跟緊腳步,這些兵將拉輜重的爬犁迅速圍成圈陣,匆忙列陣,個個刀出鞘箭上弦的,如臨大敵一般。
張百果看到大月兒也被攆下車來,茫然無措的站在紛亂的人群中,急忙跑過去拉著她躲在軍陣后面,父女倆這幾天來才總算待在一起。
看著女兒的就像被追逐的幼鹿一般無助的眼睛,張百果心中一陣悲涼,但此時也顧不得多想,緊緊拽著大月兒的手臂,左右打量,尋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很快他就看到佰十步外崖壁半腰上,斜長著一顆粗大的松樹,粗黃的松針還算密實(shí),樹冠后面似乎還有個凹進(jìn)去的坑,假如人要是順著這歪斜的樹爬上去.....
他看著那處絕佳的地方,尋思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時,忽然手臂被女兒猛的拉動,他轉(zhuǎn)過頭間就看到東南方向極遠(yuǎn)處的霧雪里里,似乎有一對紅光倏然冒起,他注目凝望時,那點(diǎn)火光邊上又亮起一對紅點(diǎn)。
也只頃刻,已陸續(xù)升起片片紅點(diǎn),紅點(diǎn)接紅點(diǎn)就像地面上忽然升起了漫天星辰,眨眼間已連成一片紅色的海洋,后面的紅色星點(diǎn)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就仿佛是天地盡頭的霧靄中隱藏著巨大河流,洶洶奔流而來,朝著大營方向蜿蜒逼近。
父女兩早就被這驟然而至的詭異情形驚呆了,都是踮起腳尖讓視線不受阻擋的眺望,猛然大月兒叫道:“是狼.....狼群....”
似乎為了印證她的話,風(fēng)雪中一頭大灰狼已從霧氣中奔了出來,狼嗥之聲忽然就像悶雷般炸響在所有人的耳邊,張百果再一張望,只見灰蒙蒙的一片霧氣中,猛然之間不知有幾千幾萬頭餓狼張牙舞爪的撲躍出來。
眾人的臉色都被嚇的蒼白,瞬時間人群驚惶嘈雜,號角驚鳴,喊殺嘶吼,馬嘶人叫,兵器交接碰撞的聲響此起彼伏,混雜而成一片鼎沸喧囂,宛如一幅連天接地的末世畫面,一下呈現(xiàn)在所有人的眼前。
父女兩個人就覺得腳下的土地似乎都如狂濤中的舢板一樣戰(zhàn)栗顫抖,驚惶后退,佰十名前方兵士組成的單薄防線,眾軍士雖然奮力抵抗刀劍齊下,但群狼密密層層的涌來,從豎起的爬犁上已竄進(jìn)圍成的車陣中,就如一個浪頭一般淹沒了他們,不時有人被撲倒在地,凄厲慘嚎中被群狼圍住分食。
張百果一把拉住大月兒沒命般往人群中躲藏,躲在車陣后面的多是一些被強(qiáng)征的匠戶,都是手無寸鐵,就有兩人逃跑不及被餓狼撲倒撕扯,眾人嚇的無不驚聲尖叫,跌跌爬爬的往后摔逃,又有幾個被群狼撲倒搶奪咬嚼。
張百果驚慌中忽然手一松,卻是大月兒把手抽了出去,忙道:“干什么?.....”
就見她脫下身上皮袍,在他背后晃開火折子點(diǎn)著,皮袍子干燥火苗一下竄起燃燒,轉(zhuǎn)眼間就全部燒起來,大月兒一把將燒著的袍子拋將過去,正蓋在地上撕咬血肉的三頭狼身上,這幾條狼頓時滾作一團(tuán),互相亂咬狂叫,拼命逃竄,旁邊一眾人有反應(yīng)快的立刻脫下隨身衣物點(diǎn)著揮舞,驅(qū)趕闖進(jìn)來的惡狼。
張百果眼見后面狼群不斷躍撲過來,馬上就要淹沒這里,拉住大月兒拼命跑到那處崖壁下,叫道“快快快上去.....”蹲下來讓大月兒站在自己的肩膀上。
大月兒拼死抓住一個枝杈攀上去,張百果手顫腳滑的爬上樹干,就聽后面凄厲的慘叫伴著“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此時哪里顧的許多?使出渾身的力氣往枝杈上爬,只是到底年齡大了,又是害怕又是手腳酸軟,大月兒死死抓住他往上拉,但是就差一口氣怎么也翻不上來.....
張百果咬緊牙關(guān)身體一絲一絲往上挪動中,就看到那強(qiáng)抓他們的軍官帶著寥寥幾人也往這邊崖壁奔來,他們都是手持鋒利器械,橫掃亂打,招式猛惡,群狼一時倒也難以逼近。
幾人相互掩護(hù)奔到崖下,終于有幾頭餓狼乘暇撲將上來,一頭惡狼一口咬在這軍官腿上,他吃痛下使勁一刀將這惡狼劈翻地上,但是腿上也被生生撕下了長長一條皮肉,他又奮力一刀逼開另外一條撲擊的惡狼,腿腳一軟跌倒地上,鋼刀也摔在一邊,三五條惡狼立刻猛撲下來。
這軍官卻有些武藝,就地翻滾,順手將一個同伴拉倒覆蓋在自己身上,那同伴被群狼死死咬住,他則趁亂幾個翻滾到樹下,一瘸一拐的就往樹上爬,看到張百果擋在前面,情急之下一把推開,劇烈力量讓張百果猝不及防,身子直蕩了開去,大月兒一聲驚叫拼死扯住。
此時七八條惡狼已追到樹下撕扯,這人連踢好幾腳,往上一探手,抓住樹干往上擠爬,此時張百果蕩回的身體撞在樹上,撞的這人往下一滑,險(xiǎn)些被餓狼拖著腳尖,這人躁怒之下,一把掐住張百果的咽喉,就要把他甩下去先抵擋群狼,張百果雙手只顧的死死拉住樹干,哪里能抵擋?頓時被卡的舌頭伸出,雙眼金星亂冒,喉嚨似乎已被捏斷。
正危急中這人忽然一聲慘嚎掉了下去,大月兒站在上面拼死一拽身子仰倒在枝杈上,將張百果拖了上來。
張百果趴在樹杈上捂住喉嚨咳嗽,接連吐出帶血絲的唾液,抬頭就看到大月兒嘴唇都被咬出了鮮血,軟軟靠在樹杈上,急忙扶住她,就聽她低低聲音道:“我用銀針戳了他的眼睛......”
張百果回頭一看,樹下這人已是渾身血淋淋的被群狼撲在地上亂嚼亂咬,只剩一團(tuán)血糊糊的殘?bào)w在群狼扯咬腫掙扎翻滾,凄厲嚎叫,轉(zhuǎn)眼就被餓狼分食搶奪干凈。
另有幾只餓狼虎視眈眈的盯著父女倆,喉嚨中“嗚嗚”摩擦發(fā)出貪婪的餓嚎,更有幾只沿著略歪斜的樹干往上撲擊,父女倆只嚇的手腳顫軟,沒命價的往高里爬,幸虧這松樹斜著長,有些角度,兩人慌慌張張的爬到了最高處的枝杈后,身體蜷縮一動不敢動,透過樹枝縫隙就看到千萬頭餓狼圍在下方,將這百多兵士馱馬民夫全部拖倒?fàn)幨?,撕咬嗥叫,血流遍地,兩人的四肢不由的顫抖,蒼白的臉上都是驚恐。
下方群狼猛撲狂咬,慘厲異常,張百果感到大月兒身體抖動幅度越來越大,想到她剛才把御寒的皮袍都燒掉了,忙將棉衣解開,把大月兒緊緊包在懷中,也怕自己一個發(fā)軟掉下樹去,用腰帶把兩人牢牢系在樹干上,這才坐靠在樹杈上心中稍安。
幾條巨狼就守在樹下不遠(yuǎn),犬坐地上嗚嗚怒嗥,露出又尖又長的利齒,饞涎滴滴的流在鮮血狼藉的雪地上,不時的有二三條半人高巨狼繞樹盤恒,雙爪倚樹直立起來,似要爬上來,父女二人心驚膽戰(zhàn)之時又都是慶幸,若不是僥幸爬上這顆松樹,只怕現(xiàn)在也化為了狼腹中的食物,越發(fā)一動不敢動。
就這樣在樹上苦苦挨了一個時辰,忽然一陣顫鳴從群山中穿過,父女倆都有感覺到,這音波一瞬間直透腦中,張百果就覺腦袋里一陣劇痛,不由抱住頭,失控下腦袋“咚”的重重撞在樹干上,好容易緩了一緩,才驚愕發(fā)現(xiàn)自己和大月兒居然都是歪斜到了空中,若不是腰帶系在樹上,此時已跌了下去,忙死死抱住樹干。
又一下顫鳴如尖刀利斧劈砍在頭腦中,劇烈疼痛讓他歪倒在樹杈上,眼神意識逐漸模糊,只感到痛楚中似乎有什么聲音在召喚,讓自己釋放獸欲,去撕咬去殺戮去毀滅,張百果感到自己已經(jīng)無法壓抑這誘惑,但是他行醫(yī)數(shù)十年,下意識里一根銀針已插在自己的“百匯穴”上,腦子頓時一清,跟著一針插在“風(fēng)池穴”,雖然嗜血的欲望還在涌現(xiàn),到底已能勉強(qiáng)克制,所幸這聲波似乎只持續(xù)了一會就停了下來,頓時就如劫后重生一般軟到。
才喘息幾口氣,突然狼嗥之聲大作,震耳欲聾,張百果一驚,懷中的大月兒不知怎么的猛然劇烈掙扎起來,若不是腰帶拴住樹枝兩人已然翻滾刀樹下,張百果死死抱住她,就見她雙眼兇惡,喉中呵呵出聲,手臂被抱住不能動,猛然張口咬來。
張百果心中已知道女兒是受了剛才那音波里的刺激,手在靴筒內(nèi)一抽,兩根鍉針已扎在大月兒的風(fēng)池穴,接著又取針扎在角孫穴,眼看女兒身子一軟,忙取出毫針輕刺耳穴,看大月兒安靜下來,取出鑱針在大月兒勞宮穴和太沖穴依次放血,一番折騰大月兒依靠在他懷中沉沉睡著。
張百果不知又有什么驚嚇,抱著女兒縮在樹上越發(fā)不敢動彈,好在群狼也只是齊聲狂嗥,雖然聲調(diào)凄厲,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卻無多余動作,又等一會,狼群如得到號令一般,整齊往西奔去不多時已散進(jìn)雪霧中。
張百果欲要下樹,卻發(fā)現(xiàn)還有幾條牛犢般的大狼湛戀不去,依然徘徊在樹下不遠(yuǎn)處。
直到申時過半,大月兒才悠悠醒轉(zhuǎn),問起來只說自己忽然就像做了個噩夢一般,卻是怎么也記不得發(fā)生了什么。
張百果也不說破,心中尋思:“這聲波似乎能影響人的腦部?這是什么道理?.........哎呦...這些狼如此兇殘嗜血,卻是活了這么多年沒有見過的,狼行千里也只為果腹,剛才這些狼可是大違本性,難不成是受了這音波的刺激?....”
聯(lián)想起自己聽到那些聲波涌起的嗜血?dú)埍└?,越想越覺的有道理,又思索自己為什么沒有像大月兒那般受到影響?
想來是自己年齡大了,所經(jīng)歷的也多,生平只做善事,卻是不曾虧過良心,從來不做負(fù)心之事的緣故吧,而自己姑娘卻是未經(jīng)世事,思慮單純.......
不知不覺又等了快一個時辰,那幾條狼再看不見了,大月兒說道:“阿爹,樹下的狼似乎散了,天氣太冷,若在不生火就要被凍死了,我采些松枝點(diǎn)著了,一可以取暖,二來看看有沒有人來相救.....”
張百果道:“可不能下去,這些畜生狡猾的緊,不定藏在哪里忽然就撲出來....”
大月兒想想道:“阿爹,我在那個三岔的樹杈撲上一層松枝,迭上幾層然后在樹上點(diǎn),松枝燒著了燃的慢,煙又大,必然能讓遠(yuǎn)處的人看到....”
張百果道:“我身上還裝著火石,但是現(xiàn)在手腳冰冷,先活活開了.....”
兩人急忙搓開手腳,緩過氣血,大月兒靈巧些,在樹上折些樹枝鋪好,把引火的干枯松針揉搓撕碎,用火石打出火星慢慢燃著,小心放上半綠半黃的針葉,不多時一道黑煙緩緩升起。
大月兒小心照看,燒了半個時辰,只怕引著了樹木,不敢再點(diǎn),將火星踢下去,此時天已漸黑,卻是依舊沒有動靜,父女倆都是心灰意冷,所幸身體烤暖了,看樹冠后崖壁上那個淺淺石窩勉強(qiáng)能靠坐,折了些大的松枝墊在幾個樹杈中間,扎個小木排擠坐里面,準(zhǔn)備度過接下來的漫長冬夜。
寂冷中,只有風(fēng)聲劃過的呼呼聲,兩人靠坐一起用體溫取暖,不知多久忽聽得遠(yuǎn)處隱隱有叱喝之聲傳來,父女倆都以為是聽錯了,直到遙遙見到白光一閃一閃,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從兵刃上反照出來的,轉(zhuǎn)頭四望,滿眼雪霧雜亂,但是明明就聽到了,是有人正在爭斗而來,父女倆先是大喜,又是一驚,縮在樹上一動不動。
漸漸遠(yuǎn)處兵刃叮當(dāng)相交聲越來越大,似是幾個人呼斥奔逐踏雪而來,父女倆盯著遠(yuǎn)處山丘始終不見人影,相互對視一眼,大月兒正要說話,張百果一把捂住她的嘴,大月兒一回頭就見遠(yuǎn)處東北角上,霧氣中突然躍出兩條黑影,身法甚是迅速,一轉(zhuǎn)眼間,人影已然不見,正自驚詫,突然一個灰影也是一晃即逝,比那兩團(tuán)黑影更加迅速,就聽幾聲爭鳴,三人早已去得遠(yuǎn)了。
父女倆都驚愕不已,面面相窺,也只炷香功夫,這三道影子又纏斗而回,動手招數(shù)奇快,隔得雖然遠(yuǎn)但是呼呼風(fēng)響,居然是這三人揮動手足時發(fā)出的聲音,父女倆哪見過這般力量?不可思議之下,長大嘴巴呆呆偷看。
在旋風(fēng)卷起的白霧中,就見身形飛舞,縱躍來去,掌勾劍刺,幾人舉手投足均夾隱隱雷鳴,直如虎躍豹翻一般,父女倆也只能勉強(qiáng)分辨出兩道黑影是一男一女,正在合力圍攻那道高大的灰色影子。
那一男一女兩人如影隨形,似旋風(fēng)般在灰衣人周邊旋轉(zhuǎn),相互呼應(yīng),三人出手,也是一招快似一招,目不暇接之際,忽然拍的一聲巨響,一圈勁氣如擴(kuò)散開的巨浪向四周席卷狂飆,勁風(fēng)只震得父女二人耳朵震鳴,身下松樹都簌簌而動。
大月兒只驚的險(xiǎn)些慘叫出聲,死死捂住嘴巴不敢發(fā)出一點(diǎn)動靜,生怕殃及池魚,這幾人如此兇狠,纏斗時身體周邊罡風(fēng)烈烈,砂石亂飛,被這銳風(fēng)擦刮到,只怕也是兇多吉少,若是被飛石打中一下哪里還有命在?
眼花繚亂之際,忽然看到前方山中雪霧大起,中間夾著點(diǎn)點(diǎn)反光,仔細(xì)分辨,卻是陽光余暉照耀下的刀槍在閃閃發(fā)亮,原來官兵大集而來,不多時就有馬隊(duì)駛過來,看到三人相斗甚烈,均勒馬停在遠(yuǎn)處查看。
大月兒一喜,就想站起來,張百果一把拽住,比比劃劃讓她安靜不動,此時如臨戰(zhàn)場,最好的方法就是靜觀其變,突然樹下不遠(yuǎn)處的雪丘后中撲出七八條大狼,模樣甚是兇惡,一溜煙往山后跑了。
大月兒一捂嘴巴,心道:“這些惡狼居然如此狡猾,若不是父親謹(jǐn)慎,只怕剛下樹就被這些狼給吃了.......”
此時遠(yuǎn)處喊聲大作,又隱隱有金鼓之聲,突然砰砰砰的大響了數(shù)下,號鼓齊奏中密密麻麻的官軍踩在白霧中行來,東邊打著黃旗,剩下三隊(duì)兵士,分打紅、白、藍(lán)三色旗號,分列南、西、北三方,
這些官兵或執(zhí)長槍、或執(zhí)大刀盔甲鮮明,兵器犀利,父女二人前幾日剛被抓過,現(xiàn)在看到如此軍威心中不由大感恐懼。
隊(duì)伍中間兩面大旗招展,隱約可見數(shù)百名精騎擁著一位將軍騎馬而行,大月兒眼神好些,忽然悄悄說道:“好像是個女的.....”
張百果輕“哦”了一聲,眼中除了看到密密的黑點(diǎn)卻是分辨不出什么來,忽聽得相斗三人一聲長嘯,拍拍拍拍四聲響過,三道影子分開而立,那灰色身影呼呼怪吼,聲振山谷,身形伸縮似在積蓄更大力量。
那個黑衣男子說道:“梁毒花,赫連....就在前方,這怪物實(shí)力強(qiáng)橫,只你我二人擋不住了。”聲音凝兒不散,相隔甚遠(yuǎn)還是能聽到。
那個叫梁毒花的黑衣女子說道:“月行九,劉伯謙說一定要?dú)⒘诉@怪物,咱們才能東歸.....”
月行九道:“都打了七日七夜了,北昆侖陣法已破,三王子重傷,劉伯謙也被困在飛遳里生死不知,我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梁毒花道:“大丈夫一諾千金,你什么意思?”
張百果心中吃了一驚:“居然打了七日七夜?這都是什么怪胎?”
月行九叫道:“就為一句誓言,讓老子如此賣命,你們當(dāng)真打的好算盤?!?p> 梁毒花道:“你若是能自己掀翻伏龍寺,現(xiàn)在就走,敢不敢?”
月行九沉默一下道:“有甚么不敢?只是大丈夫一諾千金,我豈是那樣失信的人?”
梁毒花哼一聲道:“少說瘋話,擋住這怪物才是正理?!?p> 兩人話聲甫歇,那灰衣人身上已爆發(fā)出剛猛無匹的勁風(fēng),雙手就像推出一團(tuán)凝固的能量波一般,一下?lián)舸蛟谇捅诘囊粔K碩大巨石上,隆然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中,那巨石應(yīng)手飛脫,如彈子般向兩人翻滾撞擊過來,一路轟出無數(shù)碎石,如驟雨急降,兩人一驚之下,難掩其鋒,都是疾閃躲避,極是狼狽。
那馬隊(duì)離得近,猛然被這四方八面逼射而來的碎石擊倒一片,中者非死即傷,隨后那巨石如萬斤壓頂般滾落,數(shù)十人連人帶馬,瞬間被壓成肉醬,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巨石轟隆隆毫無窒礙滾下山坡。
這灰衣人此時就如可以憑空控制萬物一般,隨手一揮就有山石樹木迅猛砸出,擋者披靡,他只管大步往下疾沖,所過之處,碎石就如勁箭硬弩般無死角的往四面射出,那馬隊(duì)一百多騎兵無論人馬都被碎石貫穿,一片撕心裂肺慘叫,瞬時間遍地死尸,血流成河。
后陣官兵見到了,大驚之下箭如飛蝗,亂射上來,只聽得登登登之聲不絕,箭枝但有接近這人身周丈許的盡碎成粉末,箭頭反而更迅猛的倒飛回去,連同碎石疾射登時又打到一片,一時間戰(zhàn)馬奔騰喧嘩嘶鳴,四隊(duì)兵馬前列陣勢大亂。
號角聲中,一隊(duì)官兵手持高大重盾沖出,擋住前陣,那碎石擊到鐵盾上就如暴雨打萍,爆出一片猛烈砸擊聲,一眾軍士如在狂暴風(fēng)雨水中苦苦支撐一樣,只是這雨點(diǎn)勁風(fēng)但凡稍有碰觸,即被貫穿砸倒,支撐不到一刻,盾牌手已是摔倒數(shù)十個人,連帶后面軍陣引起越來越多的紛亂。
十?dāng)?shù)個帶火的油罐從陣后高高落下,“轟”的燒出一塊火海,那灰衣人所站位置瞬間被烈火包圍,隨著火罐不住落下,烈焰高溫卷起如山般的火墻,四處激射的碎石暴雨頓時消失。
眾軍看到如此烈火,只怕鋼鐵也要立時融化,何況區(qū)區(qū)一人?無不高舉刀槍大呼,山呼海嘯的聲音剛起,猛然就被卡住,卻是所有人都看到熊熊烈火中隱隱一個人影緩步走出,不多時就出了烈焰,正是那灰衣人,火焰像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一樣,圍成個圓圈被阻斷在他身周丈許,不能傷他分毫。
如此不可思議的表現(xiàn),讓所有人不由的如臨大敵嚴(yán)陣以待,就見這灰衣人走到陣前數(shù)十步遠(yuǎn)時,無視疾紛紛射來的勁弩,伸手一劃,一道極度的高溫?zé)崮苡伤讣馍涑?,一瞬間,前方延伸百步內(nèi)的一圈軍陣,無論兵器人馬被高溫?zé)频娜缁鸢惆谉?,隨后全部溶解在地上,就像蠟燭融化一樣只留下少許粘液的印記,百步內(nèi)再無一物站立,如此神跡就發(fā)生在眼前,眾軍全部驚呆,如被定身術(shù)定住,數(shù)萬大軍齊齊鄂在當(dāng)場。
這灰衣人又將手舉起,前軍萬千人馬頓時驚亂,驚叫馬嘶此起彼伏,自相踐踏,拋旗投槍的往后退卻,陣后督戰(zhàn)隊(duì)接連砍殺,亂成一團(tuán)。
灰衣人于紛亂中只管往前大步行走,但有沖擊過來的人馬就隨手一揮,前方百步無論車馬人畜瞬時融化,整個大軍就像沸騰的江水被人為分向兩邊,他身周百步內(nèi)就如死亡禁區(qū),不存半點(diǎn)活物,如此往前推進(jìn),不一刻露出中軍大纛。
中軍親衛(wèi)雖然還算整齊,但此時給如潮水般涌來的敗兵一沖,雖拼命彈壓,陣勢已亂。
這灰衣人站在離中軍九旄大纛百步外,說道:“赫連人王,請現(xiàn)身一見?!甭曇魝鞯乃囊岸悸牭那迩宄?。
前方南院親衛(wèi)兵馬密密層層,雖慌亂但是卻無旁的動靜。
等了片刻,這灰衣人雙手忽然高舉,又是引動大片恐慌,就見天空霧蒙蒙的厚沉云堆,迅速往四外移散,忽然擴(kuò)展開來露出湛藍(lán)的天空,一道陽光如金色的光柱般直射下來,映照的他如佛陀般神勢肅穆,超凡脫俗。
噗噗噗……”周圍的原本慌亂的戰(zhàn)士竟然有不少人跪倒在地,人類天性本來就傾慕強(qiáng)者,遇見如此不可理解之事,只道是天上仙神下凡,站或跪的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天空這神跡般灑下的陽光,有人已流下無法制止的熱淚,愈來愈多堅(jiān)強(qiáng)的戰(zhàn)士跪往地上,再無戰(zhàn)意。
低沉號角“嗚嗚”傳出,后陣督戰(zhàn)隊(duì)上前大聲呵斥,將跪著不起的一連斬首數(shù)百人,人頭滾滾,眾軍驚惶,依令紛紛后撤。
又是一聲長號傳出,中軍人馬層層分開,赫連明玉一身明黃金甲緩緩驅(qū)馬出來,站在隊(duì)伍前面。
那灰衣人說道:“人王,我此來只是請你交還能量晶塊,并請你履行對我們的契約?!?p> 赫連明玉打量他一陣,眼神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疑惑,說道:“你是...玄虎?”
那灰衣人說道:“一個名稱罷了,現(xiàn)在通往這片土地的宇宙通道被封閉了,只能用這種方式和你見面,人王,請即刻履行你的契約?!?p> 赫連明玉道:“我的父親拒絕了你們,我也是同樣的選擇,我不會履行那個契約?!?p> 那灰衣人說道:“人王,人的生命短促而脆弱,你履行契約就可以得到更長的生命和這世間的一切權(quán)勢,這不是你始終在追尋的東西么?你為什么要拒絕呢?”
赫連明玉笑道:“我是人,而你們不是,你們也不會懂我們真正想要什么.......”
那灰衣人忽然說道:“我能感覺到有巨大的能量在靠近,你們?nèi)祟惪偸亲宰髀斆?。?p> 他舉起雙手,極熱的灼燒射線在赫連明玉身前瞬間就像暴起了一輪明亮刺眼的太陽,卻沒有像剛才那般融化掉她,強(qiáng)光落下。
赫連明玉一揮手,身后人馬散開,露出佰十位的道士僧人,張麻衣、蕭鐵笛等也赫然在列,他們各按方位站立,每人或是掐道訣或是結(jié)手印,組成一個勁力護(hù)罩,這透明的防護(hù)不斷延伸護(hù)住整支大軍,僧道身體設(shè)下的陣中另有三道兩僧,托著一個半人高的瓷瓶,瓶中釋放出的能量滾滾波動和陣勢相合,正是那個乾坤陰陽瓶。
這灰衣人手中可毀滅一切的灼熱漸漸暗淡,直至消失,說道:“你們能阻止我們的九鼎已經(jīng)毀壞,這個瓶中晶塊里的能量也終會熄滅,短暫的抵抗換來的只是你們的全部滅亡,這么做真的值得么?”
赫連明玉拔出長劍:“這世界給了我軀體,我就會用我的眼睛尋找光明,與其茍茍的活著,不如光榮的死去!”
她舉起手中的長劍猛的一揮:“不如一戰(zhàn)?。?!”
她身后的親衛(wèi)們紛紛拔出刀劍,異口同聲地呼喊著:“不如一戰(zhàn)!”這個聲音就像洪水涌向四周,所有的士兵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高喊道:“不如一戰(zhàn).......不如一戰(zhàn)......”
巨大的聲響將他們包圍,連那些僧道也加入了進(jìn)來,整個戰(zhàn)場仿佛都在吶喊。
灰衣人仔細(xì)審視了赫連明玉一眼,說道:“原來你體內(nèi)的月華完全消失了,如果你沒有失去它,你不可能有這些問題?!?p> 他的身影忽然騰空而起,筆直的向后飛走,就像要隱入黑暗的夜梟,一個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既然你們選擇了死亡,那就給你們。”
落日的余暉照在樹叢般立起的長槍和頭盔上,也映在這些將要戰(zhàn)斗的士兵的臉龐上,太陽已經(jīng)漸漸西沉,將要落到了山脈之后,一條黑線卻從山脈頂上緩緩平移而來,大地開始輕微震動起來,越來越劇烈,伴隨著揚(yáng)起的號角,傳信的驃騎開始在軍陣中往來馳騁,似乎在和一聲又一聲的號角聲彼此呼應(yīng)。
灰衣人在空中的身影,鷲鷹一般越升越高,一道白光忽然從北方?jīng)_來,像是平原上的一道流星風(fēng)馳電擎射向他,他的手中閃動著耀眼的光芒,間不容發(fā)間推出,兩團(tuán)不相容的光球碰撞在一起,一下閃過巨大的能量爆炸,這撞擊讓他發(fā)出了一個彷佛可以凍結(jié)一切的刺耳的尖叫,這劇毒的絕望聲毫不留情地刺進(jìn)所有人的心。
伴隨著一聲致命的聲音,那個像長著翅膀的灰色身影從空中俯沖而下,就像地獄沖出的惡靈帶來無盡死亡,所有聽見這個聲音的人,腦中的思緒就像被黑暗籠罩一樣,一時間只想躲藏逃竄,穩(wěn)固的軍陣頓時紛亂起來。
這時慌亂的人群中,一個身穿堅(jiān)硬黑甲的戰(zhàn)士就像是雪原上刮起的疾風(fēng),一下躍起在半空,如閃動耀眼光芒的雷電,和灰衣人重重撞擊在一起,呼嘯的勁風(fēng)中一聲難以忍受的凄厲尖叫,一下掠過半空,連意志最堅(jiān)定的戰(zhàn)士都不由的捂住雙耳,那個灰衣人渾身僵硬重重摔落地面上。
天上的光芒正在不停地?cái)U(kuò)散,似乎一下就將陰影驅(qū)散開來,看到這個不可一世的妖魔般的人受到如此的重創(chuàng),底下萬千人的軍陣一下發(fā)出了極為震耳的歡呼,所有人都大呼“不如一戰(zhàn)?。。 ?p> 突然間刺耳的咆哮聲出現(xiàn)了,天空中一個龐大驚人的火紅圓球忽然浮現(xiàn)在所有激昂的人的眼前,立刻引起片片驚呼,這個飛遳就像一個忽然冒出的巨大城池,就像一個隱身的人一樣忽然就出現(xiàn)在山脊上,它猛然射出一道遮天蔽日的烈芒,巨大的聲響如同悶雷一般,響徹曠野。
乾坤瓶釋放出的巨大能量罩發(fā)出劇烈搖晃的悶響,幾十個僧人道士重壓之下猛然跌倒,口鼻都滲出鮮血,但是緊接著的三次巨大響動,在一片念誦的經(jīng)文中,防護(hù)大軍的護(hù)罩轟然一聲炸得粉碎,瞬間在地面上制造出一大片摔倒的戰(zhàn)士。
千鈞一發(fā)的時刻,那三道兩僧托著的乾坤瓶射出千百道光束,就像一個巨大的漁網(wǎng)把這龐大的火紅色飛遳一下罩住,上下翻騰的晶體能量風(fēng)暴般席卷了整個飛遳,在火熱的飛遳軀體上驀地大亮了起來,隨后生出以萬計(jì)的光斑,難以計(jì)數(shù)的火柱沖天而起,把這飛遳炙烤的由紅轉(zhuǎn)白,裂變出的無數(shù)熾熱的射線倏忽間填滿了天空。
原先在地表上的緩慢移動的黑線,已經(jīng)變成了長龍一樣波濤洶涌的滾滾洪流,一列一列的獸頭人指揮著不可計(jì)數(shù)的獸群發(fā)出震天的喧囂,如同爬滿食物的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填滿了整個平原,它們勢不可擋的沖了下來。
赫連明玉身處在先頭部隊(duì)的中央,北昆侖懸空寺的僧道全部站在她的身后,王府親衛(wèi)緊緊包圍著他們,接著就是成片嚴(yán)陣以待的士兵,組成了荒原中的一排排直立堅(jiān)挺的高大胡楊樹林。
此時的天空被巨大的能量占據(jù),箭矢和火油已不能投射,只有血與肉,意志和靈魂的搏斗了。
那個擊倒灰衣人的黑甲戰(zhàn)士站在赫連明玉這個大軍統(tǒng)帥馬前,將手中散發(fā)光芒的雷電重重插在地面上,反手將身上的長弓拿下,瞄準(zhǔn)烏云般的狂暴移動來的沉沉獸群,隨著弓弦的來開,一團(tuán)刺眼的明月在他的手中逐漸綻放開來。
野獸們就像翻滾著的快速移動過來的烏云,充滿了恐怖和死亡的氣息味道,不由的讓看到的人們驚疑恐懼。
赫連明玉四處轉(zhuǎn)頭看了看,高舉手中的長劍,清麗的聲音四處傳響:“將士們,關(guān)鍵的一刻已經(jīng)到來了!王的旗幟就飄揚(yáng)在這里,讓我們的英勇永傳世間,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所有的士兵不由的紛紛吶喊,用刀槍敲擊盾牌,整個大軍發(fā)出驚天動地的震響。
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重重扎進(jìn)那沸騰的烏云中,廣袤的平原彷佛被巨大的轟鳴雷電重重?fù)舸蛄艘幌拢瑒x那間,昏暗荒野都變得黑白分明,就像發(fā)著光芒的雷電爆炸在墨一般的烏云中間,就像陽光排開層層濁浪,露出了烏黑里的一圈原白,很快,黑暗的烏云又再度掩沒一切,低沉的轟隆聲隨著地面的震動不斷飄移過來。
赫連明玉看著身前的高大身影,低聲說道:“劉伯謙.......好好活著.....”
伯謙把“紫金弓”背在身上,拿起散發(fā)著無窮能量的混鐵棒,回看了她一眼,說道:“小郡主,榮耀只屬于追尋它的人,希望我再找你的時候,你不要想的再打我的腳心?!?p> 赫連明玉不由的微微一笑,頓時在如畫的臉頰,盛開出了兩個淺媚的酒渦。
她猛然揮動長劍,身后的一支支巨大的號角,同時劇烈響起,這震耳聾的號角聲,聲音之大似乎是想要將號角都炸成碎片一樣,幾息之間這遮天蔽日的嘹亮就織成一闕壯烈的響曲,像是天上的滾雷空中的閃電一般席卷過這圣白的平原和山丘。
成片的彎刀讓戰(zhàn)場上充滿了如星辰般的明光,所有士兵都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沸騰的黑暗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發(fā)出了怒吼:“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p> 伯謙高舉著厚重的牛王的武器,全身似乎閃耀出萬道金光,他一馬當(dāng)先地沖向這無邊的黑暗,一瞬間就像一道明亮的光驅(qū)趕著洶濤的黑色火焰,士兵們就像浩浩蕩蕩的烈馬群,奔騰著緊跟在他的身后,他們就像黎明的光闖進(jìn)了漆黑的夜里。
倏忽間,暗和光以雷霆萬鈞的氣勢互相沖撞在一起,各種刀刃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其中夾雜著人們的呼喊和馬匹的嘶鳴聲,野獸的號叫。
號角和金鼓不停發(fā)出刺耳的音鳴,獸群也發(fā)出了凄厲殘忍的吼聲,高大的獸頭人、狂暴的野獸群、巨大飛禽,燃燒的火焰把整個天空染成一片火紅,所有的潔白的山丘彷佛都沾上鮮血,陰沉的群山似乎也在變成了紅色,雪原被各種血液燃成了一片赤色的海洋。
無盡的黑暗中,伯謙就像一道無人能阻的雷電一樣,在敵陣中來去自如,他手上的武器就像一道旋轉(zhuǎn)的九重雷劫,無論是巨大的長蛇,龐大的異獸,兇悍的獸頭人全部被他碾壓成齏粉,以至于他的身前就像滾燙的熱油,一切敵人全部遠(yuǎn)遠(yuǎn)避開他,他帶領(lǐng)著士兵們就像最鋒利的快刀,斬過這片黑夜的阻礙不斷前進(jìn)。
一只體型驚人的怪鳥,它赤裸的脖子上沒有任何羽毛,長著一對蝙蝠一樣的巨大翅膀,尖鹓就像斜長的黑針,尖利的指甲就像生銹的尖鉤,它的同伴被伯謙手中雷電擊打的粉碎,它也暈頭轉(zhuǎn)向的摔到在一片獸群中,短暫尖銳的廝打后,它掛著成片血淋淋的殘肢又飛回天空,無意間它把頭轉(zhuǎn)向了那面始終飄揚(yáng)的大纛,下面的馬上坐著一個最重要的人。
它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野獸嘶鳴,拼命拍打著丑惡的雙翅,帶著陣陣腥臭,極快的朝她俯沖過去,電光火石間,一把利劍像橫過半空的閃電,一下將它的腦袋砍了下來,這怪鳥巨大的身軀轟然巨響的滾落地面,李青風(fēng)長劍“鏘”的入鞘,他從容的挪開幾步,冷靜地看著這飛濺著粘稠黑血的丑惡生物重重砸在身旁。
但這次突襲也提醒了其它的野獸,不時就有異獸從天空地面撲來,讓李青風(fēng)也開始疲于應(yīng)對。
灰衣人從一團(tuán)模糊的血中蘇醒過來,它高大的身軀一下就散發(fā)出驚人的能量聲波,讓正在它身周激戰(zhàn)的無論人或野獸都化為一片血沫,猛然他一陣頭昏眼花,跪倒在地上,能量枯竭的干涸讓他知道,自己的這具肉體經(jīng)過剛才的重創(chuàng),已不能再用這種能量攻擊了。
灰衣人抬頭看到被束縛在半空搖搖欲墜的火紅飛遳,此時它已爆出一蓬蓬爆起的能量光雨,左搖左擺的發(fā)出團(tuán)團(tuán)眩人眼目的烈芒,他知道那是護(hù)罩能量持續(xù)驟降,需要馬上脫困。
在同一瞬間,他摸到了一把獸頭人遺留下的巨大的錘斧,他使勁全力向赫連明玉扔過去,這斧錘瞬間化為狂暴的能量波,雷霆萬鈞的跨越半個戰(zhàn)場向她撞擊而來。
赫連明玉身邊亦射出一柱強(qiáng)芒,準(zhǔn)確無誤地迎擊在這極速飛來的錘斧鋒端處,這毫無假借的正面交鋒,實(shí)力比拚,“轟!”爆起一團(tuán)眩人眼目的刺芒,就像兩束極光交擊,斧錘破開長劍勢不可擋砸在許妙清的玄龜盾上,在此重?fù)粝聢?jiān)硬的龜殼立刻布滿裂痕,許妙清被這余勁撞擊的踉蹌跪倒,持盾的手臂也“咔”的骨折歪斜。
灰衣人猛然躍起,瞬間跨域戰(zhàn)場的阻礙,就像一只野獸一樣發(fā)出沙啞的鳴叫,他就像黑暗籠罩大地一樣,帶來的震蕩,讓守護(hù)赫連明玉的親衛(wèi)軍頓時從馬背上被拋跌下來,馬匹哀號著摔落地面,一時間死傷枕藉,李青風(fēng)的快劍如穿透閃逝的霹靂,準(zhǔn)確刺在他的咽喉里,但是寶劍忽然炸成了碎片,他也被這排山倒海的一擊滾落地面上。
灰衣人穩(wěn)穩(wěn)的站在赫連明玉馬前,發(fā)出一個冰冷的聲音:“立刻停止你的反抗!遵守我們的契約,否則將不會只殺死你而已,我還會讓你的子民承受永恒的磨難。
赫連明玉明亮烏黑的雙眼看著他,伸手拿下了自己黃金頭盔,她的烏黑秀發(fā)一瞬間隨風(fēng)飄揚(yáng)起來,赫連明玉提著手中的劍說道:“生亦何歡,死又何懼?我的家族始終是這片土地上的榮耀,我也不會讓他們蒙羞。”
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驕傲,巨大的聲響將他們包圍,整個戰(zhàn)場的號角似乎都響了,她指著戰(zhàn)場說道:“你看,你們就要輸了”
灰衣人也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道明亮刺眼的光一下照亮了整個戰(zhàn)場,那是飛遳爆起的漫天能量沖擊的光雨,七彩繽紛,充滿毀滅性的美麗,狂暴的沖擊,使它失去了控制,打著轉(zhuǎn)朝山脊下斷線風(fēng)箏般拋飛過去,山體后像太陽般亮了起來,接著化成一團(tuán)強(qiáng)芒,往四外擴(kuò)散。
“不....”,灰衣人才吐出一口字,整個戰(zhàn)場都被這股驚人的力量所席卷,地動山搖間,高山落下,血肉粉碎融化,濃密的煙塵和霧氣沖天直上,暴雨一般落灑的巖石,大地傳來了悶響的變成怒吼,雪原像被炸開了多處裂口,焦灼的能量沖擊波讓這萬千生物的戰(zhàn)場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雪崩處處淹沒一切。
短短瞬間,雪野就露出了荒蕪的沙地,原本被冰雪枯林鋪蓋的山巒也露出嶙峋的骨脊,一時間,除了狂風(fēng)呼號,大地一片死寂。
灰衣人踉蹌?wù)酒?,他雙眼冒著冰寒的光芒,積聚渾身能量,準(zhǔn)備給站乾坤瓶能量護(hù)罩中的她發(fā)出致命的一擊,下一刻,他突然發(fā)出痛苦的號叫,腳步不穩(wěn)地仆倒向前,身體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梁毒花的毒劍從他身后刺來,穿透了他的身體,這把至毒的寶劍蘊(yùn)含著這天底下最痛楚的懲罰,一瞬間讓他的肉體扭曲成奇怪的曲形,軟癱在地上。
灰衣人的眼中閃過遠(yuǎn)處慌亂不已的獸人丟盔棄甲,野獸們在望風(fēng)逃竄,但是人類的援軍正在不斷從四邊的山口涌出,像是狂風(fēng)一般席卷向這些絕望的獸群,這些妖物如同搗爛巢穴的螞蟻一般,不分東南西北的逃竄,如無頭蒼蠅般的沒命狂奔,甚至為了逃命自相殘殺,慘叫著跳下懸崖。
赫連明玉笑了笑,說道:“綿延千年的獸族被消滅了,你們的力量也被天門封閉在宇外,所以你們挑選人類中的掌權(quán)者散播獸靈,為你們所用?
灰衣人嗜血的雙眸死死盯著她說道:“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赫連明玉說道:“也沒什么,只是正好有一個可以加持陰陽能量的人,我們把所有的星石能量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擊中了你們?!?p> 灰衣人猙獰的臉孔,艱難說道:“果然是他,你一直在示弱引誘我們在這個地方?jīng)Q戰(zhàn),果然讓你得逞了,但是,這樣規(guī)模的能量輸出,只怕那個人也神魂俱滅了吧,這樣獨(dú)一無二的人就這樣消失了,你們的思維我真的搞不懂...”
赫連明玉深深看了遠(yuǎn)處一眼:”所有我們是人,你們不會懂的,我還是奇怪,你們吸收天地精華,我們也阻止不了你們,但你們不斷跳動人族自相殺戮,到底是為了什么?”
灰衣人被毒劍劇烈糾纏扭曲的越發(fā)丑惡,他說道:“在這方天地里惡濁無處不在,不說動物昆蟲殘虐兇狠,就是植物也是,遍觀這方世間,沒有一處不是兇戾殘酷,就是萬惡的根源,而你們?nèi)祟惛瞧渲惺讗?,我們扶植禽獸對抗人類,是因?yàn)榍莴F只憑借體力解決問題,不像人類用智力可以殘害一切生物和同類,甚至你們掌握了同等的能力,只怕連我們都要消滅,就像你們現(xiàn)在做的這樣?!?p> 赫連明玉道:“我等既然生存在這方世界里,自有這方世界的道理,于你等何干?”
灰衣人說道:“人殘酷虐殺,犧牲萬物而滋養(yǎng)己身,從你們誕生到現(xiàn)在和將來,必然是沾滿鮮血,放任你們的文明發(fā)展將是對宇宙的罪惡......”
赫連明玉笑道:“所以綿延千年的人類和獸族的戰(zhàn)爭,死傷數(shù)以億兆生靈,就是你們要阻止人類的罪惡?那你們造成了這么多的殺孽,是不是一種更大的惡?”
灰衣人因疼痛顫抖的聲音說道:“人王,如果沒有這樣的犧牲,你們早就做出來更大的惡了,我們不過是兩害取其輕吧了”
赫連明玉道:“說一千道一萬,不就是你們的實(shí)力不夠了么?如果沒有凌霄宮的介入,讓你們的幾次入侵都以失敗告終,你們早就毀滅這里了吧?現(xiàn)在那些獸族被消滅了,凌霄封閉住了天門,人族崛起已不可避免,所以你們就要挑起人類之間的爭斗,只不過是更方便獲得這方天地的精華吧?你這樣迷惑的話語,對我是沒有用的?!?p> 灰衣人扭曲著臉龐:“你以為你們這就贏了?呵呵,你根本不懂,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而已....”
月行九拿著一把斷了幾道齒的沉重彎刀,踉踉蹌蹌的走過來,使盡最后力氣,狠狠的劈在他的頭顱上,“啪”的巨響中,就像是燃響了一個巨大爆竹,灰衣人瞬間炸成碎片,只剩下頭盔滾落地面。
月行九也被這爆炸的氣流崩倒在他的尸體上…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灰衣人的盔甲竟然在嘶吼!它們殘破地散落四處,凄厲的慘號聲直沖向天空,但是沒一會這薄弱的聲音就消散在凌亂的戰(zhàn)場中。
梁毒花彎腰撿起毒劍,腳下一軟攤坐在地上,月行九喘息了一會說道:“和一個傀儡說那么多干什么?這種東西見一個殺一個總不會有錯,呵呵,玄虎?好大名頭么?....”
護(hù)罩漸漸消散,赫連明玉下馬,對著那三道兩僧抱拳深深一禮,為首的道人十分的高大,長著一把長長的美髯,蒼老的臉龐上,一雙閃爍著星辰般光芒的眼睛,似能看清一切混沌,他看著赫連明玉,也鞠躬一禮道:“王上,塵埃已定!老朽也要回去閉關(guān)了,但這些邪魔雖敗,卻難除惡務(wù)盡,三十年后必然還要生亂.....王上不可輕忽?!?p> 赫連明玉道:“大師,善惡如陰陽,就如月色光華,先天法象,陽魂之金散盡,而必然陰魄之水盈輪,平平氣象何能長遠(yuǎn)?”
這老道聞言哈哈大笑,說道:“是老道著相了.....”向赫連明玉打個稽首,他身后的僧人道士紛紛抱起地上的僧道尸體,低首祝告。
赫連明玉說道:“冷橋大師,昔年父王被這些宵小暗害,做了錯事,孤王也受其誘惑,做下不可彌補(bǔ)的惡行,至今思之任然夜不能寐,還請指點(diǎn)”
這老道士說道:“一念才生動百魔,修持最苦奈他何!但憑洗滌無塵垢,也用收拴有琢磨。掃退萬緣歸寂滅,蕩除千怪莫蹉跎。如若跳出樊籠套,行滿飛升上大羅?!鞭D(zhuǎn)身而去。
邊上月行九叫道:“西冷橋,你說要幫我去伏龍寺的,怎么履行約定?”
這道長充耳不聞,眾僧道跟在他后面,頭也不回的前行,似慢實(shí)快,不一會已隱沒在遠(yuǎn)處風(fēng)雪里。
邊上張麻衣、蕭鐵笛扶住李青風(fēng)和許妙清,許妙清白了月行九一眼說道:“這事師尊早有安排,我們也要陪著劉伯謙東歸,你擔(dān)心什么?”
月行九“哼”了一聲:“虎落平陽,居然淪落到和你等幾個為伍?!?p> 看到幾人都是神色不善盯著自己,想到自己現(xiàn)在實(shí)力大減,若是被這幾個低輩分的弟子打一頓,那可丟大人了,忙轉(zhuǎn)移話題說道:“看我干什么,還不去找找劉伯謙還剩下幾根骨頭?”
眾人都是受傷不清,難以移動,赫連明玉身邊也只剩下百十騎人馬不敢擅離,張麻衣拿出羅盤用起師門所傳分金之法搜尋,剩下幾人都不愿和赫連明玉久待,受傷雖重到都能勉強(qiáng)支撐,慢慢隨著張麻衣在戰(zhàn)場上找尋,赫連明玉但只微笑看他們遠(yuǎn)去。
所幸戰(zhàn)場尸骸被剛才一場天崩地般的沖擊掩埋,只是積雪深厚地貌大異,張麻衣頗有手段,也只個把時辰,尋找到一處被積雪掩埋的崖壁上方,說道:“應(yīng)該就在此處”
現(xiàn)在也只他現(xiàn)在未受大傷,使出雙掌內(nèi)勁分開掩埋積雪,恰是鉆開了個雪洞,一會就挖下去十來丈深,外面幾人等了會,忽聽他在下面讓吊繩索下來,幾人急切間哪有繩索?若在往常,這點(diǎn)高度也只墊墊腳尖,現(xiàn)在幾人都是相顧無言,也恥于找赫連明玉調(diào)人手過來。
只得找到崖上幾顆大樹剝了樹皮搓成一條長索垂下去,不多久張麻衣示意他們往上拉,月行九罵罵咧咧上去拽了三次,分別吊上來一個昏迷老頭和少女,最后才是渾身酥軟的伯謙,這一老一少正是張百果和大月兒。
張麻衣自攀繩索上來,對幾人說道:“劉兄弟也是運(yùn)氣,他重傷之下恰好掉在這處地方,應(yīng)是被這二人救了,擠在崖壁上的一個石窩里,躲過了滅頂之災(zāi),這老少二人如此危急兇險(xiǎn)還能想到救人,真大德之人。”
梁毒花上前查看三人片刻,說道:“這一老一少也只閉氣昏迷,緩緩就好,只是劉伯謙內(nèi)元盡絕,血?dú)怃P蝕,雖丹轉(zhuǎn)神卻散,這.......”
蕭鐵笛在旁也是把脈入息察看,說道:“他玄牝滯澀,難以歸神聚氣,現(xiàn)在只能用慢功夫了,怕沒個三五年不成...”
張麻衣道:“此行往東一路過去,到了東勝神洲怎么也的三五年,時間正好夠用。”月行九哼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言語。
許妙清查看的細(xì),忽然從大月兒腰帶處摸出一卷針袋,喜道:“這卻是緣分不是?”雖右臂傷重,但是左手略略施展,已將伯謙咽喉,重樓,明堂,丹田,涌泉、泥垣等宮室大穴遍插銀針,不多時已聽到伯謙傳出腸鳴,幾人都是大喜。
張麻衣用內(nèi)氣輕輕梳理張百果和大月兒內(nèi)腹,不多時兩人蘇醒過來,父女倆經(jīng)歷這番生死,都是忙不迭的跪倒謝恩不提。
此時天色大黑,幾人又冷又餓,找個避風(fēng)處略略搭了個雪棚,升起一大堆的篝火,不時遠(yuǎn)處還能傳來隱隱喧嘩嘈雜,蕭鐵笛看著躺在草草扎的樹排上,靜靜不動的的伯謙,忽然笑道:“若是劉兄弟好好的,現(xiàn)在必然能弄些吃的回來,削些碗筷讓我等大快朵頤”
幾人聽到,想起伯謙忙碌做飯的身影都是不由一笑,許妙清拉著大月兒的手,女人家的似乎總是能說一些悄悄話,張麻衣忽道:“赫連....郡王剛才派了幾個千人隊(duì)去了山后么?”
蕭鐵笛未及答話,月行九在旁冷笑一聲:“她去看看也好,只是不要再翻出些不明不白的東西來,赫連擒虎當(dāng)年....哼....”
幾人聞言都是一驚,只梁毒花閉目盤坐在篝火外圍處,被火光映照的半明半暗。
李青風(fēng)雙手枕在腦后,躺在幾片松枝鋪的墊子上,忽道:“休息到三更就走吧,遲則恐變”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是緩緩點(diǎn)頭,張麻衣道:“咱們都是傷重,直接?xùn)|歸卻是不妥,為今之計(jì)需先找個地方修整一番為好....”
幾人都沉默,心中轉(zhuǎn)著念頭,忽聽張百果期期艾艾的說道:“各位恩人,老漢家離此只三五日路程,眾位恩人若是不嫌棄,可以先去老漢家落腳,老漢家里世代行醫(yī),備了積年的藥材,也可方便各位養(yǎng)傷....”
幾人聽到不由都是大喜,梁毒花站起身道:“那現(xiàn)在就走”
月行九道:“不歇息到三更了?”
李青風(fēng)站起來說道:“那個女王上心思難猜,早走最好”
眾人想起赫連明玉的手段,都不由大是警惕,紛紛站起,一行人趁夜取道南下往蛇盤莊走了。
三更時分果然圍上來萬許精兵,刀戟如林,漫山遍野,卻是撲了空,遍尋不見幾人,至清晨赫連明玉親至,撒出無數(shù)探馬尋遍方圓百里,但找了十幾日卻是一毫蹤跡也無,待要加大搜索,畢竟是異地客軍,無奈怏怏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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